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珠 第二章 火島皇宮
火車經過一條窄窄的盆地,開始進入火島的範圍。杜雷和若蘭一起坐在車卡的座位,從兩邊窗口望出去都可以看見海,而公路則是在他們的左邊的。沿路的楓樹已經開始略為轉紅,因為夏天已經盡了。
杜雷坐在那里顯得渾身不安的。「我們就像正在進入一只籠子,」他說,「只有一個出口。」
「別那麼擔心好不好?」若蘭微笑,「我們進來是並不犯法的,如果實在沒有把握,我們不動手好了!」
杜雷聳聳肩。
兩個女郎忽然嘻嘻笑著從屏風後面追逐著跑出來,身上都穿得不多。
這里是他們包下的一卡車卡,屏風後面是那些女郎更衣的地方。私家的車卡內,當然是做什麼都可以的,但在一個男人的面前?
「風景還好吧?」若蘭微笑著問,注意到杜雷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跟著那些女郎。
「我希望這是國王愛看的風景。」杜雷說。
「我猜她們是在引誘你。」若蘭指出,「何不試一試呢?既然是送上門來的!」
「沒有心情干這個!」杜雷搖搖頭。他又把眼光轉回窗外,留心著每一細節。這是他的習慣,在進入一個地方之前,他一定先把逃路看清楚的。地圖他是已經研究清楚了,現在是實地體察。但是實地體察的結果使他相當失望。因為他看不出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地方。沿路連楓樹都不多,不能偷偷混過去。他們離開的時候,一定得堂堂正正地離開,而不能以逃的方式離開,這是唯一他能肯定的一點。
他轉側頭瞥了若蘭一眼,發覺若蘭正在望著他,而且那是不尋常的凝視,而當他的眼光與她接觸時,她就立即望回別處。杜雷看出這是為什麼。她又饑餓了!他給她抱過一次,那印象是不能磨滅的。
那些女郎都躲在屏風後面去了,吱吱喳喳在談論著,沒有人在看著他們,于是杜雷輕吻她的耳朵。
她抖了一抖,但隨即用手緊緊地捏著胸前那只金項鏈。「別這樣,杜雷!」她柔聲地說。
又有兩個女郎追出屏風外面來了,這一次是穿好了衣服的。杜雷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但,他相信,她的饑餓還會持續的!特別在晚上。接著火車就在火島的車站停了下來了。
皇宮方面已經派了三部大而新型的豪華旅行車來接了。很現代化的皇宮。不過,是它當然不會是現代化的,這只是過去遺留下來的東西,帝制的國家一天少過一天,沒有新的帝皇,也沒有人建築新的皇宮。如果這個國王有一個兒子的話,他的兒子可能也會改變政制,不做皇帝了。
不過他們都知道,火島的國王並沒有兒子。代替了他兒子的地位的是一個女人。
就是隨同旅行車來接他們的那個女人,嘉娜公主,不是國王的女兒,只是國王的佷女而已。很奇怪,杜雷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是一個心里充滿了煩惱的女人。
不錯,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衣裝入時而儀態大方,但是看得出她的心里充滿了煩惱,杜雷相信他的看法不會錯的。
一方面,杜雷在注意著嘉娜公主時,嘉娜公主也特別注意杜雷,一路上多數和杜雷講話,而很少理睬若蘭。
車子一面進行,嘉娜公主就一面對杜雷講述沿路的景物及名勝古跡,就像她是旅行社的導游似的。
若蘭倒不介意她被冷落,杜雷相信,她是寧願有人吸去了杜雷的注意力的。
杜雷也很留心听嘉娜公主的話,對這座城市認識得清楚一點,對他是絕對沒有大礙的。
接著車子就進入了皇宮,在御花園中的廣場上停下來。
「兩位請跟我來。」嘉娜公主說,「僕人們會替你們把行李拿到房間去的,我想你兩位最好先去見見國王。」
她領著他們進入皇宮的正門,經過兩個穿制服持槍的御林軍。那些御林軍穿著鮮明的制服,有點像英國的御林軍。
「請你們在這里等一等,」嘉娜公主說,「我過去告訴國王。」
「當見了國王時我們該怎辦呢?」杜雷問,「要不要跪下來向他三呼萬歲?」
「用不著,」嘉娜公主笑起來,「你以為現在是十七世紀嗎?你們只要稱他為陛下,此外什麼都不必避忌,但當然,最好不要說粗話。」
「我們都沒有說粗話的習慣。」杜雷說。
嘉娜公主進去了,杜雷四面打量一遍,發覺這座大廳的布置十分現代化,和皇宮的外表完全不配合。
但這是應該的了,皇宮是一種傳統的象征,它的外貌不能改變,但,如果皇宮里面的東西也是跟不上時代的,那就不是很好的現象了。
「她好像很喜歡你。」若蘭在杜雷的耳邊低聲說。
「她只是盡地主之誼吧了。」杜雷說。
「不,」若蘭搖著頭,「我看見她和你握手時把你的手捏得太久了。」
「也許,只是我不放手!」杜雷大笑起來。
「不,是她不肯放你。」若蘭固執地,「我看這個女人是對你一見鐘情了,杜雷,恭喜你!」
杜雷聳聳肩。「我對她卻不感興趣,我並不是來這里找尋羅漫史的,而她也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我不管她是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型,」若蘭咬著牙,低聲地說,「但她是值得利用的,一個在愛河中的女人最值得利用,你決不能放過她!」
「我不會浪費她的。」杜雷說。
接著火島國王就在嘉娜公主陪同之下出來了,而這國王卻是使他們微感意外的,因為,他的打扮比較配合皇宮的外表。
國王穿著的是一套大約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種歐式的西服,並不是說那是一套舊衣服,而是,那樣子很舊,料子則是新的。
似乎,由此已經可見,他是一個頭腦相當保守的人了,如果再舊十年,那就和現今時興的差不多了。
這套衣服的襟上綴滿了作戰時的勛章,而國王把胸挺起了,好像報以那些勛章為榮的。
杜雷和若蘭起立,但國王很溫和地說︰「請坐吧,隨便一點,別當我是國王,當我是一位朋友好了。你們是來幫我的忙的,不是嗎?」
當然,他們大家都已經知道彼此是誰了,不過嘉娜公主還是循例作了介紹。
跟著,那些團員們也魚貫進入,朝見國王。這國王雖然須發都已雪白,但對女人似乎仍是很有興趣的。
這許多年青貌美的女郎排列在他的面前,使他興奮極了,嘴巴笑得合不攏來。
「如果你不介意,陛下,」若蘭說,「我想她們先回房間去收拾行李。
「好的,去吧!」國王吃吃笑,「我已經說過了,你們可以隨便就當這里是你們的家好了!」
那些女郎們操兵似的出去了,國王神往地看著她們走掉,然後搓著手掌︰「這麼多美女,杜雷先生,只有你一個男人,我真羨慕你這份職位!」
杜雷的眼光與嘉娜公主接觸,嘉娜公主對他作一個諷刺地微笑,杜雷慚愧地低下頭,臉有點紅。
「這工作是也有它的苦處的!」
