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凤凰社 第九章 卫斯理太太的哀伤
邓布多的突然离去,让哈利十分惊讶。他仍坐在盘着铁链的椅子里,既震惊,但也有松一口气的释然。维真魔塔的成员都站起身,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字纸一边互相交谈着。哈利也站起来,没有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注意,只除了法吉右边的那个癞蛤蟆样的女巫。她现在把本来放在邓布多身上的凝视转向了哈利,哈利不理会她的目光,他去看法吉和邦斯女士,想问问他们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但是法吉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理再会哈利,而邦斯女士还在忙着整理公文包。哈利试探着朝门口走了几步,当确定没人叫他回去时,他飞块地走开了。
到最后几步他已经跑了起来,他猛地推开大门,几乎撞倒了等在门口的卫斯理先生,后者脸色苍白,一脸焦急。
“邓布多没告诉我——”
“撤销——”哈利关上身后的门说,“所有指控!”
卫斯理先生高兴得一把抱住哈利肩膀。
“哈利,这真是太好了!嗯,当然啦,他们不可能判你有罪的,没有足够的证据嘛。虽说如此,我也不敢否认我曾经相当担心——”
但是卫斯理先生截住了话头,因为这时法庭大门又开了,维真魔塔的成员们鱼贯而出。
“看在魔灵的份上!”卫斯理先生惊讶地说出声来,一边拉开哈利,好让他们通过,“你的案子需要全部维真魔塔审判官出席?”
“我想是的,”哈利小声说。
经过哈利时,有一两个巫师冲他点点头。有几个人,包括邦斯女士,向卫斯理先生说了句“早上好,亚瑟”,但其他大多数人都把视线移开了。法吉和那个癞蛤蟆样的女巫几乎是最后离开地下室的,法吉表现得似乎把哈利和卫斯理先生当作墙壁的一部分,不过,那个女巫却仍在经过时仔细审视哈利。帕西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也和法吉一样完全无视站在旁边的哈利和他父亲。他拿着一大卷羊皮纸和几根备用羽毛笔,大步流星地走着,昂首挺胸,目空一切。卫斯理先生嘴边的皱纹略现僵硬,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曾经看见了他的第三个儿子。
“我马上送你回去,好赶快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当帕西的脚后跟消失在上第九层的楼梯间时,卫斯理先生说,他推着哈利往前走,“去比斯格林那个厕所路上,我正好可以送你回去,来吧。”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厕所呢?”哈利笑着问,现在每件事儿看起来都比平常有趣五倍。整件事的真实感越来越强了:他是清白的,他会回霍格沃茨。
“哦,一个简单的逆转咒就行了,”卫斯理先生在上楼时说,“不过麻烦的不是修复损害,而是这种破坏行为背后的态度,哈利。也许有很多巫师以为欺负麻瓜是件可笑好玩的事,但是,这却表现某些人更深更坏的想法,至少我——”
卫斯理先生停住了说了一半的话。他们已经到爬上第九层的走廊,法吉站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正和一个高个子男人低声交谈。那个男人有一头光滑的金发和一张尖尖的、苍白的脸。
那个男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也停住了他说了一半的话。他眯起冰冷的灰色眼睛,盯着哈利。
“啊啊……原来是会玩神护卫的波特啊,”路修斯。马尔夫冷冷地说。
哈利感觉喘不过气来,仿佛他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上一次他见到这双冰冷的灰色眼珠是从食死徒面罩上的眼缝里,而上一次他听到这个声音,是在伏地魔折磨他的黑暗墓地里。哈利没想到路修斯。马尔夫能有胆量直视他的脸,他更不相信他有胆量来魔法部。而法吉,在几个星期前哈利警告他路修斯。马尔夫是食死徒之后,居然还和马尔夫讲话。
“波特,魔法部长刚告诉我你又一次幸运地逃月兑了,”路修斯。马尔夫懒懒地说,“很让人惊讶啊,你每次都能从缝隙里挤月兑,事实上,就像蛇一样不是么。”
卫斯理先生警告地抓紧哈利的肩膀。
“是啊,”哈利说,“是,我很善於逃月兑。”
路修斯。马尔夫抬眼看了看卫斯理先生。
“亚瑟。卫斯理也在!你在这儿在干什么呢,亚瑟?”
“我在这儿工作,”卫斯理先生简单地说道。
“一定不是在这儿吧?”路修斯。马尔夫向卫斯理先生身后的门扬了扬眉毛,“我可记得你在二楼,没事儿偷些麻瓜东西回家,给它们施魔法呢?”
“不是,”卫斯理先生气地回答,他的手指现在已经深深陷进哈利的肩膀里了。
“那,你到这里是来干什么?”哈利问路修斯。马尔夫。
“波特,我不认为,魔法部长与我本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路修斯。马尔夫说着抹了抹长袍的前襟,哈利清楚地听到他口袋里传出一阵轻响,听来里面是满满一下金币,“真的,就因为你是邓布多最宠爱的学生,不等於我们大家都会像他那样纵容你。那么,局长,我们去您的办公室吗?”
“当然,”法吉说着,转身背对哈利和卫斯理先生,“路修斯,这边来。”
他们一起大步走开,一边低声地交谈着。直到他们走进电梯,卫斯理先生才松开放在哈利肩膀上的手。
“如果他们有事要谈,路修斯。马尔夫为什么不在法吉办公室外头等呢?”哈利的怒火终於爆发了,“他来这下面做什么?”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说他是想偷偷接近你的法庭,”卫斯理先生说,他看起来相当紧张,左顾右盼地似乎要确定没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显然他是来打听你是不是给开除了。送你回去时,我得给邓布多留个条子,得让他知道路修斯。马尔夫又和法吉谈话了。”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能有什么事呢?”
