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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爱追欢 第三章

头一遭,魔王居然兵败如山倒,还是栽在一个小鬼手上,开始谈起空前绝后、有史以来最清纯的恋爱。

祝秉军内心其实非常抗拒,也始终无法真的完全敞开心胸。他的对象条件一向很清楚:知情识趣、势均力敌。要够潇洒也够聪明,相处起来毫无负担。当然了,身材火辣这一点是不可或缺的。

而他交往过的女伴确实都符合条件,除了这位吕新蔓小姐。

他不应该接受,他应该离她离得远远的。

可是——

“告诉我,在你的生活中,除了草莓蛋糕、蕾丝洋装之外,还有什么?”有时他会忍不住这样取笑她。

“我还有你呀。”她甜甜一笑。

就是这样、她也不像那些成熟女伴,动辄爆地雷;吕新蔓单纯到一点心眼也没有,就算被祝秉军嘲弄、讽刺,也从不生气。

而且,她一点也不在乎总是她主动邀约、主动去找他、主动想碰面;两人角色几乎互换了,祝秉军是那个被约、被找的。甚至,他常常因为工作或其他饭局聚会,甚至是因为他本身的矛盾犹豫而婉拒她,吕新蔓也从来没有异议,乖乖的、静静的等待,一有机会见面,就全心全意地开心。

他们约会总是短短的,时间很珍贵。祝秉军会禁不起她的软言央求,陪着她在大街小巷里钻来穿去,只为了找一家吕新蔓发誓说“好吃到不行”的甜点店,然后,还要一起品尝那让他男性雄风为之挫败的、娘到极点的草莓蛋糕。

她看着草莓蛋糕,就跟看着他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蛋糕?”他实在忍不住,又要逗她,“喜欢哪一个比较多呢,咪咪?”

吕新蔓矛盾极了,左思右想,看看眼前英俊的人,又看看那如艺术品般鲜美诱人的蛋糕,天人交战了好久好久,还是答不出来。

这下子祝秉军又不是滋味了,开口催她,“快点,给你五秒钟选择,只能迭一个。”

堂堂一个祝医师,居然沦落到跟蛋糕争风吃醋?

只见她想了想,轻巧拈起金色小汤匙,挖了一口芬芳的蛋糕,送到祝秉军嘴边。祝秉军也毫不客气,张口就吞没了,甜蜜滋味顿时盈满口腔。

下一刻,她倾身过来,柔女敕的粉唇印上他的。

她的吻是主动,但很差涩;这样的反差让祝秉军大失玩咖水准,整个人愣住了。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更别说是好好品尝这个吻,就已经结束。

一吻结束,她红着脸,傻乎乎地看着他。

“你做什么?”祝秉军冲口而出。

问完就想殴打自己——多少年游戏人间的经验全都喂狗去了,哪有人在亲吻之后问这种问题的?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奇怪,情窦初开的,不该是对面这个小公主吗?

“亲你啊。”吕新蔓羞红着脸,小小声说,“这样的话,我两个都尝得到,就不用选了。”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吃完了蛋糕,约会的下一个行程是去逛书店。两人并肩走在小巷里,阳光洒在身上,她主动勾住他的臂弯,在他身旁笑得好满足。好像就这样一路散步下去,走一整个下午、一整天、一辈子都甘愿似的。

如此健康清纯的约会,让祝秉军相当适应不良;他真的、真的不习惯。但是古怪陌生的别扭感,却也带来隐隐约约的新鲜甜蜜,那是在别的女伴身边都没有体验过的。

看她在书店里顺手翻阅的都是旅游书籍,东京、巴黎、轮敦、纽约……祝秉军随口问:“想出去玩吗?打算去哪里?这些大城市你应该都去过了吧,还需要看旅游书?”

闻言,她的反应是睁大了眼,看了他半晌,然后默默把手中的书放回去。

“怎么了?”

