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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养夫 第二章 师徒一场

“要怎样你才肯拜老夫为师?”

不死心的季不凡从上回之后就一再游说,他的紫玉箫送她了,白玉葫芦也被抢走了,连腰上象征崇高身分的云纹玉佩也给骗走了,遇到土匪似的小丫头,他有理无处诉,忒可怜。

“我要吃肉。”她无肉不欢。

“好,肉马上来。”

季不凡咬牙,施展轻功,眨眼就消失在林子里,片刻,竟然就带着一样样猎物回来,兔肉、羊肉、蛇肉、鹿肉、庑子肉,若要熊肉、老虎肉他等等再去,还有虎骨、虎鞭泡酒喝。温颜见到肉就两眼发亮,也顾不得其他,当下料理起来。

季不凡忍了又忍,眼看她终于停下嘴巴,便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小丫头,你该给老夫个答案了!”

“吃得有点腻味……”三年不开张,一开张吃三年,太久没吃油腥味了,一下子吃得太饱满嘴肉味……油腻腻,反胃。

季不凡吹胡子瞪眼,一脸敢不从就剥皮抽骨的凶样,“跟不跟老夫学武?”

“学学学,先让我消消食,吃太多了。”撑着了,胀得难受,得走几圈消化消化。

“谁叫你贪嘴,好点了没,老夫事多,没时间耗在你这儿。”他好歹是宗师级人物,这丫头真的眼瞎,全然不当他是一回事,下凡神仙当过路老樵夫,不值一提。

温颜把手往后腰一撑,装出胃胀难受的样子,“你要是等不及了先教他,把他教会了,再由他来传功,这样我多省事,不用费心练武便能成为武林高手。”

风锦年原本是陪着小未婚妻来赴约,就在第一次遇见季不凡的林子里,他不放心温颜独自前来,毕竟对季不凡的来历一无所知,若只是个骗子倒也罢了,就怕他对温颜不利。

他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要是有个万一,当个盾牌让温颜逃跑还是行的。

他并不打算说话,只在旁边守候,谁知突然被点名,不及他肩高的小姑娘一拉他手臂,直接推向季不凡面前,以买一送一的方式强迫推销。

“胡闹,老夫要收的徒弟不是随便一人都行,学武无捷径,全靠用心去练,如果用传功就能练就世间绝学,那要师父何用,一个个都成了武学宗师。”他千挑万选的好徒弟,怎么是条虫,只想一步登天。

“哼!老头,此爱矣,我是小姑娘,一不当官,搜括百姓的民脂民膏,鱼肉乡里,二无惩奸除恶的义勇侠气,以天下万民之福为己任,除贪官、诛恶吏,扫荡一切不平事,你说我学武做什么?”以她的年龄来说起步太晚,快要定型的骨骼再拉开,肯定痛不欲生。

“谁说学武就一定要行走江湖与人打打杀杀,强身健体不行吗?你有学武的资质,老夫断定十年……不,五年内必有所成。”只要她肯下苦心去练,天山派若干年后又出一武学天才,破空而出,惊才绝艳。

“不要,太累了,我身子骨太弱,练了我会病恹恹的。”她一说就倒,靠在风锦年肩头,一副弱不胜衣的孱弱样。

“师父,我来学,温颜打小就体弱,一吹风就受寒,三天两头要吃药,她真的不行。”

风锦年想到药不离口的母亲,他不希望身体状况刚有好转的温颜又因风吹日晒而禁不住,成了个病号。

季不凡不屑,“去去去,楞头青,师父能乱认的吗?老夫当你祖宗都当得起,少来攀关系,老夫看她顺眼,你一边凉快去。”

“老头,他是我的未婚夫。”温颜看着季不凡,眼底的笑多么邪恶。

“咦!”季不凡吃惊,来回看着两个孩子。

“你不让他喊你师父,也就表示不收我这个徒弟,毕竟我们以后要结发做夫妻,夫为天,妻从夫命,你让我跟着喊祖宗……”她意味深长地看他,她先欺师灭祖,拔光他的白胡子,再放火烧了他头发,看他拿什么招摇撞骗。

“这……”季不凡一脸困扰,明明他只想收一个徒儿,为什么要被迫多收一个,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老头,一句话,你收不收?”是他自个儿找上门的,休怪她点灯捉耗子,打死不放。季不凡犹豫了再犹豫,抚着美须长叹三声。

