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神鷹 第二章
另一間臥室里。
同樣的時間和場面,只是人不同,是剛接掌家主的石大公子家慶和他的妻子月女。
燈下,月女充分顯了她的冷艷,她是個美艷得令任何男人看一眼便心跳,看兩眼便發抖的女人,隱藏的鋒芒會讓你切實地感到,像一把末出鞘的利劍,殺人的利劍,這種女人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也有令人承受不了的壓力。
石大公子紅臉帶笑,他的臉色不知是酒染的還是由于接掌家主尊位的興奮所促成。
「家慶!」月女開口︰「從今以後你必須多用頭腦,凡事不可任性隨便,‘天下第一堡’的家主在武林中也是第一等的人物,舉足輕重——」
「這我知道!」伸手把愛妻攬到懷里,端起酒杯,湊近櫻唇︰「來!喂我!」
「剛剛才教你正經——」
「這是臥房,我們夫妻倆的天地怕什麼?來,快!」
月女斜了他一眼,把酒含在嘴里,然後口對口把酒倒吐回去,然後,兩夫妻抱成了一團,合成了一體——
「唉!」窗外傳來一聲嘆息。
「什麼人?」石大公子喝問。
沒有反應,但那聲嘆息似乎仍在空氣里回蕩。
月女一陣風般旋了出去,很快又折回來。
「什麼也沒見!」
「會是爹麼?」石大公子有些驚慌。
「沒听說過當公公的偷竊兒媳房間,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
「石家堡從來沒發生過太歲頭上動土的事——」
「你的意思是外人?」
「對!這里是內宅,家規森嚴,堡里人絕不敢犯禁胡來,所以我認為是外人,敢于輕褸虎須的絕非泛泛之輩,而正好在你接任家主之日發生此事,顯然是對你的一項挑戰。」眸光一閃,又道︰「我想到了你說的?
搶綽凡幻韉男】謝俗尤傘?
「一個豆渣大的小子也敢胡來?」
「大郎,你錯了,越是不起眼的人越可怕,他敢在那種場面之下攪局必然有所倚恃,爹在開創局面時結下了仇家無數,上門報復是遲早的事,我判斷那小叫化子身後必有極可怕的主使人,而小叫化子本身也不可輕視,他來去自如,你們布的網竟然連他的影子都沒網到,這一點便可證明,同時據管事的說,那小叫化在堡門對警衛露過一手,功力不是等閑,看來——本堡從此多事了。」
「我非逮到那小子不可。」大公子咬牙切齒說。
「你怎麼個逮法?」
「發動所有各結盟門戶的人力,一根針也能搜出來。」
「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這——該怎麼辦?」
「加強戒備,以靜觀變,現在只不過是猜測,並沒有任何證據支持這個猜測,如果是一樁意想不到的巧合誤會,豈不是丟人現眼?」
「唔!對!月女,你真了不起,如果你是男——」
「我如果是男人怎麼樣?」
「最恰當的家主人選。」
「哈!大郎,你這一說我好像真的當了家主,可惜,女人永遠是女人,絕不會變成男人,就算有神仙把我變成男人,也必須是石家堡的男人,否則哪有當家主的份,要是我真的變成了男人,那你呢?」
月女偏起頭,風情十足。
「我——變女人,作你的替身。」
「格格格格——」
「哈哈哈哈——」
兩人摟抱在一起!
內宅上房。
老家主石中龍在房里徘徊,樣子像個夢游者,跺跺腳可以使風雲變色的「武林千歲」現在似乎又變成一個衰弱的普通老人,他停下腳步,半閉著眼,喃喃的自語道︰「我真的老了麼?不,我沒老。」
腰一挺,虎目圓睜,仿佛豪氣重生,但隨即目光又黯淡下來,頹廢依舊︰「老了,不中用了,石中龍的時代已經過去,永遠不再回來了。」
這是每一個人命中注定的悲哀麼?