“我没有出过国。”吕新蔓嗫嚅着。

祝秉军吃了一惊。根据她平常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间流露的贵气,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富家千金,寒暑假都出国游学玩乐的。此类娇娇女祝秉军也认识不少,自觉判断应该准确,没想到——

“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去。”见他诧异,她有些懊丧地补充说,“不过家里不放心,所以都没去成。”

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家庭?而且,吕新蔓也太乖巧了吧,家里不准就不做?反观他自己……

“都几岁了,有什么不放心的。”祝秉军嘴角一扯,流露出充满魅力的微笑,他懒洋洋顺口提议,“下次我带你出去玩吧。想去哪里?”

“真的吗?”他的邀约,让她眼睛为之一亮,水眸里流转着兴奋,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好久,“能跟你去玩,哪里都好!”

换成他饶富兴味地上下打量她,故意问:“这么踊跃?那等一下要带你一起去吃饭、吃完去夜店,你怎么不肯?”

小脸上立刻笼置一层愁云惨雾,矛盾地咬着唇,吞吞吐吐:“嗯……可是我不能太晚回家……”

“这样看来,得等到任意门发明之后,我才能带你一天来回东京、纽约、巴黎了。”他当然不会勉强她——他从不勉强任何人——所以就以惯常的嘲谑说笑带过。

直到两人短短约会结束之后,祝秉军一个人走在向晚的城市中,突然,那种带点甜蜜的别扭感,又袭上心头。

应该只是个插曲、点缀罢了,毕竟牵牵小手、亲亲小嘴这样的约会,对祝秉军来讲,根木是连前菜都算不上的小小零嘴;可是最近,他却被零嘴给制约了。被她步步逼近,不由自主地被慢慢勾住。她不玩手段,却是最高明又有效的追求法。

他正在经历连自己都陌生的挣扎。玩咖遇上了小天使之后,被逐渐收服的过程,并没有小说、电影里描述的那么简单。

就这样放弃一整片又一整片的森林吗?在与朋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在夜店看着美女如云般穿梭眼前时,祝秉军不断自问着、矛盾着、质疑着。

能不能两边都要?保有他原来的自由与放纵,一面又保有甜美的她?

就算可以,外界、他们身边的人……能接受吗?

她能接受吗?那种各取所需、所谓“开放式”的恋爱游戏?

不行吧。她那么单纯、又傻乎乎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被吸引了。因为,那是他从来没有的东西。

外表会变,皮会皱,身为皮肤科医生,他看过太多太多例子。只注重一张脸,保养得毫无瑕疵、身体却有溃烂伤口的贵妇,身材皮肤都一级棒,脸上却有大片白斑的妙龄少女……

外表皮相总有一天会改变,但,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是不会变的。

所以……

“讨厌,祝哥哥,你怎么又心不在焉啦?”聚会已经移到了夜店,身旁多了几个熟悉的辣妹,开开心心喝着他请的酒,一面撒娇着问。

“是不是在烦恼医院的事?”辣妹二号也来劝酒,“虽然我们也很爱你的工作美,不过人都出来了,就别再想工作了,来喝酒嘛!”

“今天的威士忌很棒,陪人家喝一点好不好?”

祝秉军不着痕迹地把思绪拉回眼前,顿时,有些眼花撩乱。一时之间觉得每个辣妹在昏暗灯光下看起来,居然都一模一样!

他接过水晶酒杯,欠了欠修长的身子,道谢。连这样的小动作都好看,低沉的嗓音超有质感,瞟过来的眼神又超放电,让辣妹们一下子都兴奋起来。

今夜还很长,究竟,谁能猎到这个黄金单身汉的心呢?

其实,吕新蔓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单纯、无心机。她的世界也没有小到就只装得下蕾丝洋装、草莓蛋糕、风流帅气的医生。

慢慢走向家门,脚步,越来越沉重。身上背负着秘密的感觉,好累。

她家位于市中心精华地段,门庭就够气派,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还闪闪发亮。她走上去时,都很害怕自己会突然滑倒、当众丢脸、出丑。

“咪咪,回来啰!”门房的警卫都很熟了,探头出来打招呼,“今天比较晚,跟同学去读书了吗?应该快要期中考了,要加油!”

