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么难 第十二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一个误会引发一场悲剧。
司凤知道自己跟司徒风华的婚事是抢来的,最在意的始终是司徒风华放在心底的那个人,只要有关那个女子的事她就无法冷静,必须做什么才能平息紊乱的思绪,她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最爱。
她经常进宫跟司贵妃诉苦,想着自己如果掌握了王府中馈,掌握了钱财,是不是司徒风华也要看在这件事上对她好一点?
可谁知都是反效果,把人推得越来越远不说,还遭到公婆的厌弃。
她不甘心,跟司徒风华几乎是日日争吵,心中的怨恨也越来越多,有意无意地透露靖王府的事情给司贵妃,为靖王府添堵。
只是要她害人她是没想过的,那时候她尚未完全泯灭良善的一面,直到无意间听见司徒风瑾笑着对大哥说:“前大嫂要嫁人了,咱们府里这位大嫂怎么处理?”
那时还没受伤的司徒风华故意捉弄三弟,假装伤心说要去抢亲,再把有名无实的女人送走,庵堂是不错的去处,哪天就暴病身亡了,连和离都不用,直接娶新妇。
偷听没好话,又不敢当面挑明,心口破了一个洞似的司凤哭了好几日,彻底记恨上了司徒风华。
司徒风华出征之后,有一日,她又进宫向司贵妃诉苦,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把王府里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姑姑,想要姑姑替她拿主意,好挽回丈夫的心,她不想再孤伶伶的独守空闺。
司贵妃笑笑的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白色粉末,嘱咐侄女等司徒风华回来,把药粉洒入司徒风华的饮食中,他便会留在她身边。
没多久,受了重伤的司徒风华被送回王府,司凤主动提起要照顾丈夫。
本就是夫妻,由她接手无可厚非,因此包括王妃在内的人都无异议,想着她总不会害自己的丈夫吧?
谁知最毒妇人心,她还是选择下手了,从此司徒风华不良于行,成为众所皆知的废人。
司凤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方式的留下,而一个废人也只让她觉得厌烦,她又是后悔又是愤恨,她不想承认眼前的局面是自己的错,把一切都怪罪到靖王府众人身上,认为若不是他们冷酷无情,她又怎么会走进深渊?
心思扭曲的她,在接到家里传信后,二话不说决定照着计划走——放火烧了靖王府。
对于下毒的事情,司徒风华不想追究,但造成全军覆没且火烧王府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她还在府里的三口水井投毒,实在不能原谅,司凤被关押了起来。
至于靖王府上下,人不可一日不饮水,加上一日三餐都会用到水,因为水井被投毒的关系,除了风灵犀主婢三人,其他人都中毒了。
她们连着好几天都忙着为所有人解毒,同时中了两种毒对身子的危害极大,所以用药之余还得食补,吃得饱人才强壮,病痛不会入身。
风灵犀管得很多,几乎什么都管,小从一人一双筷子,大到全府的吃食和日常所需,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个陀螺,往地上一站就转个不停。
而司徒风绝则是负责王府重建,灭完火得清理断垣残壁,盘算王府损失和原地重建,联络土木工人。
叫人意外的是,芜萋院算是完好无缺,只有小厨房烧了起来,对此,大家都在庆幸,因为风灵犀的嫁妆都在呀!
与她的嫁妆相较,王府的产业真的不值得一提。
其实靖王府的银子不多,还买不起风灵犀陪嫁的血珊瑚,他们用来维持王府开支的收入大多来自城外庄子的收成和几间铺子的营利。
小俩口各忙各的,白日里很少碰到面,到了夜里又累得沾床即睡,若是有事得了过了好久才发现。
譬如现在。
“……不好了、不好了,璃郡王妃,世子爷和雍郡王受了好重的伤,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头的马车里,他们一身是血好吓人,您快去瞧瞧,我怕去晚了就没救了……”
闻言,目光一闪的风灵犀神色淡漠地看向眼前身着紫色比甲的小眼睛丫鬟,“你怎么知道我是郡王妃?璃郡王呢!”
