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妻皇商 第三章
“瑜儿,最近可好?”敬安王爷抚着长须,一派的和蔼贵气。
戚瑜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敬安王爷是他的父亲,因为敬安王爷常到戚府来探望他们母子,照顾衣食住行。从母亲与敬安王爷对视的眼神中,他隐约可以看见一丝深藏的感情,可惜两人都竭力克制,最终风过无痕。
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直到长大后,才有所体会……
“瑜儿,还在为沈家小姐的事难过吗?”敬安王爷又问。
“我心里很内疚。”戚瑜叹了口气。
比起伤心难过,他对沈萍儿更多的是内疚。
“这次的事,又是他做的?”敬安王爷似乎早已猜到一切。
戚瑜蹙眉沉默,没有回答。
“你打算一直容忍他?昌平郡主遭了他的毒手,沈家小姐也难逃厄运,还有你喜欢过的那些侍妾……”敬安王爷心疼他的遭遇,“难道他一辈子陰魂不散,你也心甘情愿?”
英挺的身躯一僵,似乎触动了伤心事。
“是我欠他的……”许久,他才答。
“可那些女子是无辜的啊!”敬安王爷气愤地表示。
“就算我害死她们的好了。”他唇一抿,低沉地回了句。
“将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敬安王爷急道:“无论你亲近哪个女子,他都会杀了她!”
“只有一辈子不近了。”戚瑜涩笑答。
“别说傻话,你正当年轻,怎么可以抱持这种想法?难道你要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但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眼睁睁看着爱人在面前死去,他一颗心早已被摧毁得干疮百孔,还能妄想幸福吗?
“瑜儿,最近西域进贡了些礼物,皇上赐了我一些,我打算转赠于你。”敬安王爷忽然转了话题。
“不,实不相瞒,王爷上次送我的花瓶,被下人失手砸了……”他歉意道。
“你这孩子就是过于正经,你以为我会为了区区一只花瓶责怪你吗?再说,这次我打算送的,可不是花瓶。”敬安王爷卖个关子。
戚瑜一怔,不解其意。
只见敬安王爷轻轻击掌,门帘便被掀开,一阵叮当作响过后,迈进一名胡姬。
她一袭红霞似的薄纱覆体,面上同样蒙着红纱,腰间、腕间、足间皆坠有灿烂金饰,手臂上以印度墨为染料绘有凤尾图案,炫目绮丽。
“参见戚爷。”她跪下,用异域的口音道。
面纱轻掀,露出一张白皙的脸,灵活的大眼睛妩媚转动,盈盈笑意使得艳丽的五官熠熠生辉。
“这是?”戚瑜疑问。
“送你的礼物。”敬安王爷淡笑。
“不……”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王爷,你明知道……”
“你先下去吧。”并且对那胡姬吩咐,“下去之前,告诉戚爷你的名字。”
“小女子萨兰。”胡姬羞怯地抬头又望了戚瑜一眼,流露一见锺情的欣喜,足间铃声再次微动,她像风一样轻盈而去。
“王爷,你明知道我不能再娶妻了。”戚瑜急道。
“不是叫你娶她,只是留她在身边作伴罢了。”
“这样对她更不公平——”
“瑜儿,你要知道,她是西域送来的礼物。皇上不喜欢她。没把她留下,转赠大臣,说白了,她根本就没选择的权利,若是落入君子手中还好,要是不幸的,是个视女人为玩物的禽兽,可是会生不如死呢。你接她回去,好好地待她、保护她,别让那个人再有机会得手,不就没事了?”
“可是……”戚瑜的担心丝毫没有减轻,“我府里的一举一动,那个人都盯着呢,他若知道她的存在,会放过她?”
“你似装不喜欢她不就行了?”敬安王爷劝道:“那个人,只杀你喜欢的女子。”
“王爷,您还是自己留下吧……”他最后衷恳。
“想让我跟王妃不和?”敬安王爷笑着摇头,“你不要她,我只好把她还给皇上了。碍于我的面子,你认为皇上还会把她赐给别人吗?她这一生,只能在皇宫里孤老到白头了。”
身陷冷宫,是世间女子最可怕的命运吧?戚瑜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同情。
的确,若是他收留了她,提供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将来再替她找个好归宿,总比被当作小猫小狗在王公贵族之间送来送去的强。
只要不亲近她,那个人就不会施以毒手,一切仍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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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阿四东转西绕好一会,沈小意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阿四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条路她没有来过,只见四周黑漆漆的,远远只有一座孤楼点着隐约豆黄的灯光,有种通往地狱的感觉。
“小意,你不是嫌爷儿不派差事给你,很无聊吗?”阿四笑道。
“对啊。”她点点头。
“眼下爷儿就有个重大的任务要交给你。”
“重大的任务?”她瞪大双眼,“是什么?”
