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魂幻武 第 五 章 吾本乞丐
「錦繡在蘇州,蘇州是我家,我家在何處,林間牆邊草;哎……解饑寒,唯有討,以討為生,吾本乞丐!」蘇州城天一大亮,路上行人稀少,卻已有一個小乞丐在路上邊走邊唱,唱著唱著說起白來,想不到乞丐也會開早市。
小乞丐生得白白淨淨,但頭發蓬松,衣衫襤樓,十足的乞丐、討飯的。這年月,當乞丐也不好當,只因年份太差,乞丐人多,家家又有本難念的經,這小乞丐腦聰耳明,生的機靈,知道「清紅水暖鴨先知」,走的快起的早,生意也就好。當小乞丐走到,一戶門口有兩座獅子,大紅燈籠高高掛的人家,自言自語道;「畸,這家夠氣派,看來有生意做了。」
于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舉手就向門上拍去,拍了很久,門吱呀而開,一個看門的伸出頭來;問道︰「誰呀!一大早就跑來敲門。」
「阿彌陽佛,善哉善哉,施主,貧僧是來化緣的!」
那小乞丐此時裝起了和尚,倒也是像模像樣,那守門的揉了揉睡眼,一看是個小乞丐,頓時怒火就冒了出來,吼道︰
「你她媽的,討飯也起來的這麼早,擾了老子的好夢,還不快走!」
「施主,你再看仔細些,貧僧是誰,你不認識嗎?」
那守門的一听,倒也忍住怒火,再*了揉眼楮,于仔細細地看了看,良久方道︰「你是誰,不就是蘇州城里最是難纏的小乞丐,滾滾滾!」
說了三個滾子,那守門的「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再也不理小乞丐了,小乞丐立時不高興起來,坐在了大門口的台階上生悶氣,最後站了起來道︰
「今日,不給你柳家點顏色看看,就不是蘇州最難纏的賈銘乞丐!」
這乞丐原來也有名兒,卻叫賈銘,那賈銘小乞丐爬到石獅上去,欲往外掏什麼,但搖頭︰
「不行,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這柳老爺听說心腸還不錯,當乞丐的得留條後路才行,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
于是賈銘又蹦跳下石獅,正要再敲門,門已「吱呀」而開,兩位門僮依在門邊,將大門打開了。賈銘立時如離弦的箭,就如兔子一般沖進了柳府。兩個門僮在用力的推門哪里注意到這小子,當發現時,賈銘已站在了院中,于是匆匆走了過來,吼道︰「討飯的,快滾出去,你是不是想討打!」說著兩人就過來欲抓賈銘。
賈銘豈會讓他們抓住,足快如兔,向里直奔,嘴里不停地尖叫道︰
「救命啊︰救命啊!」
早上的柳院十分的寂靜,被這尖尖的叫聲立時驚醒了過來,許多人均匆匆奔跑出來看是誰在叫救命,居然叫的令人毛骨驚然,直打寒顫,兩個門僮此時也慌了神,知道闖了大禍,上來就欲拖。賈銘此時突然收斂起臉上的嬉笑,暴喝道︰
「今日小爺來此,與你們無關,是找你家小姐的!哼,小小柳家丫頭,居然敢欺負我,丐幫的人豈是如此好欺負的麼?」
說著,賈銘威風凜凜地站在那里,面不變色,心不跳,兩個開門小僮一听說這小乞丐是丐幫的人,立時面色一變,倒真的不敢動手了,一小僮呼屈道︰「我們家小姐怎會與你丐幫結伙,你明明在此瞎攪和!」
「瞎攪和,我賈銘雖然是蘇州最難纏的乞丐,但從來就不瞎攪和!今日,我就是來討回—個公道,听說柳老爺子仁心齋厚,從不欺負街坊百姓,哈哈,百姓不欺負,卻欺負丐中之人,豈不是……」
「大清早的,是誰在這里喊亂叫的, ……」
賈銘尋聲而望,才發現已有數人被驚動圍在自己四周了,但听說他是丐幫之人,才沒有上前揍他,當然早有人去通知柳老爺子,此時柳老爺子正匆匆走了過來,一看是位乞丐,而且如此之小,顯是有些吃驚。
「咦,你不是蘇州城里那最纏的小乞丐賈銘嗎?怎麼會是……」
賈銘見到了柳老爺,心中乍喜,當然知道他後面會說什麼,立時止聲道︰「柳老爺子乃蘇州城有名望的舉人,知書達理,能記得我小乞丐,而且叫得出名兒,當是名不虛傳。就憑這一點,我小乞丐賈銘就不與令千金記較什麼恩怨了,剛才驚動各位,不好意思!」
說完賈銘微身一揖,轉身就欲離開,此時他確是有些感動,別人都只記得他是個難纏的小乞丐,但柳老爺子是個名望的舉人,卻能叫出他的名兒,他又怎不感動呢!柳老爺子見這小乞丐談吐不俗,已生好感,又見他別無索取,就要離開,更是大惑,又听他似與自己女兒柳飾有什麼過節,心里又是吃驚,忙道︰