他們尷尬地沉默了一回,國王清一清喉嚨,「我實在也沒有什麼跟你們說的,要說的我們早已在電報上說清楚了,不是嗎?我要說的只是,請不要客氣,就當這里是自己的家好了,你們還要什麼,也不必怕開口,只要問嘉娜公主就行。這宮里的一切,都是由她管理的。」他安慰地吃吃笑著,一只手搭在嘉娜公主的肩上,「我老了,什麼都干不來,如果不是有嘉娜公主,我真不知怎辦好呢?」
這一次,便輪到嘉娜公主有點臉紅地低下頭來。
國王打了一個長長呵欠。嘉娜公主瞥了他一眼。「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打攪國王了,他的通宵牌剛剛散,他需要睡覺。」
國王失笑起來,「對了,我現在簡直已變成了一個老賭鬼,只有撲克能引起我的興趣,別的年輕人的玩意,我都沒有精力去玩了!告訴我,杜雷先生,你會打撲克嗎?」
「他是個專家,」若蘭說,杜雷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但她還是說下去,「我就從沒看見他輸過。我常常奇怪,為什麼他不去做職業賭徒呢!」
「她在開玩笑!」杜雷連忙說。
國王抬起了眉毛,「你一定是一個高手,杜雷,因為女人從來都反對男人賭錢的,反對賭錢是女人的美德之一,但一個女人贊成你去賭,那你一定是個高手了。」
杜雷笑起來,「既然看人看得那麼準,那麼陛下也不會是個低手!」
「總算有利可圖吧,」國王吃吃笑,「但,我會找個機會和你較量一下的,我答應你。」
杜雷又恨恨地瞪了若蘭一眼,若蘭只是微笑著,詐作沒有看見。
國王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對了,正如嘉娜所說,我需要睡覺,我不能不失陪了,晚飯時再見好不好?」
「我肯定杜雷先生和沈小姐都不會介意的,」嘉娜公主搶先回答著,「他們旅途勞頓,也需要休息呢!」
國王離開了,不斷地打著呵欠。
嘉娜公主轉對杜雷和若蘭,「現在,讓我帶你們到你們的房間去吧!」
杜雷和若蘭都各己預備了一間房間,在皇宮側翼的二樓。
皇宮里的房間,擺設當然是極盡豪華與舒適之能事,嘉娜先把若蘭送進了她的房間,然後把杜雷也送進房。
她並沒有離開,只是站在杜雷的面前,站得很近,那雙巨大而黑白分明的眼楮凝視著他,「怎麼樣,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國王也滿意的地方,我有資格不滿意嗎?」杜雷諷刺地說。
嘉娜公主把兩手抱在胸前,看著他,「杜雷,你不介意我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吧!」
「什麼呢?」杜雷問。
「你和沈若蘭,」她說,「你們不會是好朋友吧?」
「我們當然是好朋友!」
「我是指那一種好朋友。」她坦白地凝視他。
杜雷聳聳肩,「這皇宮有規矩不準那種好朋友住進來嗎?」
「我只是想清楚她是不是我的敵人。」嘉娜公主仍然微笑著。
杜雷表示受寵若驚︰「謝謝你。公主,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是你的敵人,還不是!」
「我很喜歡這答案。」嘉娜公主對他露出一個嫵媚的微笑,指指電話,「有什麼需要,只要撥內線8字找我,」滿含深意地,「任何時間!」
「謝謝你!」杜雷又說。
嘉娜公主退出去了,若蘭卻跟著閃進門來,她挨在門框上。「你應該對她熱情一點。」她說。
「媽的,」杜雷怒道,「為什麼你對國王說我會打撲克!」
「這是和國王做朋友的門徑,」若蘭說,「和國王做好朋友,還有更理想的情形嗎?」
「但撲克和舞蹈,是不配合的,人家都會起疑心!」
「胡說!任何人都懂得玩撲克!」若蘭說。
「而且——」杜雷沒有說下去,就听見對面那些女郎們在吵了。
他和若蘭連忙跑過去。
在其中一間房間里,兩個半果的女郎正在憤怒地圍住了一個健壯而年青的男人,吱吱喳喳地罵著他。
他躲在屏風後面偷看,一個女郎對著若蘭投訴。
「他搜我們的衣箱!」另一個女郎向杜雷投訴。
那男人向門口走,杜雷的腳一伸,就把他絆得踉蹌地向前僕,然後杜雷一跳過去,執住他的領帶,把他揪了起來,拳頭向他臉上去過去。
那人輕易地架開了,而且向杜雷反擊一拳。
他也並未擊中杜雷,雖然杜雷也並未擊中他。
兩個人分開了。這樣一交手,杜雷不禁知道,這人並不是一個庸手,要一個身手十分矯捷的人才能閃避過杜雷的一拳的。
那人剛剛站定,杜雷又撲過去了,他的第二拳擊過去,但是,仍然沒有擊中,那人輕輕一閃又閃過了。
「哦,等一等!」那人叫道,「媽的,你等一等!」
杜雷並沒有等,他又第三次揮拳擊過去。要避過杜雷三拳,卻是絕對不容易的事,這人非要是一個頭等的高手不可。
但這人顯然不是一個頭等高手,杜雷的第三拳,他是閃不過了。他拼命一扭身軀,還是給杜雷擊中了,不過只是擊中肩部。
這人叫了一聲,打著轉跌開了,雖然沒有中個正著,也打得他躍出房門之外。
「別逃!」杜雷叫著向他追過去,「停在那里!」
當他追出門口的時候,那人沒有爬起來,卻有兩個穿了制服的御林軍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了,手上都拿著槍。
他們的槍向杜雷的兩邊脅下一抵,杜雷只好不動了。
那人爬起來,拍著身上沾的塵土。
「這個是小偷!」其中一個肥胖的少女指著那人,對那兩個御林軍指控地叫著。
杜雷回頭溜了一眼若蘭,發覺若蘭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目不轉楮地看著那人,杜雷覺得她的神色很奇特。
那人暗暗地笑起來︰「如果我是小偷,這世界上還有好人嗎?」他搖搖頭,「放了他!」
那兩御林軍放了杜雷,原來他們是服從那人的命令。
若蘭走過來了,走到那人的面前,杜雷覺得她似乎走得太近一點。她怔怔地看著那人︰「你究竟是誰?」
那人吃吃笑,對那兩個御林軍說︰「告訴他們我是誰吧!」
「是我們的御林軍長。」其中一個御林軍說。
「對了,」那人驕傲地說,「我的名字叫盧保。」
「盧先生,」若蘭對他現出一個甜蜜的微笑。杜雷又覺得這是一個太甜蜜的微笑了。
「御林軍長也作小偷?」杜雷冷冷地說。
「別這樣說,」若蘭袒護地,「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的!」
盧保也不禁瞧了若蘭一眼,似乎也覺得若蘭對他是好得太過分一點了。
「是的,」他說,「我是有我的理由的,杜雷先生,沈小姐。我的理由就是,我是負責皇宮的安全,任何生客來這里,我總要檢查他們的行李,這是我的責任,我本來不想讓你們知道的,但,你們這些小姐們回來得太快了!」
似乎,他是正在搜索的時候,那些女孩子就撞回來了,盧保雖然躲在屏風後面,但結果還是難免給發現。
而,杜雷心里震了一震。他以前並不知道會有盧保這樣一個人,也沒有想到他們的行李會被搜索,現在知道,他就不禁吃了一大驚!
