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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幻之旅 第七章 黃金喇嘛

在雲霧居,我的書房里,聶一百聶院長曾經翻來覆去地叫著四個字,那是︰「黃金!喇嘛!黃金!喇嘛……」

可是,那時候我一直以為黃金是黃金,喇嘛是喇嘛,在兩者之間,並沒有太直接的聯系。

但到了現在,我才明白聶一百的意思。

黃金!喇嘛!根本就是同一物體!不,應該說是同一個人!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身穿黃袍的喇嘛。

但這喇嘛,竟然是金光燦爛的!

他並不是涂上金漆的金漆喇嘛,而是徹頭徹尾,都是用黃金鑄造的喇嘛。

最明顯的,就是這喇嘛的瞳孔,並沒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而是金眼眶、金眼球,一切都是黃金!

倘若這黃金喇嘛是用黃金實心鑄造的話,其「體重」定必遠在一般人,甚至是遠在齊藤景夫之上。

黃金,是世人夢寐以求的財富,但這黃金喇嘛的出現,卻絕未曾令我有著「發了大財」的興奮感覺。

因為眼前的喇嘛,雖然是用黃金鑄造出來的,但他並不是一件固定不動的物體!

他竟然能活動自如!

而且,在他的手里,更握著一柄刀。

一柄燦爛奪目的金刀!

這金刀的外形甚為奇特,有點像是日本武士刀,又有點像是中國的柳葉刀。

到底它應該算是哪類型的刀,請恕洛雲孤陋寡聞,不能正確地辨認出來。

這金刀的外形固然奇特,但若跟眼前這個能夠活動的黃金喇嘛相比,那就根本完全算不上是一回事。

霎時之間,我呆楞愣地望住這個詭異莫名的黃金喇嘛,也不知道應該采取什麼行動!

我應該怎辦?

跟這塊體積巨大的黃金打打招呼?

拚命逃走?

還是咬實牙關,不管對方是真神還是假鬼,首先劈他一兩刀,然後再作道理?

都是辦法,但這些辦法,全都不見得怎樣高明。

只好「抱元守一」,以不變應萬變。

敵不動,我不動。

敵一動,我先動。

從沒想過,我竟會把一大塊黃金視為大敵。

這定必是個夢!

可是,我的感覺卻又很強烈地告訴自己︰「這是真實的,這並不是夢,你必須提高警惕,切勿給這手握金刀的黃金喇嘛一刀劈了過來!」

這是我對自己的嚴重警告。

這警告似乎很可笑,但在這時候,氣氛肅殺緊張之至,又有什麼值得一笑的?

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我甚至開始感覺到,西藏的風沙已在蠢蠢欲動。

黃金喇嘛突然咧嘴一笑,他這一笑,使我很清楚地看見,他所有的牙齒,都是金牙!

他的舌頭和口腔也是由黃金組成的!

他絕對不是由人類裝扮而成的「金人」!

正因如此,這黃金喇嘛的笑意,顯得分外震撼!

他笑了,我甚至可以听見他那生硬有如金屬撞擊時所發出的聲音。

這種怪異的聲音,也就是黃金喇嘛的笑聲。

在這一瞬間,我全身汗毛直豎,那是一個正常人面對不尋常事情的正常反應。

我忍不住深深地倒抽一口冷氣,然後問︰「有何指教。」

如此這般的發問,也可算是驚惶失措之至。

黃金喇嘛不再笑了,他立時道︰「我要和你比一比刀法,在我十根指頭上,每一根都刻上某種刀法,任君揀選其一。」

他是一塊巨大的黃金,但他也能夠說話,甚至向我提出不可思議的挑戰。

在這時候,我腦海中所想著的,居然並不是如何挑選黃金喇嘛指頭上所刻著的刀法,而是司徒九身上的那一道刀疤。

我明白了,突然完全明白!

在司徒九身上劈了一刀的人,一定就是這個喇嘛。

黃金喇嘛!

在列車上,齊藤景夫不時露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笑意,這種笑臉己很令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但要是和這黃金喇嘛臉上的表情相比,齊藤景夫的笑臉,卻是可愛得多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驀然驚覺,自己對黃金的認識,竟然是那樣地膚淺。

黃金喇嘛的金眼楮,正直勾勾地瞪視著我。

這是很不客氣,充滿著壓迫力和挑戰性的瞪視。

也正因為他這種毫不客氣的挑戰,燃起了我旺盛的戰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已面對著這麼一個怪誕的刀手,就算要我避而不戰,也是絕非心中所願的!

我和司徒九都是武者!

司徒九是刀法名家,他老人家在刀法上自有獨到的造詣,但我在這方面的修為,卻也不是一般三腳貓之流可比!

