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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傳奇 第九章 密室之秘

黑衣年輕人右手輕撫著劍鋒,一張英俊冷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神秘而奇怪的笑意,緩緩道︰「好一把寒冰玄鐵劍,果然不愧為藏劍山莊的鎮山之寶!若是一名劍道高手得到此劍,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與他爭鋒!」

楚留香臉色不禁又變了變。

——他手中的竟是寒冰玄鐵劍!

——藏劍山莊的寒冰玄鐵劍竟根本就未被竊!

——宇文宵閣明明知道寒冰玄鐵劍未被竊走,但他為什麼還要誣陷楚留香?楚留香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若無深仇大恨,他又何必一心要致楚留香于死地?!

宇文宵閣笑道︰「俞公子豈非正是一名劍道高手!」

魔鬼邪神也陪著笑道︰「也只有俞公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這把劍,若是別人,那簡直是污辱了神兵利器!」

以他們兩人的地位和身份,本該只有別人佩服他們才對,但他們現在卻都顯得對這位俞公子佩服的很。

黑衣年輕人居然就這麼承受了,連一點兒謙虛的意思沒有,忽然淡淡的問道︰「若是楚留香呢?」

宇文宵閣微笑不語。

魔鬼邪神目光中立刻現出深深的怨毒之色,咬著牙,恨恨道︰「楚留香更佩不上!他的一雙賊爪子除了偷雞模狗模女人之外,還能干什麼!」

俞公子道︰「听說,最近有不少姓楚的江湖人無緣無故死于非命,這些莫非都是你的杰作?」

魔鬼邪神道︰「要怪就怪天下這麼多好名好姓,他們不姓,偏偏要姓楚!姓楚的都他媽該死!」

俞公子道︰「你真的這麼恨楚留香?」

魔鬼邪神哼了一聲,雙拳已握緊,幾乎是吼著道︰「總有一天,我會讓姓楚的王八蛋知道我的厲害的!」

俞公子道︰「听說,自從三年前你被楚留香一掌震傷之後,一身功力就已只剩下三成,直到今天最多也只不過才恢復兩成而已,你能對付得了楚留香?」

魔鬼邪神只有干瞪眼,不吭氣了。

宇文宵閣笑道︰「他雖然對付不了,但幸好這里還是有一個人對付得了的。」

俞公子道︰「誰?」

宇文宵閣道︰「自然就是俞公子你。」

俞公子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們對付他呢?」

宇文宵閣道︰「因為俞公子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我們要做的事情卻還差一步!」

俞公子道︰「我要你們做了什麼事情?」

宇文宵閣道︰「俞公子要我誣陷楚留香盜走了本莊的寒冰玄鐵劍,俞公子難道忘了?」

俞公子笑了笑,淡淡道︰「我倒是沒有忘記,只不過我還想再听一听——你們要做的事情卻還差哪一步沒有完成?」

宇文宵閣道︰「還差最後一步。」

俞公子道︰「哦。」

宇文宵閣道︰「只要明天我能夠順利當上藏劍山莊的大莊主,那麼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俞公子道︰「只要明天假的宇文松清當眾宣布自己心灰意懶,決意與美人退隱江湖,並且將莊主之位讓給你,那麼藏劍山莊就不會再有人對你不服,你從此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你大莊主的癮了,是不是?」

宇文宵閣道︰「不錯。」

俞公子道︰「你做這麼多事,並且不惜出手傷了你大哥,就只是為了當這個大莊主?」

宇文宵閣道︰「論德論才,我絕不比他弱,我為藏劍山莊所做的事,遠遠要比他多得多,為什麼他總是在我前面!憑什麼他能當大莊主,我就不能?!」

俞公子道︰「這的確是不公平得很。」

宇文宵閣厲聲道︰「既然這是不公平的,我就要改變!」

俞公子道︰「但以你之力,卻還是傷不了你大哥,所以你心里雖然一直暗暗不平,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宇文宵閣道︰「我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俞公子道︰「你一直在等機會,為了打倒他,甚至找到了江湖中惡名昭彰的魔鬼邪神,只因他也在楚留香手中栽了跟斗,所以你們便同仇敵愾,一拍即合;但你卻還是覺得機會渺茫……」

