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 第八章
银色的车子停在一间饭店附近,男子下车,笔直地朝饭店走,然后来到一间客房前,敲了门。
门缓缓打开,露出杨宇乔的俊脸。“真准时。”
男子进入房内,摘下墨镜。“这是你的机票,后天晚上。”
杨宇乔接过机票,笑道:“你办事永远都这么有效率吗,连放-?”
“你最好暂时别回国了,两方人马都在找你。”其实,他很明白就因为自己的自私,想保全雅,因此促成了杨宇乔这般险境,所以对他,自然有分责任。
“放心,我不会有事,不过,反而比较担心若雅。”
“我暂时离开他,范众云只会找上我。”所以,他才愿意顺著雅的怒气,藉此暂时分哄,保他安全。
杨宇乔淡淡扬笑,提点道:“我的背叛,你以为潘议员不会想到是和若雅共谋串通吗?你的离开,刚好让他有机可乘而己。”
经杨宇乔这么一说,连放-才有所觉,原来昨天那场架之所以没有爆发更大,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在为对方著想。
见连放-沉默,杨宇乔迳自说:“你们都在为彼此著想,可是分开,并不见得好,在一起才有个照应。”
连放-重新戴上墨镜。“我很感激你为雅所做的一切,日后有住何困难,可以来找我。”对于杨宇乔,他的大方只能到这地步。
正因为知道他对雅有感情,所以他什么也没问,也不想知道。
目送连放-离去,杨宇乔拿起电话。
一早,事务所就有不速之客。
“小美入,好久不见了。”范众云直接闯入江若雅的办公室,迳自落坐。
江若雅神情无波无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什么事?”
范众云环视办公室一圈,声音凉凉地问:“我知道你有一个在做征信社的弟弟,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人?”
听见弟弟,江若雅的表情才透出一丝的防备。“你想做什么?”
“既然你问得直接,我就开门见山了──交出杨宇乔。”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江若雅毫不迟疑地说。
“你不知道,可是连放-知道,你总可以问他吧?”范众云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范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应该可以自己找。”
范众云挑了眉,微眯了眼,仔细地审视江若雅。
江若雅身不动;心,更不动。
“喔你言下之意,就是不愿帮我这么一个小忙喽?”
刹那,办公室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铃铃铃──一串清晰的电话声,顺势打破了这场差点燃起的战火。
两人视线凝著对方,对于这个打电话来的人,他们都有兴趣,怎知,范众云较为靠近,因此胜出一分。
“江氏律师事务所。”范众云接起电话,并念上这么一句。
“嗯范众云,你何时必须要去事务所那里工作了?”
杨宇乔挑衅的话语传来,惹来范众云的低笑。
“为了找你喽!”
“我人还在台湾,找到我,我就免费帮你打这场官司,让你全身而退,如何?”
“你这么看轻我的能力,真教我伤心。”他神情一敛,一抹陰沉上了眉心。
“我不是打来找你,帮我转给江律师。我后天就要离开了,若你再找不到我,你这辈子也别想抓到我了。”
范众云轻轻吐出了“很好”两个字,把电话交给江若雅后,随即离开事务所。
“宇乔?”
“真高兴,还能听见你喊我的名字。潘议员的人马有没有去找你麻烦?”他这几天不断放出自己在哪里的风声,为的就是要扰乱潘议员的人,让他们无暇去找江若雅的麻烦。
江若雅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做?”
杨宇乔顿了顿,才道:“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他们两人都嫉恶如仇,但相对于若雅的光明磊落,他则是会狡诈地利用机会彻底击败对方。
争输赢,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江若雅的安危,才是他重视的。
一句“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深深敲进了江若雅的心底。
“但为了这种目的,不值得!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为何不说?”
杨宇乔笑了。“说了,只怕今日的情况刚好会交换过来了。别谈我了,若雅,我了解你,你对人的感情很少用说的,但有时候若不说,有些人不会懂。”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默半晌,江若雅才开口──
“记得要回来,事务所的空缺,我会为你保留。”望著窗外,他说。
“这里有我打下的江山,我当然不会弃之不顾,还有,我想告诉你,关于证据,是我要连放-偷来给我,不是他主动找上我的。我相信以他那种个性,肯定不会告诉你事实。”
“我知道。”他是用心去了解连放-,自然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佯装相信,是为了让他离开,好保护他,毕竟潘议员的人马,应该会来找他算帐。
“你们两人都只为对方著想,真是罢了,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吧。倒是我的离开势必会造成你们一段时间的困扰,不过放心,不会太久的。潘议员人缘不好,让他占过便宜的人也想乘机打落水狗,我相信他很快就无法找你麻烦。”所以他才能放心地离开。
“小心,宇乔。”
“嗯,再见。”
“保重。”
这次的分别,只是暂时,未来,他们必定会再相见。
打了雅的手机,没人接,连放-匆匆赶至事务所。
“雅呢?”他著急地忘了要避嫌。
小成嗅到不一样的气氛。“雅?”他对小芳笑得可开心了。
小芳不理他。“找江律师吗?”
