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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窝里出凤凰 第五章 精心筹划的戏码

在连九弦的要求之下,她把自己搞成绝世大美女,大眼睛、长睫毛,精致五官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虽然穿的是婢女的淡色服饰,但为加强诱惑力,她在胸口处多装了点东西,束紧腰际,她看起来凹凸有致、曲线婀娜,只要是男人都过不了这一关。

这身衣裳让她全身不对劲,连走路都觉得卡卡,但既然是合作,她就不能挑活儿,因此咬紧牙关,做了。

搭上王府马车,苏未秧抱紧木盒,连九弦坐在对面,拿着奏摺目不转睛看着,好像她与空气融为一体。

悄悄打了个呵欠,为今天的约定,她很早就起床,把床铺到不见半道摺痕,把小鸭一排再排,直到薛金从树上飘下来。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连同化妆盒,两手各夹一个,薛金把她带到半空中,飞掠无数屋顶,最后稳稳地在卫王府地界里落脚。

她强忍晕眩,当着连九弦的面戳上薛金胸口。“跟我说谢谢。”

薛金满头雾水,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看看主子,再看看苏未秧,正打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丢出谢意时,苏未秧解释了。

“谢谢我没吐在你身上。”

连九弦失笑,弯弯的眉毛也弯了她的心,他的嘴角往上扬,没有擦口脂却红得像樱桃,她呆呆看着他的嘴唇……真不饿的,但是她有品尝的。

车行辘辘,不多久她正式展开晕眩模式,胃不舒服,想吐,天花板在头顶转小圈儿……她用力压紧太阳穴,却挡不住作呕的感觉。

连九弦发现了,放下奏摺向她招手。“坐过来。”

她想死,没有力气换位置,但她听话乖巧,想当天下最好的合作伙伴,所以四肢并用慢慢爬到他身旁。

他轻轻按压她掌心的劳宫穴和手腕上的内关穴,她靠得他很近,近到能够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那香味真……奇异地,真不那么晕了,不知道是香味还是穴道按摩产生的效果,但她想靠在他身上,追逐令人舒畅的气息。

“舒服点了吗?”

“有。”

“上次进宫怎么没晕?”

“晕的,但太紧张,不敢表现。”

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她垂眼却意外发现他的荷包是……她缝的那个?

怎么没丢掉?册子上是这么写的呀,某个女红精湛的姨娘为讨他欢心,刻意模仿,做出蟋蟀荷包,他只看一眼就往字纸窭里丢。

既是如此他为什么没丢?她的女红烂到惨不忍睹,这份礼物摆明了敷衍随便,表现出百分百的不真诚啊。

苏未秧身子微微紧绷,他发现了,低头顺着她的视线滑去,知道她看见什么。

“王爷,这是我做的……”失败品吗?

她选择以“失败品”当礼物,一来表明自己没有僭越之心,二来想让他知道册子的存在,问题是他怎会戴在身上?

“是。”

“它们不太优啊。”

“再做几个,别让旁人代工,我要一模一样……”烂的。

“为什么?桃心能够做出完美无缺的。”

他没解释,纯粹下达命令。

意思是没有解释必要?好吧,她的好奇心可以选择适时不存在。“知道了。我们去哪里?”

他依旧没解释,但露出来的笑容让她头皮小小地发麻一下。

☆☆☆

终于她知道为什么会头皮发麻了,不管是谁遇到这事,都要麻上一段时间的,毕竟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和皇帝并肩齐走。

半个时辰前他们进宫,在苏未秧的巧手下,一个小太监变成皇帝,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看书,而小皇帝变成随身小厮“阿河”。

化妆时她的手抖得有点凶,但连九弦盯着她,让她失去发抖的自由。

她得不停地吸气吐气,不停地小心翼翼,并且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将连九桢画出一张完美妆容。

当然,最终的成绩是好的,好到皇帝大喊:“赏!”

然后一块看起来很贵的玉佩横在眼前,她收下了,收得战战兢兢,却得表现得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但她的胆怯全入了连九弦的眼,黄色小鸭不在身边,为压制不安,她将御桌上的物品排列整齐,调好统一角度,连字纸窭里的废纸都一张张捡起来,打开、对折、铺平。

连九桢贪玩,和薛金并坐在马车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是连九桢在讲,薛金应声。

明显感觉到小皇帝像放出鸟笼的小雀,高兴得语无伦次。

马车在寿王府门前停下,寿王世子亲自出门迎接,薛金推着连九弦走在前头,她和连九桢并肩走在身后,小皇帝兴奋得不得了,眼睛骨碌碌东转西转看不停,脚步轻快得几乎飞起来。

他太需要听众,于是突地凑近苏未秧,低语问:“你知道今天来玩啥?”

