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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水成婚 第十章 皇帝一家来访

步出钦和殿,秦海威迈开大步地朝左侧而去,下了一百零八阶再往右转,沿着御花园边的廊道来到值房中。

秦海威的父亲是当今的右相秦峰,而死去的先皇后秦燕则是他的姑母,他自己原先在兵部任职,天下太平之后,新武帝让他担任京卫指挥使一职,负责京城的防卫及安全。

新武帝将在六月中微服巡视邕州,负责帝家安全的他正为安排护卫以及沿途的暗卫而焦头烂额。

据他父亲说,新武帝此番微服出巡不只为了避暑,也为了去探望穆毅一家。

不管是当年的政争,还是近十年来多次的平定叛乱,穆毅及其子穆知非都厥功至伟,一心跟随新武帝,是坚定的保皇党。

可平定锦王之乱后,穆毅父子解甲归乡,对权势地位毫无恋栈,也因此新武帝对穆家更加地荣宠。

“大人,是我。”此时,门外传来亲信陈大和的声音。

“进来。”他坐在卧榻上,伸了个懒腰。

陈大和推开门走进来,然后急急忙忙地关上值房大门。

见陈大和一脸凝重,他皱了皱眉,“怎了?什么事愁眉不展的?”

陈大和走至他身侧,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有人到处在打探白山城之事……”

提及白山城,原本懒洋洋的他陡然一震,两只眼睛瞬间瞪大,“谁?”

“是左卫营都司黄彻。”陈大和说。

闻言,秦海威恶狠狠咬牙。

他知道黄彻,此人出身穆家军,是穆毅的臂膀。

当年的白山城主簿邱崇光捏着调换军需的把柄,多次向兴化府通判査辉索取封口费,而在前不久遭查辉除去,如今不曾参与白山城一役的黄彻又暗中查问白山城之事,莫非……

他心头一震,“难道是穆毅父子?”

陈大和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此事已过两年余,他们怎会突然……”

秦海威眼底透露着不安,不自觉地敲打着案面,“莫非听见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

“如若这般,咱们可要小心了。”陈大和不安地说,“大人,这事要是烧到您头上,只怕……”

秦海威严肃地吩咐,“你立刻去找査辉告知此事,也顺便探探他。”

“大人担心査辉会出卖咱们?”

“他涉入其中,若出卖咱们,他自己也逃不了。”秦海威眉心一拧,“不过为免他自乱阵脚,反倒将我们曝露了,还是小心为上。”

“是。”陈大和慎重其事地答应,“那黄彻他……”

“静观其变,黄彻可不是省油的灯,千万别自曝形踪。”

“明白。”陈大和答应一声,立刻离开。

秦海威暗自思忖着此事,越想越是心慌,索性稍事收拾,便离宫回到京五路的秦府。

回府不久,其父秦峰回来了。

得知父亲去了左相府拜访,秦海威好奇地问:“爹与左相都谈了什么?”

“是关于册封储君一事。”秦峰说。

秦海威陡地瞪大眼睛,兴奋地说:“圣上终于要立储君了?看来咱秦家要更上一层楼了!”

当年秦崔两家先后将女儿嫁给当年不受荣宠、被分封至西北边陲的九皇子武监,政争结束后,即位为新武帝的武监立正室夫人秦燕为后,教秦氏一族添荣增光。

只可惜秦燕身子骨弱,在后位上只坐了三年便过世,留下一子武天修,并由当时已育有儿子武天逍的贵妃崔禾实养着。

崔禾实出身书香世家,其父曾是国子监司业,武监正是他的学生。

秦燕与崔禾实共事一夫、情同姊妹且互信互爱,两人所出的儿子亦是兄友弟恭,不曾有过嫌隙争端。

秦峰神情凝肃地斥道:“少在那边胡说八道。”

“孩儿难道说错了?”秦海威不以为意,“姑母福薄,后位只坐了三年,真是便宜了当年只是贵妃的崔氏,要是姑母还活着,天修他早是储君了。”

听见他这番话,秦峰面露愠色,“圣意岂是你可以揣摩的?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便罢,要是到外面去说,便是大逆不道。”

捱了父亲一顿骂,秦海威撇撇嘴,有点不甘心地问:“爹难道不希望身上流着咱秦家血脉的大皇子能成为储君吗?”