“对,他在哪里?”
“刚刚有个男人找他,然后没多久后,江律师就离开了。”
“知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连著摇头,这时刚从外面进来的斌嘉,代为回答:“江律师在三楼的柔道馆。”
连放-一听,立刻跑下楼。
小成笑道:“你输了!”
小芳双手一摊。“拜托,不过叫个名字,又代表什么呢?对不对,-──”
“会那么亲匿地叫著名字,还不代表什么?你说呢?嘉──”
斌嘉立即做了个浑身发抖的动作。“小成,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想作恶梦。”
小芳甜甜一笑。“总之,下次见分晓,这次不确定啦!”
输,也要心甘情愿,要不就对不起自己了。
跟柔道馆的柜台打了声招呼,连放-才知道江若雅偶尔会来这里客串教练。
还没走进练习室里,他便听见一些沙哑的低喊声,方踏进,就看见雅穿著白色的柔道服,在软垫上踢腿、出拳。
他的发丝跟著他的动作划出韵律;他的拳脚接带劲道,狠狠刮出一阵风;他的身躯软如丝,回身、侧旋,皆刚中有柔。
乍看之下,他的招式没有章法,但式式连接自然,就好似是他自创的招式,融合为一。
优雅又美丽得像只想要振翅高飞、寻找自由的鸟──
这念头瞬间侵入连放-的脑子,使得他不由自主踏上软垫。
轻轻的声音,惊动了江若雅,他警觉地停下动作,偏过头。渗出的汗水停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闪著一道锐利的光芒,一种遇上值得较劲对手的战意,缓缓燃起。
他重重喘息著,才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把沾湿的发往后一拨,露出他雅致的脸庞。
然后,他身体往后大退几步,眼眸凝视动也不动的连放-──意图明显。
连放-看出了,遂而解开几个扣子,挽起衬衫袖子,随意摆动颈子,舒活筋骨,缓缓走向江若雅。
两人对峙几分钟,确定江若雅差不多停了混乱的气息后,连放-平举起手,掌心向上一翻,指尖朝自己一勾,意在挑衅。
江若雅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战意瞬间凝成。
面对猛烈的踢腿,连放-双臂一挡,接而又遭拳头攻击,也见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之后一来一往间,都见江若雅发出凌厉的招式,而连放-仅一味地挡下,毫不反击。
江若雅清楚连放-处处放水,也不气。
连放-了解江若雅只想发泄,便随他。
两人之间,仿佛有股浑然天成的默契,得知对方的心意。
彼此的呼吸融合,彼此的视线交缠,即使体力慢慢在流失,他们谁也不愿先停手,恣意地在身体的碰触上得到快意。
终于。
江若雅的身体率先倒在软垫上,气息紊乱,胸膛剧烈上下起伏。
连放-蹲子,单手将遮住他一张俊脸的发丝往后拨好后,视线又缓缓有了交集,这次,少了怒火,只剩信任。
凝视连放-,江若雅的心中不禁感到一股特殊的感觉充塞著──不似对弟弟的手足之情,也不像对朋友的关怀,而是一种介于朋友与亲人之间的暧昧。
对连放-的吻,他不排斥;对他的搂抱,亦不反感,那么,到底他将他放在何种位置上?
他对连放-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想保护他、关心他,也想永远看见他──难道,这就是爱上他的前兆了吗?
过去的恋爱,总是女孩子主动要求,他的心在课业工作上,所以永远处于被动的地位,如今他却想要连放-陪在身边,这便是爱上人的感觉吗?
因为困惑,江若雅的眼神也透著一丝茫然。
向来理智又冷静的他,竟因为连放-初次没了头绪。
“气消了吗?”连放-笑问。
让他的声音拉了回来,江若雅正色道:“我没生气。”
“我没说你生气,不过适当发泄心中的气是好的。所以,气消了吗?”