听到这样的话,吕新蔓一阵心惊,还是心虚?反正,被问到跟学校有关的事,她就有如小偷失风被抓;果然脚一滑,还真的差一点当场在门庭摔倒。只能勉强随便笑笑,低头加快脚步经过。

类似的恐惧,事实上,一直伴随着她成长。自小到大,她永远都是家里最笨、最不会读书、最平庸的。只要开口就怕讲错话、只要有动作就怕被教训,以至于她变成一只唯唯诺诺的小老鼠。

别人回家是放松,她刚好相反,但也因为这样,她被祝秉军深深的吸引了。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是那么自在潇洒的模样,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困扰他的事似的。

“咪咪,咪咪!”她越是落荒而逃,越是逃不掉。身后有个清脆的女声一直追上来叫她,“你干嘛走这么快?等我一下——”

认出身后的嗓音,吕新蔓无奈地放慢脚步,停住,回头,准备被耀眼的光芒刺伤双眼。

来者是个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子,三十岁出头,有双很亮很锐利的眼,浑身散发着干练聪明气氛。被她居高临下盯着看时,吕新蔓更加心虚,根本不敢眼她对望。

“佳珩姐。”果然给她猜中,眼线直接来堵她了。幸好她今天有执准时间提早回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老哥出国开会,不放心你,叫我要来看看。我之前打电话给你好几次都找不到人,你最近忙什么?”黄佳珩说话语气跟主播有得拚,俐落爽脆,让听者不由自主的气短。

“呃,也没什么……”

“忙着读书、准备期中考吗?还是,交男朋友了?”她微笑望着眼前的小女生。

被这么一说,吕新蔓的脸突然红了,红到耳根。

是说也不小了,都读了两年大学,长得又这么甜,照说该被男同学追到透不过气才是,怎么始终没听过有什么动静?

不过也难怪。黄佳珩有点同情地想着,吕新蔓的哥哥——也就是黄佳珩交往多年的男友——实在是太可怕了。寻常男生只要被他一双探照灯般的利眼审视过,不管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一定立刻现出原形,魂飞魄散,更别说追求吕家的小妹了。

“有不错的对象,约出来吃个饭,佳珩姐帮你看看。”她温和地告诉吕新蔓,“先不用跟你老哥讲没关系,我会帮你保密的。”

吕新蔓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黄佳珩看了,在心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吕家出了这么娇怯又乖巧的小妹?而且,是让家人都放心不下、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连出国开会,吕家大哥还要遥控女左过来关心。

在黄佳珩面前,吕新蔓更是自惭形秽。佳珩姐又聪明又漂亮,耀眼的光芒亮度简直足够可以当阅读灯用。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主治医师,跟男友的成就相较,毫不逊色,根本不挂心小情小爱、婚姻家庭之类的俗事。

她的世界里塞满了这样的人,她自小仰望,仰久了,脖子很累。

父母出去应酬,婉拒了跟黄佳珩吃饭的邀约,吕新蔓独自回到宽大的大厦豪宅。一个人默默的走过装潢简洁高雅却寂静的客厅,走过堆满了各种原文艰深书籍杂志的书房,孤独的脚步像是能在心底激起回音。

回到房间,吕新蔓摊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做什么呢?一定在很热闹、好玩的地方吧。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女,个个都又辣又活泼,他们的夜绝对精彩极了。她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张好好看的俊秀脸庞上,荡漾着浅笑,眼角的笑痕微微,那么笃定又迷人……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看了出众的他好久好久,看得都傻了。但,他的眼光却始终没有停留在她身上。