宇文宵閣道︰「幸好就在這個時候,俞公子即時出現了,而且願意幫我們的忙。」

俞公子笑了笑道︰「那位宇文大莊主卻實在不好對付,我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犀利的劍法!」

宇文宵閣道︰「但最後俞公子還是勝了!」

——這名不經傳的俞公子真的勝了以一柄紫電霞光劍垂名江湖五十年之久的宇文松清?!

楚留香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只听俞公子道︰「如今能夠阻擋你當上大莊主之位的人,該抓的都已經抓了,該殺的也都已經殺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宇文宵閣嘆道︰「我只擔心一個人。」

俞公子淡淡問道︰「你是不是想說楚留香?」

宇文宵閣道︰「他實在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自從他在江湖中出現以來,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大事被他一手給破壞了!」

俞公子道︰「你擔心他會知道這件事?」

宇文宵閣道︰「我雖然可以管住宇文慧的嘴,但卻不能不叫南宮斬說話——南宮斬自己雖不會管這件事,但未必不會讓楚留香來橫插一手!」

俞公子淡淡道︰「但這次你可以放心,楚留香不來則已,他若敢來,必死無疑!」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充滿了自信。

他憑什麼這麼有自信能對付神鬼難測的楚留香?!

宇文宵閣笑道︰「有俞公子坐鎮,我自然放心得很!」

俞公子忽然問道︰「你把宇文慧關在什麼地方?」

宇文宵閣道︰「就在這後花園假山下的地下室里,和他父親關在一起,俞公子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俞公子道︰「我只擔心楚留香會來找他們,他若將真的宇文松清找出來,那麼,你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宇文宵閣不禁變色。

只因那時他宇文宵閣非但聲譽盡毀,永世都不得見人,而且除了死之外,他幾乎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俞公子漫不經心的瞧了他一眼,緩緩道︰「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剛才我們說話的時候,楚留香就在窗外听著!」

宇文宵閣和魔鬼邪神就像同時被雷電擊中一般,兩個人同時猛然離座而起,額頭上都已冷汗如雨。

「你看見他了?」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可是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的氣息——楚留香身上有股特別的氣息,就像郁金香……」

俞公子道︰「但現在我卻已經感覺不到這股氣息了,他已經走了。」

宇文宵閣顫聲道︰「這麼說……他……已經全都听見了?」

俞公子道︰「嗯。」

宇文宵閣眉頭已經皺了起來,沉聲道︰「你明明知道他早就來了,但你還要問我這些話?!」

俞公子道︰「我當然有我的理由。」

「願聞其詳!」

「第一,楚留香若不知道宇文松清和他女兒在哪里,他又怎麼去救他們?第二,我雖然恨楚留香,但我還是要讓他死得明明白白的!」

「你有辦法讓他死?」

「我記得你說過,那間地下室就只有一個出口。」

「是。」

「這幾天來藏劍山莊賀喜的人好像有不少,听說連江南霹靂堂的副堂主也來了。」

「你的意思是……」

「江南霹靂堂所制的炸藥,威力是最驚人的,你不妨去找一下那位副堂主,找他多要一些炸藥,然後……」

「然後我們就去把那個出口炸了,是不是?」

俞公子冷冷笑著道︰「楚留香固然神通廣大,這一次縱然能夠不被炸死,也要被活埋在地下,哼哼,這樣再過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將他忘記,整個江湖就是我俞怨風的天下了!」

楚留香若是听到這番話,一定會很吃驚的。

他只怕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一開始就已落入了俞怨風的陷井里,此刻他還一無所覺的向陷井繼續深入!