“住口!”秦峰再次喝止了他,“你再敢议论此事,我便撕了你的嘴。”

秦海威自讨没趣,没再说话。

“我就告诉你吧!”秦峰一脸严肃,慎重地说:“圣上已决定在秋祭后立二皇子为储君。”

闻言,秦海威先是震惊,然后不悦及不满全写在脸上,“圣上要立武天逍为储君?圣上这样岂对得起姑母?”

秦峰将手中的扇子往他脸上丢去,斥道:“我才刚要你休再胡言乱语,你又大放厥词!”

“爹,我这是……”

“住口、住口、住口!”秦峰气极了,怒视着他,“圣上让你担负京卫指挥使一职已是对秦家的恩典,否则凭你也配这个位子?你好自为之,最好别再犯什么事!”

秦峰说罢拂袖而去,留下被训斥一通的秦海威脸色阴晴不定。

☆☆☆

玉鞍山的保土、护林及水渠引道等工程在投入大批人力物力的赶工下,终于进入尾声。

为了确定所有工程在来年能撑过玉鞍山的雨季,屠子烈决定进行测试。

她向穆知非提议着人下山将公爹穆毅及祖父屠松涛接到山上,以让他们亲见所有工程的状况,最主要的是……她的祖父本就是治水界之翘楚,也许还能提供一些额外的建议。

于是,穆知非命丁骏下山迎接穆毅及屠松涛上玉鞍山一起见证测试的结果。

在引水至五个蓄洪池后,屠子烈便命人将蓄洪池的水一次泄掉以测试所有工事是否禁得起大水冲刷,而在经过三次的测试过后,工事完好无损,顺利地通过考验。

在最后一次测试过后,所有人鼓掌叫好,欢声雷动,那欢呼声响彻了整个玉鞍山林,也宣告着玉鞍山屯垦的成功。

而对于屠子烈各项工程的设计及监造,屠松涛都十分的满意,穆毅则是惊艳称奇,对这个媳妇盛赞不已。

当晚,穆毅与屠松涛在山上留宿,穆知非也趁机跟父亲解释星儿引发的事件,听闻星儿的遭遇后,穆毅能理解她,得知星儿拥有用药及炮制药材的才能,穆毅也认为穆知非对她的安排十分妥当且正确,并允诺将在下山后跟妻子解释说明整件事的缘由,以还屠子烈一个清白。

翌日,经过一夜休息且享受过玉鞍山温泉跟冷泉的穆毅及屠松涛,愉悦又满意地下山了。

他们下山没多久,穆知非布在城中的探子来报,说是在城里发现京城暗卫活动的踪迹,穆知非便将丁骏唤到议事帐,提起此事。

丁骏听完,猜测地道:“贵人要来邕州,是行前部署吧?”

穆知非摇头,“若为行前部署,理当告知我们,毕竟邕州是穆家的地头,贵客在邕州的安全亦是穆家的责任。”

丁骏忖了一下,“莫非秦大人对穆家有什么顾忌?”

穆知非颔首,“不无可能,我先前不是去信让黄大人在京城打探白山城之事以敲打那些可能藏身在京城,甚至是朝中的疑犯吗?”

丁骏稍微咀嚼一下他话中之深意,不禁惊愕地道:“暗卫乃京卫指挥使掌管,少将军的意思是,当年的事跟秦大人有关?”

“现在还不能一口咬定是他。”穆知非目光一凝,“不过,清白之人不会在意黄大人查探白山城之事,而那心虚者则可能自乱阵脚……”

丁骏深深吸了一口气,早在当年政争时,秦家便做出正确的选择,也因此秦家女儿成了后来的秦后,秦家儿孙也拥有高官厚禄,深得圣宠。

拥有圣宠,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纸漏,便能保秦家几代安稳,何必挺而走险?

