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眼龍 第四十二章 逢凶化吉遇奇士
保坤在樓上窺見喀嘛教羅娜喀蘭公主,茫然地如靈魂出竅的樣子,跟著薩喀班林向後殿里走去,不覺大吃一驚!
他忙順著樓上的走廊,悄悄地向後殿跟去。
薩喀班林用「勾魂大法」之術,使羅娜喀蘭公主迷失本性,然後引導她到後殿左側一間禪房里。
這時的喀嘛教羅娜喀蘭公主,已經完全失去本性,恍似一具木偶,任憑薩喀班林隨意擺布而不自覺。
薩喀班林引導公主進入禪房,口中響起陰惻惻得意的長笑,伸手把公主面上的紗巾完全拉掉,公主美麗的面孔,便完全露了出來。
薩喀班林本來是位極之徒,對眼前這位美人兒,更引起他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氣把公主吞了下去!
一個人到了欲火焚燒全身,邪念佔滿腦子的時候,他的視听也失掉了,以薩喀班林一身功力,耳目是何等靈活,可是,現在他要想對公主施以非禮,沖昏頭腦,所以保坤來到他的身後,他還不自覺。
薩喀班林哈哈大笑,緩緩把公主抱起,放在禪床上,自己便開始寬衣解帶。
保坤見狀大怒,暴喝一聲道︰「禿賊不得無禮!」
喝聲甫落,狠狠的一掌,便掃了過去,保坤這一掌由含怒而發,已用了八成真力,而且距離又近,所以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薩喀班林身上。
薩喀班林悶哼一聲,便栽跌在禪床上面,登時,心里血氣一陣浮動,眼中冒出火星!
保坤也被反彈之力,彈得暴退四五步才穩住身形。他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和尚身上練了一種罡氣,武功定然不弱……」
保坤正在驚忖之際,薩喀班林已從床上爬了起來,連聲呼叫道︰「小子!看看我!小子看看我!」
那聲音充滿了魔力,保坤听了,悚然心驚,連忙提高警覺,盡力鎮定自己,他已知道對方眼楮,有一種邪術,觸及必能移魂出竅,迷失本性。
保坤忙閉上雙目,不看對方,可是,驀然感到勁風襲至,保坤猛然警覺,大喝一聲,雙手掄出……
原來,薩喀班林見保坤閉目不看他,見計不逞,便舉掌向保坤拍去。
兩股勁力踫在一起,登時,在室中發出轟雷似的響聲,勁風回蕩,四壁震動,屋梁格格作響……
兩人同時向後暴退了好幾步。
薩喀班林暗暗吃驚不小,他驚異面前這個白衫少年,內力之雄厚,掌法之詭奇,卻是他生平少見。
他想︰「以對方年紀計算,就是在襁褓中學武,也不可能具有如此上乘的內功。」
愈想愈覺心寒,像他這樣違背武林常規的進步,留他必是未來心月復大患……
薩喀班林心存殺意,頓時面露凶光,睜大一雙怪目,右手虛晃一下,又再次的喝叫道︰「小子!你看這是什麼?」
保坤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只見對方右手僅是虛晃一下,並沒有什麼,可是保坤的目光已觸及對方的目光,保坤心中頓時驚異,忙閉上雙目。
但是,已經晚了,他心中頓時又起了一種微妙的變化,片刻之間便感到頭腦昏了起來。
薩喀班林緊抓住這個機會,便連續遞出三掌,踢了兩腿。
保坤雖然閉上雙目,可是兩耳極聰,他飄起身形,也反攻了幾掌。當掌招施出時,保坤更是暗暗心驚。
原來,他這一次出招時,勁力竟覺銳減,而且不能得心應手……
保坤遭對方掌力攻擊,震得心中氣血一陣翻騰,幾乎栽倒下去。
薩喀班林口中響起一陣陰惻惻的長笑,道︰「小子的功力已經失去十分之八,在本活佛面前,定再難支持五合,還不快束手就擒!」
保坤閉目調息運功,俯首默不作答。
薩喀班林見對方閉目調息,面色很平靜,並沒有顯出驚惶之色,不禁佩服對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鎮定力,實在難得。
他是個善施心計的人,心中一動,便向禪床上喀嘛教羅娜喀蘭公主欺近。
保坤閉目調息,許久未聞其聲,心中頓起疑竇,睜目向室內四周一掃,登時,目光又與薩喀班林接觸了一次!
