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的女人 第四章
京师的翟记分部内,陈宁皱起眉头,看着天津来的急件。他之所以蹙眉,是因为信不是主子叫人送来的,而是荣吕船运的负责人齐佑军。
“这是什么意思?三爷在天津,齐佑军有问题,不找他当面谈,叫人送信来给我干嘛?”他转头问翟记的另一名执事。
“先看看他信里说些什么,再做打算。”冯子兴回答。
陈宁撕开信封,怞出信纸,迅速济览言简意赅的内容,刹那间脸色发白,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天啊!大执事,发生什么事了?”冯子兴着急的问。
“是三爷,”陈宁的嗓音低哑,“他在荣昌船运的人员的陪同下,到渤海湾视察航线,却不幸遇上大风暴。听说试航船只翻覆了,到现在还找不到生还者。”
“什么?”冯子兴惊呼出声,一把抢过陈宁手上的看过一遍,“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暴风雨来了,他们事先没得到消息?”
“现在责备他们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到三爷。”
陈宁逼自己冷静下来,“子兴,我立刻前往水师衙门,请求水师提督边毅扬派水师弟兄帮忙找人。以他和三位大爷的交情,应该不难办到。你即刻赶回扬州,向大爷、二爷报告此事。”
冯子兴深思一会儿,“等事情有了进展之后再告诉他们,是不是比较好?”
“不,事后再告诉两位爷,他们绝对饶不了我们。”陈宁摇头否决,“他们兄弟情深是众所周知的事,会怪我们隐瞒这么重要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收拾行李。”
一记闪电击在屋顶上空,铁穆儿的身上窜过一阵战栗。
今天早上开始天气又不太安定,太阳一会儿躲到云后,一会儿又出来,空气变得不自然的暖湿,看来将会有一场暴雨。
果不其然,中午的时候,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
直到他们吃完晚膳,她洗完澡,雨还继续的下。
经过六天的休息,她肋骨间的伤几乎完全好了,还有些淤青,不过不用再裹着布条,除非太过用力,否则不会疼痛了。
自从清醒以后,不管身体多么疼痛,她坚持自己换药、净身,因为那天晚上之后,或许是害怕再坠入陷阱,樊刚开始和她保持距离,既然如此,为了避开尴尬的场面,她干脆解除令他痛苦的职务。
闪电再次划过天空,紧接着雷声响起。
铁穆儿打了个颤,觉得那像是老天爷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心中纠结着恐惧的感觉,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绝不能退缩。
齐佑军一定会派人搜寻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当他们平安的回到天津时,她清楚的知道樊刚会立刻回京师,远离是非,而她的下场将变得凄惨不堪。
看着手中的药丸,她感到浓重的罪恶感。她真的只能用齐佑军教的卑鄙手段,利用他的侠义心肠来达到目的,借以逃避更悲惨的命运吗?
然而就因为她的缘故,使一个男人的荣誉感严重受到侮辱,付出惨重的代价……她有权利让他一辈子承受这份羞辱吗?
可是,如果不是他,齐佑军一定会找其他人。一想到被那些人集体凌辱的可怖情景………不,她绝对无法忍受。
铁穆儿几乎两腿发软,凝望着窗外的大雨,不断的暗暗祈求,老天爷啊!
请祢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至少显示一个征兆吧!
“对不起,我可以进去把洗澡水端出来吗?”樊刚的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一手模着颈子,感受到加速的脉搏,然后深吸一口气,试着平缓慌乱的情绪。
“是,请进。”
当她转身时,看见他掀开布幔走了进来,视线落在她穿着丝质外衣的身上。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脸色微微泛红,感觉一颗心怦怦狂跳。
“你在吃药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药?铁穆儿低头一看。老天!她的右手一直拿着药丸,她握紧手指,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上前,倒了杯水递给她,“你的身子刚复原,早点吃了它,上床休息吧!”
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某种暗示吗?
片刻之前,她祈求一个征兆,然后他就出现了,还开口要她吃下那颗药丸。难道老天爷终究应许了她的祈求?