人為什麼要老,可是,能不老麼?
募地此刻,一聲嘆息倏然傳來。
「什麼人?」石中龍雙目再睜,搶出房外走廊。
空庭寂寂,月色淒淒。
當年殺一個人如同按死一只螞蟻的人物,竟然被人作弄,的確是不可思議。
「來人啦!」石中龍一聲虎吼,像平地一聲雷,差不多連外院都可以听見了。
內院沒派人巡邏,因為沒人敢闖。
大公子石家慶夫婦首先奔到,二公子石家輝夫婦也跟著來到,然後是內宅的下人僕婦,最後才是二夫人。
「爹!發生什麼事?」石家慶問。
「老爺子,怎麼了?」二夫人睡眼惺忪。
「爹!到底什麼事?」石家輝挨近。
「剛才誰在我房外嘆氣?」
家人面面相覷。
「真有這事?」石家慶望了月女一眼。
「這可不是偶然!」石家輝也斜掃了他妻子如萍一眼。
「怎麼說?」石中龍瞪著兩個兒子。
兩兄弟分別把听到嘆息聲和發現人影的經過說了一遍。
石中龍雙目又大瞪,電炬似的目芒熠熠生威。
「真的有人敢闖入本堡?」
「老爺子!」二夫人也眸光大盛︰「也許有內奸?」
「搜!查!」石中龍暴叫。
兩兄弟四口子即轉身奔去。
「你們通通下去!」二夫人擺擺手。
下人們紛紛下去。
「我石中龍還站得穩、挺得直,居然有人敢——」
「老爺子,讓他們年輕的去處理吧!」
「怎麼?玉鳳,你也任為我衰老無用了?」
「老爺子,別望了,現在已經有新的家主。」
「我不能作主指揮?」
「難說!」
「家慶是我的兒子,他敢不听我的?」
「天下第一堡的家規與別的門派不同,是你自己訂的,怎麼,你想毀棄?」二夫人聲音很冷,不知是何居心。
石中龍怒瞪二夫人,眼里的光焰簡直可以灼人,但沒多久光焰暗了下去、消失,又變回原來的頹喪,神情充滿了哀傷與無奈,頹然道︰「玉鳳,我心上這根釘子釘得太牢、太深,永遠拔不掉,莫非——是上天懲罰我?」
二夫人道︰「老爺子,你一生不信鬼神之說,怎麼才只短短的時間便變了另一個人?」
石中龍申吟似地道︰「你不會明白的!」
二夫人道︰「我明白,你是為了——」
石中龍暴聲道︰「不要說下去!」
抬頭望月,月已西斜,但仍照出老劾 睦 狻?
應家祠堂——
位置在太原府城西門外大街的尾梢,是一座古老的大建築,雖然已經被時光洗刷得退了色,但從結構勢派看來,仍可依稀想見其昔日的風貌。
應家在太原是望族,雖然已經沒落,不過人換而物不移,名望仍在。
除了春秋二祭或是族中有什麼特殊事故之外,祠堂大門是不開的,從大門邊另開的小門出入,守祠的是一對老夫妻,當然也是應家的族人。
午時不到,一個衣衫襤褸的毛頭小子拖拉著腳步進入祠堂,他,正是在「天下第一堡」胡攪的「浪子三郎」。
緊跟在他身後面的兩名勁裝漢子,在十丈之外停立,互相交談了一陣之後,其中一個朝原路飛奔而去,另一個隱入了一片修竹之中。
不用說,這兩個是石家堡的武士,家主已經下令全力捉拿「浪子三郎」。
一盞茶功夫之後,塵土飛揚,蹄聲雜亂踏,二十余名武士飛風般卷到,原先踩線的武士從竹叢中現身。
眾騎剎住。
帶頭的與踩線武士匆匆數語之後,在一個手勢之下,眾騎散開,包圍了應家祠堂,武士頭目帶四名武士徒步進入。
祠堂大門是一個石板鋪砌的寬敞院地,正面是供奉祖先神位的大殿,特別屯高而建,門前有長長的石級,這是配合祭祖大典的排場而設記的。
院地側中隔短牆,由月洞門通向三合的東西跨院,大殿兩側有穿道通後進,祠堂外圍則是整圈的圍牆連結大門。