玩?小皇帝太天真,他们是来进行某项“秘密任务”的。

寿王是先帝从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因此不管是先帝或小皇帝都对寿王特别尊重并看重,于是每年寿王生辰,京城大小官员都想尽办法往前凑,企图博取注意。

“不知道。”苏未秧装傻。

“玩投壶。寿王年轻时投壶玩得可好啦,每年生辰都集合一帮年轻子侄比赛投壶,夺冠者可以得到寿王亲手挑选的礼物,礼物很厉害,年年大家都奔着它来。”

“阿河也奔着那份彩礼过来?”

“我不成,再练个几年也许有机会,不过我家三哥可厉害啦,能投出卷帘。”

连九桢口气骄傲得可以飞天,不怪他崇拜自家兄长,三哥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虽说百官上朝交口称赞的全是皇帝,但他心知肚明,政绩都是三哥挣下的,他不过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坏家伙。

只是三哥都做成这样了母后还是处处防备他,时刻担心他野心勃勃,说句大实话,他倒真希望三哥有那份野心。

“卷帘是什么?”苏未秧问。

“双手投壶,箭在空中翻转四圈之后同时落入壶中。”

“这么厉害,正常人恐怕办不到吧。”

“当然,三哥说只要心无旁惊、勤加练习,我也可以,可惜……”他鼓起腮帮子,想起母后骂他玩物丧志,把他的壶具丢掉,还把伺候的小安子给打得下不了床。

母后总让他想办法赢过三哥,但人的资质摆在那里,何必痴人说梦?他天生就不聪明呀,但无所谓的,只要三哥肯帮自己一辈子,他死后就不会在青史上留下骂名。

见他沮丧,看起来很可怜,苏未秧不得不安慰两句。“阿河当然可以,你还年轻,再练几年别说卷帘,就是卷棉被都难不倒你。”

“哈哈哈,哪有什么卷棉被,别胡扯。”不过苏未秧的鼓励让小皇帝双眼发光。“你为什么知道我可以?”

苏未秧眼底透出同情。可怜的孩子,从没被称赞过吗?这样一句随口敷衍的鼓励也能让他乐成这样?于是下一句她真诚多了。“因为阿河看起来和王爷一样厉害。”

“真的吗?你觉得我和三哥一样?”

“当然,你们是兄弟,虎兄无犬弟呗。”

“说得好,有赏。”

又赏?这么慷慨的小皇帝啊,以后失业可以争取到他身边伺候。

两人咬耳朵说得很乐,连九弦被薛金推进大厅向寿王祝寿,留下他们两个“下人”外头等候。

站在门边继续聊天,你一言我一语,小皇帝爱听什么苏未秧就说什么,今天是她这辈子拍过最多马屁的一天,但她不觉羞耻,相反地见连九桢从垂头丧气到抬头挺胸,她感到成就非凡。

这时走来一群年轻男子,都是要向寿王祝寿的。

苏未秧抬头,一眼就看见詹席炎,他的特征太好辨认,三角眼、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朱红色的大痣,鸡胸、短脖子,特别爱穿紫色外衫。

苏未秧蹙眉细思,接下来这幕本是被安排在投壶比赛时发生,但如果是这里……大人物更多,他们年纪偏大,官位大说话更铿锵有力,效果肯定会更好吧。

决定了!她掏出帕子,边与连九桢说话边测量风向,紧接着手一松……她低呼一声,转身捡帕子。

捡帕子不是重点,重点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于是转身与詹席炎四目相对,投出千娇百媚的勾人笑暦,紧接装鹌鹑,乖乖低头小碎步过去捡帕子,安安分分回到连九桢身边。

詹席炎突然定身,被苏未秧的笑勾去三魂七魄,再回不了神。

詹家基因何等强大,詹东益这样,詹席炎也不遑多让——只要看见美女就迈不开双脚。倘若他们是无名无势之辈就罢了,可承恩侯府可是太后的娘家、小皇帝的外家啊,只有旁人上赶着巴结的分儿,哪有他们妥协的理儿。

因此但凡他们看上的女人,很快就有人上赶着送进门,毕竟现在詹家最重要的工作是传宗接代,否则绝了子孙,累积这泼天富贵有啥意义?