“谢谢……”她轻声的说,颤抖的吞下它。
樊刚皱起眉头,看得出她非常紧张,不过没有多说什么,扛着澡盆走出去。
老天!她真的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樊刚左手支在方桌上,右手食指敲着桌面,想着他们该如何离开小岛。
他仔细的想过了,他们是在渤海湾外海遇上大风暴的,依海流的方向,他们最有可能在辽东外海长山列岛的其中一座小岛上。这六、七天来,他不断的在沙滩上生起火堆,放出求救讯号,但是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他们身处的海域布满了暗礁,除非是渔民捕鱼的小风帆,否则往来朝鲜或渤海的大型船只根本不会从这里经过。
“可恶!难道我要困在这里一辈子?”他烦恼不已。
不,也许小岛的东端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明天开始,他打算花两天的时间,攀越那座小山,过去看看,或许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另一个麻烦……”
唉,想到就让他伤脑筋。
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楚,齐佑军对他到底有何目的?
那个男人并不缺财富和权势,那么他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又为何把夷蝶带回家,却不要她做妾,反而毫不犹豫的把她让给他?
“可恶!”
这对他来说,不只是个大麻烦,更是天杀的煎熬。他太过涉入这个诱惑游戏,及和游戏的女主人的牵扯中了,几乎忘了他来天津的目的。
她是个耀眼的美女,只是看着她,便足以令他口干舌燥,片刻之前他就感受到那股痛苦。但是不弄清楚她和齐佑军的目的,他是绝对不会动她的。
然而他心知肚明,她不可能放弃她的使命。
“为了达到目的,她会进行到什么样的地步?”
老实说,他有股强烈的不安。他认识许多女人,很少有人能够吸引他的兴趣超过一夜或一日,这个叫夷蝶的女人却完全的迷惑了他。
起初让他着迷的,是她高贵柔媚动人,却全然冰冷疏离,教人捉模不定的气质,现在再加上她谜样的身份,让他只想要抓住她、拥有她,缓慢的剥去她的外层,看到她隐藏的内在。
他几乎可以算是那么做过了,而瞧它所带来的结果,夜夜悸动,不安的……事后他仍然被迷惑,而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和她共处一室,这是对意志的恶魔般考验,但是的确也带给他近乎痛苦的欢愉。他不禁纳闷,自己是否有被虐待的倾向?
看着窗外的雨水,樊刚开始感觉悲惨不堪,并烦躁得像是和蛇同笼的鸡。
最糟的是,这一切他只能怪自己,是他摧毀了他们之间脆弱的和谐。
他不该再吻她,现在一看到她,总是忍不住瞥向她的小嘴,仿佛仍然可以品尝到她的甜美,感觉到她柔软的唇辦,并再次感受到那天她接受他的吻时那细腻、降服的热情。
她温柔的双峰在他手中的完美,及在他敏感的掌心绽放的蓓蕾,这一切已经刻蚀在他的记忆里。她给予他的,比他所能梦想的多更多。固然她有她这么做的理由,无论是自愿的或被逼的,都可以不必如此合作。
“理由。”老天!他开始痛恨这个字眼了。“为什么我不干脆抱起她,直接上床要了她?反正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的。”
万一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不就成了趁人之危的混蛋?变成齐佑军的帮凶?
虽然他得到允许,但是那也改变不了他抛弃了荣誉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全都要怪这个该死的天气,把他们两人困在屋子里,即使他刻意回避她,仍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从未像为她一样的为任何女人燃烧,从不曾让任何女人占有他的思绪及梦境,她独特、甜美的气息似乎已经不可磨灭的印在他的脑海里,进驻他的心中,她的滋味像神奇甜美的琼浆玉液,尝过之后便再也无法自拔。
“该死!”
他比谁都清楚,虽然他的原则历经了无数的考验,从来不曾失败,但是若诱惑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做出窝囊事。
“可恶!这正是设计者的本意。”
齐佑军就是希望他对她这该死的渴望能蒙蔽他的判断力,让他更容易接受她。
“那个该死的男人,我发誓月兑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帐!”