「賈銘,你先別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早就來打擾鄙院!」
小乞丐賈銘立時頓身立足,回頭道︰「你當然也知道柳小姐的刁蠻,又有溜狗的習慣,遇到我這當乞丐的,你應該想得到……」
柳老爺一听,臉色一變,慌忙道︰「難道她支使那些惡犬……」
「小乞丐,你還沒有死啊,想不到你的命會有這麼長,嘻……」
小乞丐听到柳柿的聲音,驚然回首看到柳柿嘻笑著奔過來,後面跟著好幾只狼犬,立時跑到柳老爺子背後,緊抓住柳老爺的衣衫,全身直打顫,顯是害怕之極,人常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是凶猛的狼犬呢!柳柿見他如此樣兒,咯咯笑道︰「你怕了吧,哼,再去咬他,看他還敢不敢囂張,誰說他是難纏的人,我才是……」
「住嘴,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家,像什麼樣子?」
那些狼犬很是害怕柳老爺,不敢沖過來,但對賈銘依舊虎視眈眈,吐著殷紅的舌頭,柳柿當著眾人的面被其父教訓,立時臉上不高興起來,嘟著嘴,眼楮卻凶狠地看著賈銘,柳老爺此時才回頭問賈銘道︰「賈銘,你被狗咬了,老夫當然不會不聞不問,雖然現在你已能走路,但柳柿難咎其罪,老夫會教訓她的,你何不就在柳院住下,養息一段時間,怎麼樣?」
這時,上下眾人議論紛紛,柳柿更是嘴里一哼,賈銘慘然道︰
「柳老爺,多謝了,今日到此,我本想借被狗咬得半死狠狠勒索一下老爺子,但看老爺子毫不偏私,而且並不鄙視我這無家可歸,誰家能宿的小乞丐,小乞丐賈銘心領了,吾本乞丐,還是當乞丐自由些,現在只求老爺子陪賈銘到門口,我實在是怕那些猛虎!」
柳老爺一愣,向人才道︰「去拿些銀兩來,送與這位小兄弟!」
賈銘阻止道︰「今日要了柳老爺子銀兩,賈某人格何在!」
說完,跨步就走,那些惡犬一看賈銘離開柳老爺的勢力範圍立時閃電般地沖將過來,圍著賈銘狂吠,對賈銘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忘命地撲了上去,亂吠亂咬,賈銘此時哪還逃得過,只有左右撲打,驚惶的還擊,一時犬吠聲,驚叫聲,響徹了整個柳院。
柳老爺子沒料到賈銘拒絕他的好意,如此堅決,驚然回首時,惡大已撲了上來,慌忙過去,托掌就揮,憤怒間,劈翻兩只惡犬,其余惡犬見之,立時四散逃去。賈銘此時已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已有幾處被咬傷,冒出殷紅的鮮血。柳柿在旁看見,也粉臉煞白,柳老爺子慌忙扶起賈銘,自責不停,更是要他在柳院住下來。賈銘踉踉蹌蹌甩開柳老爺的手道︰
「多謝了!」
然後悲愴道︰「吾本乞丐,其命自賤,與其人憐,不如自憐!
說完,「哈哈……」笑著踉踉蹌蹌地走出柳家大院,再沒回頭。
看著賈銘離去的背影,柳老爺子悵然若失,吶吶語道︰
「吾本乞丐,其命自賤!他心中的悲傷痛苦恐怕太多了,但其氣概,何其高遠,若要說他自暴自棄,但那‘與其人憐,不如自憐’又如何解釋?」
想到這里,柳老爺子叫過了兩名手下道︰「你們暗中跟著他,不要讓他發現,若他有什麼困難,應立即回報,知道嗎?」
兩名手下應略匆匆而去,柳老爺子這才回首怒氣沖沖向柳柿道︰
「這都是你惹出的禍事,若他真是丐幫中人,只怕十個柳院也擋不住!」復轉問一精壯漢子道︰「柳森,你去把那些惡犬統統殺掉!」
柳柿立時臉色大變,哭叫道︰「爹,別,不要殺它們,我求求你!」
柳老太爺厲聲道︰「平時就是太縱容你了,才讓我柳太舉聲名有損,今日再縱容你不得,柳森,你還站著于什麼?!」
「柳太舉是誰,怎麼我這糟老頭從未听說過,還說他有聲名呢!」
「屁,聲名值幾個錢,他若有聲名,你就得稱我為皇上了!」
「皇上,皇上算個屁,你連屁也算不上,那丫頭哭得真煩人!」
眾人听到聲音,立時大驚,舉目四望,哪里有人影,就連柳柿此時也不敢出聲了,柳太舉更是臉色大變,以為那賈銘果然大有來頭,于是向空中道︰「不知何方高人到此,何不現身再談!」
「他請我們下去呢,我們下不下去?」
「當然要下去,否則怎麼能敲他一筆,為那小子治傷!」