“请你代为照顾一样东西。”
“哦?”
“敬安王爷送的礼物。”
“又是王爷送的?”她登时停步,“我笨手笨脚,怕打碎了……”
“放心,这件礼物没那么容易碎。”阿四神秘地挑挑眉。
沈小意迷惑,偏偏阿四像被下了禁口令,保密到家,她只得乖乖跟着他走。
来到戚府两个月了,原想尽快查出姊姊的死因,可惜至今仍一无所获。戚瑜贵人事忙,她一天难得见上他一面,府里下人也不敢跟她说话,郁闷死了。
“小意,到了。”
绕过假山,穿过通幽曲径,忽然闻到一阵强烈的檀香,自那孤楼中散逸出来。
阿四轻轻推开门,只见摇曳烛光中,寂寞地坐着一名异域女子。
沈小意怔愣半晌,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这件礼物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人。
“萨兰小姐,爷儿叫我带个丫鬟来服侍你。”阿四有礼地报告。
萨兰微笑,起身对沈小意友好地点点头。
“小意,从今以后,你就负责打理萨兰小姐的生活起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库房拿。不过,”凑近她,阿四压低声音道:“别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萨兰小姐的存在。”
“为什么?”沈小意愕然。
“爷儿的新婚妻子才死没多久,这时便纳了妾,传出去不好听。”
“喔。”她表面上恭顺的应道,心里十分的为姊姊抱不平。
可怜的姊姊尸骨未寒,他就忙着寻花问柳,就算姊姊不是他害死的,他也是个负心人!
“天色不早了,快替萨兰小姐铺床吧,”阿四又道:“小的不打扰,告退。”
沈小意撇撇嘴,移步床前,为新来的美人整理床铺。
“小意……姑凉?”萨兰似乎刚学会汉语不久,怪腔怪调的。
“叫我小意好了。”她被逗笑了。
“喔,小意。”萨兰再次粲笑若花,“请问……爷爷什么时候来?”
哈哈,爷爷?是指戚瑜吗?这么慈祥的称呼,他配吗?
“要叫爷儿。”沈小意纠正她,“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高兴就来,不高兴就不来。”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她对未来的夫君满怀好奇。
“你见过他没有?”
“见过一次,在敬安王爷府里……”萨兰说着开始脸红,“他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男人了。”
男人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吗?不过,抛开成见下谈,他的确算得上美丽。
“他今天没去王府接你?”
“没有,是阿四哥哥接我过来的。”萨兰没见着心上人,有些失落。
看,就知道这男人没良心,纳个小妾下仅没给人家三媒六聘,就连亲自迎娶都省了!
她替死去的姊姊不值,也很同情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子。
“我听说爷儿以前娶过很多女子,她们会讨厌我吗?”担忧地问。
“放心……”沈小意不禁叹一口气,“不会的。”
“怎么可能?我听说中原的女人都爱……吃酸?”萨兰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词。
“是吃醋吧?”她怔了怔,才会意。
“对,吃醋。”
呵,世上哪个女人不爱吃醋?可惜,死掉的女人不会。
“萨兰小姐,”当即她心中涌起一股正义感,不能让自己袖手旁观,“我劝你还是不要接近爷儿比较好。”
“为什么?你担心爷儿的女人会打我?”萨兰瞪大双眸。
“她们都死了。”她索性道出实情。
没错,她是为报仇而来,理应什么都埋在心里,可是眼前的女孩子恐怕有性命之忧,她不能为了死去的人,就不顾活着的人。
“死了?”萨兰大骇,“怎么死的?”
“听说……”她咬咬唇,决定全盘托出,“是被爷儿害死的!”
话刚落下,忽然感到一阵冷风灌进屋子,沈小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鬼?
不,定晴一看,她才发现是戚瑜,他此刻正站在门槛处,狼一般的凶恶目光紧盯着她。
“爷儿?”萨兰失声叫道。
这坏蛋来就来了,干么偷偷模模站在背后吓人?沈小意抚着胸口,没好气的想着。
“你刚才说什么?”戚瑜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怒气难以自抑,一步一步逼近沈小意。
“我……”她被吓到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我听说的……”
“你听谁说的?”