但是接著杜雷又放心下來了,他的行李里面不錯有古怪,他是把他的竊賊工具帶來了的。不過,他的工具都是收藏在箱子一個巧妙的夾層里,他不相信任何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搜出來,而且,即使搜了出來,也未必就能知道那些工具是作什麼用的。
「杜雷,」若蘭怪責他,「你該要道歉!」
杜雷的臉微微地沉了下來,他不覺得他有什麼地方須要道歉的,而且他也不認為若蘭有權命令他道歉。
但是他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他不會在一位小姐面前失儀的,因此他很有風度地說︰「盧保先生,既然這是一場誤會,那麼請你繼續好了。」
盧保反而覺得有點尷尬。「算了吧,這不過是例行手續罷了,我很抱歉我弄得大家都不開心。」他轉向杜雷,又打量了他一遍,「這位杜雷先生,我只知道他是一位一流的舞蹈家,我卻沒有想到,他原來打架也是那麼本事的!」
「這不是出奇的事,」若蘭說,「一位舞蹈家,一定要有矯捷的身手。」
「你們旅途勞頓,是需要休息的,」盧保說,「所以,我看我還是不要在此再打攪你們了。」他轉身要走。
「盧保先生,」若蘭叫住他,「請等等吧!」
盧保先生轉頭看著她。現在,杜雷才有機會看清楚盧保的模樣,盧保是一個相當英俊的人,不過卻不是杜雷所欣賞的那種英俊,他似乎是英俊得缺乏秀氣的,身體很強壯,強壯得像那種健身院的人物。
「盧保先生,」若蘭對他作著一個嫵媚的微笑,「既然你是御林軍長,那麼,假如我們有什麼麻煩的話,我們只要找你就行了,是不是?」
「是的,」盧保點頭,「不過,我相信你們在這里也不會有什麼麻煩的,沒有人會麻煩你杜雷總覺得若蘭這些話是多余的,這也使他對盧保更無好感了。
盧保凝視著若蘭,很感興趣的,事實上,就像被磁吸住了鐵似的,似乎,他這還是第一次看清楚若蘭的模樣。
「沈小姐,」他終于說,「你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我早听說過了,只是我從來沒有想到,原來你是這麼美麗的。」
「過獎!」若蘭微笑著。
「我希望我有機會修正你對我的印象,」盧保說,「使你相信我並不是常常都像小偷一樣的。」
若蘭笑得更甜了。「會有很多機會的,因為我們還會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
「再見,沈小姐。」盧保說,「再見,杜雷先生。」
他領著他兩個御林軍走了。
「我得去檢查一下我的東西。」杜雷說著,忽忽地回房去。
他把自己的行李小心地檢視了一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便再到若蘭的房間去。
他發覺若蘭正呆呆地坐在房中央那張小沙發上,手中正拿著一件東西,她拿著的就是她頸間那條頸鏈連著的相盒,現在相盒已經打開。
杜雷好奇地看看那只金相盒里,他知道相盒里面的就是她那死去丈夫的照片,因此上一次,當他和她親近的時候,他也要先行把這只相盒拿開。
他一向奇怪這位先生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對若蘭會有這麼長遠的吸引力,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看到他的樣子,若蘭也沒有在家放著他的大照片,似乎,她存有的唯一照片,就只是相盒里的這張而已。
現在,杜雷第一次有機會看進這只相盒里,于是他也怔住了,征得比若蘭更甚。
「我的天!」他低聲叫道。
若蘭如夢初醒,拍的把相盒合上,一跳轉身︰「你在干什麼?」
杜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那人,那家伙!他就是你的丈夫!」
「胡說!」若蘭喝道,「我丈夫已經死了!」
「這是他的照片!」杜雷指著那只相盒。
「這不是他的照片。」若蘭說,「你覺得很像嗎?