宇文宵閣和魔鬼邪神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一種又邪惡又討厭的笑容,當你看見這樣的笑容時,說不定會忍不住要一拳打到他臉上去,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楚留香遇到俞公子,只怕是前輩子倒了大霉了!」

俞怨風微笑著。即使是在他笑的時候,看起來也是那麼冷酷,那麼無情。

——他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無論誰能夠令楚留香上當,都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

但突然間,他神色一變,臉上的笑容已斂去,輕叱道︰「是什麼人?!」

話未說完,他人已燕子穿雲般從窗口掠出去。

他的身法實在比燕子還要靈巧,一個人若是擁有這樣靈巧的身法,速度是絕不會慢的。

淡淡的月光之下,庭院里,只見一條縴柔多姿的人影正要離去。

但人影突地一閃,俞怨風已擋在了她的面前。

空氣中飄蕩著一縷幽幽的蘭花的香氣,花園里的花早已凋謝,這醉人的香氣莫非是這人身上的?

她竟是蘭花仙子!

俞怨風看著她,從她的柔雲般的發絲看到她縴薄的雙腳,他英俊冷酷的臉上露出欣賞滿意的表情,忽然問道︰「你已經全都听到了?」

蘭花仙子雖然滿心驚惶擔憂,卻又不能不裝出平靜的表情來,因為她一定要想辦法盡快月兌身,然後去找楚留香。

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楚留香去死!

她故意裝出一幅不明白俞怨風在說什麼的樣子來,微微蹙下眉,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她轉身想走,偏偏又走不了。

俞怨風還是攔在她面前,盯著她,冷冷笑道︰「楚留香喜歡的女人,果然個個都十分迷人。」

蘭花仙子怒道︰「你……」

她突然出手,十指尖尖,閃電般抓向俞怨風。

她實在不想跟這個人多說費話。

她只听見俞怨風冷冷一笑,還沒有看清俞怨風是如何出的手,自己全身的力量忽然散去,整個人已軟軟地倒下,正好倒在俞怨風的懷里。

蘭花仙子面色蒼白,恨恨道︰「你……你想干什麼?」

俞怨風冷冷地看著她,從她蒼白美麗的臉看到她隆起的酥胸,她的胸膛似因緊張而開始微微起伏,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你……快放開我!」

俞怨風卻像沒有听見,三丈之外的任何動靜他都听得見,這麼近的距離他為什麼听不見?

蘭花仙子突然張大嘴,想要大叫︰「楚……」

她知道自己已經逃不了了,她只希望楚留香能夠听到她的叫聲,能夠逃離危險。

但她的嘴才張開,俞怨風已點住了她的啞穴,她的叫聲已哽在喉嚨里,血卻已從心里淌出,仿佛已看見楚留香被活埋在那間地下室里。

她只有閉上眼楮,眼淚卻已不禁滑下蒼白美麗的面頰。

俞怨風盯著她的臉,冰冷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抹深深的嫉恨之色,緊接著又燃燒起一團強烈的的火焰,一句話也不說,突然將她一下子扛在肩上。

就在這時,宇文宵閣和魔鬼邪神已經趕來。

魔鬼邪神忍不住道︰「俞公子……你……她已經嫁給我了……」

俞怨風冷冷道︰「我知道。」

「朋友妻,不可戲……」

俞怨風的聲音冷如寒冰︰「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從來沒有朋友!」

這句話還未說完,他已扛著蘭花仙子大步而去。

他若要做一件事,就絕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

魔鬼邪神還想追上去,宇文宵閣嘆了口氣,道︰「算了吧,追上去又能如何?這人武功之高,只怕絕不在楚留香之下!」

魔鬼邪神咬著牙道︰「但是……若不是這女人,我又怎會被楚留香一掌震傷!——三年前我沒有得到她,三年之後——」

宇文宵閣道︰「你放心,她最後還是你的,那位俞公子是絕不會在同樣一個女人身上浪費太久的!」

他眼楮里射出刀鋒般的光芒,一字一字道︰「現在要緊的,是去對付楚留香!」

他臉上露出殘酷無情的笑容,慢聲道︰「楚留香呀楚留香,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一個人若是知道自己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那滋味是絕不會好受的。

