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黑玫瑰 【第三章】
“西施姐姐,你别看我哥哥黑得像木炭,他小时候没现在这么黑的,整个白白女敕女敕超级可爱,任谁看见了都想咬一口呢!”
武佳卉眉飞色舞地着,使尽浑身解数推销兄长,将抹上白灰的老叶对折再对折,纤纤玉指绕了绕,接着再塞进一个槟榔,转眼间又做好了,一颗包叶仔,开心地将它递给翁恋玫检查。
“哇!才学几次就包得这么好,你真的很有天分喔!检视完成品,翁恋玫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虽然槟榔摊目前并不缺人,但她实在拒绝不了这位小妹妹想要客串槟榔西施的愿望。
虽然武佳卉不断自责害她受伤,不过翁恋玫非但不介意,还很感激武佳卉自告奋勇帮忙跟进跑出,让她的脚能好好休息。
托武佳卉的福,近日的业绩并未受到影响,让她也想好好答谢武佳卉的帮助。
这丫头挺有意思的,当晚还坚持要她收下三千元的“保证金”,好能进入玻璃屋内“实习”,若要说真有什么不满意,只要这位恋兄魔人别再哥哥长哥哥短地说个不停就更好……呃,又来了!
“你别看我个哥那么大一只,其实他心肠超软的,车上随时放着宠物饲料,因为经常遇到经常遇到流浪猫狗,要是没东西可喂,他可是会耿耿于怀好久呢!”
为了帮老哥制造机会,武佳卉在她面前拼命说尽好话,只可惜,她对哥哥似乎还是兴趣缺缺呢。
可是,也许她就是最适合哥哥的女人呀,万一她真的是他最后一位有缘人,那他不就得睡一辈子单人枕头了?
啧!都已经跟老妈预收了介绍费,如果他们连一次都不曾拍拖过,那她这块媒人的招牌不是一开张就砸了?
那可不行!赶紧再说点什么啊!
“他小时候很呆,念幼稚园的时候,虽然有乖乖告诉老师他想嗯嗯,可是因为他实在太心急了,进了厕所就马上蹲下来,幸好他有感觉到自己还没月兑裤子,紧张得跳起来,结果没想到接着会一脚踏进坑里,不偏不倚踩中前一位小朋友忘记冲走的“作品”……”
“嗯!”好恶心!可是武佳卉形容的画面好好笑喔!
嘿,她笑了耶!这代表哥哥童年糗事比较容易戳中她的笑袕吗?废话少说,当然要乘胜追击!
“所以这件事造成他对学校的厕所产陰影,从此以后绝不在学校里嗯嗯。然后,读国小的时候,有一天……”
翁恋玫忽然睁大那双迷人的丹凤眼,缓缓摇头,难以置信地低语,“不会吧?”
武佳卉跟着摇头,一脸同情地说,“是真的,他又吃坏肚子了!”
“他怎么这么倒楣?”他的肠子会不会太虚弱了呀?
“总之,他想说快放学了,而且肚子痛的情况似乎缓和很多,就干脆继续忍了。”武佳卉耸耸肩,学说书人随剧情起伏加快说话的速度,“谁知道,他好不容易终于撑到放学,背起书包夹紧,加快脚步拼命赶路,怎知突然有人从后面用力拍了他一掌,他脑袋一放空,那个……就跟着跑出来了。”
“哈哈哈……”翁恋玫忍不住放声大笑。
听听,这无法控制的笑声让说笑话的人多有成就感呀!
瞧她一笑,小脸马上就泛起红霞,眉眼弯弯,唇红齿白,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真可惜了老哥看不到。
忍耐!人家那么可怜,她实在不该笑得太开心,翁恋玫一想到武维轮当时不幸的处境,便立刻深呼吸压制笑意,严肃以对。
好不容易逗得她开怀大笑,武佳卉哪可能放过她?
“你知道拍他那一掌的人是谁吗?”
“是谁?”是同学?邻居?还是……
“是我妈。”武佳卉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地公布答案。
“噗!哈哈哈……”听到答案的瞬间,翁恋玫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吹到极限的气球被锐利的针猛地刺破,那股无法抵挡的威力令她压抑不住地大笑出声。
真有这么好笑吗?好极了,老哥的童年糗事有好几大箩筐可说呢!