「如果不像,你也不會呆在這里了。」杜雷說。
現在他明白了,這個盧保當然不會是她的丈夫,但是卻是一個和他的丈夫很相像的男人,所謂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盧保和他死去了的丈夫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若蘭又打開了相盒。「晤,倒是有點像的!」她故作大方地。
「別對我說謊吧!若蘭,」杜雷說,「這就是為什麼你對他另眼相看,是不是?你就像看見你那死去了的寶貝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若蘭強硬地說。
杜雷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就走。
若蘭在兩分鐘之後跟進他的房間,看見他把已翻出來的行禮放回箱子里。」你在干什麼?」她吶吶著問。
「離開這里,」杜雷說,「趁早離開!」
「你不能走的,杜雷。」若蘭極力壓低著聲音叫道。
「我.留在這里干什麼?」杜雷苦笑,「舞蹈的事情實在不需要我的!」
「但我們那個計劃——」
「你在開玩笑了,」杜雷說,「那家伙是負責這皇宮的安全的,明珠失去了就是他的責任。」
若蘭怔怔地看了他一會,然後上前用兩只手輕輕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說︰「杜雷你在吃醋!」
「我不是在吃醋!」杜雷勃然地說,「這是一個很大的危險!干這種工作,必須兼顧人事上的危險,這就是一個很大的人事上的危機。」
「你在吃醋,杜雷。」若蘭輕撫他的臉,「杜雷,你得相信我,這對我們的事不會有影響!我和你是搭檔,我甚至和你上床,記得嗎?」
杜雷忽然強硬不起來了,她卻像一塊磁石吸鐵般把他吸住了,他的嘴巴似乎不是由他的大腦指揮地說︰「我需要一點證明,若蘭,今晚?」
若蘭微笑,好像一位小學教師對著一個頑皮孩子。
若蘭溫和地說︰「杜雷,你現在是在威脅我了。我們不能在這里胡來!得等這件事結束了之後,那時,我們有時間,而且有錢。」
「你可以現在就跟我走,」杜雷說,「我雖然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是,我仍然有你要的錢!」
「不,」她搖頭,「我們來了這里,我們就必須做好了這件工作才走,我們是不能失敗的!我們從來不能失敗過,我們也不能在這里失敗,如果我們現在走,我們就等于承認失敗!」
「好吧,」杜雷听見自己的聲音在說,「但我們要成功的話,我們必須團結,不能讓外力侵入我們的中間!」
「我們是團結的,」若蘭說,「但在這里,我們必須保持冷漠,因為我們要利用這兩個人,你利用嘉娜公主,我利用盧保,他們對我們會有很大幫助的。」
杜雷凝視著若蘭,若蘭的眼楮就像有催眠的力量,他想說很多抗議的話都說不出來,而給推回咽喉里了。
「如果給他們發現了我們相好,」若蘭說,「他們就會敵視我們,嘉娜會敵視我,盧保會敵視你,這對我們的工作是毫無益處的。」
杜雷不能不承認若蘭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杜雷,」若蘭的手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摩學著,加強催眠的作用,「答應我,答應起碼試一試吧!」
「很好!」杜雷困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我們試一試吧。」
若蘭的手拿開了。「很好,杜雷,現在把東西從箱子里拿出來,放好吧!」她退後一步。
杜雷好像一尊木偶一樣站在那里,若蘭退到門口時他才如夢初醒地開口︰「等一等,若蘭!」
若蘭在門口停下來,轉身看著他。
「記著,」杜雷的手在頸上做了一個手勢,「如果我們失敗了,我們的頭會給劈下來的。我的頭會劈下來,你的頭也一樣會,盧保不一定替你保得住,而且,他也未必會!」
「我記得!」若蘭點頭,出去了。
杜雷過去關上了房門,動手解開行李,把要放好的東西都放好了,然後他就離開了房間。
若蘭的房門是關著的,他沒有敲門,只是走到那些女郎的房間去。她們並不是一個人住一間房,而是三個人住一間的。
杜雷敲敲第一二間的房門沒有人應,推開房門也不見有人,到第三間時才有人開門,原來她們都聚在一間房間里,開門的是那個頭發長長、身材瘦瘦的女郎,她身上那套乳罩及三角褲是幾乎完全透明的。
「進來呀,杜雷先生!」她歡迎他說。
杜雷進去,就皺起了眉頭,她們一起坐在那一張大床上,一地農服,內外都有。「你們在干什麼?」
其中一個女郎張開手掌,讓他看見掌心的東西,那是三粒骰子。
「你們——」杜雷氣結地,「你們瘋了!你們什麼時候學會了賭錢?」
那個女郎說︰「我們不是賭錢!」
「不賭錢比較好一點,」杜雷說,「不過,如果不是賭錢的話,玩骰子又有什麼刺激呢?」
「我們是賭月兌衣服,」另一女郎說,「輸的一個要月兌下一件衣服,通贏的時候可以穿回,看看誰會先月兌光。」
「我已經月兌光了。」又另一個少女埋怨地說,從屏風後面轉出來。
杜雷發覺她不只是無上裝,而且連也沒有,她拿著一只軟發椅上的軟墊,遮在小月復的前面,杜雷紅著臉,連忙轉開身子。
身材較胖的一個,杜雷提議她把體重稍減的一個,拍掌歡呼起來︰「看,杜雷先生在害羞了!看,他的臉有點紅呢!」
這樣一說,杜雷的險也真的有點紅了,他連忙干咳著,「別胡鬧,你們得規矩一點,這里到底是皇宮!」
「但國王說過,我們可以把這里當是我們自己的家的。」另一個說。
「你們在自己的家里也穿這麼少的嗎?」杜雷道。
「我們正在玩骰子,不是剛剛告訴過你嗎?」
「最好不要月兌光衣服在這里亂跑,」杜雷說,「我們不能夠太沒規矩的。」
「哦!」一個女郎申吟一聲,「連玩玩都不行嗎?」
「只要鎖著房門,別玩到房間外面去。」杜雷說。
「我們還沒有玩出去呀!你剛才也要敲門才能進來呢!」
「這樣就好了。」
「杜雷先生,你得救我,」只有一只軟墊蔽體的一個哀鳴著,「再輸的話,叫我月兌什麼好?」
「我怎樣救你?」杜雷皺眉看著她。
「替我擲一擲,替我贏回一些衣服吧!」她懇求著,「她們說你會賭錢的。」