這一戰,我決定全力以赴。問題卻在于對方是塊巨大的黃金,就算我能夠一刀砍中了他,也不見得有什麼作為。

換而言之,這極可能是「以卵擊石」的一戰。

可是,我並不打算逃避。

我冷冷地望著黃金喇嘛的臉,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破綻。

但這塊金澄澄的臉孔,卻比鋼牆鐵壁還更牢固,並無任何「破綻」可言。

我盡量保持鎮定。我吸一口氣,叫道︰「左手大拇指!」

黃金喇嘛立刻把他左手向外伸張,只見他左手五根手指上果然「刻」上了五種刀法的名堂。

而他左手大拇指「刻」著的幾個字,乃是「京流刺法」。

我陡地一呆,叫道︰「這是日本傳統中的古老刀法!」

黃金喇嘛道︰「你很識貨!」

我只好凝神握刀以待。

「京流刺法」是相當厲害的刀法。相傳日本戰國時期,一代名將武田信玄麾下的重臣山本勘介,極精于此道。

可是,那是十六世紀的人物!

現在,我置身于西藏拉薩,面對著一個詭異得出奇的黃金喇嘛,想不到他竟會用十六世紀的東瀛古老刀法來跟我決斗。

這是難以預料的比拼。

黃金喇嘛的聲音又再響起︰「開始吧!」

他在等我首先出刀。

我卻雙手握著金刀,動也下動。

風沙忽然大作。

我不動,但黃沙卻在我和黃金喇嘛之間翻騰飛舞,而且,這風沙似乎愈來愈大。

黃金喇嘛大概已等得不耐煩了,我不出刀,他便首先出刀。

他的刀法極快,快得完全沒有機會讓我閃避。

我不能避這一刀。若我只顧閃避,就算可以閃開,也定必背側空門大露,再也沒法閃開對方的第二刀。

在這一剎那間,我根本沒有時間作出判斷。

只好憑著本能硬拚!

我以快打快,挺刀硬接黃金喇嘛的金刀!

他的刀勢,不但速度極快,力量更是沉猛可怖,我雖然能擋得住他這一刀,卻立時虎口麻痹,腳步更蹌踉地倒退數尺!

形勢不妙!

敵勢強大,而且他的刀法堪稱出神入化,僅比拼了一招,我己全面屈居下風。

與此同時,漫天黃沙飛舞,眼前的景像渾濁不清。

我的對手是黃金人,他的眼楮,也是黃金。照此推論,他的眼楮,是不會給這種風沙所影響的。

換而言之,黃金喇嘛更佔優勢!

我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下苦戰,自一開始至今,我實在想不出有任何取勝的機會。

要擊敗強敵,最重要的,是必須知道敵人的弱點!

但這黃金喇嘛的體形、結構、刀法、力量以至心態,我根本無從想像!

天地茫茫,對手又是如此詭異,就算我能一刀劈在他身上,恐怕也是于事無補的。

但這是刀法上的較量!

黃金喇嘛縱使刀槍不入,我還是要嘗試給他「致命襲擊」,否則,只守不攻,就算我能夠支撐一千招,最後還是非敗不可!

正當我心念電轉之際,黃金喇嘛已發出了第二刀。

他的刀法又快又急勁,我擋格了一刀之後,深知「功力」遠遠不及對方,只好盡量閃避。

黃金喇嘛的第一刀,完全沒有機會計我閃避,但第二刀卻不然。

那是因為我已領教過他第一刀的速度,而且雙方距離拉得較遠,所以他這繕二力雖然也很厲害,卻給我一個滾地葫蘆閃了開去!

滾地葫蘆這種姿態,固然絕不美妙,但為了保住性命,只好應滾則滾了。

但當我滾開十尺左右之後,突然感到地勢大有異樣。

而在此際,黃金喇嘛第三刀又已疾劈過來!

面對著黃金喇嘛的金刀,最聰明的辦法,乃是避之則吉。可是,在這剎那間,我卻突然采取截然相反的辦法,不但不避這一刀,更急急揮刀直迎上去!

黃金喇嘛使用的,應該是日本古老的刀法,但究竟是否「京流刺法」,請恕洛雲實在見識有限,未能百分百加以確定。

但不管黃金喇嘛此刻使用的是什麼刀法,我都一定毫不猶豫揮刀直迎上去。

為什麼?

情況太特殊了,因為我必須借助黃金喇嘛這一刀的力量,才有機會月兌險!

此話怎講?

原來當我在滾地葫蘆,滾開了十尺左右之際,突然右足向下一沉!

我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卻立時發覺我的右足已陷入流沙。

這里怎會有流沙?

我不了解。

我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又豈僅這流沙而已?

我沒有任何時間,可以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采取何種方法月兌險,唯一有機會可以扭轉乾坤的,只有靠自己的潛能!

黃金喇嘛的刀勢是沉猛的,力量是驚人的。

我若以硬接第一刀的姿態,再度兩刀交鋒,恐怕我立刻就得整個人沉沒在無可臆測的流沙內。

但刀法是千變萬化的,更是奧妙無窮的。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這一刀並不是硬擋黃金喇嘛的金刀,而是以「黏」字訣與對方周旋!

但根本上,連「周旋」這兩個字也不正確。我這一刀,是要借力打力,利用對方強大無匹的力量,把我從流沙邊緣拯救出來!