一天天下来,詹家叔侄大有以天下女人为己任的壮阔胸怀,只有他看不看得上眼的事,没有别人乐不乐意的问题。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丫头?”詹席炎大步上前就往人家小手模去。

苏未秧一惊,连忙躲到连九桢身后。

当了多年皇帝,他的气势也不是养假的,偏过脸冷笑问:“你是谁?寿王生辰,岂容得你不知分寸。”

哼,一个小奴才竟敢用这等口气同他说话,不要命吗?

“在我这里,就没有分寸这种东西。小姑娘,跟爷吃香喝辣去。”说完二度伸出魔掌。连九桢哪能容得他撒泼,啪地一声重重把他的手打掉。

这京城地界天子脚下,还没人敢这样对待他,他有没有长眼睛啊?要不要去探听探听,坐在龙椅上的可是他的小表弟,后宫最大的那咖是他家姑母,他想砍人,人家就得把脖子给洗干净,没想到一个卑贱小厮居然敢对他动手?

“好啊……你很好……打狗还得看主人,说,你的主子是谁?”

狗?詹席炎居然说小皇帝是狗?苏未秧抖了,心底为詹席炎默哀三息。

“公子别在此闹事,我们是卫王府的人。”苏未秧说道。

娇柔软语再度勾引詹席炎的熊熊,他非得把这小娘子给弄到手不行!

“哼,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连九弦那个残废……”

家里一旦提起连九弦就是鄙视不屑,眼下让他辅国不过是因为小表弟年纪轻经验不足,祖父可是说啦,那个死残废蹦跶不了太久,很快就要乖乖下台。

那如果他不肯乖呢?简单,京城郊外几百里地,他想埋哪儿就往哪儿埋。

连九弦就是个为人作嫁的,他连正眼都不想瞧。

连九桢大怒,居然敢说他最崇拜的三哥是残废!

没有三哥废寝忘食、日夜为国事操劳,说不定这家伙连碗热饭都吃不上,现在居然敢背后骂三哥?京城百姓都这样?享着三哥带来的福气,却暗地唾弃?他为三哥不值!

连九桢冲上前怒指詹席炎。“你又是哪家的狗?你的主子是谁?”

骂他狗?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屁孩,好,既然他活腻了,自己成全他就是。“你给我站直听清楚,我是承恩侯府的詹席炎。”

呵呵呵……又来,詹东益的事才刚结束,现在又上赶着来,詹家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太轻松,才无时不刻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原来承恩侯府出产的全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衣冠禽兽?”连九桢双手横胸,嘴巴不留情面。

“你骂我?我可是——”

“对,就骂你这只狼心狗肺的畜生。”

詹席炎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一怒之下扬起手臂,巴掌朝他狠狠落下。

苏未秧吓坏了,能玩得这么大吗?这巴掌万万不能打到小皇帝脸上,否则连九弦……会有事的吧。

心头一紧,她抢先挡在连九桢身前。

詹席炎怒火攻心来不及收手,啪地一声,使尽全力的巴掌精准地落在苏未秧脸颊,瞬间小脸高高肿起,她的耳朵轰轰作响,眼前一片黑雾。

他打错人了,但詹席炎没有道歉的经验,他冷眼看苏未秧,呸地往地上吐口痰。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你自找的。”说完他推开苏未秧,一把揪住连九桢衣襟。“今天你就给本公子到阎王殿去认错,下辈子投胎记得长长眼,看清楚谁可以惹,谁不能。”

手抬高,连九桢被他提起来,双腿离地,脖子紧缩,他吸不到空气不断挣扎,那滑稽模样让詹席炎身边的狐群狗党抚掌大笑。

苏未秧用力甩头,使劲将眼前黑雾甩开,看着两条腿蹬不停的小皇帝,心下一惊,连忙奔上前抓住詹席炎的手张嘴咬下。

这一口她用尽全力,打定主意咬下他一块皮肉。

不料詹席炎吃痛,手臂一挥把苏未秧给甩飞出去,连尖叫都来不及,她的额头就撞上东西,下一刻便陷入昏迷。

外头闹得太厉害,寿王和连九弦一起走出大厅,看见像破布般瘫在地上的苏未秧,他胸口一滞,脸色铁青。

詹席炎还不肯歇手,抓起连九桢抬到头顶,下一刻就要把他往墙壁砸去。

寿王怒斥,“住手,詹公子是不想让本王过个安生寿辰吗?行,来人,去请承恩侯过来,本王倒想知道此事是不是侯爷授意。”

薛金快步上前,把连九桢从对方手中抢过来,见他没有大碍,赶紧将苏未秧给抱起。

“今日之事是我家下人之过,还请寿王原宥。”连九弦致歉。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苏未秧接到自己怀里,半句话不说,一行人行色匆匆离开寿王府。

马车上,连九弦依旧抱着苏未秧,她是真的昏迷了,没有演戏作假,额前肿块大包,脸颊也肿得不像话,很好啊,詹席炎下手不留半点情面。

突然很后悔把她推出去演这场戏,现在他想杀人,想灭詹家满门。

“三哥……”

连九弦寒声问:“我怎么教你的?君子不立巍?之下,你倒好,把自己送上去挨打?连累一个弱女子为你受害。”

连九桢满脸愧疚,三哥生气了?他从来没对自己这般严厉过。“我气不过,姓詹的居然说你、说你是……”

“残废、畜生、看门狗?”