“钱吧,我怀疑,”卫斯理先生气地说,“路修斯。马尔夫给魔法部捐钱已经不下几年了,他拿这个来贿赂有用的人,从而得到好处,比如,延迟通过对他不利的法令什么的。唉,他的关系网可相当广呢,那个路修斯。马尔夫。”
电梯到了,里面空空的,除了一群正在拍打着翅膀的纸飞机。卫斯理先生按下去中厅的按钮,电梯门合上了。卫斯理先生不耐烦地挥手打走头顶的纸飞机。
“卫斯理先生,”哈利慢慢说,“如果法吉正和像路修斯。马尔夫那样的食死徒会面,而且,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和他们单独会面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没向他施迷心咒呢?”
“别以为我们没这么想过,哈利,”卫斯理先生小声说,“不过,邓布多认为法吉现在的行事还是他自己的意志——而这,邓布多认为,也一样不是好事。但是,哈利,咱们现在最好不要谈这件事。”
电梯门滑开,他们走进了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中厅,那个保安巫师艾瑞克现在又躲在《先知日报》后面,他们径直走过金色喷泉时,哈利一下想起了什么。
“等等,”哈利对卫斯理先生说,然后一边从口袋里揪出钱包,一边转身走回到喷泉那里。
哈利抬头看那个英俊巫师的脸,但是凑近之后,哈利觉得他的样子既懦弱又愚蠢。那个女巫脸上的笑容,也充满在选美比赛上才会有的空洞。而根据哈利所认识的丑精灵和半人马判断,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如此动情地看任何人类的。只有那个家佣精灵点头哈腰的奴婢像还有点真实,想到赫敏看到这尊精灵雕像时会说的话,哈利忍不住笑了。他把整个钱包倒过来,把里面所有的钱,不止是十个金币,都倒进了水池。
***“我就知道!”罗恩大喊着,向空中挥舞着拳头,“你从来就不会给逮着的!”
“他们肯定得还你清白,”赫敏说,当哈利走进厨房的时候,赫敏看上去几乎要紧张得晕倒了,现在她用颤抖的手捂住眼睛,“他们没有能力打赢你的,一点也没有。”
“你们要是早就知道我没事,那现在怎么还松一口气似的?”哈利笑着说。
卫斯理太太用围裙擦着眼睛,而弗雷德,乔治和金妮则围成一圈,又唱又跳:“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够了够了!别吵了!”卫斯理先生叫,不过他自己也一直笑个不停,“瑟瑞斯,你听着,路修斯。马尔夫在魔法部——”
“什么?”瑟瑞斯立刻说。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你们三个给我静一静!是的,我看见他在九楼和法吉谈话,然后他们还一起上楼去法吉的办公室。你应该告诉邓布多。”
“一定的,”瑟瑞斯说,“别担心,我们会告诉他的。”
“好,我得赶快走,比斯格林那儿还有一个吐水的厕所等我处理呢。茉莉,我恐怕得晚些回来,今晚我代替唐克丝值班,不过肯斯理也许会来吃晚饭——”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够了-弗雷德-乔治-金妮!”卫斯理先生离开厨房之后,卫斯理太太说,“哈利,亲爱的,过来坐下,吃点午饭吧,你几乎都没吃早点呢。”
罗恩和赫敏在哈利对面坐下,他们看起来比哈利刚到桂茂街时更高兴。而让哈利眼花缭乱的轻松感觉,曾经因为与路修斯。马尔夫的会面而缩减,现在再一次地充满了他的心房。这所陰沉的房子现在也忽然变得温暖可爱起来,就连克瑞彻听见厨房的响动,把猪鼻子伸进来查看的时候,他看起来都不那么丑了。
“当然啦,只等邓布多往你身边一站,他们就一点胜算的希望也没有了,”罗恩高兴地说着,给每个人的盘子里舀上大堆的土豆泥。
“是啊,是他帮我摆平了这件事,”哈利说,知道自己会显得有点忘恩负义,更别说孩子气十足,如果他说:“不过,我更希望他跟我说两句话,至少看我一眼。”
当哈利想到这话的时候,他额头的伤疤传来一阵灼痛,他迅速用手捂住头。
“怎么了?”赫敏警觉地问。
“疤,”哈利含糊地说,“不过没事……现在它经常疼。”
其他人没有注意他们。现在所有的人正忙着狼吞虎咽,一边兴奋地谈论着哈利的惊险逃月兑,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还在唱歌。赫敏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罗恩已经快活地说:“我敢打赌邓布多今晚一定会来的,你知道,和我们一起庆祝。”
“我想,他恐怕不能来,罗恩,”卫斯理太太把一大盘烧鸡端到哈利面前说,“他现在真的很忙。”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闭嘴!”卫斯理太太大吼。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注意到桂茂街12号里有一个人,对他重返霍格沃茨的事,没有发自内心地高兴。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瑟瑞斯还装得还挺好,紧握着哈利的手,笑得和其他人一样开心。可是,很快,他就变得比以前更忧郁暴躁,话也说得更少,就连对哈利也不说。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楼上他母亲房里,和暴嘴在一起。
“你千万不要觉得对不起他!”当哈利把自己的感觉偷偷告诉给罗恩和赫敏的之后,赫敏坚定地说。这已经是哈利回来几天以后,他们正在三楼刷洗一个发酶的柜子,“你属於霍格沃茨,而瑟瑞斯也明白。我个人认为他这样的行为很自私。”
“你这话有点过分,赫敏。”罗恩皱着眉头说,努力想把一块紧粘住手指不放的酶斑剥下来,“你也不想被一个人关在这么个房子里吧。”
“他不是一个人!”赫敏说,“这里是凤凰令总部,不是吗?他只是以为哈利会来和他一起住在这里。”
“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哈利说着,把抹布拧干,“我问他我是不是能在这儿住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也许是他不想让自己抱更大的希望。”赫敏理智地说,“而且说不定,他自己也很内疚,因为我觉得他内心里有一点想希望你被开除,这样你就和他一起流亡了。”
“别胡说了!”罗恩和哈利一起说,但赫敏只耸了耸肩。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有的时候,我觉得罗恩的妈妈没说错,哈利,瑟瑞斯把你和你父亲搞混了。”
“那你是认为他脑子有问题?”哈利激动地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孤独得太久了。”赫敏简单地回答。
就在那时卫斯理太太走进卧室,出现在他们身后。
“还没有搞完吗?”她说着探头看了看柜子里面。
“我以为你是来让我们休息一下的!”罗恩苦着脸说,“你知不知道从我们到这地方之后已经清理了多少酶斑么?”