說著,兩人從茂密的樹葉間分掠而下,哈哈笑聲隨影而落。柳大舉一見是兩個乞丐,立時臉上更是駭然,慌忙道︰
「不知兩位前輩如何稱呼,光臨寒院有何……」「你別胡亂說啦,我是聾丐、他是啞丐,你當也明白我們是來干什麼的,剛才我們已看得一清二楚,你愛女兒,我們就不疼愛徒兒?」
「聾、啞二丐」柳太舉心里一驚,暗道︰「那賈銘果然是丐幫中人,而且是「聾啞」二丐的徒弟,這禍可就闖大了,聾啞二丐其實不聾也不啞,只是他們一個愛裝聾,一個愛作啞而已,在丐幫中,就是其幫主也要讓其幾分。」
「小女從小嬌生慣養,不知好歹,沖撞二老,傷了賈銘,晚輩敬請……」
啞丐听得清清楚楚,向聾丐比劃了一下,聾丐方才道︰
「閑話少說,我們到這里來不是听你說漂亮話的,以為我們也如徒兒那樣容易上當受騙,前次將找徒兒咬得半死,今日又咬傷,沒出一點銀兩,幾句漂亮話就想打發人嗎?恐怕沒門吧?!」
柳太舉听之,立時轉了口氣,向柳森道︰「快去拿十兩銀子來!」
「慢,十兩銀子,也太過份了吧,徒兒被咬傷兩次,加上我們兩個老家伙跑路,恐怕至少也得四十兩銀子吧,湊成五十兩,不過份吧!」
柳太舉此時哪敢說不,立時陪笑道︰「不過份,不過份!」
說完向柳森使了使眼神,柳森自然明白,匆匆而去。柳柿見這兩個糟老頭乞丐簡直就是勒索,立時想道;「你們也太過份了,這不是明拿暗搶嗎。居然當乞丐也這樣威風,簡直沒有道理!」
柳大舉正要喝阻,那聾丐又呵呵笑道;「這叫破財消災。小丫頭。你欺人大勝,將我們徒幾傷了兩次。他沒想你家一個銀子。有道理?」
「那是他自找的,他不惹,狗怎麼會去咬他。今日,也是他目找的,而且你們明明串中通在一起,一個甘願被咬,你們就乘機詐財!」
「你可別亂說,我們那徒兒根本就不知我們來這里,你別以小女子之心度大男人之月復,何況我們拿了五十兩銀子,會雙倍的奉還!」
「雙倍,你們騙人,若能有雙倍的銀子,你們何需詐騙區區五十兩!」
聾丐道︰「你不信,就讓你瞧!」說完向啞丐撇了撤嘴,啞丐提起衣衫下擺,只看到下擺插了十數只金葉,金燦燦發亮。
柳柿立時啞口無言,柳大舉眼光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那些金葉是用上好的黃金鑄煉而成,心里一震,暗忖道︰「兩這個丐老怎會有如此多的黃金,簡直就是富豪,為何他們依舊要當乞丐,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賈銘的兩句話︰「吾本乞丐,其命自賤!」難道當乞丐真的很逍遙?!」
「小丫頭,我們得了五十兩銀子,你那幾匹惡犬不是可以保住命麼?」
柳柿听之,立時轉怒為喜,悄悄的望向柳太舉,柳太舉此時站在那里雖有怒,但不敢言,心里立時有底了,喜道︰「你們說話可得算數!」
這時柳森拿了五十兩銀子匆匆而來,徑直走向柳大舉,柳太舉撒了撤嘴,柳森只有乖乖送到聾啞二丐的面前,聾啞二丐也不推辭,樂喝喝的接了過來,啞丐笑道︰「這下好啦,錢差不多了,可以給賈銘那死小子治病娶老婆了,只要他成家立了業,我們才可以真正的甩掉他,這死小于也真是煩人!」
柳柿一听說也有乞丐成家立業的事,立時噗啼笑道︰「你們也想得太簡單了,以他那副德性,臉皮厚,窮光蛋一個,想成家立業,別痴人說夢啦!」
啞聾怒道︰「誰說痴人說夢,現在我們有的是錢,只要將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買間房子,不就可以成家立業了嗎?」’
「有那麼簡單,看他那樣兒,好吃懶做,討來的東西便宜,你們這點錢,恐怕成家之後,過不了十天,就會全家變成乞丐了,誰家女兒嫁給他,豈不是推進了火坑嗎,別人也不是真眼瞎,你們說,這不是痴人說夢?」
柳太舉見女兒尚未出閨,就在這里談婚論嫁,憋住的怒火再也止不住,怒道︰「你給我住嘴,這些話從你口中出來,簡直有失體統;前輩也須你來教?!」
柳柿倒不怕他父親,何況還有兩位前輩在此,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倒是不敢說話,那聾惡傾了傾耳朵,嗔道︰「你說誰有失體統,誰該住嘴,難道乞丐就不該談婚論嫁,那樣豈不是要乞丐們都斷子絕孫!」
柳太舉見聾丐瞪眼向自己望來,眼光如寒芒,立時苦笑道︰「前輩听錯了,晚輩是在教訓小女,給晚輩天大的膽,也是不敢說你的不是!」