四名武士與頭目站在石板地中央,神氣十足。
武士頭目約莫三石歲左右,彪悍得像頭野豹。
「搜!」頭目揮了下手。
「是!」
四名武士齊應一聲,左右各二分別轉身朝月洞門奔入跨院。
「為一個毛頭小子勞師動眾,真不懂竟然把他當一個人物看待,逮到了先好好把他修理一頓再拖回去交令發落。」
武士頭目自言自語。
沒多久,一陣雞貓子喊叫,四名武士拖了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嫗出來,兩個老的滿頭飛霜,年紀在花甲以上。
武士頭目瞪眼。
「怎麼回事?」
「毛頭小子沒影子,分明是被窩藏了,兩個老家伙又死不承認,所以帶出來由頭兒問個明白。」武士之一回答。
武士頭目上前一把揪住老頭的胡子。
「啊!啊!」老頭痛得怪叫。
「別鬼叫,你是守祠堂的應老頭?」武士頭目喝問。
「是!大爺。」
「那小要飯的呢?」
「小要飯的?」應老頭瞪眼︰「什麼小要飯——」
「少跟老子裝蒜,快說,是不是藏起來了?」
「我們祠堂從不許化子進門。」老太婆代答。
「這麼說——是你們兒子?」
「我兩老天生孤寡命,哪來兒子?」
「老太婆進門四十年,屁都沒放一個,哪來兒子?」老應頭接回了話。
「嘿!人剛進祠堂就化了不成?老應頭,老子是看你年紀大了所以才這麼客氣,你不說實話先拔光你胡子。」
揪住胡子的手一扭。
應老頭又痛得「哇!哇!」怪叫。
「殺人啦!」老太婆尖聲大叫。
兩老的胳臂被武士扣住,絲毫不能動彈。
「放開他們!」
一個冷森的聲音像從地獄傳來,令人汗毛戰。
一個俊逸高挑的貴介公子出現在大殿石級頂端,人如玉樹臨風,手持一支烏光發亮的洞蕭,那一身華貴的衣著便已代表了他的身份,這麼一個足以令任何女人發昏的佳公子會有那種陰森透骨的聲調,簡直是難以想象。
四武士和頭目全為之錯愕莫名。
「我說放開他們!」
聲音冷森,但神情並不可怕,也許是他長得太俊的緣故。
武士頭目不期然地松手後退一步,仰起臉。
「你——」一想不妥,立即改了稱呼︰「朋友是誰?」
「你還不配問!」冷傲得令人受不了。
堂堂「天下第一堡」的武士頭目,從來沒被人如此輕視過,就是堡里一只狗出來,人見了也畏懼三分;光憑胸襟上繡的黃龍標志,就足以使道上人不敢正視,貴介公子這句話使他幾乎疑心是听錯了。
「朋友剛才說什麼?」武士頭目臉色已變。
「說你不配問本人名號。」貴介公子冷漠回答。
「嘿!好大的口氣,你算那棵蔥?」
「當心你的狗嘴。」
武士頭目的臉變成了豬肝。
「把他揪下來,準是‘浪子三郎’的身後人。」
「是!」
四明武士「轟!」應一聲,放開了姓應的二老夫婦,撲上殿階,動作倒是相當地俐落矯健,竄如躍飛。
貴介公子單手隨便一揮,罡風卷出,空氣起了波裂之聲,四名武士同時口發悶哼,像狂風中的四片落葉旋起,然後摔落青石板地面,「砰!砰!」聲中,變成了四只死狗,趴在地上掙不起身來,淒哼不止。
武士頭目一窒之後,虎吼一聲,野豹般撲上。
故事重演,在貴介公子揮手之間,倒涌飛墜,他蹦得高,摔得也重。「啊!」了一聲之後,昏死過去。
「朋友好身手!」
一個虎背熊腰的半百老者出現在小門邊,手里提了根又粗又長的旱煙桿,襟繡銀龍,臉紅得像嬰兒,雙目炯炯有神,煌歉瞿詡腋呤幀?