这辈子头一次,她不甘愿。对于“安静旁观者”这样的角色极度厌烦了,她在学妹们的起哄下,主动出击。

心跳得好快,双膝在发软,头晕目眩……但吕新蔓还是豁出去了。

好像飞蛾在扑向烛火,只看得见光源,粉身碎骨都不管。

一步一步走向他,居然能走到现在;可以认识他、靠近他。今天下午,她居然还……主动亲了他。

他的层好软,他惊讶的神情好可爱。真的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唉!”她翻过身,把红烫的脸蛋埋进丝质被子里,长长叹一口气。

才一分开就好想他。好想当他的影子,亦步亦趋黏着他,分享他精彩又自在的生活,她一定……就不会这么茫然了。

好想眼他说说话喔,或者传个简讯也好。反正佳珩姐已经来过,她爸妈出去应酬一定会到很晚才回家,她现在偷溜出去夜店看看他,应该也没关系……

正在她左思右想,爬起来又躺回去,天人交战之际——

叮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在空荡的家里回荡,打破了她的白日梦。

吕新蔓赶快扑过去床头接电话。万一是她哥哥打回来查勤而她没接到,就有得受了,绝对有一顿训好听!

“喂?”

“请问,是吕小姐吗?”是个挺客气的陌生男声,不过语气很严肃,“我这边是中山分局,敝姓周,目前在处理车祸现场,吕小姐请到永新医院来协助处理。”

车祸?现场?处理?

吕新蔓每个字都听见了,但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诈骗电话吧?应该不用理会。她安静地把电话挂回去。

十秒钟之后,电话又响起。响声突然变得好大,塞满整个房间,响得让她心怦怦乱跳,胸腔都发痛,快要透不过气。

不要接、不要接、不要接……

但她心底的一丝丝理性声音,还是逼着她,接起。

然后,就像是灵魂跟身体分离了。身体在接电话,但分出去的灵魂飘荡在空中,往下看着一脸呆滞的自己。

呆滞的写下地点,呆滞的拿好证件,呆滞的换掉衣服,呆滞的走出大门,叫车,奔向医院——

吕新蔓在医生世家长大,对医院不算陌生,但这一回奔进医院大门时,双腿却在发抖、发软。

急诊室里闹烘烘的,人来人往不说,还有病床直接排放在走廊上。人虽然这么多,举目四望,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在人群中无比的孤寂恐慌。

但这一次,她一定要撑住。

她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找到在角落的周警官,正在做笔录。

见了她出现,他点了点头,招手示意护士小姐过来,一面说:“是吕小姐吗?你父亲已经在准备开刀了。你成年了吗?能不能签同意书?”

她点头,木然接过纸笔,签下了这辈子第一份家属同意书。

“你母亲在这边。”警官指示她。

那是她妈妈?早上出门还一身熨贴套装配高跟鞋、腰杆永远挺直、俐落干练的母亲?此刻蜷缩在病床上,头发乱了,妆花了,脸上有着大片擦伤;昂贵套装的袖子被剪开,包扎的绷带中还渗出鲜红的血色——

不,这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不是她妈妈。

“咪咪……”但那个扭曲着脸、好像忍耐着巨大痛楚的陌生人,突然蠕动着翻身,沙哑唤她的小名,“咪咪,你来……过来。”

吕新蔓走过去,小心翼翼接过母亲伸出来的手,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握住,然后发现,自己一直一直在发抖。

“妈妈,你很痛吗?”她连声音都在抖,“我、我打电话给哥哥好不好?我叫哥哥回来,好不好?”

她母亲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只是一连串地问:“你爸爸呢?咪咪,你爸呢?”

