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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 第八章

南城最大的闻香客栈里,在最幽静二楼的临窗厢房内,长形桌的两侧,坐着原本分属敌对的两方人马,这一边坐着阎晨、展剑锋和表面上为楚天凤的楚环贞;另一边坐着表面为楚总管的楚天凤和另一个面生男人。

楚环贞身上穿着暖袍,脸色被烘得红润。

一早起来,楚环贞就发现自己不但和阎晨同床共枕,还依偎在他怀里。她只能想说是自己累坏了,累到完全没有知觉。

原本的寒意全因男人的体温而让她四肢暖和,连带地她整个人也如同煮熟的虾子,自始至终都还可以感觉到那怦怦心跳,甚至不敢直视阎晨的眸光。

“在下裘啸天,是凤儿的远房表哥。”名为裘啸天的男人,沉稳、内敛,没有任何形于外的表情。

这次回南城,楚天凤原本力邀阎晨到楚家庄作客,也等同是带凤小姐回娘家,但阎晨坚持在闻香客栈会面。

自从确定身边的女人不是楚天凤之后,阎晨还不知道真正的楚天凤在何处,岂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一直以为楚天凤在主持楚家庄大局,看来幕后尚有高人,不知是丽谷的情报太不灵光?还是这个裘啸天太会隐藏,直到现在才现身?

“凤小姐,看你气色很好,想必二爷待你很好。”楚天凤带着笑意,眼神却精明锐利。

楚环贞微笑道:“楚总管,二爷对我很好,请不用挂心。”

“凤儿,”裘啸天笑道:“在丽谷一切可好?”

楚环贞客气地道:“表哥,一切都好。”

“凤儿,喝口热茶,天冷,别着凉了。”那一声凤儿既轻且柔,阎晨毫不避违的在外人面前展现柔情,亲手替她斟满热茶。

楚环贞浑身一颤。“多谢。”

阎晨笑道:“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夫妻呀。”

他仍是一身惯常的白衫,但今日的他与以往大不同,对她的态度就像冬阳般,令她感到暖乎乎的。楚环贞无法不这么想,阎晨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对她表现出恩爱情意。

双方人马简单寒暄过后,裘啸天立刻将话题导入正事,他道:“凤儿,关于南城西方那处庄园,手印可是你亲手捺的。”

阎晨牵住她的柔荑,柔情地道:“你可要告诉你表哥,那是你亲手捺的,我可没强迫你。”

“表哥,是我捺的。二爷说楚总管要经过我同意,所以我就……”这个阎晨可不可以不要牵她的手?这样会让她的思绪中断,舌头也似打了结,根本无法说话。

“凤小姐?”楚天凤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情意,淡道:“那处庄园式老爷最喜爱的一处房舍,听说老爷以前在那里养了许多奇珍异兽,可惜呀,后来那些罕见的异兽都变卖求现了。”

“环贞。”

裘啸天原意是喊楚天凤,可楚环贞却抬首,等一抬首,才惊觉自己反应错了,只好连忙又垂首。

阎晨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动作,却仍带着笑意。

裘啸天继续道:“凤儿嫁夫该随夫,况且这是跟丽谷的交换条件,相信阎二爷一定会有所作为,努力让两家和好,永享平安幸福的。”

楚天凤连忙颔首表示赞同。“表哥说得有理。听说阎二爷想要养马,那可选对地方了,那个地方占地宽广,还有一片肥沃的土壤,可以种出鲜美的粮秣。”

阎晨笑道:“那没问题的话,后续的转移手续就请尽速办理。”

“没问题。”楚天凤一口答应。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这次主要是要楚环贞回庄一趟,于是她道:“阎二爷若不反对,趁时候还早,让凤小姐回庄,庄里的人都对凤小姐思念甚深。”

阎晨颔首。“那是当然,凤儿……”

一声轻唤,却没有唤起低垂眼帘的楚环贞,于是阎晨再唤:“凤儿,怎么了?”