“府里的人都这么说……”
“无凭无据,你怎么可以乱嚼舌根?”戚瑜一声大吼,震得沈小意捂住耳朵。
“死了一个又一个,你要别人怎么想?”她不甘示弱,反驳道:“就算不是你害死的,身为丈夫,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也是罪责难逃。”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更加咆哮。
“你不是一个好丈夫!”要顶撞,就索性顶撞到底。
戚瑜被激怒到极点,忍不住一记巴掌甩在她脸上。或许是用力过猛,沈小意脚下一个踉跄,退到窗边。
这屋子年代已久,窗栏失修,只听“啪”的一声,过猛的力道冲破屏障,木栏与泥石哗啦落地,沈小意的身子也随之跌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戚瑜眉一凝,箭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
“别松开!”他叫道。
这是在救她吗?呵,她骂了他,难得危机时刻他还肯出手相助。
她的柔荑被他灼热的大掌覆盖着,像朵就要融化的花,她觉得身子摇摇欲坠,施展不了一丝力气。
她禁不住往下看,只见身下一片漆黑,离地面总有两楼层高的距离。
“别看!”怕她受惊身体下受控制,他疾呼。
“来,把另一手伸给我。”他尝试着将她往上拖,脸上的狂怒已经换上焦急,似乎真的很担心她。
沈小意忽然对他的恨意淡了些,略微感动。
她的另一手听话地伸出来,与他相握。
然而,就在相握的一刻。她怔住了。
他的手腕,从前被长袖遮着,此时袖子在夜风里飞扬,腕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她看得仔细。
月牙儿!
他的手腕上,居然也有一道月牙形疤痕,与她的一模一样,犹似孪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意,把这个喝了吧。”
阿四将热腾腾的安神汤端到她面前。
沈小意怔怔地接过汤碗,缓饮一口,却难以下咽。
救了她之后,戚瑜便把她交付给阿四,独自回房去了。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她心中泛起一丝内疚。
今夜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吧?可惜,全被她扰乱了。
难得他不怪罪,还叫阿四送来安神汤……难道他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可怕?所有妻妾的死都另有隐情?
“小意,你误会爷儿了。”阿四立在一旁,犹豫良久,终于开口。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呐呐地回答。
“爷儿其实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可怕,比如你打碎他的东西,他嘴上骂骂你,可照样收留你在府里,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为人吗?”
沈小意抿紧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的确,戚瑜为人宽大有风度,她屡次激怒他,他从来也不曾真的伤害过她。
“阿四哥,爷儿手腕上那个疤痕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凑巧跟她的一模一样?真是个诡异的谜。
“是他小时候留下的……”阿四叹一口气。
小时候?他的童年难道也过得不快活?否则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怎么会留下那样深的疤痕?,
“小意,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日爷儿看到你手腕上有一道跟他类似的疤痕,又听说了你跟你娘的坎坷遭遇,所以对你十分同情。”阿四幽幽道出,“你打破花瓶,他还愿意留你在府里,就是念在你身世可怜的份上。”
真的吗?他会是这么一个有同情心的人?
“爷儿说,天底下的事情他大都管不了,可救肋一个孤女,他还是办得到的。
所以他让你当他的贴身丫鬟,不用做太多粗活,希望你从此以后在戚府安定下来,就算你不把这儿当家,至少也是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啊……”
鼻头一酸,沈小意内心忽然涌起万千感动。
从小到大,疼爱她的人没几个,万万想不到,那个传说中的恶魔,倒比世上大多数人待她要好。
“你砸碎王爷送的花瓶,弄脏过世夫人的画,未经同意就私自出府,换了别人的丫鬟,早被打死了!可爷儿只骂了你两句。小意,跟了这样的主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沉默,被教训得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来报仇的,可是现在却像是自己来找碴似的
“阿四哥,”她鼓起勇气打听,“爷儿的那些妻妾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说是病死的,你信吗?”
她摇头。
其他人她不清楚,但姊姊分明是淹死的,差别只在于是他杀、自杀,抑或者真的是意外。
“好吧……”阿四似乎豁出去了,“实话告诉你,是鬼魂。”
鬼魂?
沈小意骇然,嘴巴张得大大的。
“爷儿其实有个孪生兄弟。”阿四身子一阵颤抖,似乎想到什么恐怖的事。
“孪生兄弟?”为何从未听说?
“他们兄弟俩自幼就不和,爷儿处处忍让他的哥哥,可他的哥哥却一点儿也不懂得收敛,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就是他们兄弟俩在一次争执中,用刀子划的……”
什么?兄弟如手足,就算有争执,也不该刀戈相向啊!
她有个与他类似的疤痕,深知要划出这样的疤痕,需要多大的力道,那是多深的创伤……
大妈恨她,所以如此虐待她,尚可理解,但戚瑜的孪生兄弟……是为什么啊?