聾惡這才「哦」了一聲,啞丐此時又說話了,恨怒道︰「她說的好象有點道理,那小子好吃懶做,這些銀兩不夠他花十天,誰家女兒肯嫁他往火坑里跳!」說著突然提高聲音道︰
「她說的好好的,我老頭子也听得有滋有味的,你叫她住嘴,不是存心搞破壞!」
柳太舉暗自叫苦,忙道︰「我怕她人小不懂事,會沖撞了二位前輩!」
聾啞二丐齊聲道;「你在這里才沖撞了兩個前輩呢!」
啞丐又向著柳柿道︰「你繼續說,量他也不敢阻止你說!」
聾丐不耐煩道︰「還說什麼,她那麼清慧,就讓她嫁給那小子,好啦,那小子怕她支狗咬他,一定听她的話,當然就不會好吃懶做,坐吃山空。這丫頭又聰明,定能幫他成家立業的,你看行不行?」
此話一出,柳太舉大驚失色,柳林又是想哭又是羞,怒道︰「不行,你們太過份了,騙了銀兩不甘心,還想本姑娘嫁給他,別賴蛤模想吃天鵝肉,現在你們就給我滾,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柳太舉雖然心有怒火,覺得這二丐太可惡了,但不敢如此厲言厲色,以為這下糟了,誰知聾啞二丐瞪著死魚眼楮,听著柳柿的叫罵,待柳柿歇氣時。啞丐方才道;「我們只是商量,商量發那麼大的火干什麼,不同意就不同意嘛!何必說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哼。別以為你是天鵝。或許你才是賴給蟆,我們的徒兒才是天鵝肉呢,氣死我了,阿聾、我們走!」
說完拉起聾丐輕輕一躍,就上了樹,借著細細的樹枝幾縱幾縱,就不見了蹤影,看著二丐去遠,柳柿還氣得粉臉發白,跺著腳道︰
「兩個死要飯的不知天高地厚,什麼時候定要找你們算總帳!」
柳太舉望著二丐去的方向,滿眼憂慮忡忡,自言自語道︰
「得罪了聾啞二丐,只怕我們柳院在江湖上也難以立足了。」
「爹,你怕他們做什麼,這些死要飯的,就是沖著你仁心齋厚。」
柳太舉轉頭怒道︰「這全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刁蠻任性,今日不出禍端,遲早要出禍端,那賈銘雖是小乞丐,就是比你強得多!」
柳柿瞪大美目,臉又蒼白,良久才擔驚受怕道;「爹,那兩個臭叫化子胡說八道,你不會也糊涂了,動了心了吧!」
柳太舉狠狠地瞪了少不更事的女兒,怒道︰「你給我滾回房去!」
柳柿見父親也惡語相向,更是氣嘟嘟的,猛跺了兩下蓮足,回房去了。柳大舉心里在想,那賈銘明明是個蘇州城難纏的小叫花兒,獨來獨往,並非丐幫中人,他自己也承認不是,但聾啞二丐何以要說是他們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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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傍晚,賈銘討齋一天十分勞累,早早收了工,坐在寒山寺不遠處的岩石上看夕陽下的蘇州城。蘇州城如畫似錦,煞是美麗,他忍不住嘆道︰「美麗和繁華只能是有錢人的,窮人只能如現水中花、鏡中月,對我流浪四方的乞丐就更如過眼雲煙!」
說著望向岩石下面茅草掩著的狐狸洞,那洞就是賈銘在蘇州的別墅,他戲稱之為「行宮’。狐狸看不上眼的地方倒讓他著上了,于是他全面接管了山洞,將山洞收拾了一番,鋪上枯草,倒每夜睡的安穩,不再做黃河大決堤家被毀,父母兄弟全被黃浪沖走的惡夢。
「家人已成陰魂,而我卻能保隹性命,浪跡人間,賈銘,你應知足了。」
賈銘說到這里,傷感的笑了笑,又唱出了他的口頭禪︰「吾本乞丐,其命自賤。」就欲跳下岩石,準備就寢,突听得頭頂寒山寺附近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道︰
「聾啞二丐,你兩個狗東西想不到我們劍南劍北二匪還沒死吧!」
「哈哈,確實沒有想到。你們二人做惡太多,難道閻王爺也不收你們?」
「廢話少說,今日我們哥倆要一洗當年之恥辱,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洗恥澡沒關系,但得說清楚,今日若你們再輸了又怎麼辦?」、「怎麼辦?當然是重新回去修煉,再找你們雪恥!」
「放屁,你以為我們會放了你們麼,這幾日你們殺了多少丐幫的徒子徒孫?」