幸好楚留香不知道。

所以他的心情還很愉快,因為他覺得自己這一趟並沒有白來——他听到了很多的秘密,現在只要他再把真正的宇文松清和他女兒救出來,那麼這件事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這件事進行得實在要比他想像中的順利得多,幾乎沒有任何的難度。

他很快就找到了宇文宵閣所說的那座假山,以楚留香的智慧,當然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機關。

于是楚留香的心情便更加愉快了。

打開機關,立刻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甬道,誰也不知道這甬道的深淺,更不知道這甬道里有沒有機關埋伏。

但楚留香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他並不是不怕危險,只不過,有時候就算明知危險的事情,你也不能不去冒這個險的。

一陣陣潮濕寒冷的空氣襲來,任何人只要吸一口這樣的空氣,立刻就會忍不住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楚留香那愉快的心情也不禁收斂了一些。

甬道的石壁是青灰色的,就像某種怪獸的皮,壁上一盞盞長明燈發出幽暗的光芒,就像某種怪獸在向你眨眼楮,這光芒非但沒有給人增添勇氣,反而使得這條甬道更加陰森恐怖,讓人心里的鼓敲得更響,更亂!

幸好這條甬道也並不算太長,甬道的盡頭,已出現一間石室的門戶,石室里隱隱傳出少女的哭泣聲。

是宇文慧的哭泣聲。

當一個發現自己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片孤獨無助的絕地時,他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麼呢?!

楚留香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簡陋的石室里,一個年過半百、神色憔悴的老人盤膝坐在石塌上,手和腳都戴著厚且重的鐵銬,黝黑的鐵銬,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只有受了極重的內傷的人,才會出現這種蒼白。

老人閉著眼楮,也不知是在想一個極為嚴肅的問題,還是不忍目睹伏在他旁邊的少女這哀傷的哭泣。

因為此刻對于親人的悲傷,他自己根本無能為力,他自己都無法自保,又怎能去幫助人?

他只有閉上眼楮,不去看。

但他的心里痛苦和無奈,又有誰知道!

「宇文松清呀宇文松清,你究竟算什麼?!你練了這一身的劍法又如何呢?!你還不是敗在了別人的手里,最後還連累自己的唯一的女兒陪著你一起死!」

想到這里,他的心便痛苦的抽緊……

他听到腳步聲,但他並沒有張開眼楮。

只因他實在不願看到他的親生兄弟宇文宵閣那張狂得意的樣子——除了宇文宵閣,還有誰知道他被關在這里?還有誰會來救他們呢?!

只听一個溫和低沉而富有吸引力的聲音道︰「宇文姑娘!」

宇文慧嬌軀一震,扭頭望去,只見一個人微笑而有禮的站在她面前,她一雙明亮的眸子子里立刻現出無限歡喜的光芒,失聲而呼︰「香帥——!」

老人听到這兩個字,緊閉的兩眼也立刻睜開,原本暗淡的神色此刻竟也因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有了生機!

楚留香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瞧著老人,含笑道︰「這位莫非就是宇文老莊主?」

老人點了點頭,苦笑著,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一個人百感交集的時候,他往往連一句話說不出。

至于此刻為什麼宇文松清會百感交集,你不妨自己想像一下吧,因為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說是「一篇小說寫得不明不白固然是敗筆,寫得太明白了也同樣是失敗,要做到七分明白,三分不明白,這樣才能做到言簡意駭,意味深長,才能算得上是高招!」為了達到高招,就只好委屈你的大腦了。

宇文慧又驚又喜,人已跳過去,情不自禁地拉住楚留香的手,,破涕為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普天之下若還有一個人能夠救我們月兌險,這個人就只有是楚香帥——!」

她的話剛說完,突听「轟」的一聲,緊接著一陣驚天動地般的大震,好像整個世界突然顛塌、淪陷……

然後她就被這地動山搖般的巨響震暈過去……

黑暗。

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宇文慧才睜開眼楮,她雖然睜開了眼楮,卻還沒有完全清醒,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又過了很久,她才終于從那聲可怕的巨響中清醒,她多麼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盡管她也想到自己知道之後也許會更加的悲觀失望。

——明明知道會讓自己悲觀失望的事,卻還是想要知道,明明知道會讓自己痛苦傷心的人,最後卻還是忍不住要去追!