「誰說的?」杜雷吃了一驚。不錯他是一個很會賭的人,但她們怎會知道呢?在她們的面前,他不過是一位舞蹈教師。
「是沈先生說的。」杜雷舒了一口氣,「別听她胡說!我不會賭這個的。」
「試一試你的手氣。」那女郎把骰子抓起來塞進他的手里。
杜雷不由得感到目眩神馳,那只軟枕的遮蔽作用是不大的。
「如果杜雷先生輸了,他就要代你月兌。」另一個咕咕地笑起來。
大家都拍掌贊成,杜雷的臉也有點紅了,不過他還是把骰子一擲。不要緊,他身上不只一件衣服,月兌下一件是不大緊要的。
他贏了。
「噢」那些女郎都失望他埋怨,包括月兌光了的那一個在內,她們似乎都很熱心于看到老師月兌光衣服。
「你果然是真會賭的!」另一個說。
「我其實不會賭。」杜雷說,「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你一點忠告的,那就是,不要和男人玩這個。」
他出去了。
杜雷是要找尋那顆夜明珠的所在,傳說火島的皇宮有一翼是專用以收藏珍寶的,但那只是傳說而已。他要親眼看到,才能相信,他現在就是想親眼看到,他要去偷東西的地方,他當然要千方百計去把情形踏勘清楚。
他通過了幾條花徑,走了好久,卻仍然沒有到達地要去的地方,因為,這實在是一座很大的御花園。
接著,嘉娜公主就出現在他的身邊了。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總之,她忽然就出現在他的身邊。
她對著他微笑︰「杜雷先生,迷了路嗎?」
杜雷苦笑︰「有一點吧!我沒有想到,這花園竟有這麼大!」
「再走前一點,你就要進入禁區了。」她說。
「禁區?什麼禁區?」
嘉娜公主親熱地攜著他的手臂,帶他穿過一些樹林,他便看見前面出現了一座巍峨宏偉的建築物,他隱隱看到門口有幾個荷槍的衛兵在守衛著。
「這是什麼地方?」杜雷好奇地問。
「這是不歡迎客人接近的地方。」嘉娜公主說道。
「為什麼?」
「因為國王有不少奇珍異寶,全部是收藏在這座屋子里面的。」
「哦,如果我要發財,我只要進去拿一件就行了!」杜雷開玩笑地。
「這也是一個自殺的好辦法。」嘉娜公主微笑,「不過,我猜想自殺的人也很少會選用身首異處的死法的!」她的手在頸上做了一個割的手勢。
杜雷苦笑︰「貴國的刑法我是早已聞名的,我只希望多看公主幾眼,不會也遭此刑吧!」
「我嗎?」嘉娜公主嘴唇一歪,「你就是模我幾下也不要緊,我在這里不過是一個廉價管家。」
「你好像滿腔牢騷的。」杜雷抬起了一邊眉毛,詫異地看著她。
「這是難免的了。」嘉娜公主說,「我年紀也不小了,我是應該和男朋友談情說愛去了的,但是我卻在這里忙得要死。」
杜雷聳聳肩,不如置評,這種事情是很難參加意見的。
「杜雷,」她忽然激動地說道,「你會開車嗎?」
「這是我的專長之一。」杜雷說。
「很好,」她拉他的手臂,「來,我們出去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實在不能再留在這里!」
杜雷有點失望,他是希望她領導他參觀這皇宮,看清楚他可以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卻說要出去。
他說︰「我們走!」一小時之後,他們已經在一座豪華的賭場里了。嘉娜佔了一個位子在賭著,杜雷卻心不在焉地陪在她旁邊。
他正在分析著這個女人。
嘉娜公主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似乎,她的理想的松弛方式就是到賭場去。她現在正沉醉于賭博中了。而且,他記得她也喜歡速度。
剛才是杜雷開車載嘉娜公主來這里的,嘉娜公主有一部精致的小跑車,而一路上,她都催杜雷開得快一點,快一點。
開快車對杜雷實在並不是難事。他把車子開得很快,快得超過這車子通常能開的速度。那是因為他善于用車,能盡量發揮一部車的優越性能,如果是別人用這部車,就可能開不到那麼快的了。
嘉娜公主害怕得咬著牙,但是並沒有叫停。這就像一個愛吃辣的人,雖然辣得淚水都流下來了,但還是繼續吃。
杜雷不能不承認這樣大膽的女人是少有的。
火島是一個很小的地方,皇宮距離邊境也不太遠,不到一小時,他們已經開過了邊境,來到了鄰國這座豪華的賭場上。
火島自己沒有賭場的,嘉娜公主告訴杜雷,這賭城區和火島可以說是互相利用的,單是賭城區的賭博,也一樣不足以吸引那麼多游客遠道而來,但兩者加在一起,對游客的吸引力就很大了,這個杜雷是知道的,因為旅游書上也有說,這是他來這里之前所溫習的「課程」之一。他並且知道賭場的主人是誰。
賭場的主人是個半退休的黑社會大亨高劍峰。開辦賭場的大多數都是這一類人,如果在黑道上叫得響,賭場的秩序是不難維持的。這就是為什麼火島自己不開賭場了,國王不是黑社會出身的,他沒有把握維持賭場的秩序,把黑社會請進來辦嗎,又怕控制不住這群黑社會。
他所不知道的倒是,原來嘉娜公主是那麼豪賭的,她的注碼大得使許多闊客也為之咋舌。不過,她是公主,也許她是賭得起的。
客人們發出一陣哄然之聲,嘉娜公主一握杜雷的手,于是杜雷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轉回賭桌上。他發覺一大堆籌碼給推回嘉娜公主的面前,她贏了。
「你知道嗎?」她十分之開心地對他微笑,「你是我的幸運星,我的手氣從來沒有好過,坐下了之後一直是贏的。」
杜雷聳聳肩︰「既然手氣那麼好,那不妨加注吧!」
這一點卻是用不著他教的了,嘉娜公主顯然是此道的老手,她懂得利用好的手氣。她全神貫注地去賭,她簡直忘記杜雷的存在,她並不知道,杜雷已經離開了她半小時。
後來,她在酒吧里找回了杜雷,他正在那里獨酌,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很對不起,我冷落了你。」
「不要緊,」杜雷微笑說,「我很高興你贏了。」
「你怎知道我贏了?」
「看你的樣子,你總之不像是輸了。」杜雷說。的確,她興奮得臉泛紅激。賭場的臉相他看得太多了,他沒有見過一個神采飛揚的輸錢客。
「我是真的很有斬獲。」她在他的臉前把一張鈔票一揚,杜雷看見那數目也不禁吹了一聲哨。
「夠你買兩部新的跑車了!」一把尖銳的聲音在後面說。