「那是你們自找的,誰叫你們龜縮在洞里不出來,幸好你們出來得早,否則殺光你們那些徒子徒孫,話說回來,也怪你丐幫中的人窩囊,當年我兄弟倆斗不過你們兩個老東西,還不是以跳崖逃生,我們這是桃李相報。」
賈銘已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了一些原由,暗嘆道;「我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老天卻不答應,而這些人不想好好過日子。一天想打打殺殺,終日不休。老天都特寬容他們。這世道還真他媽的邪門!」
說歸說,但想那又查又啞的兩個老人是丐幫中人,也就是自己的同行,再怎麼說。同行惜同行,他心里倒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兩個老東西,暗想︰
「看來我這中間人當不成了,應是聾啞二丐的啦啦隊員才對。」
賈銘于是就躺在巨石後面,暗窺那兩個老東西如何對付劍南劍北二匪,聾啞二丐倒也不羅嗦,飛射而起,劈掌就向劍南劍二匪劈去,劍南創北也不多讓,分掠而開,雙掌齊出,分別抵向聾啞二丐、聾啞二丐在空中對掌而後,飛退幾丈開外,站在崖邊的巨石上。
吸丐呵呵笑道︰「想不到,你哥倆的武功精進不少,下了一番苦功吧?」
劍北匪陰冷笑道︰「苦功倒沒有下,但新學得就已夠你們受。」
「新學的,你們難不成得了無字天書,偶得機緣?」
聾啞此話一出,劍南匪就花掌亂墜,強攻向前,花花綠綠的而來。聾啞二丐驚呼不已,聾丐見花掌襲來,不敢托大,運功翻掌,將自己包在掌影之中,不讓那犀利的花掌突進。
「你們……你們怎麼會煙雨宮那些娘們的武功?!」
「不錯,我們要雪恥,不得不拜入煙雨宮門下,老東西,害怕了吧!」
說完劍北匪雙掌如飛,更似驚劍利刃,如繚音繞耳般呼嘯而下,直*啞老,啞老見這掌法,似有些忌憚,慌忙避讓。
賈銘暗想,煙雨宮是何方怪物門派,端是如此厲害,若本少爺也能拜在煙雨宮門下,那才神奇呢!說不定要風得風,要而得雨,就不用再當乞丐,不被別人欺負了,耳朵听著,眼楮看著,但心里想的很美。
沒幾個回合,聾啞二丐就落在了下風,節節敗退,掌影凌亂,就是賈銘也能看出其中的幾處破綻,賈銘暗道︰「完了完了,這兩個老東西還真是不中用!」
但賈銘連半點武功也不會,只有空口說白話,就在他為之叫敗時突見劍南劍北二匪雙掌一錯,立時如錯綜相交的兩條匹練向聾、啞二老道來,二老慌不擇手,四掌而出,硬撐而上,立听兩聲慘叫,兩老後退了數步。
兩匪在二者的狂力反抗中也倒退了幾步,看上去聾啞二老受傷不輕,兩人均「哇哇」直吐鮮血。二匪緊*而上,再次向聾啞襲來,聾啞勉勉強強應付了一下,哪里是他們的對手。
聾啞二人眼見寒山寺下半人高的茅草,于是慌不擇路,雙雙躍下來,滾入了茅草之中,徑直向賈銘所在的岩石滾來。
二匪見聾啞二丐想逃,立時飛躍而下,向下急迫,但這崖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剛好可以將人摔個半死,聾啞二丐此時又身受重傷,卻又摔了一個結結實實,急滾而下,又踫上亂石,立時暈了過去。
賈銘在和亂草中看得真切,又見二匪掠來,不知是從哪里來的膽量,彎腰跨過兩步,將聾啞二丐連拖帶挪,帶進了他的行官,然後機靈一動,踢翻兩塊巨石,兩塊巨石立時轟轟轟向山下滾下,驚動的山坡上的茅草亂顫不已。一路顫抖向山下,劍南劍北二匪見茅草顫動而下,心中大喜,眼楮盯著茅草,得意道︰「看你們今日往哪里逃!」
賈銘看著二匪向山下追去,方才回身將茅草中的行宮用巨石掩上,天衣無縫後,方才察看聾啞二丐,見二丐依舊暈迷不醒,橫躺在那里。
「你們這兩個老東西,一大把年紀了打打殺殺,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今日不是踫上本大王,只怕你們兩個老東西骨頭架會被別人拆掉。」
說歸說,見二老依舊沒有醒來,他也有些慌神了,上前探了探二人的氣息,二人的氣息極為微弱,又看二人手腳已有幾處被巨石劃傷,慌忙亂七八糟地為他們包扎起來,又在他們身上模了模,半天模出一個瓷瓶。賈銘以前讀過幾天書,認得一些,此時見瓶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雪芝丸」。心中一驚,暗想︰「雪芝丸」不就是雪山上的靈芝嗎!听說珍貴的很呢!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出了兩粒,每人服了一粒,向暈著的二丐道︰