“是你们那么想为凤凰令帮忙的啊,”卫斯理太太说,“你们所能做的,就是把总部弄得干干净净,可以让人居住啊。”
“我感到自己像只家佣精灵,”罗恩埋怨。
“啊哈,现在你总算理解他们的生活有多么悲惨了,你应该多参加‘精促会’的活动!”赫敏在卫斯理太太离开以后充满希望地说,“你知道,要是我们让其他人也了解整天清洁是多么痛苦——我们可以组织大家清洁桂芬多的休息室,收益捐给精促会。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大家提高认识,又可以增加协会的基金。”
“我要成立阻止你宣扬醋精会的组织,”罗恩烦躁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只让哈利听见。
***随着假期临近结束,哈利发现他越来越想念霍格沃茨了。他几乎等不及再次见到海格,再打快迪奇,甚至连在草药课温室里的一片片菜地里慢步都显得那么有趣。
只要能离开这个满是灰尘和酶气的房子,什么都是好的。这里有一半的橱柜仍上着锁,还有克瑞彻总会在你经过时从黑暗的角落里挤出一两句咒骂,不过哈利还是小心地没让瑟瑞斯听到他的任何抱怨。
事实是,住在这个反伏地魔运动的总部远不像哈利想像的那样有趣。虽然凤凰令的人依然经常出入这所房子,有时留下来吃饭,有时则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小声密谈,但是,卫斯理太太仍小心地把哈利和其他人隔在耳朵能听见的范围(无论是普通耳朵还是顺风耳)之外。似乎没有人,包括瑟瑞斯在内,认为哈利应该了解比他初来那晚时更多的情况。
署假的最后一天,哈利在清扫衣柜顶海德薇的粪便时,罗恩拿着两封信走了进来。
“书单到了,”他说,把其中的一个信封扔给站在凳子上的哈利,“也该到了,我还以为让他们给忘了呢,他们一向都没有这么晚才寄出来的。”
哈利把最后一点粪便装进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从罗恩的头顶扔进墙角的废纸篓里,而废纸篓立刻把垃圾袋子吞下,很响地打了一个嗝。哈利打开信,信里有两张羊皮纸:一张是每年都有的,九月一日开学的通知,另一张则是下学期要用到的课本清单。
“只有两本新书,”哈利看着单子说,“米兰达。高绍克写的《标准咒语第五级》,还有,威尔伯特。斯灵克哈德的《防御魔法理论》。”
“砰!”
弗雷德和乔治紧挨着哈利瞬息出现了。哈利对他们这个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我们只是奇怪是谁会让你们买威尔伯特。斯灵克哈德的书。”弗雷德坎坎而谈。
“因为这就是说,邓布多已经找到了新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乔治说。
“而且也到时候了,”弗雷德说。
“什么意思?”哈利问,跳下来站到他们两个旁边。
“嗯,几个星期前,我们用顺风耳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谈话,”弗雷德对哈利说,“听他们的意思,今年邓布多找不到人接手这门课程。”
“这不奇怪,是不是?你看看前四任老师的遭遇就知道了。”乔治说。
“一个被解雇,一个死了,一个丧失记忆,还有一个在箱子里给关了九个月,”
哈利掰着手指头说,“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
“罗恩,你怎么了?”弗雷德问。
罗恩没有回答。哈利转过头,罗恩微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讶异地看着霍格沃茨的来信。
“怎么啦?”弗雷德不耐烦地说,走到罗恩身后,隔着他的肩膀看那封信。
立刻,弗雷德的下巴也掉了下来。
“级长?”他说着,仍然难以置信,“级长?”
乔治一个箭步抢过罗恩另一只手里抓着的信封,把信封翻过来,一个金红相间的东西掉到他的掌心。
“不可能吧,”乔治悄没声地说。
“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弗雷德说着,从罗恩手里抢过信,把它举到光下,似乎要检查上面的水印,“神智正常的人不会让罗恩做级长。”
双胞胎兄弟俩一起把头转向哈利。
“我们以为肯定是你呐!”弗雷德的语气倒好像是哈利骗了他们一样。
“我们以为邓布多铁定会选你呐!”乔治也相当愤慨。
“你赢过三巫师争霸赛还有那么多其他东西!”弗雷德说。
“不过,那些其他东西也许不算他的优点呢,”乔治告诉弗雷德。
“倒是,”弗雷德慢慢说,“是呀,你惹的麻烦太多了,夥计。好了,至少你们两个里倒还有一个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他大步走过去拍哈利的背,同时严厉地瞪了罗恩一眼。
“级长。小罗尼级长。”(罗尼为罗恩的睨称——译注)
“哦,又得让妈妈疯疯癫癫的,”乔治声吟一声,把级长徽章抛回罗恩手里,仿佛会弄脏了他的手。
罗恩到此时依然一言不发,他接过徽章,瞪了一会儿,然后把它伸到哈利面前,仿佛无声地想让哈利判断徽章的真实性。哈利接过徽章,一个大大的“P”字刻在桂芬多的雄师标志上面。头一天进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就曾在帕西的胸前看见同样的徽章。
门突然打开,赫敏猛地冲进房间里,她脸颊通红,头发飘在身后,手里抓着一个信封。
“你们-你们是不是接到——?”