當他目光一與薩喀班林接觸,心頭又是微微一凜!
薩喀班林突然大呼一聲,道︰「小子!你的三魂七魄已經出竅了,再難活三個時辰……」
保坤大吃一驚,忙運氣行功,果然覺得有點魂不守舍的感覺,他一陣驚悸之後,突然睜目大喝一聲,一招「慈光普照」的曠世絕招,向薩喀班林推去!
原來,他衡量眼下情勢,越不快打急攻,越對他不利,因為,他自覺功力已緩緩在消失中。
他想以一招奇絕的「慈光普照」出其不意,把薩喀班林擊斃!
可是,事實大謬不然,當他奇招出手之後,竟出他意料之外,勁力頓減,薩喀班林輕而易舉地便閃過這一招絕學。
保坤微微一嘆,便閉目垂下頭去。
薩喀班林仰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現在明白活佛言之不虛了吧?你的功力已迅速在消減中,不出半個時辰,你也和這個丫頭一模一樣了!哈……哈……哈……」
保坤見對方發出一種輕蔑得意的奸笑,不禁氣憤填胸,體內熱血一陣沸騰,鋼牙一咬,反手從背上拔出長劍,厲喝道︰「禿賊接劍!」
長劍在手抖動之下,幻起一道寒光,向薩喀班林擊去!
薩喀班林滑步閃身,躲避保坤擊去的一劍。
保坤一劍竟未擊中,不覺大驚,以他劍術造詣,在這極短距離,竟擊出落空,更證明他的功力已急劇地在消減之中。
薩喀班林冷笑道︰「小子,你的劍術已經不中用了,接下本活佛幾拳試試吧!」
薩喀班林欺身而上,向保坤打出三拳,這三拳的拳風,恍似密綿不透的風雨,罩住保坤周身。
保坤右手揮動長劍,從拳風中反擊對方,同時左手揮起奇招。
二人動手相搏,五招過後,保坤越打越心寒,他一方面不敢用目光與對方接觸,同時深深感覺內力似有不繼的現象。
這是他出「血澗」闖蕩江湖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薩喀班林暴喝一聲道︰「小子,你的魂魄已經不守舍了,在本活佛手下再難走上三合。」
保坤聞對方喊喝之言,愈加心驚膽寒,手中招式不覺一緩,高手過招,不能毫厘之差,保坤手中招式緩慢下來,也正是對方進攻的好機會。
薩喀班林在大喝聲中,手中奇招迭出,「呼呼」地連攻兩掌。
這兩掌是薩喀班林運足了十成真力而發出的,招式詭異,威力銳不可當!
保坤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向一側閃避,可是勁風激起漩渦,把保坤卷起,向室外摔去!
「叭噠——」一聲,保坤摔跌在禪房外的後殿里!