「若這是毒藥,死了可怨不得本大王,千萬別向我索債,怨你們自己倒霉;若是救命的藥;就是你們命不該絕,也不用謝我,知道嗎?」
說著就再不理二人了,嘀咕著與二人擠在一起,極不舒服的睡了下來。但想到二人若是半夜死了,自己豈不是與兩個死人同「榻」了半夜,如此一想,賈銘再也睡不著,長吁短嘆的坐了起來,但旁邊兩人靜悄悄地沒有丁點兒聲息,越想越不是味道,再也忍不住,搬開巨石,見外面已然黑了下來,于是走出山洞,來到他乘涼的巨石上,頭枕巨頭,眼望藍天,數著天上的星星,很快就糊里糊涂的睡著了。
當賈銘感到全身發燙,臉上炙熱無比時,方才睜開眼楮,此時哪里睜得開眼,太陽已在他做夢時撐到半空中來了。賈銘坐起身來,伸伸懶腰,方才想起洞中還有兩個老不死的,慌里慌張回到洞中,見聾啞二丐已然醒來,長吁了口氣,熱火上升,喝道︰
「兩個老東西,本大王還以為你們死了呢,想不到你們命如比長!」
聾啞二丐見進來了一個白淨玉臉的小乞丐,卻是不認識,立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聾丐立時厲聲道︰「小東西,你是丐幫那個分舵的,知道我們是誰嗎,居然敢在我們面前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皮長緊了,要給你松松?」
賈銘見這兩個老東西反客為主,道謝不說,反而責怪起他來,立時怒道︰
「丐幫是什麼東西,我小乞丐從不拉幫結派,是個名符其實的獨行俠,現在懶得與你們羅嗦,你們如果能走,就快點走,別佔著本大王的家!」
啞丐四下看了看,嘿嘿干笑道︰「這就是你的家,原來只是個山洞,我還以為是個金窩銀窩呢!我們聾啞二丐到此豈不是為你這洞爭光添輝不少!」
「胡說,誰說這是山洞,這是本大王的行宮,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沒有你們在這里,本大王就不會在外面岩石上睡了,快走快走本大王沒有睡好覺,還想睡上一會兒呢。」
說著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啊欠就出來了,那岩石硬梆梆的,怎麼也比不上在草上睡得舒服,聾啞丐行走江湖,遇到的怪人無數,沒有踫上如此怪的人物,不說在丐幫、就是許多江湖人上踫上他們,也是畢恭畢敬,今日卻被一個小乞丐喝來喝去,而且一點不賣他們的帳,立時對這小乞丐產生了興趣,再加上他心腸好,救了他們,而且把舒服的「行宮」讓與他們,更有親切感,很對脾味,聾啞二丐假裝要站起來,突然齊聲叫道︰「哎喲,痛死了!」
賈銘當然不知他們在裝,只因他不明白「雪芝丸」的神奇功效,而且不知道他二人是練武之人,不但可以自我療傷。而且沒傷著筋骨也能走。
「你們以為真能走,不看看腿上有幾處傷,真是越老越糊涂。少在本大王前逞什麼英雄豪杰;就算本大王倒霉,上輩子欠了你們的情;這輩子來還好啦!」
聾丐和啞丐相互看了看,得寸進尺道︰「但我們現在肚子餓,又不能去,你救人救到底,去給我們兩人弄點吃的來吧,說不定我們會收你作徒弟呢!」
賈銘立時發怒道︰「我最討厭習武之人,一天不好好過日子,逞一時英雄就打打殺殺,不拿命當命的看,也不想想有多少人,想平安過一生也難的很!」
說著說著賈銘就心潮澎湃起來,又想起了父母兄弟的慘死,黃泛引得多少人離家背井,乞討過日子,他親眼見到一位母親因沒有討到東西,眼睜睜的看著懷中的孩子餓死,眼睜睜的看著她將自己的孩子送進黃土里。
「我也不想學武,縱然習武你們這樣的人也不夠資格,現在本大王肚子餓了,要出來討飯吃,你們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填滿肚子,那是你們的事!」
說完,賈銘怒氣沖沖的走出了山洞,走下了山坡,習慣的向蘇州城而去。洞中只留下兩位傻乎乎坐著的聾啞二丐,良久,啞丐才道︰
「嘿,這小于的脾氣蠻大的嘛,居然還教訓起我們倆個糟老頭來了!」