丁骏还是难以理解,“少将军,秦家父子拜相又封官,调包军械这种事,怎可能会与他们有关,这对他们没好处啊。”

“右相清明忠心,可就算是右相这样的人也不一定能生养出同他一般的儿女。”

丁骏眉心一拧,“看来少将军对秦大人有疑虑……”

“秦海威早年还在兵部时,便有他好斗嗜赌的事情传出。据传他不只在部中与人有债务上的纠纷,就连坊间都有不少人持有他的欠条。”

闻言,丁骏惊讶,“竟有这种事?”

“他出身贵胄,因此很多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且大家看在右相的面子上,也对他少有议论,这些事仅在极小的圈子里流传……”说着,穆知非不自觉地以食指敲打案面,若有所思。“我若没记错,秦海威在兵部时曾是查传显的下属,且跟年纪相当的査辉走得极近。”

“少将军的意思……他有调包军械的动机及管道?”丁骏问。

穆知非瞥了他一记,唇角一勾,“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一口咬定他,此事若真与他有关,即便右相不知此事,恐也因为两人的关系而遭到议论,我并不愿牵连右相。”

丁骏神情严肃凝重地问:“少将军有何打算?”

穆知非沉着镇定,慢条斯理地拿起案上的杯盏,啜了两口屠子烈替他冲的花草茶,淡淡道:“既然鹰犬来了,就把兔子扔出去吧!”

李三隆拖着瘸脚,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幻月楼,往回家的路上而去。

这两日,他在城里的茶楼酒肆以及莺燕成群的红渔巷不断地高谈阔论他在白山城的见闻,还说前阵子难忍丧母之痛而自缢身亡的邱崇光根本是被灭口的。

他说邱崇光当年帮着兵部要员将军械调包导致穆家军伤亡惨重,而其中他的表弟孙月祥也是受害者,又说自己在搬运军械及军粮时便已发现事有蹊跷,邱崇光还暗示他若是声张便有杀身之祸。

他自白山城退伍之后便时时刻刻想着要向穆家两位将军禀报此事,却又怕遭来横祸而不能多说,只好日日借酒浇愁以麻痹自己不去想起那些同袍惨死重伤的模样。

可如今邱崇光死了,再没人可以威胁他,他决定向穆家二位将军道出事实,就算自己可能会遭到审判,他也坦然接受。

瞎掰吹嘘本就是李三隆的强项,就算是谎话连篇,他也能说得让人信以为真,何况是这种真假参半的,所以不过两天,他说的故事就飞快地传开了。

这两日其实他是过得提心吊胆,正因他如今是“饵”,是穆知非为了钓到大鱼而丢进水里的饵。

穆知非说,只要成功引出幕后主使的爪牙,他便能将功折罪,只须服十年劳役,所以,为了活命,他使出全身解数当一只称职的兔子,这儿蹦蹦那儿跳跳地引起鹰犬的注意。

“你放心吧,丁骏会保你性命无虞。”

这是穆知非对他的承诺,而他相信这两日穆知非的人马时时刻刻地在暗处守着,毕竟对要揪出军械调包案主谋的穆知非而言,如今的他是只值钱且重要的兔子。

走在夜半无人的巷子里,他故作悠闲地哼着曲儿以掩饰心中的惶惶不安。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探究竟——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两名黑衣男子步伐不疾不徐地朝他而来。

两名黑衣男子不言不语,面上亦无表情,恍如索命的鬼差般,可在他们动作之前,他无法确定他们的身分及目的。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李三隆?”突然,其中一名黑衣男人喊了他的名字。

他心头一震,转身看着两人,“你……你们是谁?”