“他的哥哥现在何处?”沈小意忍不住追问。
“死了……”
“死了?”更为愕然。
“身子不好,在爷儿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除了敬安王爷等极少数与戚府亲近的人外,外界一般不知道爷儿有个早夭的孪生兄弟。”
“你刚才说的鬼魂是怎么一回事?”
“那鬼魂就是……死去的大爷。”
“怎么会?”这府里女子屡屡死亡,都是这鬼闹的?就算是,为何要加害弟弟的妻妾?
“大爷从小就嫉妒爷儿,他亡故得早,不能享受人间欢乐,所以不能容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爷儿可以娶娇妻、纳美妾,每次爷儿爱上了谁,为了伤爷儿的心,他就前来索命。昌平郡主是这样死的,沈家小姐也是……”
“可我听说沈家小姐是掉进水里淹死的!”她马上提出疑点。
“鬼魂无处不在,化身水鬼也下稀奇。”
这到底是真是假?莫非是阿四忠心护主,编造出来的谎言?
可是,这府里闹鬼的传言也传得太凶了吧?之前说是昌平郡主不甘心,魂魄回来作祟,现在又冒出个孪生兄弟?
她心中一片迷惑,不知该信谁。
☆☆☆☆☆☆
这山林中,竞建有如此精致的楼阁?
坐在窗边,清风送爽,林间芬芳气息扑鼻而来,手轻轻一伸,似乎还可以接到绿叶间的露珠。远远的,古寺钟声隐约传来,更显得此地幽谧安详。
沈小意好奇地四下打量,眼里满是欢喜。
入府这么久,难得戚瑜有这好心情,带她出来踏青。好久没有到户外,她仿佛久困笼中的小鸟,显得格外兴奋。
戚府虽美轮美奂,却比不得这里天然美妙,令人心旷神恰。
“这里比听风楼如何?”戚瑜问。
“听风楼是什么地方?”好耳熟……
“就是上次你的小情人带你去的那地方!”他不耐烦地提醒道。
“喔,烤野兔的那里?”沈小意终于记忆回笼,“不错啊,各有各的好。这里比较漂亮,可是那里的烤野兔很好吃。”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戚瑜啐道。
他指尖轻弹,阿四立刻会意,步下楼去。不一会,马上有伙计端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来,其中一道便是烤兔肉。
“咦?这里也有这个?”沈小意惊喜地喊出。
“此地位处山林,凡是山中有的野味,一定都有,而且是最新鲜的。”戚瑜亲自动手,以刀划下一只兔腿,夹到她的盘中。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跟她那个不知名的小情郎较劲。对方带她吃过的,他要给她更好的,把对方给比下去,打入万丈深渊。
难道是男人争强好胜的天性让他如此?可过往,他从不会计较谁输谁赢……
沈小意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然后咬了一口,顿时,一种熟悉的味道在她口腔中化开,她怔愣良久,几乎泛出幸福的泪花。
“怎么了?哭什么?不好吃吗?”戚瑜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不……”她哽咽道:“只不过,让我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她跟常宽哥哥上山打猎,常常就地生火现烤现吃。她总记得给娘亲留一份,用荷叶包裹,偷偷带回府去。
娘亲每次尝到都赞不绝口。
好久,没有尝过真正山林间的野味了,市井酒楼的菜肴虽然精美,却少了一份新鲜的乡土气息,而此刻,咬在她嘴里的兔肉,就是儿时的味道。
所以,她想哭,在回忆前,就先落泪。
“快擦擦,”戚瑜扔过来一条手帕,“别丢我的脸!”
她吸着鼻子,胡乱地将手帕抹了抹花猫似的脸,心中有一股温意,在这青山秀水中,不知不觉散逸开来。
“爷儿……”她忍不住道:“那天晚上,真对不住……”
这一刻,她相信他是好人。相信姊姊的死,应该与他无关。
“嘴硬的丫头居然软化了?”戚瑜取笑,“一只兔腿就把你收买了?”
呵,是啊,吃人的嘴软。她的确没出息。
或许童年遭受过太多白眼,只要有人对她好一点,就会让她感动吧?
“爷儿,我不该怀疑你的,可是外面的传言实在太多了……”第一次,她对他说了实话。
或许两人应该这样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误会化解。
可是,她感到戚瑜不会对她掏心挖肺,他情感内敛,哪怕真是一个大好人,他也难以在她这个小丫头面前真情流露。
“传言是虚,眼见为实。”戚瑜笑意一沉,肃然道:“你跟我有一段时间了,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如果连起码的判断力也没有,你就是个十足的笨丫头!”