至于不知自己正遭亲妹妹出卖的武维轮,下班后洗去一身汗,小睡一会儿,本来后就再冲了个澡,穿上干净笔挺的衬衫和长裤,准时出现在花仙子店外的空地上。
午夜十二点半,他坐在车上翘首盼望,等着妹妹和往常一样招手要他进去。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妮子却瞧也不曾瞧过外头一眼,依然跟西施小姐聊得开心,教他好失望,只有望屋兴叹的份。
还有二十分钟才打烊,他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好了。
武维轮拿起手机,调出取名为西施小姐的档案夹,一张张仔细端详着那些照片。
耐不住另外六张美照的诱惑,他隔天便乖乖付了钱,并将它们逐一列印,护贝后贴在书桌前的墙上,而唯一印成海报的,是那张有着忧郁眼神和温柔笑颜的独照。
美丽如她,也曾有过不为人知的悲伤故事吧?
也许是他想太多,或许是她隐藏得太好,十二张照片中,就只有这张被他发现不同的神情。
每当武维轮坐在桌前,总会情不自禁凝视海报中的她,不自觉地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
唯有如此,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尽情看着她,可是望眼欲穿,也望不穿横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隔阂,即便近在咫尺,她的心依然遥不可及,而他的嘴巴仍旧笨拙。
虽然欠缺足以令女性一见钟情的俊俏皮相,但身为正满港男子汉,该有的热情和温柔他自认不分也不比别人少,只是每当看见她时,他又变得不像自己了,不若平日工作时间的刚毅果决,拙得连自己都嫌弃……
这时,突来的拍击声拉回武维轮的注意,看了看站在车外的妹妹,他立刻关门下车,这才发现玻璃屋已关灯打烊。
不是还剩二十分钟吗?怎么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哥,我们下班啰!”
“武先生,晚……”
不知为何,翁恋玫一看到他的脸,脑海中便立刻浮现武佳卉不久前告诉她的事,才想开口打声招呼,失礼的噗哧笑声就跟着冲口而出,她连忙掩唇,白净的脸憋得通红。
他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不然她怎么一看就笑得这么开心?
武维轮倾身凑向后照镜一看,并没有啊?那她是在笑什么?
“你好,那个……”
“对不……噗!”喂,别笑了!一看到人家的脸就笑出来很没礼貌耶!
翁恋玫用力深呼吸,在心里这么警告自己,可是一抬起头,却忍不住又被某句广告词戳破另一个鼓胀的气球——
肚子痛痛,脸上三条线,叭叭啦叭叭叭!
“噗!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翁恋玫捂嘴忍笑,要他别介意她控制不住的笑意,但越是这么做,她就越语无轮次,越描越黑。
虽然不懂她为何一见他就笑,不过笑总比哭好多了。
“没关系。”武维轮一点也不在意她为何而笑,只是微笑看着她。
为了避免再次爆笑,翁恋玫转身看向武佳卉,深呼吸转移笑意,催促道:“佳卉,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一想到她可能会在半路遇上什么危险,或是牵车牵到手酸腿麻欲哭无泪,武维轮怜惜之心油然而生,想也不想地就抢先说:“不行,万一我们先走了,你的车却突然故障,或是有什么突发状况,那该怎么办?”
兄长这积极飞反应让武佳卉十分惊讶。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明天……”翁恋玫本来是想,她的脚已经没那么痛了,不好意思再让武佳卉继续帮忙跑腿,想开口提,又一直找不到好时机,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明天再说。“佳卉,明天见。武先生,晚安。”
说完,她拿出钥匙走向自己的机车,却怎么也发动不了,只好改用脚踩,可是踩没几次就累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奇怪,下午不是还好好的?”