他身後是四名襟繡紅龍的武士,比剛倒地的黃袍武士頭目高了一級。
貴介公子不言不動。
老者走到石階前三步處停住。
原先昏厥的武士頭目業已醒轉,四名紅龍武士上前扶起四名黃龍武士和頭目,然後要他們退出祠外。
「閣下是石家堡武士總教習‘滿天星’蔡雲?」
「不錯!朋友是——」
「‘浪子十三’!」
「‘浪子十三’?」蔡雲滿面驚疑,還皺起了眉頭。
這麼一個俊品人物竟有這麼個外號,令人不解?
「對!很容易听清楚的四個字。」
「那——‘浪子三郎’?」
「沒听說過!」回答的非常干脆。
蔡雲的眉頭沒有舒開,他在想「浪子三郎」與「浪子十三」。
據踩線的手下報告,「浪子三郎」是進了應家祠堂,而這里卻冒出了個江湖上不見傳名的「浪子十三」,都是以「浪子」為號,二者之間有關聯麼?問題在于一個是貴介公子,一個是叫化子,說什麼也扯不到一塊,可是「浪子三郎」進了祠堂,「浪子十三」又出現在祠堂,這絕非巧合,因為祠堂不是茶樓酒肆,更不是客店,如果說是在玩易容的把戲,雙方的高矮差了幾乎一個頭,是截然不同的兩人,這到底怎麼回事?什麼蹊蹺?
姓應的老夫妻這時已退得遠遠。
「朋友是新出道的?」蔡雲試探著問。
「對!故而名不見經傳。」
「什麼門戶?」
「天理人道流!」
蔡雲和四個手下齊齊色變。
「天理人道流?」蔡雲重復一遍,聲音已寒。
「一點不錯,本人首創。」說法與「浪子三郎」一樣。
「朋友是流派之主?」
「當然!」
「‘浪子三郎’的說詞與朋友一樣,怎麼說?」
「哦!有這種事?唔!八成是冒充的,不過本人叫十三,他叫三郎,差了兩個字,還不錯,他不敢十成十地冒充,總算有了顧忌。」
「同流又同稱創始者怎麼說?」
「本人會查清楚。」
蔡雲沉思了片刻,然後臉上浮起一抹冷笑。
「朋友怎會到這祠堂里來?」
「清靜,不受任何干擾,是暫時歇腳的好地方。」
「哈!」蔡雲挑眉瞪眼,目光如閃閃電光︰「‘浪子十三’,不管你這名號是胡謅還是混說,真佛面前不燒假香,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看你的確是人模人樣,閑話少說,你差遣‘浪子三郎’到本堡攪局,意圖何在?」
「本人說過不認識‘浪子三郎’。」
「很好,你到本堡親自向家主解釋。」
「本人沒空,也沒解釋的必要。」
「敬酒不喝麼?」
「蔡總教頭,照子放亮些,別看錯了對象。」
「老夫的照子亮得很,如果你喝敬酒,就隨老夫上路,如果要喝罰酒——」
「怎麼樣?」「浪子十三」的神色一點不變,冷漠如常。
「押你回去!」
「哈哈哈!蔡總教頭,本人是看在你還正派,所以才跟你說了這麼多話,要押本人到石家堡,憑你還沒這份能耐,還是省省吧!」
淡淡幾句話但語意相當狂傲。
武士之一向蔡雲施禮道︰「稟總教頭,我們的目標是‘浪子三郎’,人就在祠堂中,外圍已經封鎖,他漏不出去,是否做一次嚴密搜索,連正點子一並帶回。」
蔡雲略作考慮道︰「好,你去傳令。」
那名武士立即奔了出去。