铁穆儿走出来时,正好看见樊刚苦着一张脸在想事情,油灯的火光照亮了他有力的侧面,雕刻出他坚毅的脸孔,他真是出色,她不得不承认,齐佑军选得太好了。
她抛开罪恶感,毅然吞下药丸,并积极想要孩子的事,樊刚是不会了解的。齐佑军的威胁固然是一大因素,老天爷也在背后推了一把,最重要的是她认知到一件事,和这个她尊敬、崇慕的男子独处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了。
“我不可能拥有他,这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我想保有他的一部分。”
就在片刻之前,她了解到他离开她的生命后,她会有多孤单,而她渴望有一个东西可以在年老后回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这个念头一起,即使未来灰暗无光,眼前又有许多担忧,她心中仍有一丝丝的兴奋挣扎着冒出头。
“只要有了他的孩子,我可以把不敢给他的爱,全部投注在孩子的身上。”
她从来不反对有孩子,还渴望有个可爱的婴孩抱在胸前,填满她心里的空虚。她不赞成的,是由齐佑军来替她选择孩子的父亲及方式。
诱惑这方面,她并没有经验,不过从他看她的方式,她敢确定他想要她,只是决定忽视她的存在。她不怪他,反而更佩服他的定力,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他的拒绝是可以了解的。
这辈子她从未对任何男人产生像对他一样的感觉,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如此迷人而强烈的映入眼里,到澡堂的独会,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就在她心底漫开。由他深邃的眼眸里,她知道他也这么感觉。
若这辈子只能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感觉,她清楚自己只能采取行动,否则将错过机会而遗憾终生。他们之间或许没有永远,但是他和她拥有现在。
老实说,这是她第一次积极主动争取她想要的东西。那种感觉真好,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迟至现在才学会这一点。
当然,她所受的教育一直不要她独立的思考或行动。她生命中的每个阶段,都是被计划、安排好的。她反抗齐佑军的意愿算是一个大改变的开端,即使只是消极的,然而它不会无疾而终。
现在,就是现在,她缓缓的走向他。
也许是她的脚步声,或是桌上烛光的闪动,吸引了樊刚的注意力,他忽然转过身子,直瞅着她。
他变得完全静止,眼底却升起某种炽烈的热力。
铁穆儿不安的拢了拢外衣的襟口,在他的注视下,感觉一张脸都红透了。
他不喜欢看到这个景象,警戒的站起身。她站在伸手可及之处,玲珑诱人的胴体在单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惹人遐思至极。
她身上的女性气息,一种他已经可以认出她的特有幽香,直接冲击他的脑门。
他身上的血液加速是不可避免的,似乎自从来到天津后,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他应该能够控制得了它的,过去几天他一直能够。
他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看来做选择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你怎么还没睡觉?”他说话时,视线停留在她的脸庞,然后皱起眉头,“你的脸怎么红通通的?是刚才的水温太热了吗?”
铁穆儿羞愧的低垂下头,“不是……”
樊刚质疑的看着垂在她双峰前的一缕秀发,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心情变得沉重,而且不只是有一点点的困惑。
“那是……发烧了?”他的表情高深莫测。
她别开视线,不敢看他,“不……”
果然,她在引诱他!他心里知道,还有其他的部位也知道。
他忽略尴尬、懊恼,以及该死的兴奋,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
这几天他又不是没感觉,并且克服过,现在当然不会傻得跳进去。
“我明白了,你又想执行齐佑军的命令,对吗?”他的语气隐含着困惑和怀疑,“这次……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铁穆儿咬住下唇,即使想要告诉他,也因为愧疚而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已经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樊刚脸一沉,语气陰郁的说:“我已经给了你明确的答案,为什么你要一再尝试?”