有些人天生眼缘,一对上眼便知缘分深厚,怎么瞧怎么喜欢,温颜对于季不凡而言便是如此。

季不凡生来反骨,向来不是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之人,遇上事情总要搏一搏,不轻言放弃,也不肯认命,而温颜猎野猪的一连串举动,让他看出她也是这样的人,他就看上她那根反骨。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相同性子的人就该聚在一起,季不凡想将自己这份精神传承下去,温颜是他六十余年来所见最他心意的火种,他要这把火绵延不断,一代接一代。

可惜火种本人意愿不高,也不愿意成为火之圣者。

“老头,本姑娘的脾气不好,你不吭声,我咬你哦!”等久了会让人失去耐性,而她一向缺乏耐性。

季不凡脸色难看地轻哼,“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勉为其难收他为徒,可他不许得意忘形。”

“风锦年,快跪下。”目光一闪的温颜伸手一推。

“咦!跪下?”他还有点犯傻。

“拜师,三叩首,快点。”时机不待人,一旦错过了不复再来,这是他的机缘。

风锦年被赶鸭子上架,莫名其妙拜了个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后还有些不知所然,他不知道师父是谁,也不晓得为何拜师,迷迷糊糊中,他多个神仙师父。

“该你了,丫头。”这只长着小牙的幼狐,他要看她何时长出九根无杂色的狐狸尾巴。

“说什么呀,听不懂。”温颜头一甩,浓黑发色的麻花瓣子像乌黑鞭子轻甩,

“轮到你给为师的磕头,我让你当这小子的师姊。”季不凡捻须呵笑,神态极其惬意。她装傻的一眨眼,“老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没说要拜你为师,我这人野惯了,不想多个人管我。”

前一世的她是个孤儿,不到十岁就被吸收进了杀手组织,她在烈日当空的沙漠经过长达半年的训练,又在最严峻的冰寒极地单独生活四个月,在极高的山里被放逐三个月,深入海底忍受水压的压迫,在爆破声中杀光曾经一起受训的同伴,从熊熊烈火燃烧的高空逃生才算是合格杀手。

她在杀手组织待了三年,模清了他们内部的运作和高阶人员,她杀掉一个又一个认识她的人,销毁和她有关的所有资料,利用无国界医生身分来掩饰,另起炉灶,自立门户,成为独立行动的杀手。

她的前一世几乎在训练和杀人中度过,她从没有过过一日可以开怀大笑的生活,因此这一世她要做自己,不再受制于他人,不想每日无止境的学习她不想要的东西,被迫扯入周而复始的恶梦中。

“臭丫头,你想反悔。”狡猾、狡猾,小小年纪居然言而无信,耍起他老头子了。季不凡气呼呼的吹胡子瞪眼。

“师父,温颜自始至终也没说过她要学武,她一开始便言及自己身虚体弱。”一见老人气得喷气的要拎人教训,风锦年连忙挡在温颜身前,不让刚拜的师父伤她分毫。

看着那单薄的背脊,温颜心里五味杂陈,在她两世为人的记忆中,还没人肯为她遮风挡雨,他们看到的是她的无坚不摧,从没想过她有脆弱的一面,也需要可依靠的肩膀。

这辈子,她第一次有爹,也第一次感受到何谓父爱如山,虽然温醒怀是个滥好人,可是对女儿的疼爱是真心诚意,几乎是毫无理性的溺爱,有求必应到她都不忍心欺负他,只想护着这份真。

她也是第一次拥有一个未婚夫,虽然两人的婚约是长辈定下,虽然风锦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傻呆呆的,可他却是真切地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愿意关心她、保护她。

“别叫老夫师父,她不拜师老夫就不收你,真把老夫当神仙,没个脾气。”他不高兴,丫头、小子一样坏,心眼多,他几十年的历练竟栽在两个小娃手中,大宗师的颜面要往哪里摆,没脸皮了。

“师父,我都磕头了,你不能不收。”风锦年性子也执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哼!”老人高傲的哼了一声。

“老头,你也别端架子了,先教几天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真能把他教出你那飞来飞去的身手,我肯定拿你当师父看待,”温颜先糊弄季不凡,顽童心性的老人很好哄,她向来擅长应对老人和小孩,他们缺乏的是别人的关注。

季不凡顿时一喜,“你说真的?”