“啊!”楚环贞这才回神。“没事,我没事。”

“看来凤小姐和阎二爷很恩爱,这样我就放心了。”楚天凤笑道:“凤小姐,庄里的人非常想念你,还请你回庄一趟探望庄内的老老少少,也可以指示我们大家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庄里的大小事务。”

楚环贞抬眼,看着阎晨。

阎晨温柔笑笑道:“回去吧。晚饭前,我让峰弟在楚家庄外接你,明早我们再回丽谷。”

双方再客气的寒暄,阎晨、展剑锋亲自送他们下楼。

见楚总管一行人上轿离去后,阎晨对展剑锋附耳道:“峰弟,让人盯紧楚家庄的行动。”

自从楚天云成为阎河的人之后,丽谷就再也没有对楚家庄动过任何歹念。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每次和楚家庄的人交手,阎晨和展剑锋虽然在明,但还有一阎河为首的人马在暗,就怕楚家庄会使出下流手段。

怞丝剥茧,事情似乎已经逐渐明朗,只需再确认一事,那么楚天凤的真实身份就可以明白确认了。

“告诉我在丽谷的一切。”

回到楚家庄,为避人耳目,楚天凤特地将楚环贞带回自己的闺房,两人关起房门后,楚天凤立即展现咄咄逼人的态度。

“我和秋美独居在一处院落,平时难有机会可以见着二爷。”楚环贞一脸沉静,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阎晨没跟你同住一间房?”

“嗯。”这样的私密话题,楚环贞很不想谈,但恐怕由不得她。

“不可能!刚刚我明明看见阎晨对你很好,你是故意骗我的吗?”

“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不信你让秋美回来,你可以问她。”楚环贞淡淡辩解。

楚天凤缓下心绪,口气刻意放柔。

“也对,你也没那个胆子敢骗我。不过,以你的美貌,阎晨怎么可能不被你吸引,他应该会像那些被美色迷惑的昏君,对你言听计从,最后只爱爱人而放弃江山。”

“阎二爷不是那样的人。”楚环贞想着,要是阎晨是那样的人,她是否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心也不会沉沦得这么快。

“大家都知道他跟城里名妓张诗诗很要好,难道你连一个妓女都比不上?”

“……”楚环贞无言,只能默默听训。

“官府的人明知张诗诗是阎晨的老相好,明知阎河和阎晨就窝藏在丽谷之中,可是却没有人敢动丽谷。为官的两张嘴,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楚天凤明白,若要报仇雪恨,靠官府还不如靠自己。

这些年来,那些为官的大爷有多么势利,楚家庄得要贡献多少银两,才肯派出捕快去抓人,但现在却连银两都使唤不了官差。

因为丽谷的恶势力年年壮大,官府根本不想招惹他们,就怕会死于非命;况且,楚家庄已经没落,官府更是犯不着为了楚家庄而去惹怒一群盗匪。

“凤小姐,阎二爷不是我能够使唤的。”张诗诗的名如雷贯耳,楚环贞像被针扎了心,那是无法喊出口的痛。

“既然你使唤不了他,那就像办法杀了他,最好连阎河一起作掉。”

楚天凤从怀里拿出一包药。

“不……”楚环贞连连摇首。

“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抚养长大的;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让你衣食无虞的;你别忘了你娘的坟还在楚家庄;你别忘了当年事谁帮你处理后事的。”楚天凤迭声强调。

“我没忘!我感谢楚夫人和凤小姐为我和我娘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杀人。”难得地,楚环贞的语气有着微微激动。

“你若不杀了阎河阎晨,我就把你娘的坟给掀了,让她在天之灵难以安息,让她看看她的好女儿是怎样对待我的!”

楚环贞一脸凄苦。为什么要让她做这样的抉择?

威胁不成,于是楚天凤只好温情喊话。

“要不是你在南城大街北县太爷的公子撞见,县太爷公子登门来提亲,我何必要急着把你送进丽谷;若不把你嫁进丽谷,你就一定得去当县太爷公子的小妾,因为只有丽谷的势力才能跟县太爷抗衡。”

明知这是楚天凤有意安置的罪名,楚环贞还是只能承受。“我懂。”

“贞儿,只有你明白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得肩负起重振楚家庄的重责,我还得对抗丽谷的攻击,我对那些死在大火之下的亡灵发过誓,我若无法血债血还,就让我直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凤小姐!”楚环贞没想到楚天凤会发下这种毒誓。

“天祥的脑子烧坏了,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我是不可能指望他了。我只有你、表哥,我们得同心协力,是不?”楚天凤握紧楚环贞的双手。

“我明白凤小姐心里的苦,可是我真的做不出杀人的事。”

“贞儿,你怎么这么笨!你难道不知道阎晨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楚天凤故意说出恫吓的话。

“我甘愿替你挡去所有灾难,我早就将生死看破了,我愿意舍生来报凤小姐的恩情。”

“你!”楚天凤气急了。“你是说你宁愿自己死,也不要阎晨死吗?”