“让我试试!”武维轮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帮忙,猛然一踩,引擎应声发动,心里却隐约感到失望。
“呀!发动了!”翁恋玫开心极了,马上接手,可是一顶开机车支架,她都还没坐上去,居然又熄火了。
“西施小姐,今晚先坐我的车回家吧。”武维轮摊开手伸向她,温柔地劝道:“你的机车钥匙先给我,我明天一早过来帮你处理好。”同时发现自己并非口拙,而是没有适当的时机表达心意,他不觉松了一口气,很高兴终于能再她面前正常说话了。
“西施小姐”这声生疏的称谓提醒了翁恋玫,怎能让不熟的异性这样帮忙,“不、不用了。”
老哥,你终于行动了!这才是男子汉嘛!武佳卉忍不住在心里赞美他。
“是呀!西施姐姐,这里又不是市区,要牵多远才能到得了最近的机车行?更何况这么晚了,人家一定也打烊了,你就让我哥处理嘛!”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武佳卉知道她生性不爱麻烦别人,便赶紧游说她接受他们的好意,并主动将机车钥匙拆离正副钥匙圈,递给兄长。
“可是……这样太麻烦你……”
“不麻烦的,这真的是举手之劳而已。来吧,时间不早了,赶快上车吧,明天等车子修好,我会把钥匙交给你的同事。”武维轮接过钥匙,帮她把机车停妥,然后主动打开前座的车门,柔声催促道。
“就这样吧,西施姐姐快上车!”武佳卉开心极了,喜孜孜地推着她坐上前座,自己则是溜到后座中间,见机行事。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被赶鸭子上架的翁恋玫只好客气的接受。
细想认识这对兄妹至今的过程,妹妹似乎一直积极的拼命帮兄长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用意如此明显,除非她瞎了才会看不出来。
一路上,武佳卉看哥哥和翁恋玫互动无碍,暗自欣喜着,殊不知翁恋玫已做好疏远的准备,小心翼翼守护着这颗只属于未婚夫的心。
隔天,翁恋玫约武家兄妹共进午餐,以答谢他们这几天来的鼎力帮助。
兄妹俩兴冲冲的赴约,没想到……
“武先生,武小姐,这几天你们帮了我老婆很多的忙,真是谢谢你们!”
那名坐在翁恋玫身旁,她亲口介绍是她丈夫的男子,先后握了握武家兄妹的手,笑容满面的向他们表达感激之意。
她已经结婚了?可是从来没听她提过啊!
乍听此事,武佳卉惊诧得瞪目结舌,而武维轮的脸色并不会比她好看到哪里去,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维护男性尊严更重要的事了。
武维轮力持镇定,不让自己做出拂袖离席的失礼举动,从头到尾都与对方微笑交谈,心却不断往下沉,沉入深得连他也碰触不到的万丈深渊。
那个男人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和她确实是天生一对,是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缘分,才会落得这样难堪的下场。
食不知味的吃完午餐,武家兄妹步出餐厅,坐上车,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武维轮发动引擎开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把心里的苦涩全往肚子里吞,这让武佳卉更加心疼,想到西施姐姐已婚,跟哥哥是不可能的了,她咬紧唇瓣的贝齿陷得更深,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武维轮立刻戴上耳机接听,“喂?我就是……好,我马上回去处理。”
她转头看着兄长。瞧,他专注而自信的神情多迷人,倘若西施姐姐看过他工作时的模样,一定会立刻爱上他。
不过毫无疑问,方才那个男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优秀的社会精英。
凭良心说,在未经相处的先决条件下,把那个男人和哥哥放在一起,任谁都会选择前者,可是,哥哥虽然称不上俊美,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丈夫人选呀!
不过……唉,人家都已经死会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武佳卉越想越沉重,自责地道:“哥,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道歉?”武维轮咧嘴笑问,伸手模模妹妹的头。
“我应该先查清楚她的婚姻状况,才……”呜,妈咪,看在我那么努力撮合他们的份上,能不能让我留下一半的介绍费?只给三分之一我也能接受啦!
“她未婚。”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武维轮面不改色地说。
“咦?可是她明明……”
“他们都没有戴婚戒,互动也很客气,应该不是真的夫妻。”武维轮从没见过那样生疏的夫妻,倘若真嫁了个如意郎君,她眼底那抹忧色又怎会有增无减呢?
“真的吗?那她为什么要……”突然意识到真正的原因,武佳卉立刻闭上嘴,及时停止伤人的揣测。
既然丈夫事业有成,为什么还让你做那么辛苦的工作?
稍早,他忍住如此质疑的冲动,就是因为意识到她为何说谎,这令他心疼不已,也更加自责。
“她讨厌我,讨厌到不得不出此下策。”武维轮苦笑说出结论,这才明白乍闻她已婚时,笼罩在心头的那股郁闷究竟从何而来了。
隐约嗅到自卑的意味,武佳卉立刻否定,“不,她才不讨厌你!”