丫鬟状似茫然的说道:“奴婢没看到郡王爷,是门前的侍卫告诉奴婢,郡王妃正要出门……您快跟我去瞧瞧吧。”
小丫鬟一说完就用力拉着她的手臂往角门外一辆马车走近。
嘴角一勾的风灵犀任由她拉着走,一阵很浓的血腥味飘了过来,虽然知道有异,风灵犀却没有停下脚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在里面,您上去看看……”丫鬟忽地把人往马车里一推,一溜烟的钻进人群。
跌进马车的风灵犀尚未见到人,一片白茫茫的雾状物朝她脸上一罩,马车内的空间不大,不管她往哪闪都会吸进些许雾气,她索性不闪了,正面迎上。
蓦地,她眼一闭,倒向马车侧边的坐垫,不省人事。
低着头,戴着斗笠的车夫钻出车厢,坐在驾车的位子上,一鞭抽向马,这一鞭抽得很重,吃痛的马儿扬蹄狂奔,好几回差点撞到人,一路不停的往城门口跑去,最后出了城。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来,旋即人声响起。
“把人搬下来。”
“是。”
风灵犀像米袋似的被人从马车上扛下车,扛着她的人往前走到一段羊肠小径,四周有着奇怪的香味,说是花香,味儿太重,还有点刺鼻,可是又不是果香,时浓时淡,闻久了胸口发涨。
“把人放下。”
“是。”扛人的男子不怕摔痛了风灵犀,将人重重的扔下,在他眼中她已是死人,痛不痛并不重要。
“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想弄死她,或是活生生折磨都成,这事都与我无关,不能把我扯进去。”他还想多活几年,吃香喝辣过富贵日子。
“知道了,我不会让人知晓你在背后帮本宫,答应你的银子本宫会使人送到府上,替本宫办事还会亏待你不成。”女子说得不屑,这些年若不是她照顾着他们,一个个能脑满肠肥,欺男霸女吗?
她这个弟弟,过河抽板可做得真顺手,丝毫不顾虑她也是章家人。
遮住脸面的连帽斗篷一取下,露出章皇后略显苍老的脸,她两鬓的头发已梁上霜色,更显得美人迟暮的沧桑,昔日的美貌不在,有的是折不断的骄傲,一直挺直背脊。
“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谁叫你是温颜的女儿,本宫杀不了她,只好从你身上泄愤,你要怪就怪她亏欠本宫太多,本宫也就讨点利息回来而已,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喊冤……”
这漂亮的脸蛋长得好像温颜,让人好想割两刀。
说做就做的章皇后命人取来一把匕首,她眼中带着炽热的疯狂,兴奋不己,对着地上女子的脸比划两下,考虑要从哪里割才血流如注,彻底毁了这张蛊惑男人的美丽面孔。
真到了关键时刻她反而难以抉择,东瞧西瞧想看最后一面,等过了今日这脸就不存在了,做成人面鼓交给乐师敲打,日日打脸肯定很有趣。
因为仇人就在眼前、她的脚底下,本来迫不及待的章皇后倒是不急了,她要好好享受胜利者的滋味,看着底下的人一点一滴的失去生命,哭着向她求饶……
“你到底杀不杀呀!地上很凉,躺久了很不舒服。”不能翻身腰好痹,腿没法伸直,腿肚儿抽筋。
看到突然站起身的风灵犀,正在自我陶醉的章皇后面上一怔,有些错愕地问了回蠢话,“你怎么清醒了?”
她能说她根本没中招吗?只是配合演一出戏,看谁在幕后主使。
风灵犀随口说道:“也许是你买到劣质迷药,所以我晕了一下就醒了,皇后娘娘要是缺银子可以跟我借,我收你两分利,下一次买点好的药。”
“放肆!死到临头还敢嘲笑本宫,本宫不晓得为什么迷药对你无效,可是落入本宫手中你插翅也难飞。”凭她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叫人有去无回。
“这里是哪里?”看来像破旧仓库,堆积一些发黑的东西,像是布料,但是年代久远已腐化。
“它前身是染坊,染布用的,把素白布帛染成鲜艳的颜色,这是本宫外祖母的嫁妆,传给了母亲,代代传女,小时候本宫常和外祖母、娘亲到工坊里玩……”
章皇后的父亲是太傅,出身书香世家,母亲虽然是官家女,不过外祖父寒门出身,外祖母才会是商户之女。
当年先帝为夜梓选妃,知道章太傅有女,便询问是否有意让女儿做正妃,能够做皇子妃是个殊荣,章太傅觉得很好,可章夫人看出夜梓冷情,心中只有江山权势,并不是个良配,便反对这门亲事。
然而章蕙兰自己见过夜梓,早就动了心,坚持要嫁,章夫人一气之下便把挑染工坊给了次子。
章蕙兰对此不以为意,她怎么说也是太傅千金,日后身为皇子妃又有什么东西要不到?区区一间小工坊她还看不上,娘想给谁就给谁,她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多年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在这儿度过的时光才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比起那些琴棋书画,她更喜欢染布,喜欢将各种香料混进染料,让布匹既有不同的色彩,也有不一样的香气,也喜欢自己设计图样,看到新布染出她要的花色便特别开心。外祖母、娘亲还有她,常常笑语如串回荡在坊里四周。
后来她娘死了,不善经营的二哥把工坊卖了,接手的人想改成布庄,她悄悄叫人买下,闲置不用,为的是不让旧时的回忆在岁月中淡去,她想娘的时候还能出宫来工坊看看。
“皇后娘娘,这里不会是太子最后一处据点吧!”漏网之鱼,回头得跟夫君说说,脑袋都砍了怎么还留个尾巴。
章皇后暗自一惊,心里想着好敏锐的丫头,都刻意维持荒废的样貌了,她为何能一眼识破?