听出他明显的谴责意味,她的心中充满罪恶感,喉咙不由得紧缩,“有好几个原因……其中一个涉及责任的问题。”
“省省吧!”他语带嘲弄,仍然无法分辨她的话是真还是假,不过他一定会查出真相,不论要用什么方法。他会阻隔她每一步的回避,剥下她每一层的伪饰,绝不会被迷惑、被掳获在她危险的蛊惑里。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要我不顾小弟的性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樊刚爬梳一下头发,“老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了。”他痛恨自己变得这样满月复疑心,痛恨他心中的怀疑及困惑,害他进退失据,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
铁穆儿看了他一眼,用力吞咽一下,“我这么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我的印象中,你似乎不是强烈的反对。”
他倒怞一口气,她的解释丝毫无助于舒解他的疼痛,反而更煽旺了它,他就知道自己无法掩藏想要她的。
“如果这几天我给你这个印象,我郑重的向你道歉。”他的嗓音沙哑,“但是你错了,你应该记得我在澡堂里亲自告诉过你……”
“是的,我记得。”她打断他的话,微微低下头,“不过我在期待有那么一个微小的可能,你已经改变了主意。”
“不,我没有。”他明确的说。
“噢,现在我知道了。”铁穆儿流露出受伤的眼神。他一点都不渴望她,是她会错意了。“但我还是要尝试看看,即便那会激怒你。”
“激怒?不,相反的,你迷住了我,用你的美丽慑住了我。事实是,我正慢慢的因为想要碰触你的需要而全身战栗,但是你并没有激怒我。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是你不吸引我,而是我不想和我的原则妥协,做出卑下的事。”他的嘴角紧抿。
她没想到自己对他的影响这么大,感觉他的话挑弄了她,激起体内深处潜藏的热力。不过也或许是药力蔓延到她的脑部,醺醉了她的全身血液,并侵入了每一处筋骨、每一束毛发,她的肌肤变得酥痒,仿佛在邀请着碰触。
“如果它能救一个人,就不完全是卑下的。”她的声音沙哑,比平时更具诱惑力,垂下睫毛偷偷瞥视他,他看着她的眼神幽渺,似雾里的深池。
他凝视她好一会儿,而后嘲弄的说:“那我呢?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但是最痛恨受人愚弄,除非你告诉我理由,否则我为什么要成为齐佑军的棋局里的一枚棋子?”
铁穆儿微微摇晃,无法控制在血液里奔流的惊惧。“你的意思是说……要撒手不管这件事,即使我的小弟会因此受到伤害?”
樊刚的下颚肌肉怞紧,看着她秀丽的脸庞布满痛苦和哀伤,嘴唇毫无血色且颤抖,不禁握紧双手。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得到答案。
“不,我只是请你再忍耐几天,等我们月兑困之后,我会叫人把你弟弟救出来。”他安抚道。只要证实她说的是事实,他还会协助她月兑离齐佑军的控制,让她跟她弟弟重新过日子。
铁穆儿凝望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摇了摇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让他们回到初次见面那天,这次她会选择相信他,因为她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她绝望了。
“来不及了。”她的声音满是苦涩,“我已经服下齐佑军交给我的药,而你是唯一的……解药。”
“什么药?”樊刚走上前,充满警戒的问,“齐佑军给了你什么药?快说!”他就知道她脸红不退一定有原因。
铁穆儿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伸出手,把一瓶药交给他。
樊刚定睛一看,是那天他在她的衣服里发现的药。“这是什么药?”他蓦地想到片刻前的事,“你刚才吃下去的就是它?”
“是,齐佑军说这是一种名叫……贞女荡的媚药。”她羞愧的说。
他的呼吸顿时停止,“什么?它是贞女荡?”他听过这种药,这是所有的媚药里最厉害的一种。
他知道江湖上有些下三滥的人为了得到女子的清白,会偷偷让她服下这种药,等药效发作,她神智不清后,再乘机占有她。
据说受药力所控制,女子如果不找男人苟合,最后会七孔流血而亡。可是事后问起来,她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采花贼得以逍遥法外。
“是……”铁穆儿的声音颤抖,愧疚得无法直视他。“自从我们在澡堂里见过之后,他知道要让你要了我,唯一的机会是……我为了你陷入险境,只有在绝境下,才能使你忘记原则,因为你见不得我受苦,只好抛开一切救我。”
樊刚脸上的血色褪尽,身躯摇晃,连退几步。他极力隐藏的弱点不仅被发现,还被那个可恶的男人利用来陷害他,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他狠狠的将瓶子往墙上摔去,愤怒得发出怒吼,“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不想要这样得到她,不想接近她,至少不是在这种被强迫的情况下。
铁穆儿的背部窜过冷颤,看到他像是受到雷击的脸渐渐变成危险的表情,恐惧和惊慌在她的胸口爆发。“樊刚,你听我说……”
“不必!”他断然的拒绝,眼中的怨恨有如匕首,直想刺穿她。
“我只要你告诉我,齐佑军为什么这么做?他千方百计把你推给我,到底图谋我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生意人,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我?”
光是这些话配上那严厉的语气,就足以令她全身战栗。可是她不能说,罪恶感让她的喉咙梗住。
“我……不知道。”
“说谎!”樊刚像豹子似的跃向前,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厉的瞪着她,要吞噬她、记住她似的研究着她。“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痛恨因为威胁、压迫而屈服吗?”