“不然呢?”
“聊到你的时候,她笑得可开心哩!”武佳卉言之凿凿的地说。
红灯亮起,武维轮踩住刹车,好奇地追问:“你们聊我什么?”他有什么可让她开怀大笑?
嗯,要是她老实招供,老哥会生气吧?“就……你小时候的糗事嘛。”不过,能用过去闹的笑话博得美人一笑,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什么糗……”啊!是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武维轮当场脸色大变,以惊恐的表情看着她问:“该不会是……妈告诉你的吧?”
武佳卉猛点头,甜甜地笑着说:“对呀,就是妈告诉我的。”
“天啊——”可恶的老妈,每次一喝醉就到处宣扬他的童年糗事!
惨叫声与刺耳的喇叭声几乎同时响起,绿灯都亮十秒了他还无意开走,把后方的驾驶气得超车,还对他比中指,可是他压根没注意到,只想着被心仪的对象用那种方式拒绝已经够不幸了,还惨遭亲妹出卖童年糗事,成了伊人心中永远的笑柄……不,也许她就是因此决定判他出局!
难怪她昨晚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武维轮哭笑不得地瞪视前方,两双粗壮黝黑的大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认真考虑该一把掐死老妹,还是该把她的脸捏成发过头的包子。
武佳卉指指前方扬长而去的车尾,试探地提醒,试图转移他对她的怒气。
“哥,绿灯亮好久了,刚才那个男的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超车的时候居然对你比中指耶!”
武维轮对她投去凶狠的一瞥,“闭上你的嘴。”
喔,他果然发火了,那……现在是要鼓励他“死会活标”,还是劝他放弃……咦?等等!
武佳卉脑中灵光一闪,“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怎样?”他冷冷地应道。
“假设你没猜错,那她每天都跟那么多男客人接触,一定也有不少想追她。你想,她有可能对每一个追求者都这样大费周章找人来演戏拒绝吗?”
听着妹妹的推论,武维轮心里又不由得重燃希望。
“你的意思是……”会被那样拒绝,是因为他……够特别?
妹妹的逆向思考不仅帮武维轮理清目前的状况,更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对翁恋玫来说应该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本来他对她只有单向的爱慕,她不给他机会,他便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除了决定积极追求她,他更想知道她眼底那抹忧色究竟因何而来。
“兆宣,真抱歉,明知道你很忙,还找你出来帮我做这种事。”
待武家兄妹走后,翁恋玫敛去满脸幸福的笑意,换上礼貌性的微笑,歉然地看着无缘的姻亲。
程兆宣握住她的手,热切地回道:“表嫂……不,恋玫,无论你有任何需要,我随时都愿意赴汤蹈火。”
“谢谢你。”轻轻怞回手,她垂下眼睑道谢,随口询问他的近况,“你最近过得好吗?”
“如果能像这样偶尔和你出来吃个饭、聊聊天,就更好了。”已经一年多了,她是否已走出未婚夫猝逝的悲伤中?
“可以啊。”翁恋玫含蓄地应允,不忘提醒他,“不过我想,你爸妈应该不希望我们还有联络。”
未婚夫猝逝后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并非不明白程兆宣有意追求,只是她都以装傻蒙混过去。
即使没有旁人阻碍,她也不曾考虑和他发展朋友以外的感情。
程兆宣不禁苦笑。是啊,他很清楚长辈们对她的偏见有多深,为了保护她,他今天还是以外出办公事作为掩护,才得以偷溜出来帮忙。
“为什么是他?”那个男人,会是让芳心解冻的幸运儿吗?
翁恋玫蹙起秀眉。
“我以为,你会刻意拒绝的对象,应该是更……”一时之间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程兆宣有些困窘地皱眉沉吟。
表格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仪表出众,才华洋溢,说他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高贵王子一点也不为过。而方才那个男人,不管横看竖看都像个大老粗,即使穿上要价不菲的名牌服饰,也难以掩饰他出身不佳的事实,这样的粗人,怎么配得上纤细柔美的她?