“是或不是都与你无关,你该在意的是何时会死,什么死法,想被弃尸荒野或是丢入河里喂鱼。”
仔细一听,她确定了,笑着说:“我们在河边。”章皇后一讶,刻意否定,“呵呵……错了,是山脚下。”
“我听见河水往河岸拍打的声音,而且染布要大量的水,染布工坊建在离水不远处方可汲水。”再者,呼吸中有水的味道,清新湿凉。
“你听错了。”章皇后强调。
风灵犀不与她争辩,只说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少卖弄小聪明,你就要死了。”章皇后眼神一冷,这个丫头一定得死,世上不该有狡诈过人的妖精。
“皇后娘娘在等什么?”她一直说要杀她,可是迟迟不动手,似乎时候未到。
“本宫在等……”章皇后倏地住口,看向风灵犀的眼神像要活剐她,“你想从我嘴里套话?倒是机伶呀!本宫不妨告诉你,财不露白,你却是小孩捧着金元宝过街,会有什么后果呢!”
她喔了一声,“我明白了,你看上我的嫁妆。”
章皇后冷冷嗤笑,“人太聪明往往活不长。”
“反正你本来就不想让我活命,聪不聪明有什么差别,我只是很纳闷你怎么敢打我嫁妆的主意,连皇上都十分关注。”
皇后只要一动,宫里那位大爷肯定是第一个知晓。
章皇后哈哈大笑,笑得极其猖狂,“一把火烧了有谁知道?”说完她又敛了笑容,阴恻恻地说:“可惜不知是你的运气太好,或是本宫时运不济,居然还是出了差错。”
风灵犀一听恍然大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让人假装芜萋院也被烧了的假象,趁着众人乱成一团时再将库房内的东西全部运走,等人想起要査看时已空无一物。”
难怪芜萋院是最后一处纵火的院落,因为烧的人在估算要怎么烧才能外部焦黑,内里无恙,好达到皇后的要求。
“没错,本宫原先是做此打算,可惜被司凤那蠢货搞砸了,她居然想去救对她冷血绝情的司徒风华,见他不在才改道去芜萋院,这一耽搁误了本宫正事。”
男人不爱就是不爱,付出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她便是殷监,可恨司凤看不透。
风灵犀暗想,不改道也成不了事,皇后娘娘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
“你跟司贵妃联手了?”
章皇后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太子的人都被你们连根拔起了,你说本宫还能无动于衷吗?”
“我以为你们不和?”两人争得不死不休,只差没在皇上面前上演全武行,彼此憎恶的女人也能握手言和?
“本宫也不想和她合作,可是你们做得太绝了,把人赶到绝境,正好司青鸾也想要让你死,有了共同的敌人,很快地商量出对付你的计策。”她和司青鸾都深知后宫的斗争手法,她们用在这贱丫头身上定是万无一失。
“所以你们利用司凤?”多可悲,棋子的命运是任人摆布,连亲姑姑都用得不手软。
“不能说是利用,也是她自愿的,本宫不过给她一个扭转局势的机会,只是她没你聪慧,没做对一件事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风灵犀皱起眉,“皇后娘娘,你真是利用人不手软,你听见十万私兵的嚎啕声吗?他们在说不想死,求皇后娘娘和太子放过他们。”
虽然她这么说,但其实死得是占据各山头的土匪,太子的十万私兵被收入靖字军,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兵,不过要在秘密训练后才能升为正规军。
此事夜梓也知情,只是配合他们演戏。
夜梓也想给太子一个机会,从此踏踏实实地行太子职责,勿做他想,毕竟是亲生的。
“胡、胡说八道,本宫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章皇后驳斥,可实际上她怕了,呼吸紊乱,眼神不住地向四处张望。
“母后,您还和她闲扯什么,把我们的秘密全暴露出来,您看不出她在拖延时间吗?”