杜雷和嘉娜公主都轉過身來,他們看見身後站著一個穿得很講究的男人,一身黑色的晚禮服,結一只淡紅色的領花,但是他的額卻是光禿如鏡,而眼眶深陷而且眼圈青黑,這就使他那一身衣服像是參加葬禮的喪服,而他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就是,他是剛剛從殯儀館回來的,這不是一個好印象。
杜雷知道這人是誰,這人就是賭場的主人高劍峰,他很慶幸他和高劍峰從來沒有什麼過節,而高劍峰也沒有理由會認出他的樣子,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答應進賭場來了。
「噢,是你!」嘉娜公主微笑。
「你贏了那麼多錢,不能漏請我喝一杯的!」高劍峰說。
「隨便吧。」嘉娜公主大方地答應,接著說︰「讓我來替你們介紹吧,這位是杜雷先生,他是舞蹈團的總務,這位是高劍峰先生,他擁有這賭場,雖然他要我請他喝他自己賣的酒,但他實在是一個很慷慨的人,他準我在這里無限制地賒帳賭錢,我只要簽一個名,就有籌碼。」
這一點也是杜雷早就注意到的她們進來時,就是簽名換籌碼。不過,他總覺得她的話里似乎帶有很濃的諷刺味道,似乎,她實在是十分討厭這個人的。
「公主殿下來賭錢是一種光榮嘛!」高劍峰吃吃笑著,「人們只要一看公主在,就知道這是一間可靠的賭場。但,杜雷先生,我卻不大喜歡你。」他轉對杜雷,凝視著他。
杜雷心里一震。他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家伙?這家伙也許認得他?他對黑道中人一向心存顧忌的,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是愈來愈出名了,太多人認識他,尤其是女人。
高劍峰繼續說︰「因為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進來這里之後,一毫錢也沒有賭過,只有很聰明的人才是這樣。如果世界上充滿了這種聰明人,我們開賭的就沒有飯吃了!」他哈哈大笑起來。
杜雷苦笑︰「也許,高劍峰先生,你是看錯了,」他說,「我並不是忍受得賭的誘惑,也許我只是因為窮,所以才不賭吧了!」
「我不知道你是窮人還是富人,」高劍峰說,「但總之我斷定你並不是因為窮而不賭!你再窮也不會連十幾塊錢都沒有,但是卻連吃角子老虎都沒有去踫一踫。不過,我還喜歡你一點,那就是,你沒有勸公主別賭!」
嘉娜公主吃吃笑︰「也好在你沒有勸我,如果有人這樣做,他會把這人捉住,在腳上釘上兩塊水門釘,沉下海底!」
高劍峰有點尷尬地微笑︰「別听她胡說吧,二十年前我會這樣做,但現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這樣做的!」
「謝謝你放過我們。」嘉娜公主揚揚那張支票,「我們走吧!」
「你近來手氣似乎一直都好!」高劍峰有點妒忌她。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嘉娜公主說,「因為這是一間可靠的賭場!」
高劍峰不屑地冷笑。「只有永不回頭的人才是穩贏我的!但,你一定會回頭,你一定會把錢送回來!」一舉杯子,「替我問候國王。」
嘉娜公主咕咕地笑起來,說︰「你瘋了,替你問候國王,如果國王知道我來這里,也許他會連我的頭也劈下來的!」
「那麼,我自己問候他好了,」高劍峰微笑,「我有很多機會這樣做的。」
嘉娜和杜雷回到車子上,嘉娜又把杜雷推到司機位上。她說︰「你來開車。」
「這是一件樂事!」杜雷欣然接過吠盤。
「別開得太慢,」嘉娜公主提醒他,「要開得像剛才一樣快。」
杜雷踏下油門,車子便馬上開動,如飛而去,嘉娜公主又是咬緊了牙齒享受著那速度。杜雷是巴不得有這個飛車機會的,這樣,他就可以試一試,萬一要逃走的時候,由火島開車逃出來需要多少時間,以及要經過一些什麼地方。
不過,實驗的結果是使他相當失望的,照他所見,開車逃出來,能夠月兌身的機會並不太高,而假如他是追捕者的話,他也是可以隨時從容不迫地把路截住的。
杜雷飛馳通過了那一條窄窄的陸地,回到了火島的境內,沿途就是有這些感想。
嘉娜公主拍拍他的肩︰「慢下來吧!慢一點!慢一點!」
杜雷把車子慢下來,嘉娜公主伸手一指︰「駛上那座山坡,那上面可以俯瞰整個火島。」
杜雷很樂意地把車子駛了上去,他也老早就希望找到一個居高臨下的地方來真正地看看的。單是看他留或者看旅游手冊,到底並不可靠。
嘉娜公主指點著他把車子駛上了山頂,又指點他在一個地方停車,那個停車的地方,果然是視野甚佳的。
並且,那里也可以看到皇宮,雖然從這樣遠的地方望下去,皇宮的房舍都是小如玩具。
嘉娜公主輕輕靠近一點杜雷︰「你知道嗎,杜雷?在這里,晚上是很熱鬧的,青年男女都在這里談情。」
「你呢?」杜雷問。
嘉娜公主聳聳肩︰「我已經對你說過了,為了忠于國王,我根本沒有這個機會,除了現在。」她在杜雷的肩上一挨。
杜雷苦笑。也許,這個女人真是深宮寂寞,急不可待了。于是,他卻也有一個問題。「我還以為,你在宮中是有一個理想的對象的。」
嘉娜公主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個打手!」
「什麼打手?」杜雷瞠目看著她。
「你是指盧保,不是嗎?」她冷冷地說,「即使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唉,算了吧,別提他了!」
杜雷好奇地看著她,「我倒沒有想到你和盧保會是這樣不和的。」
嘉娜公主聳聳肩,「我管一樣,他管一樣,我們難免會發生沖突的。」
「晤,」杜雷點著頸,「這個我倒是能明白的。」
「你和這位沈小姐又加何?」嘉娜公主好奇地看著他,「你們也好像是一雙壁人呢!」
杜雷聳聳肩,「我們只是同事而已!」
「你們有很多機會接近,」嘉娜公主說,「你們應該很親密的。」
杜雷又露出一個苦笑。
他覺得,這也是一個他替嘉娜公主與沈若蘭之間消除敵意的機會了。
他說︰「我們都是藝術家,你知道藝術是怎樣的,他們都互相輕視對方,你認為我的意見是錯的,我也認為你的意見是錯的,但實在也許兩個人的意見都是對的。」
「但你們是在一起。」嘉娜公主側頭看著他。
杜雷又聳聳肩,「這是職業上的需要,我們找不到更好的搭檔。」