他没听出话中的陷阱,温颜只说拿他当师父看待,可没说一定会拜入门下。

如果她和风锦年的婚事没出差错,他的师父不就等同于她的师父,夫妻一体,还能分出彼此吗?

“我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吗?”白净秀气的小脸清纯无邪,端得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双泉水般澄澈的大眼是如此明亮,叫人油然生出好感。

“好吧!信你这丫头一回,老夫还能活到一百二,看你能使出什么把戏。”他不信收服不了她,他吃过的烧鸡比她穿过的鞋还多,走着瞧。

一老一少各怀鬼胎、拼心机,谁输谁赢且看明朝。

“一百二?我以为您老有二百岁数了。”除了少了皱纹,他怎么看都像老妖怪。

“呵呵呵……老夫是寿与天齐,能活到二百……不对,你说老夫老?”猛一听是赞他老当益壮,长寿不老翁,但仔细一想,这丫头没好话,分明暗指他老得该躺棺材底了。

“你都自称『老夫』还不老,难道你自以为还像我们这等年轻人。”温颜指指自己和风锦年,两人的年岁和他一比,那真是参天大树底下的小树苗,没得比呀!

“你……你……不气、不气,不中你这坏丫头的诡计,老夫收徒总要知道你们的名字,报上名来。”他好让人记在名册里,让其他门徒知晓他又收了徒弟。

风锦年看了温颜一眼,答道:“我叫风锦年,十二岁。”

“温颜,九岁。”说完,她不禁感慨,好年少,前一世的九岁她可是处在水深火热中,接受杀手训练,哪像如今,她只要烦恼如何避免爹爹乱花钱。

“温颜,风锦年,嗯嗯,好,三日后的这个时辰再来林子里,为师教你们入门功夫,喏,这本心法先拿去看看,不求你们背得滚瓜烂熟,最起码要牢记在心,有心法打底,练起功来更事半功倍……”

背书对两人而言,根本是信手拈来的一件小事,薄薄的一本册子不过十来页,从头翻到最后一页也背下七、八成。

真的不难,风锦年出身世家,打三岁就启蒙,也接受名师教导数年,虽然后来流落山村,也并未中断学习,因此背起书毫无难度,一天之内便背完整本心法,还能融会贯通,师父未教已知如何气沉丹田。

而温颜并非真的九岁孩童,她学过速记,说不上过目不忘,可记东西比谁都快,一本书翻过三遍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半旬后,季不凡看着两人,满意的很。

“嗯嗯,不错,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是个学武的苗子,吃得起苦,性子坚毅,为师教过一遍就能耍上几招了。”看来没白收徒弟,虽说拳头力道上稍嫌不足,但下盘极稳。

“师父,徒儿练了九十九遍了。”他的手快抬不起来了,沉得有如绑了几十斤重的石块。

“功夫下得深,日后活命的机会大,不把底子打好了,你的功夫不过是空中楼阁,老实点,再来九十九遍。”学武功哪能偷懒,一步一步往上爬,肯付出的人才有收获。

“什么?”还要九十九遍……他会累死吧!

觉得全身骨头快要散架的风锦年面有苦色,却咬紧牙关,把师父教过的招式再一一练过一遍,心里默念心法,把气导入丹田,运行小周天。

他告诉自己,习武强身没什么不好,学好武功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爹的事不能重演,娘的身体也需要他的照顾,习得一身好武艺便能入山采药,不怕毒蛇猛兽。

还有温夫子和温颜,日后他们也会是他的责任,因此他要变得更强,将所有他在意的人守护在羽翼下。

凭着这股信念,风锦年十分认真的学习,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想为他死去的爹讨回公道,让娘得到公平的对待,不论是谁都不能将欲加之罪推到他们一家人头上。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过,他因为一身武功和才学,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和皇家人扯上关系,终其一生纠葛不断。

“任重而道远,为师的看重你才会一再的要求你,学武不可取巧,想要日益精进唯有不断的自我磨练……”他语重心长,又带着些沉重和期许。

“是的,师父,徒儿谨记在心。”就像读书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个人修为要靠自己努力。