本来用于浸泡染布,但许久未曾使用,已经空了的池子忽然往下一沉成斜坡,露出一条密道,衣冠楚楚的太子从底下走出。
章皇后身子一颤,总算从那股抓住温颜之女的得意中回神,却更是气怒地骂道:“你这贱人,原来你在耍弄本宫,看来不给你一些教训是学不会乖,来人呀!把她的指头给本宫剁下来。”派人送去靖王府……不!靖王府废墟,定十分趣味。
“是。”
一瞬间,十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们是死士,司家仅剩的死士,他们就像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指哪打哪,章皇后一句命令便齐齐攻向风灵犀。
“要命,以大欺小,以众凌寡,你以老卖老不要脸,都成老妖婆了还欺负小辈,你留点脸面去地下见祖宗吧!”
风灵犀一边骂,一边看似慌乱的在逃,唯恐被黑衣人追上,但若有天山派门人在此,定能看出她走的是太极七星步,看着缓慢,实则如风一闪而过,让人模得着衣角却捉不到人。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十几个大男人居然抓不住一个小丫头,还被她耍着玩。”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可及,可他们偏偏是错身而过,像是原地转圈圈,打着转,该不是在放水?
章皇后一喝,黑衣人的攻击变凌厉,招招取人性命,逼得风灵犀不得不出招回击,解下腰带,灌入内劲点击黑衣人门面,把他们一一击飞。
“你会武功!”章皇后咬牙,这贱人藏得真深。
“会一点。”她娘逼她学的,爹说女孩家学什么武功,爹保护她,可惜爹的骨头不够硬,是软的,他听娘的。
“这叫会一点,你什么时候能不骗人。”章皇后更恨了,看到她有如看到温颜,天生无辜表情,能把假话说成真的,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手掌心。
“我很诚实的,皇后娘娘别冤枉人。”她将腰带一拉直,嘎吱,颈骨断裂声,一名死士的头后转,死了。
“你……”布帛也能杀人?
“母后,让开。”太子一喊,将章皇后推开。
“什么……”
正当章皇后要怒斥太子无礼时,风灵犀落脚处的石板忽然往下塌陷,黑黝黝的坑洞不知多深,她及时捉住石板尚存的边角吊着,两脚悬空。
当她以为事情很糟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更叫人咋舌的,下面的黑洞响起铁器卷动的声响,她往下一瞧,居然是无盖的铁盒子缓缓升起。
它升到距离两人高的位置便停住,不再上升,风灵犀暗叫不好的抬头往上望,果然有个栏杆足有手腕粗的铁架子由上往下压,正好和铁盒子密合,组成一个顶端是栏杆,四面和底部封起的铁笼。
“放水。”
放水?什么意思?
一头雾水的风灵犀还没想透太子想干什么,就见铁笼的上方冒出七、八根黑管,蓦地明白做何作用时,管子内已有水流出,灌入铁笼子里,她只能咬牙勾住上方铁柱,以免往下掉。
夫君,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我要淹死了。
水已漫到风灵犀腰际,她欲哭无泪,叫苦连天,枉费她带了一堆毒药应急,却一样也派不上用场……等等,毒!
灵机一动的风灵犀空出一只手往香囊里掏,掏出她新制的美人笑,故意开口骂道:“卑鄙,这么欺负女人,你配当太子吗?”