他每说一句,连九桢心脏就抽一下,原来他们是这样说三哥的?原来詹家对凤子龙孙毫无敬畏之心?原来长久以来,三哥背负着这么多骂名?

连九弦吐气,试着缓和情绪,只是这回他再缓和都没用,杀人的冲动依旧高涨。

他咬牙,口气僵硬。“没人知道皇上乔装改扮跟微臣进寿王府,在外人看来就是王府下人跟詹席炎对峙,届时太后必认定是我挑起事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连低贱奴仆都胆敢欺凌詹家公子,所有帐都会算在微臣头上。”

“不会的,在场人那么多,他们都有眼睛。”

“为什么不会?詹东益的事与我何干,太后娘娘却说我在背后推波助澜,陷害承恩侯府不是?”

连九桢咬牙,是……母后说过,他百般解释,母后却气得砸了瓶子,碎屑飞溅,刮伤他的脸。

太后忿忿道:“都是那个畜生害得我们母子离心,我早晚要让作祟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母后恨三哥入骨。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次事件并非外人言语,是我亲身经历。詹席炎那气势彷佛这江山不姓连,改了詹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次我绝不轻放!”

“少惹事吧,詹府碰不得,那是皇上的外家。”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不信詹家能捅破天。”

连九弦重重叹息,无奈道:“微臣说的话,皇上都不听了吗?这些年微臣为了压制佞臣势力,肃清朝廷蠹虫,改正朝堂恶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深怕引人怀疑臣有窃位之心。

“举朝皆知太后温柔孀善,倘若太后听信詹家恶言,认定臣有不二之心,挺身逼臣退位……臣不恋栈权力,但皇上尚未成长独立,倘若詹家趁机抢夺辅国之位,皇上自认能够敌挡詹家与太后的压力?”

不能!连九桢知道自己懦弱无能,到时大连江山真要换人换姓,任由权臣把持,三哥多年心血将毁于一旦。

“最近吏部呈上奏摺,里头有十几名承恩侯举荐的官员,我暗中查访过,那些人都是不谋其政、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若朝廷官位都让他们霸占……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届时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皇上,更对不起天下万民。

“臣再三犹豫,硬着头皮换掉几个,承恩侯正找不到机会攻击我,今天事件恰好给足了他借口,等着看吧,这段时间不会平静。”

“三哥,我知错了。”三哥无数次教导,喜不形于色,话到舌尖绕三圈,走一步先想十步,可今天他冲动了,对付詹家确实不能当面锣、对面鼓。

“算了,我再想办法,到时还请皇上陪微臣到太后跟前请罪。”

请罪?三哥什么事都没做却要承担所有恶名?不公平!母后恶毒刻薄,詹家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而他这个皇帝就是个废物,三哥为自己挡风遮雨,自己却连维护他都办不到,他有什么资格称九五至尊?垂头丧气,罪恶感几乎将他淹没。

“三哥,她……我回去立刻召太医……”连九桢说。

“别再把事情扩大,今日……合该她有此劫。”他咬紧牙根言不由衷。

“她是为保护我……”

“不提了。”

话憋在胸口,连九桢知道自己应该听话。

但是三哥看着她,深情款款、温柔缱绻,目光中净是心疼,很喜欢她对吧?三哥从没带过女人出门,却带上她;很少笑的三哥在视线与她对上时总会不经意微笑,如果不是太喜欢,何至于此?

但她伤得这么重,三哥却咬紧牙根,没有半声埋怨,只压出一句违心之论——合该她有此劫。

他全都懂,这是安慰,是不想他对太后、外祖心生怨恨。

三哥处处为他着想,不让他为难辛苦,只能含着委屈、压抑喜怒,可到头来他还是母后口中的乱臣贼子,句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逼着自己对三哥下手?