保坤慘叫一聲,口中便噴出一道血箭,保坤提起一口真氣,一咬鋼牙,從地上挺身而起。
薩喀班林趕出禪房之外,見保坤頭發散亂,滿面塵土,白衫衣襟盡紅,雙目滿布血絲,狀極猙獰……
薩喀班林見狀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小子怎麼還沒有死?難道他是金剛之身?……」
薩喀班林正忖間,保坤厲喝一聲,凶猛地向薩喀班林撲去,他撲去之勢,無比的奇快,五指已抓向薩喀班林。
薩喀班林本能地向後暴退,保坤本來內部已受重創,此刻,他不過是強提一口真氣,作孤注一擲而已。
當他一招沒有抓中時,身形已跌倒在門檻上。
薩喀班林速飛起一腳,把保坤踢得滾了一丈多遠,可是薩喀班林腳觸到保坤身體時,被一種反彈之力,把薩喀班林震得也暴退六七尺遠,一跌坐在地上,體內氣血一陣浮動,眼中冒出火星。
顯然,薩喀班林也受傷不輕,他忙閉目調息。
保坤被薩喀班林踢了一腳,口中又吐出一道鮮血,心中氣血一陣翻騰,人便昏了過去。
薩喀班林閉目調息了片刻,見對方已無動靜,緩緩睜開雙目,這時保坤已躺在地上面色蒼白,氣若游絲了。
薩喀班林慢慢地站起來,口中發出獰笑道︰「小子你想不到吧!沒有那麼容易就要你死去,還有你好瞧地在後頭呢!」他入殿後取了一瓢冷水,澆在保坤頭上。
保坤口中發出幽幽一聲長嘆,便醒了過來。
他抬頭向四周一看,立刻便與薩喀班林那雙怪眼楮又接觸了一下。
保坤情不自禁地身上打了一個寒噤,忙又閉上雙目,這時,他深深地感覺自己四肢如棉,功力盡失,不過他的神智還很清楚。
薩喀班林口中又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道︰「小子,喀嘛教公主是你什麼人?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保坤冷笑道︰「什麼人禿賊不配問,你要怎樣對付我,快點動手吧!」
薩喀班林又發出一陣怪笑道︰「小子,你想速死嗎?沒有那麼容易,本活佛要你受盡折磨,慢慢地死!」
保坤大怒喝道︰「禿賊,小爺和你有什麼仇?你用這種邪術制服我,我死了也不服,變厲鬼必追汝之魂!」
薩喀班林嗷嗷地笑道︰「小子,別說夢話了,現在本活佛叫你嘗嘗‘五毒酥骨’的滋味吧!」說著,他出手如電,點了保坤身上的奇經八脈。
保坤登時感到血氣逆流,血管有如爆炸似的,全身開始痛、癢、熱、冷、酸……各神痛苦,齊集于身。
保坤是條硬漢,他咬緊鋼牙,承受體內各種痛苦,口中沒有發出一聲申吟。他額上登時汗粒如雨,面色由白轉青……
薩喀班林見狀冷冷道︰「小子,你是一條硬漢,連哼一聲都沒有,大概是本活佛過于慈悲,手法輕了吧?」
他邊說,邊在保坤身上的奇經八脈上,又加重地點了幾下。
保坤立刻感覺全身如似百蛇嚙心,萬蟲啃爬似的難受他痛、癢、酸……難以忍受,兩手拼命在自己身上抓擦,開始在地上打滾起來。
薩喀班林哈哈大笑道︰「小子,不好受吧!現在從實說出,你什麼時候入殿來的?是公主什麼人?」
保坤睜大血絲滿布的雙目,怒叱道︰「禿賊,要殺便殺,何必再問這些?」
薩喀班林口中響起陰森森的笑聲,道︰「好!小子倒很倔強,你既然不怕上的痛苦,本活佛要叫你精神上受盡折磨……」
他拿起一根繩索,把保坤的四肢捆起來,然後把保坤放坐在椅子里,薩喀班林雙目掃向公主,大聲道︰「公主看著我!」
喀嘛教公主羅娜喀蘭好似完全受他控制似的,茫然地從床上挺身而起,看著薩喀班林。
保坤忙大聲叫道︰「公主,不要看那禿賊!」
公主連頭都不偏一下,對保坤喊叫之言,恍似充耳未聞。
保坤大吃一驚,忖道︰「這禿賊不知是用什麼邪門,以公主功力之深,不應該立即神智如此昏迷,以自己而論,功力雖然消失,可是頭腦還很清楚。」