她伺机而动,等章皇后和太子开口。
果然太子得意地说:“配不配不是由你来说,无毒不丈夫,啊!什么弹进我嘴巴?哈!哈哈哈,怎、怎么,我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太子,你怎么了,为什么笑……呃,这是什么,滑入喉咙……哈哈哈,为什么……哈哈,我也笑……哈哈,我不要……哈,笑,哈哈……”
“皇后,太子,你们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笑得眼泪直流……咦!这是人脸吗?看起来像……璃郡王,你来瞧瞧是不是你的郡王妃……”
皇上,您是来抢功劳的吗?您可以再晚一点出现无所谓,您家侄女都摆平了,就等着收尾!而且您乐个什么劲,那是您的皇后和太子,能不能表现出愤怒或悲痛,恨其心生二意,无君臣父子情?
看到夜梓笑得两眼弯弯,内心大崩溃的风灵犀脸阴沉沉,内心两个小人在争论。
穿黑衣的说:“杀他灭口,他嘲笑你从铁栏杆缝隙挤压出的脸!”
穿白衣的连忙反对,“他是皇上,一国之君,你不能有弑君的念头,凡事都有好的一面。”
风灵犀在天人交战中,被她家夫君救了出来,感觉到坚实可靠的怀抱,她忍不住一头埋了进去,虽说很安心,可是她的崩溃还没结束。
呜!她的形象毁于黑黝黝的铁笼里,她没脸见人了,以后要学风暴哥哥戴面具,免得被笑了……对了,风暴哥哥,她记得有件事要告诉他!
“虽然你一直往为夫的怀里钻,为夫十分欢喜,可是有旁人在,我们还是要矜持点。”心底不舍的司徒风绝将怀中人儿抱紧,不时拍抚她后背,安抚她,也安抚自己受惊的心。
方才看到半身泡在水里的妻子,他后悔自己没守在她身边,让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孤立无援,若是他再晚来一步,她就……她就……他真该捅自己两刀好向她赔罪,他答应她的没有做到。
受害者听着司徒风绝的话,心里暖暖的,只是仍把自己当成将头埋在地里的鸵鸟,眼不见为净,装死,叫人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偷偷地躲起来哭,别人就看不到她的眼泪。
事实上吓掉半条命的是司徒风绝,事情都过去两、三天还脸白似纸,不见红润,两眼不敢闭的盯着妻子,唯恐眼一闭她又回到黑黝黝的铁笼里,被淹死在内。
风灵犀对于自家夫君的过度保护一方面很受用,一方面却又怜惜他,而这日被宣召入宫,见到夜梓,她又想起那天自己丑丑的样子。
她蹶嘴,“坏人。”她的脸没了,不好看。
司徒风绝立刻否认,“为夫不坏,皇上坏。”总要找个替死鬼。
夜梓龙目一瞪,龙威立现,关朕什么事,朕也受害不浅,朕的皇后、太子背着朕坏事做尽,朕非常苦恼!
她轻哼,“都坏。”心都黑了一半。
“都不坏,你看我们把做错事的人绳之以法,让他们以后都不会出来伤害人。”是吧,皇上?
他冷眸直视,很想当做没看见他眼神的夜梓用力咳了两声,说出自己的处置,“皇后被废,关进冷宫,太子被废,圈禁终身。”
“没死?”皇上伯伯真是仁慈。
这丫头怎么这么狠毒,不晓得上天有好生之德?风家护短,朕也有样学样不行吗?
夜梓无奈地说:“他们都笑到吐血了,声带受伤发不出声音,太医说了,这辈子别想再开口说话了。”
风灵犀闷闷地嗯了一声,表示她同意不必再用刑,两人已生不如死了。
但这事情还没完!