「就是,聾啞二丐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高強,居然當他的師父還不夠資格,剛才看到他那猖狂的樣兒,不是他救過我們,我真想一掌劈了他!」
「嘿,你可不能亂來,我看這小子資質不錯,當我們的徒弟還真是行!」
「行個屁,就是他那副德性,以後在地上跪出坑來老子也不教他!」
聾啞性子剛烈,如何受得起這窩囊氣,向啞丐道︰「走吧充填飽肚子要緊!」
「要去你去,現在我真不想動,那小子會送上門來的呢!」
「什麼,你還指願他把東西送到嘴邊來,別做這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夢!」
啞丐似胸有成竹,嘿嘿笑道︰「別忙,你大把年記了,何必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先坐著消消氣,而且現在劍南劍北二匪一定在城中尋找我們,好漢不吃眼前虧,躲一躲為妙,你不是總喜歡和我賭,現在我們賭一局如何!」
一听到賭,聾丐立即來了精神,何況他覺得現在躲一躲,也是上上之策,于是又氣鼓鼓地坐了下來,問道︰「你想賭什麼,輸了可別又要賴?」
「輸?這次我一定會贏,如果我輸了,我的黃金葉就歸你,怎樣?」
聾丐一听,立即精神大振,忙問道︰「快說,賭什麼?」
「別忙,我們先得說好,如果你輸了,我也不要你身上的黃金葉,而只是……」
「只是什麼?你總得說出來呀,尼阿在肚子里可是要短命的!」
「我們賭那小子是不是會給我們拿東西回來吃,公平起見,你先選!」
「那小子狗屎心肺,剛才又氣呼呼的出去,我賭他什麼也不會拿回來!」
「可得想好喲,若輸了就得千方百計收他為徒,傳他武功!」
「哈哈,我以為你下什麼賭注,原來是這個玩意兒,不用想,我賭我賭!」
啞丐不慌不忙道︰「你先選了他不會拿東西回來給我們吃,我就別無選擇了!」
二丐賭了後,就靜坐等賈銘回來,但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回來,聾丐就開始罵,罵後干脆就躺下睡覺。啞丐卻似穩*勝券一直不動聲色。
卻說賈銘在蘇州城里打了半日散工,得了幾錢銀子,買了一點貼創傷的藥,又去討了一些銀兩和吃的,將銀子又換回吃的,背了一大包就往回走,邊走邊在心里罵這兩個東西不是好東西,誰撞著了誰倒霉。但心里卻盤算道︰「有這麼多吃的東西,應該夠兩個老東西養傷幾日用吧!」
但沒走多遠,就看到一騎駿馬飛馳而來,而此時正有一位老太婆牽著一位小姑娘橫穿巷子,其余的人慌忙右躲右閃,巷兩側的露天鋪子可就糟殃了。被馬踢翻的水果滿地亂滾。眼看著狂馬來勢凶凶,賈銘心里暗驚,放下包袱,就地一滾,到了老太婆和小姑娘的旁邊,抱起小姑娘拉著老婆就向巷側躲去,但此時哪里來得及,賈銘將二人往旁邊一推,就在這一剎那,馬已到了身前,馬上的人見路中央還有一人,立即猛勒馬僵,此馬倒也通靈性,長嘶一聲,前足騰空而起,急剎住了龐大的身軀。
賈銘本以為要被馬踩死或是踩成重傷,但想不到近身一尺左右突然停了下來,這下可好,馬上的人被這一拋,立時嬌呼一聲,被遠遠的拋下來,就在眾人的驚叫聲中,那馬上女子在空中一翻,急然下墜,最後落在地上,眾人暗暗噴贊,那女子雖是心里有氣但露了這一手,洋洋得意往前走來,誰知踩在一顆桔子上,桔子一滑,那女子立時身子晃了兩晃,一坐在了地上。
眾人哄然大笑,賈銘也哈哈大笑起來,聲音特別的響,他笑她猖狂,他笑她太野,他笑她會一點點武功就只知道炫耀,那女子見眾人笑的刺耳,而那小叫花兒,站在路中央笑得更是刺耳,別有意味,心中陡然而怒,她怒想要小叫花的命,自己卻提馬韁才摔下來,而他卻笑的特別特別的響。
那女子自然就是柳柿,柳柿氣呼呼的站了起來,惡狠狠的望向大家,怒沖沖道︰「再笑我就引狗來咬你們!」
那些圍觀的人顯然知道柳柿喂有一大群惡犬,立時驚慌四散。賈銘當然知道對方是柳院千金,也知道她的惡犬厲害,不敢再說,忙去拿起包袱就走,但柳柿又怎會讓他這始作俑者走呢,上前怒氣沖沖道︰「小叫花兒,你給我站住,听說你是蘇州城里最難纏的小叫花兒,果然不錯!」說完似笑非笑的圍著賈銘四下看了看又道︰「喲,討了這麼多東西呢!」
「你放屁,誰說我最難纏,你才最難纏,這些東西是我打散工得來的!」
「我最難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憑你也可以找到散工?」