“送你上路的人。”

其中一名男子说完,就跟同伴彷佛从弓弦上弹射而出的箭矢,笔直又快速地朝他飞掠而来,他吓得想逃,可不良于行的他一个踉跄就摔在地上了。

两名黑衣男子自腰带抽出尖刀,尖刀锋利,在幽微月光下闪着光芒,而就在此时,六名黑衣面人自两旁的屋顶上跳了下来,既挡住他们的去路,也截断他们的退路。

一个眼神交会,彼此都发现对方非寻常之人,话不多说便是刀光剑影,兵戎相见。

两名黑衣人虽身手不凡,可十几回合后,仍不敌对手六人的包夹围攻,慢慢地败下阵来,其中一人被擒。

“走!”遭到制服的黑衣人沉喝一声。

另一名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逃走,一下子便消失在夜色中。

而被擒的黑衣人不知咬破了嘴巴里的何物,瞬间便口吐白沫,因为剧痛而全身抽颤,面孔狰狞,只两个眨眼便断气。

“丁大哥,他没气了。”

丁骏取下蒙面巾,眉心一拧,“还真是忠心的狗。”

“丁大哥,把那人放了无妨吗?”

“无妨。”丁骏说道:“少将军交代过要放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可我们本来还要从活口身上逼问消息的……”

丁骏看着那已然气绝的黑衣人,拾起掉落在他身体旁的双刃十寸尖刀,弯唇一笑,“有这柄刀已经足够。”

其他五人不解地看着丁骏。

“这把双刃尖刀是西域精钢所锻,是宫里用的家伙。瞧,上面还刻着『御』字。”丁骏转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李三隆,“你这只瘸脚兔算是逃过一死了。”

语罢,他跟其他弟兄使了眼色,有人扛起尸身,有人去把李三隆抓了起来,一行人很快地便消失在街头。

☆☆☆

七月初,一队来自京城的皇商进入邕州,一行人近五十人,浩浩荡荡的,一进东城门便引起注意,而更让人好奇的是,前来迎接这支商队的是穆知非。

能劳动穆知非亲自相迎,可见这队伍绝非一般。

然而因为皇商队伍的主子始终坐在车内,直至进驻穆府的别院,都不曾有谁得见其庐山真面目,让邕州城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将贵客安顿好,贵客也洗尘并稍事休息后,穆府的厨子便带了十几名动作利索又可靠的帮手进到别院的厨房备膳。

晚膳时分,穆毅领着家眷以及还在府里做客的赵灵前往别院拜见,进到设宴的玉寿堂里,正欲向坐在主位的贵客夫妇行大礼,贵客已出声制止——

“老穆,免了。”武监笑视着眼前的老友及爱将,“我微服而来,便是要暂时抛开宫里的一切,好好地休养身心,你可别搞得还像是在宫里。”

穆毅有点拘谨,“可是……”

“行了。”武监抬手制止了他,“我如今的身分是皇商,你堂堂一个常胜将军没道理跪拜一名皇商吧?”

见穆毅纠结,坐在一旁的继后崔禾实温婉一笑,“老穆,打个招呼便行,就像当年咱们都还在西北时那般,多自在。”

武监性格爽快,不拘小节,喜结交五湖四海之人士,又因为他是不受宠的皇子,毫无架子,所以在西北时,在他的府里经常可见各色各样的人出入,而穆毅也是其一。

“咦?”此时,崔禾实注意到穆知非身后的屠子烈及赵灵,“那两位姑娘是……”

“回娘娘的话。”穆毅说:“着紫衫的是澄阳赵家的姑娘,亦是内人的外甥女赵灵,着青衫的是屠松涛屠大人的孙女屠子烈,是知非的妻子。”

闻言,武监夫妇以及随行的其余人等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穆知非及屠子烈。

“知非已经娶妻了?”武监惊喜,旋即又抱怨,“怎么也没通知我,好让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他送上一份厚礼。”

“婚事办得仓促,我又已经解甲归田,就不烦扰皇上了。”穆毅说。

“瞧瞧你这臭脾气……”武监啧了一声,“知非娶妻是喜事,合该让我这个叔叔也高兴高兴的。”

“老穆。”此时,坐在下首的秦峰皱了皱眉头,“难怪皇上要骂你,我都想骂你了,知非娶妻那是何等大事,你应该着人上京送个帖子的。”

“皇上,右相大人。”穆知非笑着开口,“这事不怪我爹,该怪我。”

闻言,武监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我对子烈一见钟情,从提亲到将她娶进门,不到一个月时间,便也没足够时间可以往京城送帖子。”