季不凡略带满意的一点头,“有学武的决心就好好练,不出三年就小有所成,十年内能登上一流高手。”

“十年太久了,老头你行不行呀!别三脚猫功夫也自称天下第一人。”哈!好困,天没亮就挖人起床练武,太不人道了,她会长不高。

看着正在打哈欠,一脸困意未消的小丫头,又气又恼的季不凡却拿她没辙,非常无奈。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不能有一句重话,脾气坏到老猫都嫌,一说她就翻脸,使起性子给人脸色看。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让你一早来习武,修习内力,早起锻链有助于筋脉的通畅,可你做了什么,这是学习的态度吗?”完全是背道而驰,没一点上进心。

“我本来就不想学武,把手臂都练粗了……”温颜小声的嘀咕着,拿了颗红果子啃。

“你说什么?”季不凡瞪大眼。

年纪大了,耳背吧!

“我是说一日之计在于晨,练练身子精神好,看这春光明媚、百花盛开……”正好眠,没说出的三个字是温颜内心的想法。

“那你还不从你的小懒窝爬起来,把心法里的洗心经练一遍。”他没见过这么懒的丫头,似乎除了吃之外什么也不感兴趣,偏又悟性高得一点便通,让人为她的懒性着急。

季不凡是越看越生气,看到胡子都要着火了,温颜的“小窝”叫人不恼火都不行。

没法早起的她是由风锦年背着来,而她到林子的第一件事不是锻链身体蹲马步什么,而是把一张油布往草地上一铺,她自备棉被和枕头,被子铺平放在油布上头,人往被褥一卷……一只人蛹卷得不见头脚,连头发都没露出一根,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在蛹里睡觉,还发出令人哭笑不得的鼾声。

日头出来了,蒸干了叶片上的露珠,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林子中觅食,小兔子、小松鼠一一冒出头,在林间、在枝栩间穿梭,为了填饱空月复,温颜却怎么也不肯睁开眼,她把自己裹得像化蛹的虫子一样,能睡尽量睡,直到饿了想吃东西才醒来。

“我练了。”没啥用处。

他一听,手痒得想打人,“气存丹田,再练一遍。”

“气在哪里?”感受不到,她只听到月复鸣声。

“气无所不在,游走在你的身体里面,你要用心去引导,让它进入你脐下三寸处,那里便是丹田。”他耐下性子教导。

“太难了,有没有简单一点的,要不你直接教我轻功,哪天逃难用得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是有个天灾人祸,至少要跑得比别人快,以免大难临头。

“还难?你到底有没有心要习武,就算是轻功也要有内力辅佐,没有内力你如何飞得起来。”异想天开,刚学走路就想跑,若有不用学就会的武功还轮得到她吗?早被人抢走了。

“不是还有『灌顶』一说吗?你输个十年、八年的内力给我不就得了,收徒都得给个见面礼,你什么也不给……”未免太小气了,寒酸师父恶劣徒,上梁不正、下梁跟着歪了,别说她不敬师尊。

季不凡跳脚,“你你……温颜,你是生来捅破天的吗?”把天捅破了,祸害一干神仙。

半年后。

“为师要走了。”

乍闻此言,一人面泛喜色,一人心有不舍,两副迥异的神情叫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有徒如此,真是命中的劫数呀!

季不凡看着眉眼尚未长开的徒儿们,心底叹了好大的一口气,一个是发自内心喜爱,想要倾力教导,教出惊天动地的不世之才,可偏是心性怠惰,狡猾如狐,一心等着天上掉馅饼,另一个勤奋有余却少了些天赋,武功学得尚可,但是机敏不足,未曾开窍。

若是两人能互补长短,稍微中和一下,他此生也就无憾了,不用为他们那么一点点缺失感到忧心忡忡。

“老头慢走,不送。”终于可以睡个饱觉了,她好久没能睡到自然醒,上山采野果、草药。

一见她乐得露出八颗白牙,季不凡气得又想打人了,“你就不能摆出难分难舍的嘴脸,叫为师瞧了心里舒坦些,少些分离在即的惆怅,白眼狼说的就是你。”

温颜摇头,“我是老实人,装不出来,你一路好走,有事没事别联络,就此别过,一别千里,千山万水难相见。”