“凤小姐,云小姐怀有身孕了。”

“什么!”楚天凤显得很吃惊。

“云小姐的孩子再过不久就要出世。我们都有失去双亲的痛,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冤冤相报何时了?凤小姐,你就放下一切吧。”这是第一次楚环贞拒绝楚天凤的命令。

“她居然怀孕了!难怪她不可回来。她根本就是一心向着阎河,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怀了阎晨的孩子?”楚天凤咄咄逼问。

“我没有怀孕。只要楚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何不一切就到此为止?”

楚天凤仰天苦笑。“就算我想一切到此为止,阎河也不会放过楚家庄的!”

“不会的,云小姐人很好,她不会让阎大爷做出伤害楚家庄的事,你看我这个楚天凤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怎么?当了二爷夫人变得不简单了,不仅话变多,居然还能教训我。是阎晨给你的胆子?还是他已经知道你是假的楚天凤?”楚天凤深沉的眸里全是算计。

楚环贞猛摇头,卑躬屈膝地道:“凤小姐,贞儿不敢,阎二爷什么都不知道。”

楚天凤仍是把那包药粉强塞进楚环贞手中。她相信一向乖巧、对她言听计从的楚环贞绝对不会背叛她。

“这药无色无味,以一小茶匙加入饭菜里,食入者一天后才会暴毙,所以绝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楚环贞仍摇首,表情凝重而凄苦。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至少得除掉一个人,否则我就挖你母亲的坟,让她暴尸荒野,让她难以安息。”楚天凤陰冷地道:“贞儿,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好,我答应你,我都听你的。”楚环贞握紧那包药粉。

这样的争辩无意义,十年多的仇恨,已蒙蔽了凤小姐的心智,根本无法听进她的劝言。她心中已下了决定,就让她来承受着所有的一切吧。

楚天凤眼露欢喜。“这才是我的好贞儿。你放心,你下手之后,我会让人把你送出丽谷的。”

“不用了,既然不会怀疑到我头上,若送我走,岂不让丽谷的人心生疑窦。”心思一定,楚环贞已恢复惯常的宁静,唇边有着笃定的笑意。

“你说得有理。如今云儿有了阎河的骨肉,那我可以饶阎河不死,我也不会对丽谷的人下重手,但我一定得拿阎晨的命来祭祖,否则我有何颜面站在那些死去的家人坟前?”

楚环贞颔首,静默无语。

她已经尽全力了。

她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这一连串难题。

清澄的天光,午后时分,风吹竹林,沙沙作响。

阎晨看见那座坟,那墓碑上写着:

楚氏之墓,不孝女环贞。

楚环贞?

阎晨心中一震!那不是楚总管自称的名字?

这里位于楚家庄外的山坡,虽是楚家庄产业,但这里算是偏僻荒郊;他凭着从前的记忆,熟门熟路的找到这块墓地。

这里有几十座坟,大都姓楚,看来是楚家的墓园,他一一找寻着,终于发现了这块墓碑。

他拧眉细思,在听见那踩着枯叶的窸窣足音时,连忙退守到隐密的大树之后。

远远地,只见“楚天凤”推开竹林边的小门,穿梭在许多墓地之间,最后来到刚刚他所站立的墓前。

她用那白柔的双手,不畏肮脏,扫除坟头上的枯叶及泥土,打理了片刻,才双手合十搁在胸前,在坟前双膝跪下。

“娘,贞儿来看您了。”她带着笑意,眼神专注。

“娘,今日太仓促,来不及备酒菜,下次贞儿带您爱吃的荷叶糕来看您,您说好不好?”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贞儿嫁去丽谷之后,二爷对贞儿很好,请娘不用挂心。”

冬阳灿烂,映照她拿晶亮的大眼上一层水雾,她的语气愁绪中有着淡淡欢喜。

“当凤小姐替身已十一年,如果早几年贞儿就替凤小姐受过,让贞儿跟着娘一起去,让丽谷报了血海深仇,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她叹了口气,有着不自觉的苦笑。

“娘,每个人都有他的难处,大家都被环境所逼,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贞儿明白,凤小姐跟二爷都一心想报仇,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造化弄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放下仇恨之心?”