“爸爸要进去开刀了。妈,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你父母开车经过十字路口,被酒驾、闯红灯的车拦腰撞到。”周警官插嘴解释,“肇事者自己也受重伤,目前正在抢救中。”

“你听我说。”她母亲握住她的力道加重,“你爸……不能开。你不要签同意,不行……叫他们不……危险……”

吕新蔓无助地看着周警官。她完全不知道母亲到底在说什么,她又该怎么回应。

“吕太太,你别紧张,吕先生伤势比较严重,医生会处理的。开刀没那么可怕,你先休息一下,等开完刀出来——”周警官以为吕母是一时受到严重惊吓,才会六神无主、语无轮次,他温和安慰着。

“你们不懂。”吕母是虚弱,却不耐烦地说,“永新……这里的外科,不怎么样。要开刀,也是转回我们医院开!”

本来慌得毫无头绪的吕新蔓,听到这里,忍不住破涕为笑,也稍稍的安心了一点点。

妈妈还是妈妈,就算车祸受伤了,还是非常犀利的!

好不容易哄得母亲暂时安静休息,协助周警官完成笔录之后,吕新蔓走出急诊室,到侧门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拿着手机的手还是一直在发抖。惨白的灯光下,她的手指也全是诡异的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抖到几乎无法按键。

慢慢的,慢慢的拨号,打给她人在国外开会的哥哥。

她哥哥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只简洁交代,“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现在打给佳珩,叫她过去。”然后就挂掉了。

挂了这通,她再拨。

只不过,不是照哥哥交代的,拨给佳珩姐。

“嘿,要睡觉了,打来说晚安吗?”话筒那边背景闹烘烘的,重低音阵阵传过来,明显是还在夜店,接电话的人嗓音却很温柔,让她一听,就——

鼻子一酸,眼圈儿热了,忍了整个晚上的眼泪,突然……真的好奇怪喔,突然满了出来,一直滚落脸颊,纷纷而下。

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自然也说不出话。

“咪咪?你还好吗?”祝秉军也立刻听出来了,他捺着性子问:“哭什么呢?有什么不开心?跟同学吵架?还是,被爸妈骂了?”

听到“爸妈”二字,她哭得更厉害,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说:“我爸妈晚上……车祸。我……”

他沉默了两秒钟。“哪一家医院?”

“呃,永、永新……”

“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不用——”

电话挂断了,吕新蔓拿着手机,傻眼。

她的神智慢慢回来了。刚刚一心一意,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什么都没多想。那现在、现在是怎么样?

他要过来?他他他他他——

他,二十分钟之后就到了。显然是一接到电话就立刻离开夜店,飞车赶过来的。

而一见了面,也不管急诊室里川流不息的人潮,祝秉军一锁定了人群中的她,就大踏步对着她笔直走过来。

一句话也没说、没多问,毫不犹豫地,把一脸凄惨苍白的她圈抱入怀中,紧紧的搂住。

在那一瞬间,一整个晚上的惊慌恐惧,此时完完全全发酵,吕新蔓整个人都软了,没力了。

看似修长瘦削的他,却是惊人的强悍坚定,值得依靠。没有任何废话或安慰,也没有犹豫迟疑、客气含蓄,就是直接以拥抱支持住她。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稳定的心跳声。慢慢的,身旁所有杂音都远去,只剩下那稳定的卜通卜通。

也不知道他们相拥了多久,倦极了的吕新蔓都迷迷糊糊的快睡着时——

“咪咪?”一个熟悉的嗓音在他们身旁响起,话声里充满诧异。

是佳珩姐。一定是她哥哥不放心,直接用越洋电话遥控,让佳珩姐连夜赶过来了。

一听见黄佳珩的声音,吕新蔓整个人像是被冷水当头淋下,陡然清醒,身子也不由自主僵直,绷得紧紧的。她挣扎着想月兑离那个强悍又温柔的拥抱。

祝秉军不肯放。他略略施力,把她锁在臂弯里。

然后——

“学姐。”他的嗓音也非常平静,从她头顶飘过。

“呃,祝医师,你……怎么会在这里?”黄佳珩震惊莫名。

祝秉军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松手。

好半晌,僵持的沉默之后,黄佳珩终于又开口了。嗓音里,满满的不敢置信,“你居然……跟你们主任的妹妹……”

完了。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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