她提起另外两个仇人,“司贵妃和八皇子呢!”坏到流脓。
“他们……唉,司贵妃贬为才人,送入冷宫;八皇子生性顽劣,罚入皇觉寺终身为僧,这样可行吧?”夜梓语气怅然,两个陪伴他最久的女人,以及寄予厚望的皇儿们,都辜负了他的期待。
“怎么又是冷宫,皇后和司贵妃……我是说前皇后和司才人两人不睦了半辈子,你又把她们放在一块,会不会打出人命?”两只斗鸡关一起,难免时不时啄个头破血流。
夜梓摆摆手,“没有那块肥肉,吵不起来。”
都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还闹腾什么。
皇后……章氏的娘家因她不再是皇后,因此褫夺承恩公的爵位,收回赏赐和御赐宅邸,不能享皇家荣耀和俸禄,择日立即出京,遣回原籍。
但因过去有种种恶行而被百姓告发者,依律判刑,或徒刑,或流放,或斩首示众,国法昭然,不容法外施恩。
章家人靠着章氏做了不少坏事,捞了不少黑心钱,手上沾了不少条人命,因此除了几个年幼的孩童外,几乎人人有罪,他念在与章氏多年的情分,许轻罪的妇人携子回归故里,家产充公,婚前的嫁妆允各自带走。
至于宜安是他的女儿,他自然不会让她吃苦,可是没了章氏和她兄长,那孩子倒是收敛安分许多。
而司家也没多好过,年近七旬的司昭明上书乞骸骨,请辞左相之位,率司家老幼三百余人在宫门外跪求,请求放司才人归家,八皇子守皇陵,司家愿捐出七成家产造桥铺路,救济穷苦。
然而看到司昭明拿出的银子数目,夜梓都气笑了,忍不住说:“为官三十余载,朕不知位居高官的臣子过得如此清贫。”
诚意不够,他不允,驳回。
随后靖王府开库房,捐献百根金条,十万白银、白米、小麦、布匹若干,直接打脸司昭明,让他灰头土脸的掩面而走,带着一家妻小回府,没多久,举家离京。
然而自请守城的司徒风华亲自盘查有无夹带物,搜出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三万斤、银票、珠宝首饰成匣的装。
这些远远超出当初司昭明所谓的七成家产,司徒风华很好心地帮他们算了算十成应该有的数目,只留了那些数量,多余的全都收归国库至于司凤,他书写一封休书休离,并以纵火靖王府罪名送往京兆府。
司家像过街老鼠,灰溜溜的离开。你看朕干什么,朕像肥肉吗?
夜梓回神,就对上风灵犀直勾勾的视线,没好气地说:“朕是为她们好,老了有人作伴,朕这年纪就想见见老朋友,一起聊聊昔日趣事。”
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暗示的风灵犀直摇头,“皇上,靖王府重建您要不要意思意思,妻债夫偿,您总不能说跟她们不熟,毕竟同床多年,孩子都生了,我们身为苦主可以求偿。”
“苦主”司徒风绝听见妻子近乎无赖的请求,双肩抖动,闷声直笑,心中骄傲她敢向皇上讨价还价。
“你跟朕要银子?”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皇上伯伯,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堂堂一国之君不能逃避你应负的责任。”娶妻不贤要怪谁,眼光不好。
夜梓也赖皮,“你比朕有钱。”
她重重一叹气,转头看了皇上一眼又把脸埋进丈夫胸口,“皇上伯伯,咱们要个脸成不成,我有钱是我的事,前辈子积德投好胎,爹娘成器,要不您也去投个胎,看能不能有我的运气。”
没脸的夜梓哼了一声,“没钱。”
“啊!皇上伯伯被附身了,赶紧找道士收妖,前儿个从太子那搜刮的兵器、盔甲数万、战马五千匹、弓箭、军需用品、养兵的银子、铁矿……”族繁不及备载。
“够了、够了,朕拨给靖王府十万两修缮银子,善加利用。”他老脸都丢光了,这只咬钱猫。
“才十万?”抠门。
“朕很穷。”他一副前篓子的样子,只进不出。
“哼!本来想告诉您另一个儿子的事,现在我伤心了,不想说。”亏她左一句皇上伯伯、右一句皇上伯伯,他的良心何在。
“什么另一个儿子?”夜梓坐正,面色严肃。
“不说。”她拿乔。
“加十万。”交易。
“少。”盖个池子就没了。
“再加十万,别太贪心。”夜梓警告。
风灵犀想了想,勉为其难同意,“奉国将军。”
“奉国将军、奉国将军……苏楠?”
风灵犀点头,“当年苏淑妃生了个儿子……”
没等她说完,皇上急着插话,“那孩子不是溺水死了?”
“被我娘救活了,苏淑妃跪求我娘将小皇子带出宫,若让他待在宫里活不到成年。”她一说,皇上就明白了。
皇上前前后后十几个皇子,活到能出宫建府的不到五人,还有一名是残疾,狩猎时遭狼咬断左脚。
“他叫什么名字?”时间久远,他也忘了取名为何。
“夜萧。”
“夜萧?”好名字。
“谁叫我?”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走进御书房,正是风暴。
“风暴哥哥。”
一见拿后脑杓对着他的妹妹,风暴知道她又淘气了,眼露宠溺,“是你叫太监带我进宫?”