“贞儿从没想过会活这么久,总以为很快就可以去见您,没想到贞儿还有幸能够嫁给二爷。”

她看着坟,有好半天都没说话,深深叹了气之后,才又说:“娘,凤小姐对我们有恩,该还的我一定会还给她;娘,贞儿好想您,真的好想您,我好想去见您;娘,清明节,贞儿恐怕无法来为你扫墓了。”她努力将泪水含在眼眶之中,不想在娘面前显现脆弱。

“娘,时候不早了,贞儿得走了,请娘保佑二爷、保佑凤小姐,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她起身时,双脚因为久跪而差点跌倒,幸好即时稳住,没有惨跌。

这时,阎晨差点就要冲出去扶她,幸好最后没有躁动,看着她循着来时路走回去,他这才从大树后探出身。

他的耳力极好,将她的喃喃自语全听进耳里。

从她听话里,可以拼凑出事情的原貌。她只是楚天凤的替身,她只是代替楚天凤挡丽谷的刀剑。

楚天凤究竟给了她什么样的恩惠,让她可以代替楚天凤受死?他是否可以庆幸丽谷没有杀错人,否则他又情何以堪?

她最后那一段话让阎晨心中升起无限爱怜。他如此待她,她居然还要她娘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她以楚天凤之名嫁进丽谷,早该知道丽谷不会善待她,但她还是要代替楚天凤而来。

以楚天凤的心性,难道就像是逼迫楚天云的方式一样,将她逼来丽谷,好帮楚家庄做些危害丽谷之事?

千头万绪,只是,他该揭穿这一切吗?又要如何揭穿?这反而让阎晨踌躇不前了。

天际骤变,浓云翻动,陰霾满布。

眼见就要落下大雨,展剑锋从楚家庄外速速将楚环贞平安送回闻香客栈。

“你……”展剑锋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楚家庄的大小姐,干脆不喊称谓。“你自己回房吧,我尚有要事。”

“多谢,四爷。”楚环贞微微福身,玉容上笑意盈盈。

“你……不客气。”展剑锋有着落荒而逃的尴尬,谁让楚天凤真的美,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狠劲,还他连眼眸都不敢与她对上,就怕被勾了魂。

楚环贞看着展剑锋离去,这才踱步往客栈后院走去。

阎晨租下闻香客栈最清静的上房,她缓步来到房外,笑闹声从半开窗子透泄出来。

“二爷,你好坏,你来南城都没来看诗诗,你不知道诗诗好想你吗?”

诗诗这名字,让楚环贞心头一震,脚步在门边迟疑了下,缩身到窗边,忍不住往房内偷窥。

“我忙嘛。”

只见阎晨笑着,满脸春风的坐在床上,张诗诗就坐在阎晨的大腿上,整个人几乎要挨近阎晨怀里。

“我看你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忘了诗诗对二爷的好。”张诗诗眼尾淡淡一眯,发上簪这亮丽的金步摇,小嘴吐出的话全是旖旎风情。

阎晨笑道:“我哪敢忘了你,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诗诗姑娘。”

“忙着跟你的新婚娇妻在床上打滚?”张诗诗说起这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阎晨笑问:“诗诗,你这是在吃醋?”

“凤小姐我是见过的,长得真是标致,没有男人不被她迷得昏头转向,只是你别忘了,我为了你洗尽铅华,把所有男人都推挡在门外,我不求当正室,只求当小妾,这是你答应我的。”柔美、娇嗲的嗓音,任凭哪个大男人都受不了。

“诗诗,我才刚新婚两个月,没道理就要纳妾。”阎晨坐正身体,一脸严肃,双手推拒着张诗诗的纤腰,让她不再贴靠在自己身上。

“我又不是说现在,我只求二爷不要像这次这么久没来看人家,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张诗诗撒娇的功力一流,感觉到阎晨有意的拒离,说着说着,那艳红小嘴就要吻上阎晨唇角。

阎晨僵住。

以前他对张诗诗是迷恋的,她的身体对他充满了诱惑力,少年时恶心肮脏的记忆在张诗诗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舒解。