可是她什麼也看不見。

黑暗中,有一只長滿了老繭的大手在輕撫著她的頭。

宇文慧忍不住輕喚道︰「爹——!」

一個蒼老又有些悲涼的語聲回應道︰「你醒了——」

這正是宇文松清的聲音。

只不過這聲音听起來實在有點喪氣。

但宇文慧還是松了口氣,對于她來說,只要他們現在還都活著,那已經足夠,至于以後的事,她卻沒有去想。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你那位二伯好像早已知道楚留香會找到這里來,所以準備了炸藥,竟將唯一的出口給毀了,竟似要將我們都活埋在此……」

宇文慧顫聲道︰「二……二伯真的這麼狠心麼?」

宇文松清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才長長嘆息一聲,黯然道︰「這世上有些人為了權勢榮耀,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干出來的!」

「難道……我們真的要被活埋在這里嗎?」

「也許——也許會發生奇跡的……」

真的會發生奇跡嗎?

宇文松清心里在苦笑,他騙得了別人,又怎能騙自己?!

莫說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被困在這里,就算有人知道,他的好兄弟宇文宵閣又怎會容人來救他們?

但一個人就算到了絕境,也不應該放棄求生的希望!

因為若連你自己也放棄,那麼你就真的到絕境了——是你自己把自己放到絕境的位置上去的!

也唯有你自己才能讓你陷入真正的絕境!

但只要你肯努力,就會有奇跡!

奇跡本就是靠人創造的!

——可惜真正明白這句話的人並不太多,有的人放棄了原來的工作,成天悶在家里不做正經事,卻看什麼「天氣寶寶」然後埋頭苦心研究香港六合彩,期待「奇跡」瞎了眼的讓自己「掛彩」……

——悲哀的是,居然是我父母……

——唉,「奇跡」,快瞎眼吧!……

宇文慧緊咬著嘴唇,終于忍不住問道︰「楚香帥呢?」

「他在找還有沒有別的出路。」

「他能找到嗎?」

「莫忘了他是楚留香!」

別人說這句話時,往往都是十分自信,可宇文松清此刻說出來,卻顯得實在有些底氣不足。

只因他深深知道,這里從來就沒有第二個出口。

縱然是神仙,也休想找到別的出路!

他本想給宇文慧一些希望的,但宇文慧听了卻覺得更加失望。

因為若連楚留香也沒有辦法,那麼他們就只有被活活餓死在這寒冷的地下室中!

宇文慧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喚道︰「香帥——!」

不遠處傳來楚留香的聲音︰「我在這里!」

這聲音依舊溫和而低沉,雖然帶著一絲疲倦,卻依舊充滿了自信——就因為他還有自信,所以他還有勇氣,所以任何困難都不放在他眼里!

許多人都堅信,楚留香是打不倒的!

听到這聲音,宇文慧的心里才算是踏實些,但她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不是別的不對,而是她自己不對——一直以來,在她心里只有她父親宇文松清才是她最依賴的人,但現在她忽然發覺自己更加依賴楚留香。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想到這里,她的臉已不禁紅了,心里也好像有頭小鹿在亂撞亂跳,要跳出她的胸膛,跳到楚留香的身邊去。

幸好這個時候誰也看不見,否則別人只要問一句「咦——宇文大小姐你的臉怎麼會這麼紅哩?」,她恐怕只有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就算找不到地洞,也要打一個洞出來——在問這句話的人的頭上打一個洞出來。

一縷淡淡的郁金香的香氣從門口飄進來,這正是楚留香身上獨有的香氣。

「香帥可曾發現了什麼?」

問這句話的人是宇文松清,縱然明知楚留香是不會發現什麼的,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能夠活著,誰也不會想到死。