“你爹找你。”她手指一比,指向皇上。
“我爹?”她在开什么玩笑,他爹不是早死了。
风暴和皇上同时一愕,互相看了一眼,这一看,两人像被点穴般僵住,若是太子有五分相似皇上,那么风暴……不,夜萧就有八分雷同,没人敢否认他们是父子,就跟照镜子一样,稍早去领人的公公就差点对他下跪,人精似的知道这是“主子”。
“你是淑妃的儿子没错,像朕。”这才是不愧天地的龙子,样样都像他,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风暴震惊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想到他也有爹,“可颜姨说我是没爹的孤儿。”怎么二十年后冒出一个活着的爹,还是一国天子。
“呿!那女人从没说过一句人话,她最擅长的是用话毒死人,被她千锤百链后可以百毒不侵……”
看夜梓眼神热切的拉着刚找回来的儿子不停说着话,司徒风绝抱着妻子悄然走出御书房,不妨碍父子相认。
“果然是。”皇上运气不错,捡到好儿子。风灵犀笑呵呵的把手环在他颈后,“你猜到了?”
“长那么像,瞎子才看不出来。”他早就有所怀疑,但是她不点明他也不说破,皇上不缺儿子。
“可是风暴哥哥……”
“夜萧。”不能叫错,免得引起误会。
“好,夜萧,他长年戴着面具,你怎么看出他像皇上?”要不是进宫他也不会拿下鹰首面具。
司徒风绝好笑的轻点她鼻头,“在自己人面前他还是会以真实面容示人,我看过几回。”
“喔!原来……”是她没注意这事,对她而言有戴面具、没戴面具都是疼爱她的风暴哥哥。
“不装羞愤了?”倒是挺可爱的,有爪子的小猫。
“皇上又不在装给谁看,我给皇后和太子喂毒,不装可怜点他会两眼一闭当没看见吗?”真要追究怕是不能免刑。
“就你聪明。”一肚子鬼主意。
风灵犀得意地一抬下颚,“舍我其谁。”
“淘气。”他低下头,在她唇上一啄。
“是有脑子。”唉!用脑过度,得休息一阵子。
“嗯,回府。”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流动着情意。
*
烧了半座宅邸的靖王府正在重建中,有很多屋子不能住人,大半的府中人搭起帐蓬住在练武场,倒也和谐。
司徒风绝和风灵犀的马车一驶近靖王府,就见王府门口停了一辆豪华马车,他们一下车就看见靖王夫妇手挽手从府中走出,笑得像年轻了十来岁,浑身充满欢喜和轻松,还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爹,娘,您们要去哪里?”咦!有古怪,为什么看到他俩眼神直闪,不敢和他们对上眼。
段轻烟吞吞吐吐,“我……我们去城郊走走,赏赏花,府里太闷。”不要问、不要问,一定不会回答。
“坐这么气派的马车?”像个招摇过市的暴发户。
段轻烟支支吾吾,“这……呃!呵呵!刚买的,坐出去吹吹风。”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明明趁他们不在才出发。
果然有鬼!
风灵犀水汪汪的眼儿一眨一眨地,好不可人,“我娘就是这样,说风便来雨,让人拿她没辙,也就我爹受得了她。”
“是呀!她说我们都老了,就坐船出去玩玩,什么大英帝国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司徒渡苦笑,“王妃……”你说漏嘴了。
段轻烟一怔,神情有些尴尬,“我……我说了什么,作梦,我在作梦,还没睡醒,梦游,说梦话……”
无奈的司徒渡一抚额,顿感头痛,二儿媳太机灵了,一下子就把话套出口。
风灵犀却是听过自家娘亲提过大英帝国的,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不满地嗔道:“太过分了,您们要坐大船去海外居然不带我们,自个儿逍遥去?”
她果然不是亲生的,娘嫉妒女儿生得比她好看,故意抛下她。
段轻烟干笑,“你娘说叫你留在王府生孩子,你生个三、五个她送你一艘军舰,配十八门大炮。”
“真的?”听起来不太可靠,娘会糊弄人,生个三、五个不算多,可她不想专生孩子的母猪。
就在她百般纠结和苦恼中,靖王夫妻偷偷离开,这媳妇太难缠了,真不走真被她缠上了。
看着爹娘走远的身影,以及他们浑身散发的欢喜,有如返老还童,回到十七、八岁的模样,为他们高兴的司徒风绝莞尔一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