換而言之,這兩柄刀,就等于是兩根繩索!

只要兩根繩索能夠纏結在一起,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當然,這兩柄刀縱使真的「纏結」著,彼此所能維持的纏結狀況的時間,決定不會超過半秒!

但在決定生死的一剎那,半秒鐘的時間,已足可把大局徹底扭轉!

在「黏」字訣神奇力量帶動之下,我成功地借取了黃金喇嘛金刀上的強大力量。

這是生死關頭的一刀,我自然絕不怠慢,手中寶刀刀法,由「黏」字訣迅速一改,改為「捺」字訣。

若要說得動听一點,那便是由「黏刀勢」化為「捺刀勢」。

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慌不擇路」,無論是「黏刀勢」也好,「捺刀勢」也好,都是因「為勢所逼」而施展出來的!

一旦奏效,尚且還有活路可走。

要是不靈光,那便只好「冤沉沙底」,就此嗚呼哀哉,下落不明去也。

但我的刀法,總算沒有白練。

養兵千日,用在一朝。

我成功了,而且並非只是成功月兌險,更能把握著這千載一時的機會,把「黏」字訣化為「捺」字訣,在逃出生天之余,更把「借力打力」的刀法的最高境界盡情發揮!

請注意,當我施展「捺刀勢」的時候,我整個人早已藉著「黏刀勢」之力,身子翻騰在半空之中!

能夠令我大翻身的著力點,就只在于那不足半秒時間的一黏!

一黏即起!一起即隨機應變,把刀法另一境界毫不遲疑地盡情施展!

這種刀法,大可以運用最普通的一句話來形容,那是「打蛇隨棍上」!

凡是能夠隨棍而上的蛇,都一定是靈蛇,決不會是條又蠢又鈍的笨蛇。

以我的武學修為,雖然不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也決不致于被列入「笨蛇一族」!

我不知道黃金喇嘛是否擁有人類一般、甚至是超乎人類的特殊智慧,假如他真的十分聰明的話,那麼,他此刻最聰明的做法,只有一個,就是——撒刀!

因為在那短短一兩秒時間之內,我已成功地操控著兩柄刀!

我的刀和他的刀!

老實說,要是沒有他的金刀,而我一條右腿又已陷入了來歷不明的流沙之中,就算我的刀法再精妙百倍,恐怕也只能嘆一聲︰「英雄無用武之地!」

黃金喇嘛手中威力最強大的武器,到了最後關頭竟幫助我月兌離了「險地」!

這柄金刀,不但幫助我自流沙中逃出生天,更令我有千載一時的難得機會,施展「捺刀勢」把黃金喇嘛連人帶刀直壓過去!

「捺」,也就是「壓」!

輕輕一捺,等于輕輕一壓。

但在這生死拚搏之際,我這一捺之勢,又豈會只是點到即止。

我是用盡全力,得勢不饒人地重重地「捺」下去的。

我已說過,黃金喇嘛在這一剎那間,唯一最聰明的做法,只有「撒刀」。

但他似乎並不怎麼聰明。

雖然,他有第一流的刀法和強大得不可思議的力量,但他的應變能力,卻並不見得怎樣高明。

結果,我在兩秒之內,由死亡邊緣反敗為勝,不但逃離流沙,更順水推舟,以「捺刀勢」把黃金喇嘛連人帶刀逼人流沙之中!

黃金喇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究竟有多重?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黃金喇嘛一掉人流沙,便立刻迅速下沉。

我怔怔地望著流沙的表層。

流沙表層漸漸回復了平靜,看來和我此刻站立著的地方沒有什麼異樣。

但它卻能吞噬了黃金喇嘛,甚至也許能夠吞噬掉一座摩天大廈!

大自然的力量,又有誰能小覷?

正當我望著那流沙表層怔仲不已的時候,忽然听到一陣疏落的掌聲。

掌聲疏落,那是因為只有一個人在鼓掌。

我一听這掌聲,便知道鼓掌的人是誰!

他是司徒九!

司徒九是個很奇怪的江湖前輩,他連鼓掌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節奏。他曾經對我說過︰「人類最原始、也最方便使用的敲擊樂,就是鼓掌!」

思之不無道理。

我一听見那種獨特的掌聲,便知道鼓掌的人就是九叔。

但他在哪里呢?

我環視四周,除了可以遠遠地望見那座神秘的布達拉宮之外,竟然再也看不見有任何人!

布達拉宮在拉薩。

拉薩的人口決不稀疏,但除了已給流沙吞噬了的黃金喇嘛之外,至今我竟然末見過其他任何人。

這當然是絕不合理的,除非這是一個夢,又或者是虛無飄渺的幻像。

但我敢肯定,這既非夢,也不是幻像,而是一個我以前從末涉獵過的神秘境界!

倏然之間,四周景物突變!

我又處身在一團又一團燦爛的光彩中。

這是什麼力量?我知道這種光團可以令我在空間迅速轉移,但這一次,我又將會被轉移到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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