薩喀班林又大聲叫道︰「公主過來!」
羅娜喀蘭公主竟不由己,站起緩緩下床向薩喀班林走去。
保坤急喚道︰「公主!公主!你不能過去呀!」
公主對保坤之言,不理不睬,仍然向薩喀班林走去。
薩喀班林用手「嘶!」的一聲,拉掉公主的上衣,口中不禁「咦」了一聲道︰「好一個漂亮的美人兒,皮膚肌肉好美呀,是本活佛前生修來的艷福吧!」
公主呆若木雞似的,站在薩喀班林面前,任他動手動腳擺布她,她毫無一點反應。
保坤目睹此狀,不禁閉目一嘆道︰「一個美若仙子的公主,竟被害如此,唉!人間罪惡,莫過于此……」
保坤正在感嘆忖思之際,突听到薩喀班林發出嗲聲婬猥的奸笑之聲。
那笑聲如一把利刃插在保坤的心坎上!保坤不由自主地睜開雙目,見薩喀班林已將公主身上的衣裙,完全月兌去,現出下半部豐滿的胴體來。
保坤痛苦的閉上雙目。
這時,他才體會到精神上的痛苦,勝過上的痛苦幾千倍……
室中充滿了薩喀班林得意、奸險、猙獰的狂笑之聲。
保坤情不由己的,第二次又睜開眼楮,只見薩喀班林已赤果果地把公主抱到禪床上去了。
保坤厲喝一聲道︰「禿賊!你要對公主怎樣?」
薩喀班林微微一怔,但驚悸之色,在他面上一閃即逝。
他竟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說︰「小子,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是白費,現在你可以大飽一次眼福了,哈……哈哈……」
薩喀班林魁梧的身體,已經開始壓向公主瑩白的嬌軀上驀然,禪房之外,傳來一陣木魚之聲……
緊接著,後殿之中,梵音響起,那聲音愈快愈近……
薩喀班林面色頓變,急忙側耳傾听,立即听到有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有人走進禪房。
保坤抬頭一看,只見一位身著黑色僧袍的老和尚,已緩步走入禪房,那老和尚年逾百齡,白眉長髯,鬢發如霜。
保坤看清那老和尚之後,驚喜交集,月兌口叫道︰「慕康大師!」
原來,那進入禪房的老和尚,正是名滿江湖的武林四杰中的夏慕康大師(即無名大師)。
無名大師目光一掃禪房景況,忙閉上雙目道︰「罪孽!罪孽!」
薩喀班林急躍身而起,右手一掌向無名大師劈去!
薩喀班林這一掌已用了八成真力,他想一掌把進來的無名大師擊斃。掌風如濤,立時便卷向無名大師。
無名大師雙目微閉,對薩喀班林拍來的掌風,恍似未見,他在掌風如排山倒海中,靜立在原地,如木雕泥塑似的,分豪未動。
禪房之內,積塵飛揚,勁風回旋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薩喀班林見狀,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老和尚好雄厚的內功!」
薩喀班林心念未已,便听到無名大師低沉地宣了一聲佛號道︰「見你的衣衫,也是出家之人,如此赤果果地,有羞辱我佛子弟,趕快穿上你的衣服吧!」
薩喀班林听到無名大師之言,不禁悚然心驚,因為無名大師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有如金石之聲,句句使他入耳心悸,怦然心跳。
他一面穿著衣服,一面詳察無名大師,心中更加駭然。
此刻的無名大師,靜立禪房中央,雙目垂簾,黑色僧袍之內,好似有一股白色氣體,在向衫外發出來,漸漸在室內擴大……
薩喀班林看了,心想︰「這老和尚身上發出什麼氣功?難道是佛門最上乘難修的‘佛門罡氣’?」
他心中一動,乃厲聲大叫道︰「老和尚,你抬頭看看我!」
無名大師緩緩地抬起眼皮,雙目射出兩道光芒,如似兩柄利刃,掃向薩喀班林全身一眨也不眨!