“你要是老实人,这世上便全是好人。”季不凡气恼的抬起手,往顽劣徒弟头上一揉。

“天山离此不远,也就半个月行程,哪天路过了就上山来瞧瞧师父。”

“我们一定没空。”您老别指望,逃出虎口,哪会自投罗网往虎穴钻。

“温颜。”一旁眼眶微红的风锦年轻喝一声,他不希望师父就要离开了,她还冷心冷肺不当一回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鸟兽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是人。

“你也别骂她了,为师这辈子遇上她是现世报,当年你们师祖被为师的离经叛道气得吐血,他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不就一语成谶了。”

季不凡自嘲也感慨,天道轮回,谁也饶不过谁,往前细数几十年,他何尝不是师父眼中的头号头痛弟子,为他操心,为他烦忧,最后还是放不下,圆寂前将毕生功力传给他。

七十岁不到的他已有两甲子的内力,他身为天下第一人但内心始终有愧,心里念念不忘师父生前的遗憾。

看到老头面上的苦笑,温颜心头被什么螫了一下似的,微酸。

温颜抿嘴道:“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分上,我们成亲时请你来坐主位,不过你不来更好,省了一顿喜酒,你太能喝了……”

“主位”一听便知是把他当父执辈看待,季不凡听了还乱感动一番,欣慰孺子可教也,没白给她十年功力,哪知话锋一转竟是嫌弃他酒鬼一个,当下他的满心感动一下子扫得一干二净,剩下的是怒发冲冠,火冒三丈,不打她皮开肉绽枉为人师。

“臭丫头,为师的要教教你何为尊师重道。”他一伸臂,化掌为爪,捉向她肩头。

“呿!为老不尊,要走就走还欺负人。”她又恢复素日的毒舌,开口回哙,双臂一打平有如苍鹰展翅,气提丹田往后滑行。

她武功学得真的很丢师门的颜面,七零八落不堪入目,唯一学得精的是轻功,她左弯右拐绕着树东缩脑袋西抽腿的,滑溜得像小泥鳅,一时半刻竟然躲过季不凡的拿手功夫鹰爪功。

温颜不是天生懒性子,而是认为已有防身之技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且他们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离繁华似锦的大城甚远,村里全是没什么大志的百姓,小打小闹的事儿是不少,可真要闹出人命的大事不曾有,能不吃亏就好了,学打打杀杀的功夫有何用,难不成要他们行走江湖不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她想过安定生活的心态。

前一世她四处为家,是个无根之人,坐着飞机往返各国,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有时猛一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她还要看手机中的行事历才知身处何地,又要杀什么人。

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是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了,她有私人游艇、豪华别墅、世上速度最快的跑车、别人想要也要不到的渡假小岛,以及自己实力超强的佣兵军团。

她想要的都有了,唯独亲情买不到。

所以这一世的她什么也不要,虽然生母早逝,但她还有女儿奴的爹,至少她有根,知道自己是谁,祖上数代有迹可循,她不是举目无亲的孤儿,为了心疼她的人,她甘于平淡,不再涉足刀光剑影,争一时长短。

可偏偏多了老想给她大造化的季不凡,追着要收她为徒,躲不过的她一咬牙提出叫人接受不了的难题,想当她师父就先给十年内力当见面礼吧!不然没得商量。

谁知季不凡像是咬上她了,二话不说的以掌覆背,传了十年内力。

平白得来好处她内心有愧,于是就修了一门轻功,有了季不凡内力的加持,她练起轻功来真的事半功倍,没花多大的劲便身轻如燕,飞身一纵足有一丈远。

不过一开始练她也撞得鼻青脸肿,被当师父的嘲笑好些日子,毕竟人不是鸟,不会飞,且她基本功不扎实,内力又并非自己修习而来,不能好好控制,一个没拿捏好有了偏差,不是撞树,便是摔个四脚朝天,浑身青青紫紫没法看。

“被你气得少活三年,为师的不该找你算帐吗?”季不凡移形换位,一个箭步拎住还想跑的猴儿。

“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儿孙都不在了独留你一个孤寡老人多可怜,日暮西山、背影凄凉,我是孝顺,让你早日羽化成仙,以免泪洒黄泉……”做神仙有什么不好,不是他一心所求吗?人就是贪心,既想与天同寿,又不愿早早辞世,抛去旧皮囊,换上新羽衣,妄想两全,事事如意。