张诗诗懂得迎合他,让他可以拥有身为男人的骄傲;她在他身下,总是发出愉悦的声吟声,更是笑得如花般灿烂,他只要稍稍表现,她就会有慵懒餍足的神态。

他喜欢满楼红袖招,似乎因此就能忘掉过去的丑陋,也能填满他心里的空虚,直到遇见了张诗诗,他得到享用张诗诗的专属权利,于是他再也看不上别的姑娘,就只专宠张诗诗一人。

后来,张诗诗贼也不跟其他男人好,她的闺房只有他能进去,反正她早已赚足赎身银两。

他明白张诗诗不敢奢望能嫁给他当正室,但也一心盼着当他的小妾。

他曾经想过,不管她的出身如何,在娶了死对头楚天凤之后,他是有意要迎娶她入门的。

毕竟张诗诗可以带给他身为男人无穷的快乐及满足。

只是,现在……

当张诗诗那过呛的粉味让他想起总是一身淡雅香气的楚环贞;当张诗诗的小嘴吻上他的唇时,他脑中想的是她那沉静且笃定的笑颜。

张诗诗的美是艳光四射;楚环贞的美是静谧恬适。

张诗诗的风流言语,让他着实感到不耐,才要推开张诗诗,这时窗外传来了细微响声。

“谁?”阎晨轻轻推开张诗诗。

张诗诗下了床,瞪着窗外的不远之客。

阎晨此时已旋风般推开窗棂,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脸苦恼的楚环贞。

“你……”阎晨连忙推开房门,快步走到房外。

“我……”楚环贞一脸尴尬,“有没有受伤?”阎晨轻柔地扶起她。

“没有。”楚环贞连忙摇首。“我才刚刚……我什么都没看见。”此话一出,倒是显得一向镇定的她,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困。

因为看到了张诗诗亲吻他,她心一急,想要离开,没注意双脚原本的伤还没痊愈,就因为过于急迫而绊倒在地。

阎晨没有犹豫,将跌坐在地的楚环贞打横抱起。

“你……”楚环贞惊呼。

阎晨将楚环贞抱回房里,无视张诗诗的存在,将她抱到床上。

“你老是说你没事,结果呢?”他挑眉反问,带着丝丝怒意,“我得亲自确认。”

阎晨子在楚环贞身前半蹲下来,打算掀开她的裙摆——

“二爷,有……有外人在……”楚环贞支支吾吾,有着不自在的难堪。

“你是楚家庄的凤小姐,也是二爷的妻子,我见过你,我不是外人啦,我是张诗诗。”张诗诗扬起一抹笑容。

“我不认识你。”对于张诗诗大胆的眼神,楚环贞觉得无地自容。她是阎晨的正室,但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一个外人般。

感觉到楚环贞的窘困,阎晨也不为难她,从半蹲该坐在她身边。

“难怪凤小姐不认得,我当时是跟着一位卖菜的大婶进到楚家庄,我打扮成丫鬟,跟现在完全不同样的。”张诗诗拨弄着发尾,表情热烈。

“嗯。”楚环贞只能淡笑,原来阎晨曾利用张诗诗进入楚家庄。

“凤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有闭月羞花之貌,诗诗真的是自渐行秽呀。”话是这么说,可张诗诗挑动的眼尾摆明是要与她一争高下的。

“诗诗姑娘,你别这么说,我不打扰你们了。”自渐行秽的该是她吧,楚环贞感到羞愤,因为阎晨对她只有恨没有爱。

楚环贞急着想走,匆匆站起来,但她的皓腕立时被阎晨给扣住。“别动,坐下。”

“你……”楚环贞不懂,此刻她眼里的柔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会错了意?

“听话,坐下。”阎晨虽然耐心哄着,心里却忐忑不安。他居然在担心她是否撞见了什么!他不想让她有任何误会!