所以,就算翁恋玫愿意,他也不赞成两人交往。
望着落地窗外那双双对对翩翩飞舞的蝴蝶,翁恋玫幽幽地道:“他是个好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这辈子,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再也不要为谁心痛,再也不要了……
“喵——喵呜——”
一道道响亮的猫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吸引了翁恋玫的注意。停好机车后,她探头一看,果真有三只猫在玻璃屋前的阶梯聚集,而且根本不怕生,还直接往她的小腿猛蹭,可爱极了!
她弯身模模它们,然后快步走进玻璃屋打卡,好奇地问工作伙伴,“蔷薇,你知道那些,猫是哪儿来的吗?”
“喔,前阵子有个男的路过这里,看到有猫就喂了。本来只有一只在这附近游荡,没几天它就呼朋引伴,三个小家伙一起过来等放饭。反正客人不讨厌它们,又不会影响业绩,让它们在附近待着也无所谓。”
“是喔?”这番描述令翁恋玫很自然地想起了武维轮。
想到武佳卉说过,他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车上总是摆着喂流浪猫狗的饲料,她一点也不怀疑,这的确很像那个看似很凶狠,内心却善良腼腆的温柔男人会做的事。
翁恋玫忍不住笑了,走到屋外,坐在台阶上轻唤,“小猫咪来。”
“喵——”那只黑白相间的侞牛猫立刻凑近她,伸舌恬恬她的手,十分享受地接受抚模,舒服得眯起眼直发出呼噜声。
“你好可爱呦!”
三色猫和橘色虎斑猫也凑了过来,低头顶起她的手掌讨模,不甘寂寞地在她脚边磨磨蹭蹭,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你们口渴不渴?我去找个容器,等我一下!”模模三只猫儿的头,她笑着回到玻璃屋,怞出盆栽下方的浅盘,洗净后装水端给猫咪们享用。
喝够了水,猫咪们恬脚的恬脚,洗脸的洗脸,一派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模样让翁恋玫看得好生羡慕,不由得想起了继母最近的要求——立刻辞掉槟榔摊的工作。
这要求令她颇感头痛,找了半年才得到的工作,都已经适应了,也答应人家不会轻易辞职,可是任她说破了嘴,继母仍撂下最后通牒,顶多只能再做十天,否则后果由她自己负责。
她不担心继母真有逼她辞职的决心,毕竟家里的经济还是由她一个人扛,说辞就辞,家里的米缸就会像聚宝盆那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吗?
赶快辞掉那种不三不四的工作,留一点给人探听。
留什么给人探听?难不成巴望她再嫁个小开?她当初会跟费英群交往并不是看上他的财力,况且……自从他死后,她就决定终身不嫁,有什么好留给人探听的?
再说她不偷不抢,也没有违背良心和法律,为何无权自己决定去留?
“当猫真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望进一只只清澈神秘的猫眼,翁恋玫沉闷的情绪逐渐获得舒缓,弯起朱唇模模它们,小声地说:“以后,我可以跟你们聊聊心事吗?当然不会要你们白白当听众的,好吗?”
话刚说完,三只猫不约而同仰头看向她,看得她心头一惊,直接它们一定听得懂她说的话,睁大了丹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
侞牛猫喵了一声,若去其实的恬她的手,三色猫打哈欠,橘色虎斑猫抬起后脚抓痒,没一只表现出听得懂人话的样子。
“呵。”反正猫儿不会泄漏她的秘密,就算听得懂又如何?“那就这样说定啰!”明天就去买猫咪吃的零嘴!
叭叭!
翁恋玫闻声抬头,一辆白色的轿车映入眼帘,令她不由得一愣。
是他……吗?
见副驾驶座旁的车窗降下,驾驶用拿着百元钞票的手快速比了一下手势,翁恋玫会意地点点头,进屋拿了一盒槟榔,快步走到车旁。
不是他,还好……不是。
按捺倏然浮现的失落感,翁恋玫微笑询问:“您好,我是黑玫瑰,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
“这样就好。”顾客接过槟榔后随即驶离,留下她独自站在路旁发愣。
奇怪,她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三番两次想起武维轮?她都已经明确表态了,他也没有再出现,这样不是很好吗?