“嗯。”他抿唇回应。
“可以吻你吗?”他双手撑在雅的耳旁,俯身。
“不行。”
“为什么?”不过分离一天,他便想念他了。
“这里是外面。”他淡淡表示。
连放-听了,嘴角隐隐浮现笑意,亲了他的额头──他们和好如初了。
“一身都是汗,这里离我家很近,要不要待会儿上我那里冲个凉?”他笑。
江若雅眯眼审视他。狐狸的笑,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不需要。”他推开连放-起身。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用膝盖想也知道。
“雅!”连放-搂著他的腰,唇办黏在他的耳畔边。“你从来没到过我家,去坐坐,可以更了解我呢!”
被他彻底“了解”还差不多吧──
“放手。”
“雅”他咬住雅的耳垂,蓦然遭受急速的攻击。
江若雅脸色微红地把连放-压制在软垫上。
“雅,你紧绷太久了,好好休息一天吧!”他好生劝道。
江若雅眼一眨,明白他是为自己好,遂地答应了。
再说,他无法否认自己也想去看看他住的环境。
“那走吧!”连放-得意地说。
冲过澡,江若雅穿著浴袍走出来。
“我的衣服呢?”江若雅的头发微湿,冲过澡后,他的精神看起来此较好些。
“喔,我刚刚拿毛巾给你,顺便帮你拿去洗了。”
“可是,我等会儿还要回事务所你有没有衣服可以借我替换的?”
连放-听了,不免失望,他爱的人真是个工作狂!
“有跟我进房。”没有也得说有,要不,被冠上个故意的罪状,就糟了。
拉开衣橱,琳琅满目的西装与休闲服,连放-要他自己挑。
江若雅挑了一套,上半身勉强可以,但下半身连放-的身高足足高了自己十公分,长裤怎么穿就是不合适。
坐在床上的连放-晓得江若雅对自己的穿著非常讲究,便针对这点下手。“雅,反正我家的洗衣机是洗月兑烘一次完成,就等会儿吧,事务所不会跑了的。再说,也快中午了,想吃什么?”
江若雅没有反对,问:“你家有什么能吃的?”
连放-打开冰箱一看,幸好有未吃完的──火锅夏天吃火锅?这种事只有方耀光才做得出来。该死的!竟敢趁他不在,偷偷入境。
“火锅。”
江若雅不置可否,于是两人著手开始准备。
火锅──果然是一种省事、省时、省得饿的最佳饱肚方法,尤其面对两个都不擅厨艺的大男人,一个是味觉稍稍有点问题;一个是看不懂食谱里的中文字。
然后,两人就这么一个吃火锅配牛女乃,一个吃火锅配优酪侞,待吃饱喝足后,转战电视前,看著新闻台。
“宇乔真能平安吧?”
“放心,他命大福大。”
“范众云”
“他那人只做最有利的事情,而且那些证据并不是真的直接指向他,他找杨字乔只是想泄泄怨气而已,不会真的有危险。”
“可是──”
可是之后的声音还来不及出来,就让连放-全给吞了下去。
一记深吻后,他凝视他的双眸,道:“别再说其他人的事情了,谈谈我们怎么样?”
“我们?”
“是啊,你现在对我,是抱持什么感情呢?”
“我想或许真如你所说,我是因为没爱过男人,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爱男人,可是因为你是第一个除了课业工作外,让我有主动想拥有的人”他讷讷地说。
“然后呢?”他的心愈来愈雀跃了。
“然后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连放-神情一愣,差点没掉了下巴。说这么多话,只为要再给他一点时间适应?
若是过去,他早甩头走人,那么难搞的猎物,他情愿舍弃,不过,眼前这一个他怎么也舍不得啊!
江若雅说完,头微微一偏,这时,连放-看见他脸颊有抹红润。
看见这样也就够了,至少雅有很认真地在思考它们之间的可能性。
“哪,要不要跟我上床试试?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呢!”
若真因为的关系而爱上的话,那他何需如此烦恼?
江若雅没有答腔,只是一迳的笑。
那一笑,又让连放-无法自拔地陷入饥渴的索吻中。
“上床吧!”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江若雅如是说。
“雅!”以为自己的吻功了得,连放-惊喜过度。
江若雅含著优雅的笑容,说:“我想睡了。”
笑容霎时尴尬得收不回。唉!害他空欢喜一场。
喀!