她看到哈利手里的徽章,尖叫一声。
“我就知道!”她兴奋地叫着挥舞手上的信,“我也是,哈利,我也是!”
“不,”哈利连忙说,把徽章塞回罗恩的手里,“是罗恩,不是我。”
“是——你说什么?”
“级长是罗恩,不是我。”哈利说。
“罗恩?”赫敏说着,下巴吃惊地合不拢,“可是,你确定吗?我是说——”
当她看到罗恩脸上的挑衅目光时,脸一下红了。
“信上写的确实是我的名字,”他说。
“我……”赫敏看上去完全不知所措了,“我……嗯,哇!干的好啊,罗恩!
这真的——“
“出人意料,”乔治点着头说。
“不是,”赫敏的脸更红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恩做了很多……他真的……”
赫敏身后的门一下开得更大,卫斯理太太抱着一叠洗好的长袍向后倒退着走进屋里。
“金妮说书单总算寄到了,”她说着,望了一眼所有的信,走到床边,开始把长袍分成两堆,“如果你们把书单给我,下午你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去迪贡街给你们把书买好。罗恩,看来我得给你买些新睡衣了,这些至少短了六寸,真不敢相信你怎么长这么快……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给他买金色和红色的,好配他的徽章,”乔治咧嘴笑着说。
“配他的什么?”卫斯理太太心不在焉地说,把栗色的袜子卷起来放到罗恩那堆衣服里。
“他的徽章,”弗雷德说,似乎想尽快把最坏的部分熬过去,“他甑亮的新级长徽章呗。”
满脑子睡衣的卫斯理太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弗雷德的话。
“他的……可是……罗恩,你不是……?”
罗恩举起他的徽章。
卫斯理太太发出的尖叫和赫敏的一模一样。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哦,罗恩,太好了!级长!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
“那我和弗雷德算什么,隔壁邻居?”乔治愤怒地说,卫斯理太太一把推开他,然后冲上去紧紧拥抱她最小的儿子。
“看让你爸爸知道!罗恩,我真为你骄傲,多好啊,你会象比尔和帕西一样做学生长的,这是第一步!哦,真想不到在这么一大堆乱事里会有这样的事儿,我简直激动死了,哦,罗尼——”(学生长,指学校里所有学生之长,也是所有级长的领导,分男学生长和女学生长——译注)
弗雷德和乔治在卫斯理太太的身后装出呕吐的声音,不过卫斯理太太毫不理会,她的胳膊紧抱着罗恩的脖子,狠狠地亲吻罗恩脸上每一个部分,罗恩的脸现在已经比他的徽章还红。
“妈……别……妈,理智一点,”他嘟哝着,用力把她推开。
卫斯理太太终於放开他,然后屏着气说,“好吧,你想要什么?我们给帕西买了只猫头鹰,当然,你已经有一只了。”
“什-什么?”罗恩说,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你的奖励!”卫斯理太太喜爱地说,“一套漂亮的礼服长袍怎么样?”
“我们已经给他买了些新的,”弗雷德酸溜溜地说,似乎十分后悔当时的慷慨。
“或者买口新铁锅吧,你用查理的旧铁锅都锈透了。要不就买只老鼠吧,你一直喜欢鼠斑斑的——”
“妈,”罗恩期待地问,“能给我买把新扫帚吗?”
卫斯理太太的脸色略微沉了一下,扫帚是很贵的。
“不用最好的!”罗恩赶紧补充,“只-只要是新的就行。”
卫斯理太太犹豫了一下,然后笑了。
“当然可以……好吧,如果还要买新扫帚的话,我最好马上就走。待会见,小罗尼级长!还有,别忘了收拾你们的皮箱……级长,哦,我全身都发抖了!”
她又在罗恩脸上吻了一下,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匆忙离开了房间。
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不会介意我们不吻你吧,是不是,罗恩?”乔治假装出一副热情的声音说。
“我们可以向你行屈膝礼,如果你喜欢,”乔治说。
“哦,闭上嘴吧,”罗恩愁眉不展地对他们说。
“要不怎样?”弗雷德说,歪着嘴笑,“罚我们课后留堂吗?”
“我可想让他试试呢,”乔治吃吃地笑着说。
“要是你们不小心一点,他真会这么做的!”赫敏生气地说。
弗雷德和乔治哈哈大笑,罗恩嘟囔:“别说了,赫敏。”
“乔治,以后我们可真得小心点了,”弗雷德说着,装做害怕的样子,“这俩家伙已经盯上我们了。”
“是啊,看来咱俩为非作歹的日子算是到头了,”乔治说着摇摇头。
随一声巨响,两兄弟消失了。
“这两个人!”赫敏生气地抬头盯着天花板,现在他们能听见弗雷德和乔治在楼上的房间里哈哈大笑,“别理他们,罗恩,他们那是嫉妒!”