楚留香道︰「暫時還沒有任何發現——」

宇文松清不禁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楚留香緩緩道︰「不過,只要我們活著,希望總還是有的。」

宇文慧忍不住問道︰「真的?」

楚留香道︰「當然是真的。」

宇文慧道︰「這個時候,誰還會來救我們?」

楚留香笑了笑道︰「莫忘了我們還有一個人,只要他知道我們在這里,就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宇文慧道︰「是誰?」

楚留香道︰「南宮斬。」

這三個字說出來,每個人的精神都不禁為之一振,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是的,南宮斬的確就是他們的救星,而且大概也是他們唯一的救星。

宇文慧嬌笑道︰「看我有多麼糊涂,我竟把南宮叔叔給忘了——不錯,南宮叔叔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宇文松清微微嘆息一聲,苦笑著道︰「南宮斬的確會救我們,他也的確有救我們的能力,只不過,他又怎知我們此刻被困在這里?他若不知道我們被困在哪里,縱然有心,又如何能來救我們月兌險?」

宇文慧立刻又笑不出了。

宇文松清的話就像是一股冷風,她剛才的歡喜眨眼之間已被這陣冷風吹得無影無蹤。

只听楚留香沉吟著道︰「剛才那聲巨響,必定驚動了不少人,別的人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南宮斬卻一定會多少猜出一些端倪,所以依我推想,他一定會想辦法到這里來查看究竟的,只要他一來,我們就有救了!」

宇文松清正要開口,宇文慧已打斷了他的話,嬌嗔道︰「爹,你不要再說了,你一說話就把我的高興都趕跑了!」

于是,石室里忽然就變得安靜下來。

南宮斬什麼時候會來救他們呢?

沒有人知道。

甚至連他是不是真的會來都無法肯定!

他們只有在這里等,只能在這里等,只是靜靜地苦等。

雖然誰都沒有說,但每個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都覺得自己像在等死。

也不知像這樣不安的等了多久,石室里忽然越來越冷起來,這是冬天的夜晚,他們此刻都在地下!

又黑、又靜、又冷……

他們此刻是否已經到了地獄的邊緣?

黑暗中,宇文慧已忍不住倒入了楚留香的懷里。

她的嬌軀冷且還在不停的發抖。

楚留香的胸膛卻是熱的。

楚留香並沒有推開她,他不忍,也不願。

在這個時刻,他們唯有互相依靠,才能渡過這個寒冷的夜晚!

——宇文松清若是知道他們此刻正依偎在一起,說不定會一個巴掌打過去的,只不過這個巴掌是打向他女兒還是打向楚留香,還有待三思《這句話與小說無關,請忘記》「南宮叔叔為什麼還不來呢?」

「也許就快來了……」

但又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楚留香忽然問道︰「在下可否向宇文老莊主請教一個問題?」

宇文松清長長嘆了口氣,道︰「應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想問什麼?」

楚留香道︰「在下想打听一個姓‘俞’的年輕人。」

宇文松清似乎一震,道︰「俞怨風?」

楚留香喃喃道︰「俞怨風……原來他就是俞怨風!」

他自然還記得那個當眾被羞辱的少女曾對他說過︰

——「他的名字叫做俞怨風,年紀不大,一身武功卻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而且武功的路數竟和碧玉宮的出奇的相似,竟似有幾十年的功力。」

——「二宮主的脾氣一向很大,只要別人對她稍有不敬,她就會想法子令這個人生不如死,可奇怪的是,不管這個人怎麼對她傲慢,她始終都不敢稍有怨言,而且顯得有幾分敬畏!」

楚留香忍不住皺眉問道︰「這個俞怨風到底是什麼人?」

宇文松清沉默了半晌,才嘆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此人的武功之高,出手之詭異,放眼江湖,只怕再沒有人能比得上,甚至是楚香帥你……」

他頓住語聲,沒有再說下去。

但任何人听到這句話,都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楚留香也相信。

他相信宇文松清絕不是那種喜歡夸大的人——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敵人!