她的确不够聪明,而且容易感情用事,但从今以后,她愿意用心去体会,擦亮双眸仔细观察,关于姊姊的死,一定会得到圆荫的答案。
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姊姊的死与他无关,哪怕鬼魅作祟都好。
“等等……道长,你不能乱闯啊——”
阿四的大呼小叫才传上楼,只见竹帘一掀,定进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
“爷儿,”阿四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小的该死,没挡住这个人。”
“奇怪了,这酒楼难道只做你家主人一人的生意?”中年道士拈须轻笑道。
“这酒楼是我们爷儿旗下的产业,平时做生意,今儿个他出来游玩,此处不待客!”阿四怒目瞪着道士。
怎么?沈小意意外极了。这儿也是戚府的产业?
听闻戚瑜富可敌国,名下产业无处不在,看来,果真没有夸张。
“阿四,不得无礼,”只听戚瑜淡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位道长既然愿意上来坐坐,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戚爷果然有胸襟。”道士莞尔。
“哦?道长知道戚某?”
“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戚爷,天下人谁不知?”
“道长过奖了。”戚瑜郑重起身,“请坐下来小饮一杯如何?”
“呵,我修道之人,不宜饮酒,”中年道士婉拒,“只是路过此地,忽然疲乏想找张椅子歇歇脚而已。”
“阿四,快搬椅子让道长歇息。”戚瑜吩咐。
阿四应了一声,搬了张舒适大椅,挪到那道士身边。
那道士也不再客套,一坐下,从袖中拿出小扇轻摇,远眺美景。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戚瑜问。
“过路之人不必留名,但戚爷如此热情待客,贫道也当还礼一二。”中年道士回眸表示。
“还礼?”戚瑜一摇头推辞,“道长,不必客气。”
“呵呵,戚爷当我有什么厚礼?我两袖清风,一无钱财二无长物,不过近年来学了一套面相之术,不知感爷可有兴趣?”
算命吗?沈小意好奇地竖起耳朵。
说起来,世上的女子,比男子还喜欢算命。
“道长请讲,戚某洗耳恭听便是。”戚瑜似乎并不把这当真,只是出于礼貌,没有拒绝。
“我看戚爷的面相,似乎早年丧母,父亲身份显贵却不足为外人道,而且命也不长,虽有兄弟,却十分疏远,而且有阅墙之灾,家门不幸啊!”中年道士摇头叹息。
“胡说!”戚瑜尚未开口,阿四率先喝斥,“我家爷儿出身清清白白,瞧你说得像他见不得光似的,而且他从无兄弟姊妹,你不要信口雌黄!”
真是信口雌黄吗?沈小意一怔。更少,他曾经有过孪生兄弟,这点不假。
看来这道长有几分本事,不过也许是从哪里听些风声,故意跑到这里卖弄,想骗些银子也未可知。
“阿四,你退下。”戚瑜轻轻挥手,眼中泛起一丝隐动。“道长说的没错,我的确曾有个兄弟,而父亲,身份也不方便对人说。”
“呵,贫道只是从面相上判断,说对了,戚爷您听听就好,说错了,也不必当真。”中年道士笑道。
“道长——”沈小意忍不住插嘴,“能帮我也看看吗?”
戚瑜大名鼎鼎,要查他的家事或许容易,可她这样不起眼的人物,若是也能说对,就证明这个道长真的懂面相,不是道听途说。
“哦?姑娘也感兴趣?”中年道士笑问。
“道长,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能算得准,我就服了你。若算不准,我就会怀疑您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她得意一笑,故意刁难。
“好啊,姑娘想问什么?”中年道士再次莞尔。
“您也先说说,我家里有些什么人吧?”
“姑娘为寒梅苦命,自幼饱尝寄人篱下之苦,母亲又去世得早,虽有父在,却形同虚设。所幸与姊妹感情极深,才过上一段平安的日子。”
这么准?沈小意不得不诧异。
“那将来呢?”她再问。
“呵,我之前所说寒梅苦命,若非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姑娘此生,要遭遇一件坎坷大事,之后便能遇到如意郎君,白头偕老。”
“什么大事?”莫非是指她替姊姊报仇之事?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可以告诉姑娘,与你有相同印记的人,便是你共度自首之人。”
印记?
闻言,沈小意脸上顿时苍白。
至今为止,唯一与她有相同印记的,便是……戚瑜!难道,他会是她今生的如意郎君?
不不不,太荒谬了!别说他善恶未明,碍于姊夫这个身份,她也不该与他发生什么啊……
她僵着身子,偷偷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没有任何动静,依旧闲适地坐着,但双眸似乎黯沉许多,仿佛有无限心事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