穆知非这话不只解了父亲的围,还给足了屠子烈面子,屠子烈听得脸红了。

武监哈哈大笑,“我以为你这小子只知盘马弯弓呢,原来你也有这等心思。”说罢,他看着屠子烈,和气地说:“知非媳妇,上前一步。”

屠子烈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还是穆知非跟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慌张地上前。

武监端详着她,然后跟一旁的皇后互看一眼。

屠子烈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位高权重,犹如神一般存在的大人物,她甚至不敢正眼看着对方,自然没察觉他们的举动。

她兀自想着,他们此刻在想什么呢?是否会觉得她的出身跟容貌都匹配不上穆知非,这门亲事根本是在糟蹋穆知非呢?

“刚刚听说你是屠松涛的孙女?”武监直视着她。

“是的,皇上。”她低着头。

“屠松涛治水有方,救万民于水火,可说是我朝瑰宝。”武监语气满是真诚的喜悦,还有对屠松涛的赞美,“知非能娶你为妻,那可是他的福气。”

听到武监这番话,屠子烈心头一震,不自觉地抬起脸来,惊讶地看着他。

武监倒也不觉得她无礼,神色越发地和蔼。

“能娶子烈为妻,确实是我的福气。”穆知非搭腔说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屯垦玉鞍山屡遭挫败,可在子烈的帮助下,如今玉鞍山的屯垦已经成功,且山城之貌正渐渐成形。”

闻言,武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有此事?”

“皇上,此事千真万确。”穆毅接腔,“皇上将玉鞍山赐给穆家后,知非便带着退伍将士上山屯垦,可玉鞍山多雨,开垦的农田屡遭土石泥流冲毁,多亏了我这儿媳在山上设计督造了各种防洪、保土及水渠工程,也已经通过三次测试,安全无虞。”

武监用一种惊艳的眼神看着屠子烈,“果然是屠松涛的孙女,不得了,真不得了。”

这时,坐在左侧的大皇子武天修难掩兴奋地说:“父皇,儿臣此番真是来对了,正好可以向屠老爷子及屠姑娘好好请教一番。”

崔禾实笑视着武天修,“之前劝着你同行,你还闹脾气呢!”

武天修尴尬一笑,“母后可别笑话我了……”

“子烈。”崔禾实温柔笑视着看起来还有点紧张的屠子烈,“天修对于治水防洪一事极有热忱,还请你帮忙引见一下屠老爷子。”

“娘娘言重。”屠子烈谦逊恭敬地回应。

崔禾实温煦地说:“不知知非成亲,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未能及时给他送来贺礼,我便将头上这金钗赠予你当见面礼吧!”

说完,她已取下发髻上的金钗,金钗上有着一只展翅的金燕子,燕子的眼睛镶着两颗翠玉,钗身上还缀有玛瑙、碧玺、白玉等玉石珠宝。

屠子烈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穆知非。

穆知非跟她使了个眼色,要她上前,她这才走向崔禾实,跪在其跟前,崔禾实将金钗戴在她头上,然后满意地一笑。

“真好看。”

“民女谢皇后恩典。”屠子烈发自内心的感激。

“父皇,母后……”此时,十五岁的公主武天媚撒娇地说:“媚儿肚子饿了,能开席了吗?”

武监笑视着这个可爱的女儿,“哎呀,可不能饿坏了我们媚儿啊!来人,开席。”

☆☆☆

翌日,崔禾实着人邀约穆家女眷到别院茶叙,午后,于白竹便带着屠子烈跟赵灵一同到别院。

茶室中,随行女官已着人烹水备茶,并命人做了一些点心,于白竹、屠子烈及赵灵落坐不久,崔禾实就跟二皇子妃苏珠露与公主到了。

几人起身行礼过后,重新落坐。

“穆夫人。”崔禾实亲切地说:“这是我从京里带来的贡茶若苗,你们尝尝。”

“多谢皇后。”于白竹恭敬地举杯闻香,再轻啜一口,盛赞道:“这茶香、茶韵可真是好。”

崔禾实一笑,“我猜你会喜欢,所以特地给你备了一斤,待会儿带回去吧!”