“臭丫头,你还说,真想我早死呀!”他忍不住往她脑门一弹,教她规矩。

“不公平,你以老欺小。”揉着头,她一双水汪汪大眼瞪得圆如满月,里面蓄满不平。

季不凡一手拎人,一手抚着胡子哈哈大笑,“那就练好武功找为师报仇,你……嗯!大概再练上三十年。”

他颇为看好她,予以重望,像天山派掌门已五十有三,季不凡对他的评语是:今生无望,且看来世。

“我还不如去掘屍。”温颜认命了,放弃挣扎,她小胳臂小腿的,哪挣得开百年老妖。

“掘屍?”听来不像好话。

“是呀!掘屍,我今年才九岁,肯定死在你后头,等你死后我再挖出你的屍体,看是要踩、要踢,鞭屍抽骨好呢,还是挫骨扬灰、屍骨无存也行,你想你死都死了,还能白骨生肉跳起来,朝我大喊大逆不道吗?”她故意说来气人。

人生七十古来稀,季不凡也已经六十多了,还能再活几年?就算练就绝世武学,能洗筋伐髓,但真能如他自个儿所言活到一百二十岁?她存疑,现代医学那般发达,百岁人瑞也不多见。

“好呀!臭丫头,连为师的身后事也不放过,看我清理门户……”

季不凡大掌作势要往她天灵盖一拍,拿她小命,实则看她口无遮拦,迟早因此惹祸,而想多给她十年功力,以她的机智,有了他二十年内力足以保命,江湖上杀得了她的人寥寥无几,他大可安心离去。

可风锦年学武经验尚浅,也少了温颜看透人心的机灵,一见师父面上生怒要朝小未婚妻下手,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不加思索的出掌,要拦住师父那只往下拍的大掌。

季不凡怎会没有察觉,转而一抓温颜衣领,运起轻功,跃上树梢,温颜惊呼着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风锦年,住手。”这个笨蛋……

“小徒仗义呀,丫头,可惜了。”她没这福气。

树梢上的季不凡眼神复杂的看看自以为救了温颜一命的风锦年,这孩子耿直,可是他第一眼看上的不是他。

缘分这玩意儿真是玄妙,有缘无分、有分无缘……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强求得来的不是缘,而是债。

“师父,您把温颜放下,她只是说话没遮拦,并无恶意。”拎得那么高,万一摔下来可就疼了,风锦年仰着头,看着站立在树梢上的师父拎猫似的拎着双脚凌空的温颜,叫他心惊胆跳。

“你真要为师的把她丢下去?”他目光闪闪,似笑非笑的看向比狐狸还精的小徒弟,她回以眨眼一笑。

“我接着。”风锦年的意思是师父扔吧,不管有没有接好,都不会摔着温颜,他垫背。

“接好。”

季不凡手一松,真把人往下扔,可说要接人的风锦年也没接到人,因为他一松手,温颜在半空中翻身,踩着横出的树枝轻轻一压,借力再轻松的跳下地面。

“说你是个傻的你还不信,傻到我不忍直视,赔我十年功力来。”温颜一落地便往风锦年胸口戳,本来想戳他脑门,但不够高。

“十年功力?”他一怔。

“丫头,你得教教他,这小子傻里傻气的。”一点也配不上温丫头,她多吃亏。

“该教还是会教,不过你就要走了,不留下一点什么当念想吗?”眼中泛着狡黠的温颜不客气的索要好东西。

季不凡两眼一睁,好生不快,“不是徒弟该孝顺师父吗?怎么反过来徒弟坑师父。”

“少说废话,拿来。”她手心向上。

他瞪了瞪眼,从衣袖中飞出几本书,“这是包含为师毕生所得的机关术,你拿去瞧瞧,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还有医书和失传百年的百草药典也一并给了,你对学医颇有兴趣,那小子的娘也许能多活几年。”

“师父……”风锦年感恩在心,自从他爹死后,他娘便一蹶不振,已有油尽灯枯之势。

季不凡摇摇头,“你呀!太婆妈了,这性子不好,肯定是名字没取好,今日为师赐名『震恶』,从此而后你便是风震恶,威震八方恶人、恶事、恶鬼,以心为剑,划开诸方万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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