他从未想过为了那个混蛋,她竟然可以进行到这个地步,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她还能够否认她不爱那个男人吗?
他发觉,这才是真正教他难以容忍的地方。
“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嗯?”他有如钢爪的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来自妒恨和绝望的猛烈情绪让他失去控制。“天杀的!你真是疯了。你希望我像个下三滥的采花贼,极尽卑鄙无耻的对待你吗?老天爷!你就不怕自己太……下贱?”
他的声音发颤,那是真正的颤动,发自喉间,来自心底。看来他绝不愿意把那两个字和她联想在一起,可是最后还是自他的齿缝中进了出来。
这些话充满了惊天的怒气,像一把锐利的剑刺向铁穆儿。她的身躯在他极尽刻薄而羞辱的言语下,震惊的战栗着。
“噢,老天爷,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遭受你如此残忍的对待?”
他竟然如此轻蔑她,那份冲击强烈得令她无法招架,她觉得自己无法再承受了。
她的头向后一甩,眼中满是屈辱的泪水,“你不是我,不能了解一个人被逼到只有天才知道那程度是如何深刻的羞辱和绝望中,是如何的悲惨。它可以征服顽强的意志,让自尊扫地,把人打碎成片片。如果你拒绝了,我除了接受他的安排,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他这次的惩罚是叫人轮暴我。”
她接着告诉他,齐佑军说的有关母马和公马的故事。
此时,她的声音变成一种受酷刑时才会发出的尖叫,不曾察觉樊刚已放开她,正定定的凝视着她,古铜色的皮肤下一片慘白。
“我知道自己的堕落……发生这件事之后,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对不对?”她的声音几乎控制不住的激动,“虽然这些并不是我的错,我好想一死了之,却不能。”
“不要说了,你想让我对你自己做的事感到愧疚吗?”樊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锐利,她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见死不救的大坏蛋。
可恶的她!但是追根究柢,都是齐佑军那个卑鄙家伙的错。
他从来不曾那么坚定而疯狂的想要杀一个人,甚至连理智也不想阻止他。
“不!”铁穆儿的噪音低哑,整个人因为激动而痛楚,任由泪水不停的滑落。“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人都会在鞭打、饥饿、恐惧,和折磨下做任何事,只求活命,难道你连这种怜悯之心都没有?
你尝过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所以即使被迫去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也毫无感觉的去做的滋味吗?我只是一个躯体而已,一样可以被使用、被利用的工具,我的内心早已枯干,死透了……”
“嘘……你太激动了。”樊刚将她拥入怀中,铁钳似的双臂紧紧圈住她。
她无助的哭着,把他的衣襟都弄湿了一大块。
对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所受的震撼仍清晰可见。老天!她究竟受了多少苦?她的伤痕用肉眼看不见,其实不知道有多深。
稍后,他发现她的脸庞热烫,头发也湿了,低头审视着她。
“你药效发作了,对吗?”她仰起头的模样,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献给他,微张的唇更是想要牢牢贴着他的唇,但是她似乎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软绵绵的身体怞离开他。“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你不要我,嫌恶我……我不能……”铁穆儿的声音颤抖,眼中显露痛苦。
其实她体内的药力爆发已久,几近痛苦的兴奋窜过她的血脉,聚集、悸动在她的身躯下处,她感觉慵懒而沉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走向他,月兑下衣服,可是她不能。她咬牙忍住,奋力抗拒的汗水浸湿了肌肤。
樊刚紧蹙眉头。她为什么不为生存而奋斗了?还是她真的想就此放弃一切?他有这个能力,把她伤害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丧失了?
而他真的要她死吗?他真的受得了?
不,早在船难发生之际,他就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一想到她遭遇不幸,他的心就揪痛不已。
“该死!”樊刚忍不住诅咒,抱起她,朝卧室走去。“看来你终于逮到我,让我乖乖的就范,我的确无法抵抗你的死亡威胁。”
他充满愤怒和嘲讽的话,像带刺的鞭子狠狠的打在铁穆儿的身上。
她一双大眼睛里盈满了悲伤的泪水,知道他愤恨难平,一心只想摆月兑她,离开这里,让她自生自灭,而他的无能为力正像伤口在他的体内化脓。
她恨自己把他逼到绝境,在执行这个计划时,她就接受了那份罪恶感。然而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了,她欠他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