嘉娜公主微笑,「這個世界充滿了矛盾,是不是?」
杜雷聳聳肩,「我們不能要求每一件事都如意的。」
「你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杜雷,」嘉娜公主凝視著他,「不像普通人一樣,不像那些俗氣的男人!」
「謝謝你,」杜雷的臉有點紅,「你也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說我的!」
嘉娜嘆一口氣,望望天︰「很可惜現在不是黃昏!」
他避開了她的眼楮。他發覺她的眼光是很富于磁力的,雖然她並非他喜歡的那一型的女人,他也幾乎給迷住了,杜雷連忙搖搖頭,定一定神,避開她的眼光。
做做戲是可以的,但假戲真做,卻就無此必要了。
「天終于會黑的。」他說。
她點點頭,「是的,我們也還會有許多個夜晚。」
「是的,」杜雷對她微笑,「我們還會有許多個夜晚。」
他望向皇宮方面,改變話題︰「這是一個小國家,並不難管理的,支出不多,收入卻很可觀,國王一定很富有了。」
「是的,」嘉娜公主點著頭,「他很富有!不過,他卻似乎空擁財富而無所用。」
「為什麼這樣說呢?」杜雷問。
「因為他不懂得享受這些錢,」嘉娜公主說,「這個人,根本不懂得享受生命!」
「他卻似乎很懂得玩珠寶,」杜雷道,「听說他的宮內就藏有不少價值連城之寶呢!」
「是的,」嘉娜公主點頭,「就是剛才你差點闖過去的那翼皇宮里,他的寶藏是世界知名的。」
「我也听說過,」杜雷說道,「例如火島明珠。」
「那是最名貴的一件了。」嘉娜公主說。
「那東西是真的嗎?」杜雷懷疑地皺著眉頭,「世界上究竟是否真有夜明珠這東西?」
嘉娜公主凝視著他︰「告訴你,杜雷,那是真的。一顆這樣大顆珍珠,」她用手比一比,「黑暗的時候好像一盞小電燈一般發光,沒有科學家能不剖開它而研究出它是怎樣發光的,而國王也當然不肯讓任何人割據它。不過,自然有許多東西都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呀!」
杜雷是知道這顆夜明珠的故事的,他也知道它的來歷。
據說在大約二十年前,一場巨大逾常的風災之中,有一只巨大的蚌給沖上了火島的海邊。這只巨蚌本身的直徑達到十尺,沖到岸上來的時候已經死掉了。
發現它的人從它的肉中找到了一顆如拳頭般大、絕對渾園珍珠,本身的價值已經是不菲的了,而這珍珠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在夜間會發光,真的就像里面有一盞電燈一樣。
這就是火島明珠,火島明珠己成為稀世奇珍之一,有人曾出以千萬美元為單位的價錢收購它,但國王不肯出賣。
他並不窮,而且,明珠會替火島增加聲譽,吸引更多游客。
並不是說,游客來此就可以參觀明珠的。游客來這里,只是可以看到那只巨蚌的殼的展出。
這只巨蚌的殼,使任何聲言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巨蚌的科學家都啞口無言了。自然界有許多事情,的確都不是科學家都能解釋的。
游客除了參觀蚌殼之外,只有看到一張明珠的彩色照片。
「吃晚飯的時間到了沒有?」杜雷問道。
嘉娜公主連表都沒有著,「還早呢!我們還有一個多鐘頭。」
杜雷把車子開動了。
「我們要到哪里去?」嘉娜公主問他道。
杜雷聳聳肩,「既來了這個地方,總不能不觀光一下的。」
「在市區不要開快車,」嘉娜公主警告,「即使我的車子,也是不行!」
杜雷沒有開快車,他以相當溫和的速度在市區巡了一遍,欣賞著火島那特異的風光,最後在一座建築物的前面停下來。
那是一座展覽火島文物的會場,這里展出的東西,包括那只巨蚌的殼,杜雷和嘉娜公主一起過去,停在那蚌殼的面前。
那巨大的蚌殼給欄桿攔住,但參觀者是可以伸出手去模它,以辨真假的,而每一個參觀老總伸出手去模一模,杜雷也不例外。
他不是生物學家,照他所模,那蚌殼的確不是假東西。
然後他就停下來,看那邊瓖在一只木牌子上的火島明珠的彩色照片,這還是他第一次間接看到火島明珠的真面目。
這張照片是不準刊登在旅游刊物上的,也許是因為怕對旅游生意有所影響吧!
果然是一顆渾圓瑩潔的珍珠,是在黑燈的時候拍攝的,顯示它發光的特點。
這使它的背象顯得模糊不清了,杜雷眯起眼楮,細細審視它。
他只看到。明珠是在一只座子上的。有點像酒吧櫃台前面的圓凳的一只座子——一支圓桿從地面豎起,圓桿的頂上一只平坦的圓盤,明珠就是放在這只圓盤的中央。
杜雷看見這圓盤下面的地板,似乎是捕了紅色地毯的,而這地毯上分布著不少微微閃亮的東西。
「哦,」嘉娜公主說,「原來你想來看火島明珠!」
「誰不想看呢?」杜雷說。
嘉哪說︰「宮里不就可以看了?」
「你在開玩笑,」杜雷說,「那座藏寶的宮殿,我連走近一步都不行呢!」
嘉娜公主凝視著他︰「我不能帶你進去參觀,但是,國王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凡是他的貴賓,他都會帶他們去參觀一下。你知道的,這是一件國王引以為榮的寶物,他怎能夠不讓人看?」
「你為何不早點說!」杜雷道。
嘉娜公主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國王是一個古怪的人,這樣老了,還是這麼喜歡夸耀,他不但喜歡向人炫耀他的明珠,而是喜歡向人炫問他的保安設備的完美!」
「究竟是怎樣完美法呢?」杜雷問,「我听說,這明珠是不可能失竊的呢!」
嘉娜笑起來,「還是讓國王自己告訴你吧!我先說了,他會怪我的。」
「好吧,」杜雷挽著她的手臂,「我們既來了這里,就索性盡情游一游吧,希望你不會感到厭煩。」
「我?」嘉娜公主有點辛酸地笑起來,「信不信由你,杜雷,這地方我只來過一次,而那一次來的時候,我也沒有機會細看。當然,這島上的地方我都很熟悉,但真真正正地游覽,我卻從來沒有!我從來未有過這時間。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夢想,有一天我變成一個平民,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重任在身,我和一個我真真正正喜歡的男人在這里散步,買雪糕吃,到游藝攤位玩——」她含情地看著杜雷,「像現在!」