賈銘最是討厭別人用這種語氣向他說話,用那似春非看的眼楮看他立時怒火上冒,忘了惡犬,上前道︰「你這個母夜叉,別以為家里有錢,姿色也不錯,就在大街上橫行霸道,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那樣子多惡,誰會要你!」
柳柿說不過賈銘,氣得粉臉脹紅,狠道︰「你凶,我讓你凶!」
說完掏出一個尖稅的竹管,用力一吹,竹管立時發出尖銳的嘯聲,賈銘听到嘯聲,立時臉色煞白,他知道果然狗就在附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于是撒腿就跑,但跑了幾步,就剎住了腳,只見前面幾只凶猛的惡犬瘋狂著奔了過來;賈銘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呀」轉頭回跑。
柳柿正站在那里,手里拿著馬鞭站在那里,得意洋洋道︰「你跑啊!」
「我的姑女乃女乃,那些狗不知道人肉味道,會把我撕成片兒的!」
「撕成碎片兒更好,我不想看見你這麼囂張,狗兒,咬他!」
那些狗視眈眈的惡犬得到主人的批準,立時掛著殷紅的長舌向賈銘沖了過來,賈銘提起包袱就打,但惡犬何等敏捷,在閃右跳,沒幾個回合賈銘就被咬的胳膊,四肢傷痕累累,倒在了地上,滾來滾去,口中叫道︰「你個死巫婆,你個丑八怪,一輩子當尼姑,沒人要的東西……」
越咬賈銘越生氣,忍著巨痛,狠罵起來,柳柿看的高興听得怒氣,嬌聲道︰「你這個臭乞丐,你個死叫化子,今日定要讓狗咬死,狗再咬他!」
那些狗極通靈性,本見賈銘在地上滾,四處流血,均停了下來,但主人有令,又凶狠的沖了上來,狂犬亂咬,沒幾個回合,賈銘就不聲不響地動也不動,仿佛不怕痛一般。柳柿沒有听到罵聲,倒不習慣起來,又見他不動,心里一驚,忙喝退了巨犬,這才看清賈銘血肉模糊的僕在地上,立時心底閃出︰「啊!他被咬死了!」
柳柿心里有些害怕,知道事兒弄大了,此時她倒沒想到賈銘是個乞丐,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派人,戰戰粟粟的走了過去,伸出手指想探探氣息,但賈銘的頭掩大雙臂之間。根本就沒有辦法。「啊,他死了,听說死人也會找人報仇的!」
想到這里,柳林心里更是驚恐,雙眼四下望了望,巷中哪里還有其他的人,一因亂塵紙屑被風卷來卷去,在附近牆角卷了卷,最後站了起來,慢慢向這邊移來,柳柿驚懼無比,哪還取竹笛,躍上馬背,沒命的抽打馬股,駿馬被抽的生痛,立時發狂的向巷口沖去。那些趾高氣揚的惡犬見主人逃走了,不甘心的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和尸體,狂吠而去。
沒有人,只有賈銘伏在那里一動不動,良久,賈銘才漸漸的蠕動起來,最後露出滿是鮮血的臉,兩只眼球如幽靈般找到了自己的包袱,伸手抓緊,開始向小巷盡頭而走,他不想死在這里。
終于,拖著長長的血痕︰賈銘終于出了巷子,前面出現了山丘,山丘上就是寒山寺,而在半山之腰就是自己的「行宮」,但此時,行宮太遙遠了。
此時他也感到嗅到了山花的清香,同時感到自己的血已流了許多,自己仿佛輕了許多,仿佛快飛起來,氣力也漸漸的微弱起來,最後,在一塊岩石旁,他終于力竭氣消,重新昏迷了過去。就在這時,一群蝴蝶飛了過來,停繞在他附近的花上,一只特大的蝴蝶站在他附近的草葉上愣的看了一會兒,突然飛起在賈銘的上空飛來飛去,飛來飛去……
賈銘終于重新醒過來。抬頭四下看了看,吶吶道︰「我……還……沒……死!」再看了看天色,已是日斜西天,又想起洞中的兩個老人,兩人不能動,又有傷在身,正等著吃得呢?
又想到兩位老人身上有「雪芝丹」,立時精神一振,暗道︰「我必須回到洞中,為三個人的性命而掙扎!」
此時他又想到了黃河的決堤,仿佛又看到父母兄弟在巨浪中掙扎而父親拼命的把他撐上一棵粗大光禿的木樁上,吼道︰「你一定要活下去!」他看見父親被又一鋪濁浪蓋住,再看到父親時,已在很遠的地方。濁浪沒有邊際,濁浪在狂吼,就如同那些狂吠的惡犬。
他開始向山上爬了很久,不知爬了多高,他不知道,最終,他終于爬到洞口,將包袱向前一推,氣力一泄,再次昏迷了過去……——
邱維佳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