他虽不聪明却也知道好赖,谁对他真心,谁要控制自己,谁想从自己身上谋取,他一清二楚。

☆☆☆

太后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平板的眉眼鼻唇,好似对眼前一切都不在意,但伺候多年的碧娥清楚,娘娘这是怒极了。

“……卫王越发能耐啦,非但看不上咱们承恩侯府,连小厮丫头也不把侯府放在眼底,说打就打、说咬就咬,天可怜见的,席炎手背那块肉都快被咬下来。”

承恩侯府三夫人想到被寿王打得连走路都不利索的儿子,心头那把怒火迟迟无法平息,如今满京城上下都知道,儿子为了卫王府那个低三下四的贱女人被寿王当众斥责怒打。

她还想着要跟裕王府结亲呢,这会儿名声传出去,毁啦!

“哀家知道了,三嫂先回吧。”

“娘娘得为席炎做主啊,好端端的婚事就这样飞了……不管怎样都必须让卫王把那两个卑贱的奴才交出来。”儿子闹腾不止,非要把那女子弄进府里。

席炎没说错,谁点的火就该谁收拾,等儿子尽兴,她要不把那小贱人弄死就跟她姓。

“三嫂还是让席炎收收心吧,马上要科考了,就算有人帮衬也得把考题读熟,别把精神全浪费在女人身上。”

三夫人被太后一堵,扁嘴替儿子说项。“那可不是席炎的错,娘娘也知道,小叔不知何时才能回京,眼下詹家香火只能靠席炎延续,他之所以冲动还不是公公下令,让媳妇常给他补身子。”

太后无言以对,她知道父亲对传宗接代的看重,但恶疾传言不止,即使承恩侯府位高权重,愿与之联姻的已经很少,偏偏弟弟和侄子又不争气,她能怎么办?她前脚下懿旨人家后脚就进宫请罪,说是闺女早已订亲。

今天的事倘若换了别人,她还能平心静气妥当处理,但事主是连九弦,她的理智就弹飞了,当初就不该图他的治国才能留他一条狗命,如今他日益坐大,想动他都不容易了,真真是与虎谋皮。

“够了,三嫂回去转告席炎,此事自有哀家做主,定会教他称心如意。”

听见此话,三夫人方觉得扳回一城,她笑咪咪地奉承几句。“多谢娘娘,席炎就晓得娘娘最偏疼他,总说要好好孝顺姑姑……”

通篇的阿谀奉承之后,三夫人终于满意离开,碧娥看着头顶冒火的主子,忙倒杯茶水递上。

“娘娘别生气,事情先问问清楚再讲。或许是误会也说不定。”

“误会?之前吏部呈上的官员铨叙奏摺,连九弦不留半点情面,直接把父亲的人全数删除,他摆明不怕哀家,要与哀家死磕到底。

“再说了,就算席炎不着调,那也就是个贱命丫头,连九弦不肯大事化小,还让寿王出面,根本就是大张旗鼓要与哀家为敌。可真好呐,让他辅佐皇帝几年,现在他当自己是皇帝、权倾天下了……”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太后与碧娥对话间,连九桢与连九弦连袂而来。

连九桢的脸色难看至极,因为桩桩件件都被三哥料中,三哥分明无辜受害,可最终他却成了罪魁祸首。

太后连装都不装,丢掉温柔娴静,满腔怒火在脸上张扬。

“母后误会了,那几个官员是朕删除的,朕命人调查过,发现他们德不配位,学识全无,只会逢迎拍马、结党成派,让这样的人升官,会寒了天下仕子的报国之心。”

什么叫逢迎拍马、德不配位?他这是在讽刺自家外祖?太后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喘息不定,一口鲜血几乎要喷出。

连九弦不疾不徐拱手为礼。“今日前来,本是向太后娘娘告罪,并说明那日寿王府发生之事。很明显有人来告过状,娘娘已然先入为主,既是如此恕下官不再多言,容下官告退,下官还得上寿王府致歉。”

什么态度!他眼里但凡还有她这个太后,就说不出这种话。太后死命握紧拳头,脸上青白交错,额间青筋暴涨,一双眼睛狠戾地瞪着连九弦。

这是第一次连九弦对太后不客气,连九桢亲眼目睹却没有怪罪,反倒感觉心酸,那女子……终于让三哥抑制不住委屈了吗?

难怪有经世治国之才,却时时想要隐居乡野,难怪总想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过安居岁月,便是换了他,他也不愿意承受这份委屈。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浮上少年叛逆。

太后本已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没想到对上儿子含怒的目光,顿时心潮翻涌,口气更加强硬。“就算是席炎不对,你就不能舍了个贱婢顾全大局,非要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

说到底,母后还是认定三哥做错?连九桢无语,母后的偏见让他替三哥不值,倘若鞠躬尽瘁得到的是这种结果,谁还愿意尽心?