薩喀班林目光與無名大師的雙目一接觸,心頭不覺一怔!心忖︰「這老和尚雙目之內,光華四射,如似虎目,不怒而威,為一生所僅見,從他的眸子中可以看出他的內力,已達頂峰造極階段了……」
在這同時,保坤急忙對無名大師道︰「大師千萬不可看那怪和尚的眼楮,他雙目之中,具有邪門……」
無名大師右手微微搖動示意,然後緩緩道︰「這位大師的‘勾魂大法’對別人百施百效,可是對老衲並沒有什麼作用。」
薩喀班林心中大吃了一驚,忙道︰「老和尚,你敢與本活佛對視一盞熱茶之久麼?」
無名大師淡淡一笑道︰「老衲六十多年來的修為,大多半的時光,在修練如何控制自己魂魄,渾然忘我,大師如果用‘勾魂大法’之術,企圖將老衲的三魂七魄移出體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就是和大師對視一天也無妨的。」
無名大師每一句話,說得低沉而緩慢,並沒有動怒的樣子,同時他一雙眸子,始終盯住薩喀班林,眸中射出來的精光,越來越強……
薩喀班林愈看愈覺心驚,他看不出對方有功力消失,魂魄出竅的模樣。
他干咳一聲道︰「老和尚,你能否將貴剎及法號見告?」
無名大師微徽一笑道︰「老衲的姓名,隨著悠悠的歲月,早已不用了,如果大師一定要知道老衲,或將來打算還要找老衲,你就記住‘無名’二字吧!」
無名大師頓了一頓又道︰「老衲沒有固定的寺院,雲游天下,到處為家,今夜不過路經此寺,不期遇上大師而已。」
薩喀班林長眉一動,哦了一聲,忙雙手合十道︰「原來老和尚是路經此寺,進來玩玩,剛才本活佛不知內情,打了老和尚一掌,冒昧之處,尚祈諒宥……」
無名大師淺淺一笑,接道︰「老衲出家已有一個甲子以上,四大皆空,六根已淨,對剛才大師出手,是不會介意的。」
薩喀班林見對方並無敵意,緊張的心情,已減去大半,當即堆下笑臉道︰「我們都是出家人,定能彼此照顧,老大師將來如果有機會去‘活佛寺’,本活佛定掃清禪房,以迎老大師。」
無名大師笑了一笑,回答道︰「大師一番盛意,老衲心領了,異日如果有緣,老衲可能去活佛寺一趟,以解救那些苦難的女子……」
無名大師言猶未了,薩喀班林面色大變。
無名大師頓了一頓,接道︰「大師初來中土,老衲本當盡地主之誼,招待一番,不過,老衲終日以化緣渡日,無法招待,敬請大師見諒,老衲就此要告辭了!」
保坤听了無名大師不救他二人,便要告退而去,不禁大感失望,不過,他個性倔強,非常好勝,不願求人,所以他听了無名大師要走,自己生命已經絕望,可是,他還是不願開口向無名大師求援。
薩喀班林听了無名大師立刻要走的話,心中大喜,忙雙手合十一禮,道︰「大師,我們後會有期,彼此珍重。」
無名大師轉身走了兩步,目光掃了保坤一眼,見保坤面無懼色,表現出一種臨危泰然的氣慨,不覺心中一動,忖道︰「這孩子年紀雖然不大,可是他那種視死如歸,豪邁之情,頗使人佩服,我本來是要試他的膽識,他卻……」
無名大師倏然止步,轉身對薩喀班林雙手合十道︰「老衲臨走,尚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師願意答應否?」
薩喀班林笑道︰「大師有什麼事情盡管說吧!」
無名大師道︰「老衲受人之托,要把禪房這兩個施主帶走。」
薩喀班林面色突變,接道︰「大師為什麼要把他們帶走?這一男一女與本活佛有一段未了思怨,待了卻那一段恩怨之後……」
無名大師肅容道︰「不可以,老衲受人之托,不能不去做,況且老衲已經答應一定要把這一男一女找回去。」
薩喀班林大聲問道︰「那人是誰?與這一男一女有什麼關系?」他震于無名大師高深莫測的武功,還不願立即翻臉動手。
無名大師淡淡一笑,道︰「那人是誰,大師不必過問,你我俱是出家之人,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老衲不能受人之托而不努力去做……」
薩喀班林微怒道︰「老和尚,你說見死不救,我問你,他們現在會死嗎?你不是故意危言聳听。」