尖锐的刹车声将翁恋玫拉回现实,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十分惊险地停在她的身旁,只差数公分就能把她撞飞,而她却浑然不觉地低头看了看车头那个前脚扬起的骏马标志,心中想着,喔,是蔷薇的男朋友来接她了。
“我要下班了,你好好加油!”蔷薇拎着皮包,很快地坐上跑车。
“蔷薇!那个喂猫的人,他都是几点来的?”翁恋玫想也不想地问。
蔷薇愣了下,“你说那个人啊,他刚开始都是固定傍晚来,最近就算那时候来,也是很快就走了,看到猫咪洗脸才知道他来过。”
翁恋玫越听越觉得是武维轮,因为被她那样说了,又不忍心让猫咪们挨饿,他只好趁她上班前赶来喂食,不论他是否真有追求之意,心里该是有些疙瘩的。
见她咬唇沉吟,蔷薇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蔷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下次那个人再来的话,帮我用手机偷拍他的照片,再传给我好吗?”她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想确定喂猫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这诡异的请托挑起蔷薇的好奇心,她灵黠的慧眸转了转,唇角悄悄上扬。
要她拍照,而且还是偷拍耶,好想问个清楚,可是这丫头连自己的私事都不肯说了,嘴比蚌壳还紧,套得出话来才有鬼哩!
“好啊!”蔷薇爽快的回道。
“谢谢你。”
“那我要走啰,明天见!”挥挥手,蔷薇系好安全带,法拉利便有如火箭般呼啸离去。
隔天,在翁恋玫准备出门上班前,收到了蔷薇传来的档案。
那并非她要求的照片,而是动态影片,让她有些惊讶。
不知为何,她的拇指在手机的播放键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是不想按下去,只好暂时收起,先赶去槟榔摊打卡。
“欸,你看了没?”见工作伙伴一来,蔷薇便忍不住问。
“呃,这个……”心知她问的是什么,翁恋玫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你出门后才收到?那就用我的手机看好了,荧幕大一些,看得也清楚。”
蔷薇说着便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调出那段影片,接着往她手里一塞。
翁恋玫愣愣地看着手机荧幕,不知该怎么解释突然不想看这段影片的理由。
“来,看吧!”蔷薇比她还心急,主动帮忙按了按钮,轻搂她的要,下巴靠近她的颈窝,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翁恋玫勉为其难的盯着荧幕,画面中那辆白色轿车的车门开了,某张熟悉的脸孔跃入眼中。当下,她竟有股关机拒看的冲动,但碍于这是蔷薇应她要求而拍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喵——喵呜——”他一来,三只猫立刻迎上前,开心地磨蹭他的小腿。
“你们很饿了吧,等一下,我马上弄好喔。”
他蹲下来拿起食器,细心地用面子擦拭干净后才将干粮倒入。三只猫迫不及待的抢食,争先恐后地把永伴的头挤出小小的碗,乘机狂吃。
这画面逗得他开怀大笑,金黄色的夕阳将一口洁净白牙和那张黝黑性格的脸烘托得更加健康爽朗,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明天我会带个大一点的碗来,你们就不用挤来挤去了。”这温醉好听的轻笑声,令人不由自主地追着他瞧。
第二次看这段影片,蔷薇还是忍不住会心的一笑。
也许是看猫咪进食看得忘了时间,他不经意地瞥了眼手表,轻松的表情忽然敛去,模模了猫儿,低声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之后影片结束,时间停在四点二十六分。
“他是你认识的人吗?”播完影片,蔷薇收起手机,正想问两人的关系,谁知翁恋玫竟然在发愣,这令她更迷惑了。
“是,不过不太输就是了……”翁恋玫给了这个含蓄的答案。
他果然是在躲她。
她不是后悔拒绝,而是明明可以等到他真的表示得很明显了,例如他开口告白或是纠缠不休时再来说也不迟,搞成这样,人家躲着她行吗?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耻,直想做点什么来弥补冲动行事的罪恶感。
“我要下班了,你好好加油。”既然她不肯说,蔷薇也没办法,抬眼看见停在外头的法拉利跑车,拿起皮包,像平常一样叮咛完,便转身离开。
“蔷薇,谢谢你。”翁恋玫微笑道谢,虽然心里明白蔷薇很想探问什么,但仍然无法对她吐露私事。
或许别人会认为她根本没有必要内疚,但将心比心,她深知言语有时比刀剑更锋利,更能伤人于无形,正因为曾受到伤害,她就越无法轻忽自己犯的错,无论它有多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