杜雷微笑︰「現在,我們欠的不過是雪糕吧了!來,我請!」
這座展覽會是一座變相的游樂場,里面有雪糕攤位及游藝攤位。
杜雷就拉著嘉娜公主的手,到雪糕攤位去買了雪糕,然後,他又到游藝攤位去玩。
他們玩槍射泥鴨及擲圈的游戲,杜雷要忍得很辛苦才不每次都把頭獎拿走。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是一個本領超凡的人。
嘉娜公主的臉上泛起了桃紅,杜雷知道她是真正地快樂的,倒不是因為他們贏了那些獎品,而是因為她有玩的機會。
本來,杜雷也會很開心的,一個人,無論年紀多麼大,都多多少少童心猶在的,如果有機會,就想玩玩,杜雷也是一樣,他也很歡迎有個放松一下的機會。
美中不足的倒不是因為身邊的人並非若蘭.而是因為他有那種受到監視的感覺。
是誰在監視他?他看不出來,在未看慣這里的情形之前,杜雷是很難看出他們的周圍有什麼特別的人在看的。
他希望這只是錯覺,他來這里是負擔著那種不可告人的任務,如果還未計劃動手之前就已經受到了監視,那就不大妙了。
他手中的彈又「拍」一聲彈出去顆彈子,那個迅速移動著的假人小丑的頭部就中擊,整個頭飛走。
嘉娜公主跳著尖叫起來,攤位的主人苦著臉,因為杜雷中了頭獎。
一個精美巨大的洋女圭女圭遞給嘉娜公主,而杜雷在心里嘆一口氣。
他太不小心了,他剛才心不在焉,忘記了射歪一點,以後必須記清楚。
「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他說,「如果再贏一些獎品,游樂場老板要謀殺我了!」
他們抱著那大批的獎品離開游樂場,在出門的時候,杜雷仍然有著那被監視的感覺。
可是,他仍然找不到那監視他們的人,接著杜雷就開動車子,離開了那里。
在他們的住處的樓下,嘉娜公主依依不舍地和杜雷分手。
她看看表︰「我們還有一個鐘頭時間,你可以光洗一個澡,然後到飯廳去。晚飯是準時開的,不要遲到。」
「我很少遲到的。」杜雷說。
他上樓,在樓梯口就停下來了,因為,若蘭的房間的門口剛剛打開,盧保正從里面出來。
離開之前,盧保和若蘭互相慶祝了一會,然後盧保在若蘭臉上輕輕一吻。
若蘭完全沒有拒絕,而且閉著眼楮接受了。
杜雷的心感到一陣奇異的麻痹,他連忙倒退了兩級梯級,等了兩秒鐘,然後再上去。
當他上到二樓的時候,若蘭的房門已經關上了,盧保正沿著走廊向樓梯口走來,臉上露著一個得意的微笑。
當他看見杜雷的時候,他抬起一邊眉毛︰「噢,我還以為你已經失蹤了呢!」
「這不是更方便你搜索我們的行李了嗎?」他冷冷地道。
「噢,別開玩笑,」盧保苦笑,「我——不過是上來通知你們,晚飯時間是今晚七點鐘。」
「我幾個鐘頭之前已經知道了。」杜雷說,「不過,還是謝謝你。」
盧保吹著口哨下樓去了,杜雷看著他的背影,感到一陣無比地厭惡。
盧保其實並不是一個雖無過犯、面目可憎的人,但杜雷仍然無法與他相處,會不會是因為沈若蘭的關系呢?
很顯然是的。不過,起碼,剛才監視他的人並不是盧保——至少不是盧保本人。
杜雷走到若蘭的門口,推門而入,若蘭正在換衣服,上身是赤果著的,剛剛把乳罩月兌下。不過,她是用背對著門的。
門一開,她就連忙用手攬住胸部,回頭看了一眼。
「噢,是你,」她說,「你進來之前應該先敲門。」
「如果是盧保,也許你就不介意了!」杜雷冷冷地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剛好看見那熱情的一吻。」
「那並不是熱情的一吻,那只是表示友善的動作而已!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吻!」若蘭仍然用背對著她,兩手緊挽著胸部。
「我看來卻覺得很礙眼!」杜雷酸溜溜地說。
「你似乎忘記了我們是正在干什麼,」若蘭說,「我們得給他們一點甜頭,才能換取情報!」
「你又換得什麼情報?」
「杜雷,」若蘭沒好氣地說,「你沒有看見,我是正在換衣服嗎?有什麼話,等找換好了衣服之後再說。」
杜雷又感到怒氣上涌,一個女人因為要換衣服而趕他出房,這種事情是很少發生的。他忽然激動地上前,抱著若蘭。
「杜雷,你又在干什麼?」她叫了起來。
杜雷沒有應她。他的吻只是像雨點一般落在她的頸上、肩上,而他的手把她的手拉開了,代替了她的手在胸部的地位,這是很直接的,近乎粗魯的進攻,通常的女人一定會大起反感的。
但,杜雷相信,一個完全成熟的女人卻不會如此,尤其是一個和他曾經有過特殊關系的女人。
沈若蘭果然是有反應的,杜雷感覺到她的身子難耐地發顫起來,而且,在他的手掌之下,那兩個峰頂也硬挺起來了。
「不要!」沈若蘭近乎哀鳴地抗議起來,她的掙扎是太軟弱一點。
杜雷把她推轉過來,他的吻現在落到她的身體正面了,有兩秒鐘,若蘭簡直是挺起胸來接受他的吻的。
杜雷知道,這是表示她是仍然「饑餓」的。而在這兩秒鐘之間,他也無法決定應該用他的嘴巴還是多用他的眼楮,因為,眼前的景象又是那麼美妙,他並未曾在充足的光線中看過她的那身子。
但是兩秒鐘很快就過去了,她那特強的理智又把饑餓壓抑,她相當堅決地把杜雷推開,而且在他能夠繼續逼近之前披上了一件衣服。
「杜雷,不要!」她冷靜他警告,「我們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請別這樣吧,杜雷,我們又不是孩子!」
杜雷深呼吸著,忍著心中那熊熊之火。「我……今天晚上再來!」他喃喃著說。
「你來,我會殺死你的!」若蘭咬著牙說,她的一只手執住胸前那只心型的金相盒。
當她這樣執著那只相盒時,杜雷就知道她說的話是認真的了,那只相盒是她最尊敬的東西。
「假如盧保今晚來呢?」杜雷說,「你會殺死他嗎?」
「我對盧保只是一種手段,為了工作。」若蘭說,「他不會來的!」
杜雷凝視著她。
「現在,出去吧。」她柔聲地說,「別孩子氣。我們是搭檔,我只會合作到底,我可以答應你,這一點是永不會改變的!」
她的眼色、她的聲音都像有催眠性,杜雷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在出去之前,他說︰「記著,晚飯時間是七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