無名大師低沉地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大師身為出家之人,應該真誠坦率,你以‘勾魂大法’,把這一男一女的三魂七魄移出體外,然後還想那女子,這種殘忍的……」
薩喀班林厲聲大喝,打斷無名大師的話︰「本活佛不準你帶走他們,你能怎樣?」
無名大師面色一整,接道︰「大師如果不念你我同道,執意把這二人留難不放,貧僧只有盡力而為了……」
他不覺幽幽一嘆,又道︰「如果一定逼老衲出手,徒造成一次殺孽,你我俱無好處……」
薩喀班林見無名大師涵養極好,忖道︰「這個老和尚武功雖高,但善良可欺,我就不放這二人,他又能把我怎麼樣?」
他心中忖動至此,不覺哂然道︰「老和尚說得好,動起手來,你我俱無好處,況且你那點子武功,不一定能在本活佛手下走過三招,老和尚識相點,快走吧!」
無名大師面色微微一變,嚴肅地說︰「大師如果不放這一男一女,老衲對朋友無法交待,是不能走的,老衲薄技自愧不如人,但大師如果一定要出手,老衲只有奉陪了。」
薩喀班林面色大變,暴喝一聲道︰「老和尚,你的功力自信比中原六十年前的‘武林四杰’如何?」
無名大師微微一笑道︰「武林四杰之身世,老衲知之最詳,可惜那時,我們四人的武功並沒有較量過。」
薩喀班林暗吃一驚,心想︰「眼前這個老和尚莫非就是六十年前出家的那個叫‘慕康’其人?不過傳說那四人中已有三人死去,莫非他們還沒有死麼?……」
無名大師見薩喀班林站著沒有說話,他白眉一動,又道︰「大師如果沒有別的事,老衲帶這一男一女就要告辭了!」說著,移動身形,向躺在禪床上的公主走去。
這時,喀嘛教羅娜喀蘭公主還呆愣愣地躺在禪床上,身上一絲未掛。
薩喀班林虎軀橫跨一步,擋住無名大師的去路,厲喝一聲道︰「老和尚,你想干什麼?」
無名大師倏然止步,莊容道︰「老衲最後一次忠告大師,你如果一定要出手,確實對你沒有好處的!」
薩喀班林怒吼一聲︰「少廢話,你如果再前進兩步,立刻叫你血濺禪房!」
無名大師搖頭一嘆道︰「老衲念你修為不易,一再勸你,你如果仍然執迷不悟,到時休怪老衲手下不留情了。」
薩喀班林縱聲大笑道︰「老和尚,你不要故弄玄虛,你自信真能接下本活佛的拳掌嗎?」
無名大師也大聲笑道︰「大師不妨出手試試,老衲多年已不和人動手,今夜情非得已,只有破例一次了。」
薩喀班林大喝一聲,左手護胸,右手一掌「平推泰山」擊了過去。
在勁風如濤中,無名大師身形晃了一晃,薩喀班林眼前立刻失去無名大師的人影,薩喀班林大吃一驚,忙霍然一轉身,定神一看,只見無名大師靜立在他面前六尺遠的地方,面色凝重……
薩喀班林心中大駭,他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用什麼身法,已到了他的身後,這一次如果無名大師出手,薩喀班林不死也得受傷。
不過薩喀班林也非泛泛之輩,驚悸之色,在面上一閃即逝,口中嘿嘿幾聲道︰「老和尚的輕功不弱,本活佛再賞你一招!」
他右手作拉弓式,左手緊握拳頭,緩緩擊出……
他的拳頭剛剛擊出,四周頓起熱辣辣的勁風,吹到皮膚上,如同火灼似的,漸漸的,禪房熱度升高,無名大師頓感如置身火窟之中。
無名大師面色微微一變,忙閉目運氣,片刻之間,無名大師身上的黑色僧袍,漸漸隆起,發出一層白霧……
無名大師如置身在一層白霧之中,慢慢看不清他的面貌衣著……
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禪房勁風頓時一斂,薩喀班林仔細一看——
那無名大師仍屹立原地,腳步未移動半寸,面色如常,並沒有受什麼傷害。薩喀班林大驚失色,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無名大師微笑道︰「大師這一招‘金剛神拳’,練得還不到火候,傷不了貧僧。」
薩喀班林更加驚駭,他在西域「活佛寺」坐關三年,練的這一手金鋼神拳,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眼前這位老和尚怎會知道?