“我不这么想,”罗恩犹豫地说,也抬起头看天花板,“他们常说只有傻瓜才会当级长……不过,”他略微高兴一点,补充说,“他们可从来没有过新扫帚!我真想和妈妈一起去挑选……她肯定买不起灵光系列的,不过新出的横扫系列也不错,是啦,我应该去告诉她我喜欢横扫系列的,让她知道……”
罗恩跑出房间,只留下哈利和赫敏。
不知什么原因,哈利发现他现在不想看到赫敏。他转身走到床边,抱起卫斯理太太给他洗的长袍,向皮箱那里走去。
“哈利?”赫敏试探地问。
“干的很棒,赫敏,”哈利说,声音热情得根本不像是他自己的,而且,他依然拒绝看赫敏,“真的棒透了。级长。好极了。”
“谢谢,”赫敏说,“嗯——哈利——能借海德薇给我用一下吗?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很高兴的——我是说,虽然他们是麻瓜,可他们至少明白级长的意思。”
“是呀,没问题,”哈利仍用那个不属於自己的热情声音说着,“随时用吧!”
他弯下腰,把长袍放进箱底。赫敏走到衣柜那儿去叫海德薇下来的时候,哈利继续低头假装检查箱子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但他继续弯腰听着。唯一的声音来自墙上空画的吃吃笑声,墙角的废纸篓现在开始咳出猫头鹰粪。
他直起身子向后看看,赫敏已经离开,海德薇也不见了。哈利连忙穿过屋子关上门。然后他慢慢走回床边坐下,茫然地的瞪着衣柜腿。
他完全忘记了,级长是在五年级时选出来的。他太担心自己会被开除,根本没其他的空闲想到有一些徽章正在寄往一些人的家里。可是,即使他真记起了这事,即使他真的想过这件事,他又会期待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但是相当诚实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说。
哈利把扭曲的脸埋在手里。他不能骗自己,要是他知道那个级长徽章还在路上的话,他一定会希望那徽章是给他的,而不是罗恩。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让他变得和珠扣。马尔夫一样狂妄自大?他自以为比别人都好么?他真的相信自己比罗恩更优秀么?
不。小小的声音反对。
真是这样吗?哈利想着,不安地检验着自己的感受。
我只是快迪奇比他强吧,小小的声音说,在其他任何事上我都不如他。
这当然正确,哈利想,他的功课没有罗恩好。不过,除了功课以外的其他事情呢?自从他、罗恩和赫敏进霍格沃茨以来的那些冒险算什么呢?几乎每次的冒险行为都有被开除的危险呢。
好吧,大部分时间罗恩和赫敏都和我站在一起,哈利脑子里的声音说。
可是,不是所有时间啊,哈利和自己争辩着。他们没和我一起跟奎洛决斗,他们也没见识汤姆。瑞斗和巨蛇,瑟瑞斯越狱之后不是他们赶走了那些摄魂怪,伏地魔回来的那晚,他们也没有和我一起在坟地里。(奎洛,哈利一年级黑魔法防御课老师,见第一卷——译注)
他初来桂茂街时的那种意气难平的感觉再次侵蚀了他的心。我当然做得比他们都多,哈利愤怒地想着,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做得都多!
但是也许,小小的声音公平地说,也许邓布多不想让一个总搅进危险的人当级长,也许他挑选他们另有原因,罗恩一定有你所没有的优点。
哈利睁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衣柜下面刻成兽爪的腿,想起弗雷德说过的话:“神智正常的人不会让罗恩做级长……”
哈利嗤鼻冷笑,但是一秒钟后他就为自己的作为觉得可耻。
又不是罗恩要邓布多让他做级长的,这不是罗恩的错。难道他,哈利,罗恩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会因为自己没得到级长徽章而生气,和弗雷德、乔治一起在背后嘲笑罗恩,把罗恩的好事搅黄,在罗恩第一次击败哈利而赢来什么东西的时候吗?
就在这时,哈利听见罗恩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他站起来,扶正眼镜,当罗恩进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正好赶上她!”罗恩高兴地说,“她说她会尽量给我买横扫系列的。”
“好极了,”哈利说着,很欣慰自己的声音终於不再是假惺惺的热情了,“听着——罗恩——干得好,夥计。”
罗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从没想过是我!”他摇着头说,“我以为级长应该是你!”
“才不呢,我惹过太多麻烦了,”哈利引用弗雷德的话说。
“是啊,”罗恩说,“我想是吧……嗯,咱们最好把行李收拾好,是不是?”
很奇怪他们的东西似乎自从到这里之后就自己散得到处都是,他们花了大半个下午才从房子的各个角落里找齐了课本和用具,然后把它们塞进要带到学校去的皮箱里。哈利注意到罗恩一直更换级长徽章的位置,他先是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塞进裤子口袋里,之后拿出来放在叠好的长袍顶上,好像要看它在黑色衣服上的配色效果。直到弗雷德和乔治进来,建议给徽章施一个恒黏咒,粘在罗恩的脑袋上,他才小心地把它包进栗色的袜子里,锁进皮箱。
大约六点钟,卫斯理太太从迪贡街回来了。她带回了很多书和一个用厚牛皮纸包着的长条包裹,罗恩从她手里接过包裹的时发出了一声渴望的声吟。
“先别打开,来吃晚饭的人就要到了,你们最好赶快下楼来。”她说。可等她一走罗恩就立刻疯狂地撕开了包装纸,然后每一寸地检查新扫帚,一脸狂喜入迷的表情。
地下室的厨房里,卫斯理太太在满堆着食物的餐桌上头挂了一个猩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祝贺新级长罗恩赫敏哈利觉得整个假期都没见过卫斯理夫人有这么高兴。
“我想我们应该开个小庆祝会,就别正襟危坐地吃饭了,”看到哈利、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走进房间,卫斯理太太说,“你爸爸和比尔正在回家路上,罗恩,我让猫头鹰给他们都送了信,他们都高兴死了。”她继续喜气洋洋地说着。
弗雷德翻了翻眼珠。
瑟瑞斯,卢平,唐克丝和肯斯理。沙扣保特都已经到了,哈利刚给自己倒了杯牛油酒,就看见疯眼穆迪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噢,穆迪,真高兴你能来,”卫斯理太太快乐地说,这时穆迪正月兑掉他的旅行斗篷,“我们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客厅里的写字台,看看里面到底锁了什么东西?我们不想冒然打开,要是里面真有危险的东西就糟了。”
“没问题,茉莉。”
穆迪电蓝的魔眼转上去,目光直穿过厨房的天花板。
“客厅……”他低吼着,瞳孔缩小了,“放在墙角的那个书桌?是呀,我看到了……是的,一个宝格妖……要我上去除掉它吗,茉莉?”