连九弦冷笑。“谨遵太后之命。不过那丫头并非贱婢,而是下官的侍妾姜锦虹,她被詹公子甩飞,头部撞击石头,如今命悬一线,大夫不确定能不能救得回来,请问娘娘,是要等人清醒再送,还是现在就把人送进承恩侯府?”

太后目光微凛,竟然是姜锦虹?那是她安插在王府后院的棋子,也是目前表现最好的眼线,上次虽然阴错阳差**未成,但凭她的敏锐机智,总会有机会掐断连九弦的生命线,虽然眼下有了苏未秧,但多一个人就多几分机会,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见她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连九弦勾起唇角,若詹忆柳不这般咄咄逼人,他还打算多留姜锦虹一阵子,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谁让她的主子非要逼她死,他只能顺势而为。

“下官告退。”薛金推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连九桢看着三哥失落的背影,猛地转身,面对母后,他得竭尽全力才能鼓起勇气,他沉声问:“母后非要这样?您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三哥篡位?实话说了吧,如果三哥有那个意思,朕早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

“你懂什么?连九弦居心叵测日夜算计你,他没了腿当不成皇帝,可他牢牢拽住权势,与地下皇帝有何不同?”

“如果三哥愿意当皇帝那更好,我本不适合这个位置。”

“胡说八道!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怎能说这等没出息的话,你这样……对得起哀家、对得起你外公、对得起那些把你扶上龙椅的人吗?”

当年为了让他名正言顺上位,她做过多少人神共愤的事?她用多少枯骨鲜血为他铺就出锦绣道路,可他居然说让就要让!

“三哥才是鼎力支持我坐稳龙椅的最大功臣,母后的处处为难,对得起三哥吗?”

太后扶着桌子倒退两步,指着他的手指不断颤抖。什么跟什么,他居然认为连九弦才是最大功臣,那她呢?他外公呢?他们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居然说……好个连九弦,居然如此离间他们母子。

“你简直愚蠢到黑白混沌、是非不分!”她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母后才是黑白混沌、是非不分,您可知詹席炎在寿王府做过什么?”他咬牙切齿,逼自己勇敢与母后对视。

“连九弦为两个奴才给哀家摆脸色,你也要为他们指控詹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亲疏远近,詹家是你的外家,你和席炎是骨肉至亲,不管他做了什么,身为皇帝你都有义务维护。”

“母后说得对,亲疏远近,朕和三哥才是同宗兄弟,真正的骨肉至亲,朕没道理维护外姓人却亏待自己的兄弟。”

这话堵得太后无言,她要怎么说、能怎么说啊?说你不姓连,你的亲生父亲不是葬在皇陵那位?“不孝子!你这是想要造反吗?枉费哀家十月怀胎辛苦把你生下来,你不知感激还胳膊肘往外弯,你这个蠢货,当初你一出生我怎就没将你活活掐死!”

对,他在母后眼里就是个蠢货,倘若母后有其他孩子,他肯定会被舍弃。“所以母后后悔了?就让詹席炎来谋害朕?”

心头一拧,她急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母后口口声声的奴才不是旁人,是朕,朕乔装改扮求三哥领朕进寿王府,没想遇到詹席炎那个畜生,他企图杀朕,若非三哥的侍妾替朕受过,差一点死的就是朕了,到时就算三哥不想当皇帝都得当。”他冷眼看向太后,嘴角勾起讥诮,也不知笑的是她还是自己?

“你为什么出宫?谁的主意?连九弦吗?他刻意安排这场戏,让你对詹家深恶痛绝,他这是明晃晃的挑拨,你万万不能中计。”

不得不夸太后敏锐机灵,几句话就猜着七七八八,可惜多年来的诋毁怒责,她的严厉刻薄已然深植儿心,他再也不会相信她。

“哈哈,又是三哥的错?詹席炎伤人、不顾体面、在寿王府闹事,居然都是对的?母后,您心底还有没有一杆秤啊?”