只听宇文松清沉聲道︰「我五歲學劍,至今已四十載,自論劍法之精純,當世已少有人能匹敵,直到遇到此人……他的劍法也許未必如我那般精純,但劍招卻是神鬼難測,千變萬化,幾乎已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

楚留香動容道︰「老莊主可看得出他使得是什麼什麼劍法?」

宇文松清道︰「這也正是我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江湖中各門各派的劍法,我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但我卻從未見過他那種劍法——他的劍法實在已接近完美,只要再假以時日,武林中只怕再也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他若是我道中人,那倒也沒什麼,不過,很可惜,我看他一身邪氣,只怕遲早將成為武林大患!」

無可否認,俞怨風的確是個非常之人!

論武功,他的武功絕不在當世英豪楚留香之下;論心機,他比楚留香更勝一籌!

若非如此,堂堂楚留香又怎會被困于此?

楚留香忽然發覺自己的頭有些疼了。

無論誰發現自己有了俞怨風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都忍不住會頭疼的——縱然此刻楚留香不把俞怨風當作對手,俞怨風又怎會放過擊敗楚留香的機會。

沒有人會放過擊敗楚留香的機會!

躺在他懷里的宇文慧忽然道︰「你在擔心俞怨風?——其實你用不著擔心他,根本就用不著!」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知道什麼,你只不過還是個小孩子。」

宇文慧立刻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在楚留香的懷里扭動了一下,嬌嗔著不依︰「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十九歲的姑娘的確不能再算小孩子了。

小孩子絕不會這麼軟,這麼香。

楚留香只有苦笑道︰「那好,你倒說說看,我為什麼用不著擔心他呢?」

宇文慧道︰「剛才我爹不是說了嗎,他的武功雖然很高,但卻還並不完美——不完美的意思你懂不懂?」

不完美的意思就是還存在缺陷。

楚留香當然懂。

「卻不知他的劍法又有什麼缺陷?」

這句話問的當然不會是宇文慧。

宇文松清緩緩道︰「他的劍法並沒有缺陷,缺陷在他本人身上!」

「哦?!」

「也許因為他對自己的劍法太過于自信的緣故,所以在和人交手時就顯得太過于急進,一上手就是暴雨狂風般的攻擊,據我估計,江湖中能抵擋他這種幾乎接近瘋狂的攻擊的人屈指可數!但這種攻擊雖然凌厲,卻是最消耗體力的。」

「所以,這種凶猛的攻擊絕不可能持久。」

「不錯!只要你能抵擋得了他這連續攻擊一百招,之後他必定會氣力大損,他若發現自己盡全力擊出的一百招仍無法傷得了你,這對他的自信而言,更是一個莫大的打擊!楚香帥自然明白,高手決戰,自信心有多麼的重要!他若在此時喪失自信,就難免會變得急躁,急躁之下,劍法就難免凌亂,劍法一亂,別人的機會也就來了——這就像走鋼絲一樣,你若不能全神凝注你的腳下,那麼你就隨時都有可能跌下萬丈懸崖!」

楚留香沉默著,不再開口。

忽听宇文慧問道︰「那麼爹你抵擋了他多少招?」

宇文松清干咳了兩聲,苦笑道︰「八十一招——我專心于劍道侵婬了四十多年,竟也只能接得住他八十一招——!」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奈何的苦澀和悲哀。

他心里忍不住要問自己——「我把畢生的心血都傾注于劍道,這是否值得呢?」

可是,是失敗才讓他想起這個問題嗎?!

是不能接受失敗的恥辱,才讓他懷疑自己一生的追求,是否毫無價值、毫無意義嗎?!

宇文松清的心里忽然坦然——

「是的,我確實是失敗了,但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沒有人會永遠成功的!只要我還能在失敗後重新站起來,我就沒有真正的失敗!但我若是從此一蹶不振,那麼我才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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