“不不,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就可以了,”卫斯理太太高兴地说,“你一定得喝点什么,我们在举行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她指了指猩红的横幅,“一家有四个级长,”她爱惜地摹搓着罗恩的头发。
“级长,呃?”穆迪嘟囔着,他把正常的眼睛转向罗恩,魔眼却转到一边,向脑袋一侧看去。哈利有种难受的感觉,仿佛那只魔眼正在审视自己,他走开来,到瑟瑞斯和卢平那里。
“那么,祝贺你,”穆迪说着,仍用他的正常眼睛盯着罗恩,“通常有权人更容易招惹麻烦,但我估计邓布多是觉得你能应付相当坏的运气,否则他也不会选你了……”
罗恩显然惊讶他看问题的特殊角度,不过,还不用他考虑如何回答,他的父亲与大哥的到来已经解救了他。他们把蒙当格也带来了,卫斯理太太心情好得一点居然没有丝毫埋怨。蒙当格穿的长大衣在一些不应该的地方有些可疑的鼓包,而且,他拒绝把大衣月兑下来和穆迪的旅行斗篷挂在一起。
“来,我想咱们应该干杯,”当每个人都有了饮料之后,卫斯理先生举起酒杯,“为罗恩和赫敏,我们的新桂芬多级长,干杯!”
罗恩和赫敏笑着,大家举杯为他们干杯,然后都鼓起掌来。
“我也从来没做过级长,”当大家走到餐桌前去吃东西时,唐克丝在哈利身后快乐地说,今天她有着长可及腰的番茄红颜色头发,看起来就像是金妮的姐姐,“因为我们院长认为我缺乏某些级长应有的品质。”
“什么样的品质?”金妮一边挑选着烤土豆一边说。
“比如控制自己有礼貌的能力。”唐克丝说。
金妮笑了起来,赫敏看来似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最后只好折中地喝了一大口牛油酒,结果给呛得咳嗽起来。
“那你呢,瑟瑞斯?”金妮拍着赫敏的后背,说。
瑟瑞斯正站在哈利右边,他发出一阵他特有的响亮笑声。
“没人会让我当级长的,我和詹姆斯把太多时间花在课后留堂上来着。卢平是好孩子,他当过级长。”
“我想邓布多也许是希望我以此控制一下我的好朋友的行为,”卢平说,“不用说我失败得很惨。”
哈利的心情一下好转了。他父亲也没做过级长,从那一刻起整个庆祝会变得有趣起来,他把盘子里装满了食物,感觉屋子里的人都加倍可爱。
只要有人表现出一丁点兴趣,罗恩就会兴奋地给他们介绍他的新扫帚:“……从零到七十里每小时,才用十秒,不错吧?尤其是根据《扫帚选择指南》的资料,就连彗星二九零,在大顺风的情况下也只能从零加速到六十里每小时。”
赫敏正十分认真地向卢平陈述她对精灵权益的看法:“我是说,这和排斥狼人一样毫无道理不是吗?这样的观念,根源就在於巫师错误地以为自己比其他生物更优越……”
卫斯理夫人和比尔又在第一千次讨论比尔的头发问题:“……真的太长了。你这么英俊,如果头发短一点你会更漂亮的,哈利,你说是不是?”
“嗯——我不知道——”被突然问及自己的观点,哈利给吓了一跳,他悄悄从他们两个身边滑走,去找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正和蒙当格围在屋子一角。
看到哈利过来,蒙当格停下说了一半的话,但弗雷德向哈利使了个眼色,叫他过来。
“没事儿,”他告诉蒙当格,“我们信任哈利,他是我们赞助。”
“看老当给我们弄来的东西,”乔治说着把手摊开,他的手心里满满地抓了一把干枯的黑豆荚。豆荚看起来完全静止,可是它们里面却有摇动的声音传来。
“这是毒须草的种子,”乔治说,“我们需要它们制作逃课盒,可它们是C级禁止交易物品,想弄到可不容易呢。”
“所有一起十个金币怎么样,老当?”弗雷德说。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就值十个金币?”蒙当格说,松弛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对不起了您呢,小伙子,二十个金币,一个也不能少。”
“老当总喜欢开玩笑。”弗雷德对哈利说。
“是呀,他生平最得意的,就是一次把一包弓背猬的毛买了六个银币,”乔治说。
“小心点。”哈利小声提醒他们。
“什么?”弗雷德说,“没事儿,妈妈现在忙着跟罗恩级长谈心呢。”
“但穆迪能看到你们。”哈利指出。
蒙当格紧张地看了看身后。
“说得是,”他咕哝着,“好吧,小伙子们,十个金币,赶快拿走。”
“棒透了,哈利!”蒙当格把口袋里的所有豆荚都倒到双胞胎平伸的手里,然后匆匆走向餐桌时,弗雷德快乐地说,“咱们最好把这些拿上楼……”
哈利目送他们离开,感觉轻微不安。他忽然想起,卫斯理夫妇一定想弄明白弗雷德和乔治的淘气商店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躲过了和尚也躲不过庙,他们最后总会知道的。把他的三巫师争霸赛得来的奖金给双胞胎兄弟,在当时是件相当单纯的事情,可是,如果这让卫斯理一家再次爆发像帕西事件那样的大分裂怎么办?如果卫斯理夫人发现是他帮助了弗雷德和乔治走上她最不希望的职业,她还会把他像儿子一样看待吗?