更教连九桢伤心的是,她半句话都没问——你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她所有心力都用来维护承恩侯府、指责连九弦。

也罢,他早知母后看不起自己,他只是母后用来替詹家谋福利的工具,既然母后能为詹家舍弃自己,他当然可以为三哥舍弃詹家、舍弃母后。

“你太单纯了,你被连九弦欺骗却全然不知,他最是阴险狡诈——”

“够了!”他大吼一声,怒拍桌面,喝止太后的毁谤。“三哥的坏话说那么多年,儿子什么时候听进去过?母后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水,歇歇吧。”

“你想为连九弦违逆哀家?”她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

“这话太重,朕承担不起。从小,只要朕做的事有一丝不合母后心意,就逃不过一顿毒打,哪个乖儿子敢违逆母亲?朕只求太后娘娘消停些,并且记住——朕已经是皇帝。”

撂下话,一甩袖,他走得飞快,眼眶泛红,泪水悄然滑下。

对,他平庸懦弱,遇事不敢做主,他连母后都不敢对抗,他就是个无能皇帝,多年来如果不是三哥,自己都不晓得死过几次,他根本不适合也不想当皇帝,他只是别无选择。

他边走边哭,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护住三哥!

☆☆☆

御书房里,连九桢冷眼看着跪在地板的曹御史、曾御史,口气不善。

“寿王府的事闹那么大,身为御史居然没有弹劾摺子上来,朕该怎么想?这是官官相护还是尸位素餐?该不该废除御史官职?”

两人心头一惊,连忙匍匐在地频频磕头,两张老脸皱成苦瓜。

哪是他们不弹劾?事关皇帝外家、太后娘家啊,上回詹东益的事历历在目,结果判了个不轻不重的流放,至于流放是真是假,大家都心知肚明。

詹东益没事,御史台上却被揭掉两名御史,之后还有谁敢多管闲事?

何况这回卫王没发话,摆明要大事化小。这代表什么?代表承恩侯府碰不得,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闲得发毛都不会自找不快?

但皇帝这意思是承恩侯府踩到皇帝底线了?

两个人精明迅速理解意会皇帝心思,忙回答:“是臣等之过,求皇上给臣戴罪立功的机会。”

“行,朕给你们三天,到时若没有揪出詹席炎十大罪状,就轮到你们去大理寺牢狱待着吧。”

“微臣明白。”

皇帝说得太清楚了,新仇旧恨、新帐旧债,皇帝要一并与詹家算个清清楚楚。那么十大罪状哪够?拼上老命都要查出上百条才行啊。

☆☆☆

御书房发生的事传到连九弦耳里时,他淡淡笑开,道:“小弟长大了,终于挺得直背脊。苏家那边怎么样了?”

“苏小姐用过药已经好很多,苏继北探视,丫鬟用小日子不适搪塞。”

“桃心倒是个忠心的。”

“桃香也忠心,成天抱着册子日夜苦读。”杜木笑得欠扁,可他没说错,都是忠心,只不过尽忠的对象不一样。

连九弦轻哼,想起苏未秧对桃心说:“要不我们腾抄十几本,带去卖给卫王府那群族繁不及备载的姨娘?趁着和离前赚第一桶金。”

想得美,那也得他乐意和离,可他乐意吗?呵呵,他笑出狐狸味儿。杜木被主子诡异的笑脸给吓得心脏上窜下跳乱成一团,为未来的王妃捏一把冷汗。

门被敲响两声,姚水扯着姜锦虹进屋,手一甩,批头散发的女子被甩在地上。

“冤枉啊王爷……妾身什么都没做,王爷救救妾身……”她扯着嗓子大声喊冤,哭得声嘶力竭,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朝连九弦爬去。

从进王府后她始终扮弱装委屈,明里暗里让其他女人吃大亏却找不到证据,算得上一号人物。

连九弦看着狼狈的姜锦虹,微微笑着,眼睛眯起,实话说,放弃她确实有点可惜,但谁让她的主子非得逼他交人呢。

当初挑她出来是因为她太努力,那股努力劲儿让人舍不得不回应,为配合一把,好让太后安心,他对她特意怜惜,礼物一件件往她屋里送,让她在众多女子当中月兑颖而出。而她也没有辜负他的特殊对待。

消息传递频仍,手脚动得勤快,若不是岳土暗中盯梢,他都不晓得要着几回道了。他感激她的尽心,若非她积极往外传递信息,也许詹忆柳就要怀疑到他头上,这些年能顺利办成诸多事,姜锦虹功不可没啊。

“真的冤枉吗?”

他口气温和,笑容依旧,姜锦虹却感到胆战心惊。

姚水将包袱往地上一丢,药渣掉了出来,蓦地,姜锦虹像看到鬼似的瘫坐在地。他怎会找出来?她明明埋得很仔细,是谁告密?魏紫琼还是杨晴华?