「浪子十三」淡淡地道︰「蔡總教頭,你們要搜索,本人不反對,但注意一點,絕不可傷及無辜,看祠的與此無關。」
蔡雲不假思索地道︰「可以!」
不久,出祠傳令的紅龍武士帶了數十武士蜂涌入祠,其中部分是黃龍武士。
蔡雲低聲交代了幾句,數十武士散開,分成四組開始搜索,他身邊的武士在指令下負責搜查正面的大殿。
「浪子十三」照諾言不予攔阻。
約莫兩刻光景,奉令搜查的武士陸續回到院地。
回報是一無所獲。
蔡雲瞪眼道︰「人上了天不成?」
想想又道︰「這祠堂有地窖或是密室之類的設置麼?」
以名似是頭目的紅龍武士道︰「沒有,已經盤問過守祠堂的老頭了,他賭咒說沒有,卑屬等也沒發現可疑之處。」
蔡雲揮手道︰「你們退到外面去。」
後進的武士悉數退了出去,現場剩下蔡雲和四武士。
蔡雲仰面向殿階道︰「‘浪子十三’,你下來!」
「浪子十三」道︰「你不敢上來麼?」
蔡雲冷哼了一聲,囑咐四名手下道︰「你們守在下面!」
然後像一只灰鶴般沖天而起,凌空一折,姿態妙曼地落在殿廊之上點塵不驚,這一手不說驚世駭俗,至少是令人嘆為觀止,江湖中實不多見。
「好身法!」「浪子十三」贊美了一句。
「‘浪子十三’,言歸正傳。」蔡雲似乎並不領受這句贊美之詞︰「你既然不願自動上路,劃出道來吧!」
「真要見真章?」
「你改變主意了?」
「笑話,出爾反爾就不配當浪子了,听著,洞蕭對煙桿非常公平,三照為現,本人輸了隨你到石家堡,若是你失手那就請退堂,如何?」
「可以!」
「好!你準備好就可以出手。」
旱煙桿和洞蕭同時揚起。
雙方都沒有特意作勢,高手,無勢之勢。
目光已空,氣勢已凝。
這不是普通的交手,「浪子十三」輸了便成階下之囚,名號也就毀了。
蔡雲是奉命帶隊執行任務的,要是失手的話,任務無發達成,總教頭這位子可能就保不住了,甚至連在江湖上混的資格都將被否定,因為「浪子十三」是初出道的,可以說是個無名小卒,名不見經傳。
應老頭夫婦這時已失去影子,可能是不敢看這種場免。
一聲沉哼,旱煙桿劃出,點、戳、劈、挑、拐、掛,像是好幾根旱煙桿同時以不同招式出手,詭異玄厲臻于極致。
「嗚——」洞蕭像一條烏光靈蛇竄起,發出使人心神皆顫的尖銳嘯聲。
緊接著「叮叮」連響,金鐵互振交鳴,顯示出洞蕭與煙桿都是特殊金屬打造的。
桿影消失,烏光和厲嘯不止,這一個回合很短暫,雙方又回復原來的姿勢。
「第一招!」「浪子十三」平靜地說。
蔡雲這時發覺自己低估了「浪子十三」,但只是心意一動,他不能分心去想,分心便是犯錯,高手對敵之大忌。
「呀!」旱煙桿再度出手,這一招跟頭招大異其趣,旱煙桿仿佛一條出洞靈蛇,竄出,但無法判斷攻擊的部位,似乎所有要害大穴都在攻擊範圍之內,看似緩慢,其實極快,使人有防御閃避無從之感。
「嗚——」洞蕭又發厲嘯,極奇古怪的一蕭,竟然輕易地化解了這一玄奧無匹的攻招,旱煙桿的路全被封死。
「這是第二招!」「浪子十三」氣定神閑。
蔡雲的心神浮動了一下,但隨即按耐下來,現在剩下最後一招,勝敗的關鍵,他自成名以來,還沒踫到過這?