哈利站在弗雷德和乔治原来站的地方,只能感觉到从胃里传来一阵沉重的罪恶感。忽然他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肯斯理低沉的话音穿透四周的谈话声音传过来。
“……为什么邓布多不选哈利做级长?”肯斯理问。
“他应该有他的理由。”卢平回答。
“但是这样做可以表示我们对哈利的信任,要是我我就会这么做的,”肯斯理坚持道,“尤其是现在《先知日报》每几天就有文章嘲弄他……”
哈利没有回头,他不想让卢平或肯斯理知道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虽然一点也不饿,他还是和蒙当格一起回到餐桌旁边。他对庆祝会的热情消失得和来时一样快,他希望他能上楼睡觉。
穆迪正用缺了大半的鼻子闻一只鸡腿,当然他找不到任何毒药的痕迹,因为紧接着他就大口地吃起来了。
“……把手是西班牙橡木做的,上了保护漆,还有自备的防震装置……”罗恩正对唐克丝说。
卫斯理夫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了,我想,睡觉前我该先上去除掉那只宝格妖……亚瑟,我不想这些孩子睡得太晚,好吗?哈利,亲爱的,晚安。”
她离开厨房。哈利放下盘子,想着如果他跟卫斯理夫人一起上楼会不会引起注意。
“哈利,你没事吧?”穆迪哼声说。
“很好,没事儿。”哈利言不由衷地说。
穆迪从他腰上带的皮袋里喝了一口,电蓝色的魔眼正从侧面盯着哈利。
“过来,哈利,这儿有个东西,我想你会感兴趣的。”他说。
穆迪从长袍的内袋里怞出一张破烂不堪的魔法相片。
“这是凤凰令的原始成员,”穆迪低吼着说,“昨天晚上,我在找我另一件隐身斗篷时发现的,因为斯得吉斯。帕德默显然没有应有的礼貌,把上次借走的斗篷还我……我想你们会爱看这张相片的。”
哈利接过相片,相片里的一小群人都抬起眼睛看他,有的向他招手,另一些人举杯示意。
“这是我,”穆迪说着,其实不需要他点明,相片里的穆迪谁也不会认错,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有这么多白头发,鼻子也是完整的。“我旁边的是邓布多,另一边是岱德拉斯。狄果。这个是玛琳妮。麦恳能,拍这张照片两星期之后她全家都被杀了。这两位是弗兰克。隆巴顿和爱丽丝。隆巴顿。”
哈利本来就已经不舒服的胃,在看到爱丽丝。隆巴顿之后就更加紧紧扭在一起,她友善的圆脸庞是他相当熟悉的,虽然他从没见过她本人,但是,她和她的儿子,纳威,实在太象了。
“……可怜的家伙,”穆迪低吼,“他们现在这样比死掉更惨……这个是艾米兰。万斯,你见过的;还有卢平,很明显的;班吉。芬维克,他也被抓去了,我们只找到了他一小部分尸体……移开点儿,”他说着捅了捅相片,上面的小人往两边分开,让后面站着的人走到前面来。(隆巴顿夫妇因食死徒的酷刑而疯掉了,现在在圣满钩魔法医院。因此穆迪说他们的样子比死了更惨——译注)
“那是埃德加。邦斯,阿米莉娅。邦斯的兄弟,他们也杀了他们全家,他是个伟大的巫师……斯特吉斯。帕德默,喝呦,他那时可真年轻;卡拉道克。迪尔邦,拍这张相片六个月之后就失踪了,我们一直没找到他的尸体;海格,当然,他看起来和现在一模一样;岱德拉斯。狄果,你见过的,我都忘了他以前总戴着他那个蠢帽子;吉迪恩。普瑞威特,用了五个食死徒才杀死他和他兄弟法边两个,他们战斗得像个英雄……走开点走开点,”
相片里的小人拥挤着走开,让原本站在最后一排的人走到最前面来。
“这个是邓布多的兄弟阿波佛,这是我唯一见过他的一次,古怪的家伙;这个是多卡斯。米豆斯,伏地魔本人杀死了她;瑟瑞斯,那时他还是短头发;还有,就是这个了,我就知道你会想看的!”
哈利的胃猛地翻搅起来,他的父亲和母亲正对他微笑。他们两个中间坐着一个小个子、水汪汪眼睛的人,哈利立刻认出那是虫尾巴,那个向伏地魔出卖了他父母的人,是他告诉伏地魔他们的藏身地点,使得他最后得以杀死他们。
“不错吧?”穆迪说。
哈利抬头看着穆迪满是疤痕、凹凸不平的脸,显然他以为自己刚刚给哈利带来一个惊喜。
“是啊,”哈利勉强笑着说,“呃……那个,我刚想起来,我还没有收拾好我的……”
瑟瑞斯的话拯救了他无法编出的还没收拾的东西,他问,“穆迪,你那儿拿的是什么?”穆迪转向瑟瑞斯。哈利穿过厨房,在别人有机会叫他回去之前,闪出房门走上楼梯。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张相片给他这么大的震动,他以前曾经看过他父母的相片,而且他也见过虫尾巴,但是让他们一起那么一下跳出来,在他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没人喜欢看这个的,他生气地想。
还有,看到他们身边的那些快乐脸庞……那个只剩一小部分尸体的班吉。芬维克,像英雄一样壮烈牺牲的吉迪恩。普瑞威特,被折磨得疯掉的隆巴顿夫妇……在相片里,他们永远地幸福招手,不知道他们自己已经再没有未来……是的,穆迪也许认为这会让人感兴趣,但他,哈利,觉得万分难过。
哈利踮着脚上楼,经过墙上的那些精灵头颅,终於能一个人独处,他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接近一楼时,他听到客厅里有人在哭。
“有人吗?”哈利问。
没有人回答,但是哭泣声没有停止。他两步一级地跑上楼梯,穿过楼梯口,打开客厅的门。
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墙边,手里拿着魔杖,身体哭得颤抖,一具尸体躺在月光下满是灰尘的地毯上:是罗恩。
哈利感到肺里的空气在一瞬间消失了,仿佛直落地板底下去了,他的脑子里一片冰冷——罗恩死了,不,不可能——但是等等,这确实不可能——罗恩现在还在楼下——“卫斯理夫人?”哈利的声音干得嘶哑。
“滑-滑-滑稽顿生!”卫斯理夫人呜咽着,用她颤抖的魔杖指着罗恩的尸体。
(滑稽顿生是用来对付宝格妖的咒语,因为宝格妖会变成最令人恐怖的形体出现,滑稽顿生可以让它的外观变得滑稽,从而失去吓人的目的。见第三卷——译注)
“砰!”