这群蠢女人,大家都是为太后办事,供出她,她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眼珠快速转动,唉,都这时候了还不招,还想栽赃别人还是企图设法月兑身?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意志如此坚强呐,詹忆柳的人果然与众不同,连九弦开始担心了,苏未秧那么真、那么傻,能在她们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王爷,这是栽赃,妾身从没见过这些,定是旁人埋在妾身院子里的。”

“谁说在你院子找到的?”他笑得越发温和,只是眼神更加冷冽。

不、不是吗……她往地上一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是妾身想当然耳,不过妾身委屈啊,她们嫉妒王爷待妾身好时时陷害,妾身在后院举步维艰……”

嘴这么硬吗?证据都摆上了还能厚颜辩解?果然不能小看女人。

姚水从怀里掏出蓝皮册子,不等她哭诉完毕,直接宣读。

“宣怀六年五月十三日,姜姨娘给门房二两银子,传信到普筝茶坊,那是承恩侯旗下产业。信中道:王爷寻到神医诊治双腿。五月二十日,普筝茶坊刘掌柜借忠勇伯之手送来庐山云雾,茶叶沁毒。”

幸好楚神医好茶,而治疗中的连九弦不能碰茶,便将庐山云雾转赠,楚神医发现异状,他便从忠勇伯身上追查,查到普筝茶坊、查到后院小厮,然后查到姜锦虹。

当时姜锦虹才进府月余,她的“上进心”引人侧目,迫得他不得不礼遇。

“宣怀七年九月二日,姜姨娘在王爷的茶汤中加料,被李姨娘和方姨娘发现,为担心她们告状,当夜姜姨娘将李姨娘推入湖中,而两天后方姨娘三尺白绫将自己挂了。

“……宣怀八年二月三日,姜姨娘送信,信中道:王爷二月七日将往山庄泡温泉……”姚水叨叨念着,一条条越念越火大。

那次的暗杀若没有牺牲几个人便显得太假,因此带上两个苏继北的人,她们壮烈牺牲了,而他也“身受重伤”,两个月无法上朝。

承恩侯詹秋和本想接过辅国大业,没想到两个简单决策引发重大后续争议,彻底暴露了他的无能,只得让连九弦带伤上阵,收拾残局。

是那次让连九弦确定太后再容不下自己,可惜得很,他没打算这么快就揭开遮羞布,他本希望在润细物无声下将恩恩仇仇给报了。

同样地也是在那次,太后发现要杀他没有想像中容易,这才连赐婚这种傻招都用上。

姚水念完,居高俯瞰姜锦虹。“姜姨娘可还有不解之处?”

身子抖如筛糠,眼底充满畏惧,瞬间,姜锦虹通通都懂了。“原来,妾身的一举一动全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王爷这是耍猴儿呢。”

“别低估自己,猴儿可没你这般本事。”

詹忆柳多次误判情势,都多亏她的帮助,他这人最是知恩图报,原本看在她苦劳的分上想留她性命,可惜……詹家糊涂啊,误了卿卿性命,他要是不趁此狠狠操作一波,岂不可惜。

连九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双腿,猜到了吗?果真敏锐呐,是个人才,可惜效忠错了对象。

“好端端的找个男人嫁了不好吗,非要琼进这浑水,真不明白你图些什么?家族荣光吗?父兄仕途吗?对了,忘记告诉你,詹秋和承诺提携你父兄升官的事儿,本王大笔一划勾没啦。加上你在寿王府闹的那出,詹秋和最是睚皆必报,这辈子他们不但甭想升官,能不能平安到老恐怕还得看运气。”

“寿王府哪出?我没有……”她想辩驳。

“你有,你不但得詹席炎青睐,还挨了打。”他笑逐颜开,一脸喜气,这样的表情在这样的场景不合时宜,但没办法,他就是开心。

心一节一节凉下,错了,她错判这个温和男人,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周旋在他身边,她自满自得、自认游刃有余,却没想到自己仅仅是个跳梁小丑。

连九弦问:“记得她受伤部位吗?”

“记得。”姚水道。

“动手吧。”

“是。”

姚水一步步上前,姜锦虹一步步后退,惊恐的双眼控诉着命运不公,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为承恩侯尽忠、对太后忠诚,她该享尽荣华富贵,不该死得无声无息……

姜锦虹想抗议,但姚水抬手,落下巴掌,搧掉她的知觉,瞬间她半张脸高高肿起,肿得认不出原来面目。

姚水大步走到外头,捡回一颗巴掌大的尖锐石头,将她提起,她还没弄清楚姚水要做什么,下一刻太阳穴受到重击,她失去最后一丝清晰。

“请太医悉心医治,她可是承恩侯府要的女人,既然太后开口,必得把人给医治好了才能送进承恩侯府。”

“属下遵命。”姚水看一眼瘫倒的姜锦虹,这模样要是还能救得活,他这身功夫可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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