阎晨看着张诗诗,道:“诗诗,你先回去吧。”

张诗诗很识大体,懂得拿捏进退,更明白二爷的脸色。

“二爷,那诗诗先回去了。”带着妩媚的笑,张诗诗离开这间屋子。

“我可以走的,你应该让诗诗姑娘留下。”虽然张诗诗走了,却仍留不满室浓郁的香味,让她感到呼吸停滞,全身不适。

“哦?”阎晨挑眉。“我以为你是我的妻子。”

“我这个妻子恐怕比不上诗诗姑娘。”她不该说出如此气恼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看她仍垂低视线,一向将情绪隐藏得极好的她,他从她的表情里看见满满的醋意,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愉悦。

“你别误会,我跟诗诗之间早就过去了,在我们成亲拜堂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诗诗。”

“我没误会。你跟诗诗姑娘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她难掩气恼,原来她的妒意如此重,已蒙蔽了该有的理智。

不过,他到满喜欢她这赤果果的醋劲,证明她对他是有感情的;他耐心解释道:“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对,我刚刚不该让诗诗进房门的,我跟她之间真的是坦坦荡荡的。”

她愕然,因为他的歉意。“你不用跟我道歉的,就算她要当你的妾,要坐上你的大腿,我都……”她猛地以双手遮住脸,真是糗死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明明才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这下无异是自打嘴巴。

阎晨抓下她覆在脸上的手,笑容既开心又宠溺。

“诗诗的确坐上我的大腿,我很想推开她,却又怕出手太重会让她难堪。你要相信我,我跟诗诗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不相信他所言,却也无法再开口质问。

“我不会迎诗诗入门的。”他说的斩钉截铁,从怀里掏出一根玉钗,想替她簪上时,却引来她一吓,身子连忙往床里缩动。

“二爷,你别这样……”她这才看清阎晨手里拿的东西。“这……”

是那支她替他解围时押给掌柜的玉钗。

“贞儿。”

他的一声轻唤让她不仅傻住,还有万分惊愕,只能怔看着他将玉钗簪上她发髻。

阎晨从墓地回到客栈之后,就一直自苦思该不该揭穿她的身份,没想到张诗诗的来访,让他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嫉妒,也感受到她对他的爱意,不再只是来和亲的楚天凤,而是那个曾经令他心动的姑娘。

回忆在心中漾起甜蜜,他无法克制,就这么喊出她的名。

他喃喃诉说起从看见她腕上那如新月般的疤痕,还有少年时跟她相遇的缘分,到后来在南城大街上他月兑口喊出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甚至今儿个乍后在她娘亲的墓前,他听见了她对她娘所说的话。

倏地,她眼中含着晶莹泪珠。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少年。”难怪她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格外眼熟。

那个坏脾气的少年重回他的记忆之中。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在自残,她当时不明白,但此刻她了解诶了背后的原因,对他有着更多的心疼及满满的爱意。

“就是我。”

“连秋美都不知道我是假的凤小姐,我还以为这辈子注定要当凤小姐,就算老死,也没办法证明我是楚环贞。”难道这是老天爷安排给她的缘分吗?

“我很高兴你是楚环贞。”

她泪眼迷蒙,唇瓣却挂着笑意。“我以为,你要是知道我是假的凤小姐,或许会杀了我。”

“你认为我这么凶残?你又没要做出任何危害我的事,我为何要杀了你?”

“我和凤小姐连手戏弄了你,我没有任何牵制楚家庄的力量,甚至我捺的手印也算不得数,你以为的和亲全是假的。”

“你说的没错,我应该要大发雷霆,甚至应该要去找楚天凤理论,并且以此当作借口把你休离,但是……”

“……”她心慌慌,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很开心你是贞儿,那个曾经为了我在手腕留下一道伤疤的贞儿。”

他打算将哭成泪人儿的她拥进怀里,但双手才要碰上她的肩,她却惊吓的闪开。

不怪她那避开的动作,只怪自己当时被仇恨附身,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在洞房之夜那样对待她,莫怪只要他靠近,她都有如惊弓之鸟。

“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他的大手僵在她的玉容前,显得很无奈。

“二爷……”她的红唇微微打颤。

“别再喊我二爷了。”

风中吹来她的气息,清清淡淡,如此撩人,掩盖了张诗诗那浓郁的花香味;他修长的手碰上她颊畔,以食指拭去她的泪水。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她一怔,惶然迎上他那灼灼目光,感觉他粗糙掌心的磨擦,这让她心旌动摇,粉颊含羞。

“看你是要喊我相公,还是喊我晨哥哥都可以,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喊我晨哥哥。”

她没喊出口,只是悄悄在心里问着:她真能喊他晨哥哥吗?他的柔情,她真的可以承受吗?

终究,他还是将她拥入怀里,下颔顶在她发顶,大掌拍抚着她的肩。

希望一起都还来得及,让他可以疼她、爱她、宠她,他是绝对不想错过这么美丽又善良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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