罗恩的尸体变成比尔的,他张着双手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卫斯理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滑-滑稽顿生!”她哭着说。
“砰!”
尸体又变成了卫斯理先生,他的眼镜歪着,血从脸上淌下来。
“不!”卫斯理夫人声吟。“不……滑稽顿生!滑稽顿生!滑稽顿生!”
“砰!”,弗雷德和乔治的尸体,“砰!”,帕西的尸体,“砰!”,哈利的尸体。
“卫斯理夫人,你赶快走吧!”哈利看着地板上躺着的自己,喊道,“让别人……”
“怎么了?”卢平跑进客厅,后面紧跟着瑟瑞斯和一瘸一拐的穆迪,卢平从卫斯理夫人看到地板上哈利的尸体,似乎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怞出魔杖,非常清晰而坚定地说:“滑稽顿生!”
哈利的尸体消失了,一团银色的烟雾从原地升起,卢平再次挥动魔杖,银色的烟雾暴出轻烟,然后消失了。
“哦-哦-哦!”卫斯理夫人努力抑制自己,但是她终於把脸埋在手里,放声大哭起来。
“茉莉,”卢平难过地说,走到她身旁,“茉莉,别……”
下一秒钟,卫斯理夫人已经趴在卢平肩上放声大哭。
“茉莉,那只是一个宝格妖,”卢平柔声说着,轻轻拍着她的头,“只是个蠢宝格妖罢了……”
“我看到他们死-死——很多次了!”卫斯理夫人在卢平肩膀上怞泣,“已经好-好-好久了!我一直梦-梦-梦到的啊……”
瑟瑞斯盯着宝格妖刚才变成哈利尸体时躺的地方,穆迪则看着哈利,哈利躲开他的视线,他有种古怪的感觉,穆迪的魔眼自从他一离开厨房就跟着他。
“别-别-别告诉亚瑟,”卫斯理夫人哽咽着,用袖子拼命擦眼泪,“我-我-不想让他知道,这太傻了……”
卢平递给她一块手帕,她接过来用它擤鼻涕。
“哈利,真对不起,你得怎么想我啊?”卫斯理夫人颤抖着说,“我连一个宝格妖都应付不了。”
“别傻了,”哈利说着,努力冲她露出笑容。
“我就是太-太担心了啊,”卫斯理夫人说着眼泪又涌出来,“家-家里有一半人都在凤凰令里,如果大家都活过这次,就-就真是奇迹了。而且帕-帕西也不理我们了,万一他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对-对得起他?还有万一我和亚瑟都死了,谁来照-照-照顾罗恩和金妮啊?”
“茉莉,不要说了,”卢平坚定地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凤凰令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我们已经赶在他前面了,我们知道伏地魔要做什么——”
卫斯理夫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尖叫。
“哦,茉莉,知道么,你早该习惯听到他的名字了。听我说,我不能保证没有人受害,没人能保证这点,但是我们和上次相比,真的已经强了很多。上一次你不在凤凰令里,你不明白,上次我们和食死徒的比例是一比二十,他们可以一个一个地除掉我们。”
哈利又想起了相片,还有相片上他神采飞扬的父母,他知道穆迪仍在看他。
“别担心帕西,”瑟瑞斯突然说,“他会回头的,早晚伏地魔会公开现身的,一旦他明目张胆地出来,整个魔法部会跪在地上求我们原谅他们的。到那时候,我可不能确定会不会接收他们的道歉。”他酸溜溜地补充。
“还有,假若你和亚瑟都牺牲了,谁来照顾罗恩和金妮,”卢平说着,微微地笑了,“你以为我们会怎么做,让他们饿死吗?”
卫斯理夫人颤抖着笑了。
“我可真傻,”她小声说,擦着眼睛。
但是哈利,当十分钟以后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时,不觉得卫斯理夫人的想法傻。
他还可以看到父母从那张旧相片里向自己微笑的样子,他们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生命,和他们旁边的许多人一样,已经在那时接近了尾声。宝格妖变出的卫斯理一家人的尸体又在哈利眼前闪现。
他前额的伤疤突然完全没有徵兆地灼痛起来,胃也痛苦地翻滚着。
“停下吧,”当疼痛终於慢慢减轻下来之后,哈利柔着伤疤,狠狠说。
“疯狂的第一个症状就是:自言自语。”墙上的空画里传出一个狡猾的声音。
哈利不理它。他感到自己好像忽然长大了。这实在很奇怪,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因为淘气商店和谁得到级长徽章而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