于白竹颔首,“却之不恭,多谢皇后。”

长辈已经举杯,其他五名晚辈便也相继端起杯盏品着。

“道茶真好。”赵灵眨巴着黑亮的大眼,“托皇后娘娘的福,民女有幸能品到这么好的茶。”

崔禾实温柔慈爱地笑视着她,“你这小姑娘真是嘴甜,今年几岁?”

“回皇后,灵儿今年十六。”她脸上有着抑不下的笑意。

昨儿接风宴上,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屠子烈身上,皇后甚至取下自己的金钗送给她,可教赵灵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赵灵有什么比不上屠子烈的?怎能让她抢去锋头?

所以今天她就抓住机会,要表现自己出色的一面。

“十六?”崔后看了公主一眼,“媚儿十五,你是属羊的?”

“是。”赵灵点头。

“婚配了吗?”崔禾实问。

赵灵顿了一下,本来那穆家少夫人的头衔是她的,原本皇后头上那枝金钗也该是她的,如今都让屠子烈抢了。

她内心极为恼恨不甘,却只是微笑以对。“还没。”

“还没?”崔禾实看着于白竹,“澄阳赵家也是书香世家,我记得赵家老太爷曾经在礼部任职是吧?”

“正是。”于白竹回答,“如今我的妹婿赵晓光则是澄阳主簿。”

“这般好的出身,该有不少人登门提亲了吧?”崔禾实笑视着赵灵,“没有中意的?”

于白竹有点尴尬,不自觉地看了屠子烈一眼,屠子烈端起杯盏,佯装没发现。

“回娘娘的话。”赵灵羞涩地说,“灵儿自小便看着知非表哥这般的儿郎长大,还以为世间儿郎都如我表哥这般,谁知世间只一个穆知非……”

这话,崔禾实听明白了。

“缘分这事真是说不准的,你还年轻,或许再过个一年半载,如知非那般的儿郎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就像知非……”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啜了一口茶,然后慢条斯理又若无其事地,“那孩子一直以来都像是活得没有心肝似的,也没见他对谁动心过,可谁知却是对子烈一见钟情,连通知我们都来不及便将她娶进了门。”

赵灵不傻,听着这话,知道皇后是在告诉她不要执着,更不要执迷,但感情的事情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放下的?她还是难以释怀。

不想话题绕在这件事上,于白竹话锋一转,“听说大皇子妃怀上第二个孩子了?”

“是呀。”崔禾实一笑,“已经三个月,担心她舟车劳顿伤了胎,便让她留在宫里养胎了。”

“二皇子妃呢?”于白竹转而问着二皇子妃,“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娃儿?”

苏珠露抿唇一笑,“这事要看老天了。”

崔禾实慈祥地看着苏珠露,说道:“珠露怀小繁的时候真是吃足了苦头,卧床直至临盆不说,生产的时候还耗损了气血,调养整整一年才把她养出一圈肉来。”

“真是辛苦了。”于白竹说。

“可不是吗?”崔禾实叹了一口气,“生孩子这事也是讲运气的……”

“倒是。”于白竹想起自己难产过世的母亲,不禁红了眼眶。

“子烈呢?”崔禾实看向屠子烈,“可有好消息了?”

屠子烈摇摇头,羞怯地一笑。

“那你跟知非可得加把劲了。”崔禾实开着轻松的玩笑,“天修跟天逍都比他小,可都已经当父亲了。”

屠子烈只能继续尴尬地笑,倒不是生孩子这件事让她尴尬,而是……这种夫人小姐们之间的闲话家常,是她极不熟悉且不在行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跟知非可别一个劲地忙着山上的事,就把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要事给忘了。”崔禾实瞥了于白竹一记,“相信你婆母她可是盼着能早日抱孙的。”

屠子烈笑得更尴尬了,婆母确实是殷盼着能早日抱孙,可她不确定婆母会想抱她生的孙……虽然婆母没有对她表现得有多不喜,可是相较于跟赵灵的亲热,婆母到底更喜欢谁,大家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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