保坤在一旁插嘴道︰「老前輩最好把這個可惡的番僧殺了,他初來中原,今夜便在這寺內,用最殘酷的手段,處死中原七個武林大俠,如果留著他,終必貽禍武林……」
無名大師微喟一聲,對薩喀班林道︰「阿彌陀佛!我佛首在戒殺,這位大師連續攻老衲幾招,老衲連半招都沒有還擊,施主就可以想到學佛之人,以救人戒殺為天職……」
保坤大聲道︰「老大師之言固然不錯,可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
保坤言猶未落,突听薩喀班林厲叱一聲,道︰「小子死期不遠,還在這里搬弄是非,可恨!可殺!」
說著,右手一揚,凌厲的掌風,登時便掃了過去。
保坤功力已經消失,捆在椅子里,要想閃避薩喀班林的掌風,勢不可能,眼看便要傷在薩喀班林拍去的掌風下,突見無名大師寬大的黑色僧袍大袖,微微朝保坤拂動幾下,保坤頓時覺得有一股柔勁,把薩喀班林拍去的掌風托了起來。
薩喀班林雙目似兩道冷芒,射向無名大師,怒喝道︰「老和尚你在存心賣弄,本活佛只有拼命和你一搏了,到那時,你不見得就能佔到什麼便宜!」
無名大師微微一笑道︰「老衲並沒有賣弄的意思,更沒有存心與人一搏的必要,出家人以救人為懷,只要大師同意老衲將那兩個施主帶走,老衲便立刻離開這里!」
薩喀班林冷哼一聲,道︰「老和尚,你今夜想帶走這兩個娃兒,比登天還難!」
無名大師哂然道︰「大師如果一定要留難這兩位施主,老衲在情非不得已的情況下,只有拼力以赴了,不過,大師到那時,你不要後悔。」
薩喀班林暴喝一聲道︰「誰會後悔?」
薩喀班林向前跨了幾大步,雙目睜大似銅鈴,緩緩舉起右手,掌心向外,須發俱張,他厲聲問道︰「老和尚,你識得這種掌法嗎?」
無名大師抬頭向薩喀班林掌中凝目望去,只見薩喀班林手掌心中,綠光閃閃,耀眼眩目……
無名大師微微一怔,忖道︰「久聞西域有人練一種‘毒光攫魂’掌力,不幸遭這種掌力擊中,百毒攻心,難活三個時辰……」
無名大師忖動至此,淡淡一笑道︰「大師這一招‘毒光攫魂’,學是學會了,可是氣勢還嫌不足,諒也傷不了老衲!」
薩喀班林怒喝道︰「老和尚不妨試試——」
「試」字一出口,薩喀班林的左掌護胸,右手看似甚徐,其實疾速異常地向無名大師身上擊去。
無名大師知道「毒光攫魂」的厲害,忙低沉地宣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恕弟子要開一次殺戒了!」
他身形飄然而起,在綠光閃閃中,五指並直如戟,登時發出五道紅光,反擊對方。
薩喀班林大喝一聲,又加了兩成真力。
他手掌綠光暴漲,將全室均籠罩起來。
無名大師在這同時,也低沉喝了一聲,全身真力施出,登時紅光閃閃,罩著薩喀班林周身各大要穴。
這時滿屋勁風回蕩,地面震動,屋梁被震得格格作響,瓦礫飛起……
二人越斗面色越凝重起來。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驀見綠光暴斂,紅光陡漲,緊接著,一聲悶哼,薩喀班林便跌坐在地上,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無名大師收掌微微一嘆,道︰「番和尚還不快走?」
薩喀班林面色蒼白,睜開滿布血絲的雙目,恨恨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和尚,我們十年以後再見!」
他口中發出幾聲厲嘯,身形一晃,便穿窗而去。
無名大師緩緩走向保坤,伸出右手,微微在他身上一劃,捆索便告斷落,他從懷中取了兩顆藥丸,交給保坤說道︰「施主先服一顆,送給那位女施主一顆,汝二人前世修來有一段不平凡的姻緣,願好自為之,老衲要走了。」
保坤接過兩顆藥丸,忙拜伏在地上。
等他抬起頭來,無名大師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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