裙αξ薹 舛鵲畝允鄭饈夭還ュ梢苑椿鞫環椿鰨擻眉偈某擅肌叭盒情媛洹幣醞急乘?
戰之外別無良策。
殿階下院地里的四名紅龍武士眼鼓鼓地向上望著,由于廊檐平切的死角,他們只能看到一半,緊張當然是免不了的,總教頭親自出擊不奏功的情況簡直每有。
蔡雲的老臉泛出了酡紅,這是功力運到極限的表示。
「浪子十三」的神色也趨于凝重,畢竟他還是初歷大風大浪,對自己的功力還不能確切地肯定,信心並未十足。
沉寂了好一陣。
「呀!」蔡雲的栗叫。
旱煙桿不是線,也不是圓,而是幻成了無數的點,像漫天花雨繽紛搖落,變成立網,變成了罩,而每一點只消沾上便足以致命,罕聞罕見的絕招,「滿天星」的外號便時從這一招得來;的確是滿天飛星,激射暴瀉。
「嗚——」尖厲的嘯聲像利刃戳刺人的耳膜、心髒,功力稍差的,光這嘯聲便禁受不起,別提洞嘯的攻擊力了。
洞蕭劃線交織成網,網羅漫天殞星。
驚世駭俗的對仗,像是神話中的斗法。
連珠密響有如萬顆鐵彈般破空擊地。
時間不長,像驟雨暴臨乍止。
「第三招,承讓了!」「浪子十三」的洞蕭抵在蔡雲的「志堂穴」上,他要是下殺手,蔡雲早已經躺下。
堂堂「天下第一堡」的武士總教頭竟然輸了。
蔡雲的老臉已經扭曲變形,不只是輸招,同時輸去了名聲地位,以及大半輩子辛苦追求得來的一切,輸得很慘。
「‘浪子十三’,你贏了!」七個字,很困難地吐出來。
「蔡總教頭,你心服麼?」「浪子十三」的聲音很低。
「——」蔡雲答不出口,但神色已經默認。
「本人只是僥幸。」
「‘浪子十三’,你吐勁吧,算是對老夫的成全!」
「這並非尋仇對敵,本人不想流血!」
「老夫會走,走出江湖,永遠!」英雄末路的悲哀。
「蔡總教頭,你是個血性的人,在石家堡是唯一有正義感的長者——」
「本人早有耳聞,事情沒這麼嚴重,武學深如瀚海,沒有絕對的高下,所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各有專精,不必如此氣餒,在江湖上你的武功仍然是被肯定的。」
頓了頓又道︰「本人很願交你這個朋友,現在再出招,我逃你追!」
兩人聲音很低,石階盡頭的殿廊是場面死角,在院地上望,只能看到上半身,所以這情況四名武士並不清楚。
蔡雲頹喪地望著這神秘的年輕高手,他無法揣測對方的心意。
「蔡總教頭,本人別無他意,快行動,莫讓你的手下起疑。」
「浪子十三」的態度很誠懇,不像有什麼居心。
「‘浪子十三’,你沒有理由這麼做?」
「算是惺惺相惜吧!」
「你準備籍此作為將來對老夫要挾的口實?」
「蔡總教頭,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說完收蕭、劃弧、擊出,銳利的蕭聲再度震破空間。
蔡雲的旱煙桿像靈蛇般夭矯而起,他反擊沒經過思考,是武者的本能,以他的身手,一動便顯示出威力。
金鐵交鳴中,「浪子十三」收手電退,大聲道︰「本人一向不打無意義的架,後會有期!」
聲落,人已凌空掠起,如天馬行空,沖向跨院屋頂而沒。
四名紅龍武士也急起直追。
外圍的武士當然阻止不了「浪子十三」,眼看他突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