大门被人打开了,方耀光慢慢走了进来,后头跟著连夜的声音。
“方律师,你真的很厉害,最近我就接到不少电话,都是对叔有兴趣的人打来的,而且听那些人的说话语气感觉都好好喔,一定气质也不错,肯定是那种宜室又宜家的。你到底把征婚启事贴在哪里啊?”连夜喜孜孜地说。
方耀光回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你只要好好帮你叔叔做筛选工作就好,我不会害自己老板的。”
“说得也是,咦?”连夜盯著鞋柜片刻,然后发出疑问的口气。
“怎么了?”方耀光走来跟著一起看。
“道双是叔的鞋子。”
“然后呢?”
“是叔上次出门穿的”
方耀光表情有些不好。“现在却在这里出现,就表示──”
连夜放声大喊:“叔今天回来了!”跟著蹦蹦跳跳轻轻打开连放-的房门。
方耀光连忙跟上要确定真假。
岂料,门一开,顿时青天霹雳!
连夜的一双眸子眨呀眨的,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缓缓后退──
天!她居然看见光果的叔床上多了一个光果的男人──两人相偎而睡,这画面真是
真是
啊?才来到门口的方耀光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的老板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小夜?”见连夜一直退到自己身前,方耀光只得撑住她的背。
“天哪!我好想昏倒喔”她的叔竟然,竟然
“为什么?”方耀光不解。
“八点档不都这样演?因为看见叔的床上有另一个男人,要表示极度震惊啊!”她正极力表演受到极度惊吓的模样。
“震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连夜叹口气,双手一摊。“有什么办法呢?最近学校要演话剧,我不趁有机会赶快练练,怎么上去演女主角啊?”
解释完毕,连夜又把目光落在床上的两人脸上,双手合十,露出一脸感受到他们幸福的笑容。
“瞧!他们睡得多安稳,这画面真是,多么美啊!”
方耀光将她拖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这样也吵不醒他们两人,看来刚刚一定做了什么“激烈”运动。
落坐客厅,连夜还沉浸在刚刚的画面。
很早,她就知道叔的性向了。
叔也不对她隐瞒,除了公司与黑道的事不能说以外,其它的就好比坏掉的水龙头一般,毫不保留对她倾诉,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叔的感情会那么深的缘故,根本上,他们就像一对正常只差一个妻子的快乐家庭。
看著叔为了自己、为了公司,日也躁、夜也躁,她当然会心疼;又鉴于叔的花心,她才想帮叔找一个可以陪伴叔的“妻子”嗯,应该说情人──对,就是情人。
凭著叔的条件,她相信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果不其然,家里的电话最近差点被打爆,让她每天晚上都要“接客”到十二点,可是呢,入选的候选人,还要经过她筛选,呵呵!谁教她是“外貌协会会长”的主席兼会员。
若是连她这关都过不了,她深信以叔那种近乎挑剔的眼光也别想闯关成功,只是──现在怎么叔的身边无端冒出一个好看的男人呢?而且,还躺在叔的床上。
基本上,叔为了她,也为了他超高的审美水准,从不带男人进屋,更遑论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了。
连夜偏过头,怎么想怎么不对,加上她对那个俊美的男人又有似当相识的感觉。“啧!我以前好像见过那个人说”
一旁看著杂志的方耀光回道:“没错,你是看过”
“在哪?在哪?”
方耀光打开电视。“新闻里。”现在的新闻不但重复,还有连接性。
连夜连忙仔细盯著电视萤幕,努力找寻,果真,在一则议员贿赂的新闻里瞧见刚刚躺在叔身边的男人。
“是律师?”
方耀光点点头。
连夜一声惊呼:“咦?叔不是最讨厌律师吗?”经由陈秘书秘密通报,她知道叔的对象从没有一个是律师这行业的。
“是啊。可是你叔叔还跟人家同居呢!”
聪明的连夜很快就意会。“难道说,叔说那个需要他帮助的人就是──”
“嗯。”他点头。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又把老板出卖了。
“喔,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叔竟然对她隐瞒。
“每次他在外面多待一个小时,就让你念上三个小时,你想他会跟你老实说吗?”老板总要他诚实点,所以,他现在就很诚实了。
连夜想了想,道:“都把人家带进门了,可见是用了心的,但这下不就糟了吗?”要是让叔知道她私自替他征婚,这
“什么糟了?”低沉的嗓音由两人身后缓缓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