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龍 第八章
如果說皇甫朝在妃冢的那番話讓潘龍美還有所不解的話,次日她晉封玉妃的消息就是真真切切地讓她吃驚了。
晉封的聖旨來得突然,當時她剛剛起身穿衣梳洗完畢,所以按規矩她應該立刻去見皇甫朝謝恩。
皇甫朝的早朝已經結束,問詢太監總管說他在金鯉湖邊,等到那里一看,原來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在,還有許多其它的後宮嬪妃,以及昨日四王爺送來的那幾位新美人。
見她來到,有的嬪妃上來寒暄祝賀,也有人遠遠地站著遙望,露出嫉妒的眼神。
皇甫朝斜坐在一張寬大的軟塌上,沒有起身,笑著對眾人說︰「我們的玉妃來了。」他伸出手,示意潘龍美過去。
她走到他近前,剛要拜倒謝恩,就被他一下子拉到軟榻旁,緊靠著他坐了下來,她只覺得渾身一陣不自在,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萬歲為何要這麼做?」她低聲詢問。
「有哪個後宮女人不希望得到晉封?」他也低聲回答,然後朗聲對眾人笑道;「你們知道朕為何要封潘昭儀為玉妃嗎?」
有的嬪妃回答,「因為她玉雪可愛,蕙質蘭心?」
「不對。」皇甫朝笑著搖頭。
「因為玉妃肌膚如玉,白皙光滑?」早有嬪妃盯上潘龍美那美麗的皮膚。
他笑得更厲害,用手背在她的臉頰上撫模過去,仍舊搖頭,「雖然說得有道理,但還是不對。」
「臣妾們猜不出來了。」
見眾人全都沒有辦法解開自己的謎題,他的目光投回到潘龍美身上,「你自己以為呢?」
她定定地看著他,「因為皇上覺得我身冷如玉,心冷如冰?」
皇甫朝拍手笑道︰「答對了,還是玉妃自己心里最清楚朕的意思。」
全場陡然都變了臉色,這算是什麼答案?這樣說來,皇上到底是喜歡她還是討厭她?而這個玉妃怎麼也敢如此大膽地對皇上說出這些貌似不敬的話?
「玉妃剛剛晉升,她住的地方不用換了,反正她近日一直和朕住在一起,原來的宮殿聯自然會派人重新布置。」
皇甫朝這一句話說出讓全場的女人又變了臉色。他專寵潘龍美的這幾日本來就很招其它女人嫉妒,如今她不但晉封迅速,而且皇甫朝還當著眾人的面宣布會讓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寢宮中,這份殊榮,哪個女人有過?
潘龍美暗中苦笑一下,知道自己從今往後徹底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萬歲,五王爺和王妃進宮來了。」太監稟報。
「大概是來給你道喜的吧?」他的手指模了模她的下巴,「要不然你先去和曲絲縈聊天,我還有事和五弟說。」
她不聲不響地站起身,迎向正走過來的五王爺夫婦,拉起曲絲縈轉到一邊去。
曲絲縈好奇地問︰「怎麼回事?怎麼這些女人看你的眼光好像都惡狠狠的?」
她嘆口氣,「因為我剛剛晉升為妃。」
「哦?從昭儀到妃,好快啊,恭喜恭喜!」曲絲縈真心祝賀。
「我倒覺得自己是被人架在火上的肉,任他翻烤。」潘龍美揪著河邊垂柳的枝葉,低聲道︰「其實我近來越來越覺得自己模不透他的心思,他總是喜怒無常……」
「那他最怒的時候能對你怎樣?」
「就是那天在你王府中的樣子吧。」潘龍美一想到他當時冷凝的神情以及後來在妃冢說的話,就總好像在心頭制造了一團疑雲般,推不開,解不透。
但是曲絲縈听她這麼一說卻笑了,「那他最壞也不過是給你幾句狠話,又不會殺你,也不會廢你,還親自接你回宮,你還要怎樣?」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讓潘龍美不由得愣在原地。是啊,她還能怎樣?還要怎樣?皇甫朝對她的確是恩寵有加、仁至義盡,那她這心中種種的不安來自何處?
來自心底的不自信吧。
進宮本是為了圓兒時之夢,本是想再見一下當年打動她的那個少年,但是進宮之後卻發現人事全非,而無才無貌、無權無勢的她卻陰差陽錯、機緣巧合地成了皇上的「專寵」。
她為何能受寵?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能有多少信心?她對以後要面對的後宮中的種種艱難有多少信心去應對?
「絲縈,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得到的東西,可是得到後卻發現它不是你想要的那個樣子?」
曲絲縈被問得一頭霧水,「你指什麼?嗯……我小時候曾經很想吃糖人,後來央求女乃媽跑出去給我買,求了很久女乃媽才答應,但是買回來吃了之後才覺得不過如此。」
潘龍美一笑,「那,人呢?有沒有什麼人會讓你覺得……見到了還不如繼續懷想?」
曲絲縈凝視著她的眼楮,「龍美,你到底有什麼煩心事?」
「只是……忽然發現有個夢碎了,所以……」她苦笑著,不知從何說起。
曲絲縈拉住她的手,「你若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出來也許開心些,我能幫你開解開解。」
潘龍美咬著唇,慢慢開口,「我出生在邊塞,小的時候就知道我娘的身世有個很大的秘密,好像得罪了什麼厲害的人物,所以我們總要四處逃跑。有一年,娘說東都里有個姨娘可以幫我們,所以就帶我來到東都,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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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的妻子和潘龍美在遠處聊天,皇甫嘯笑道;「真難得她們這對異姓姐妹感情這麼好,我們兄弟之間就少有這樣的親近,大家都隔得老遠,各懷鬼胎。」
皇甫朝斜睨著他,「你不是在說我們倆吧?」
「當然不是,我是在說老四和我們啦。」
皇甫朝挑高眉,「最近听說什麼關于老四的事情了?」
「老四和那個叫衛英疇的走得很近,你猜猜他們在搞什麼?」
「衛英疇?」皇甫朝不由得也看向潘龍美那邊,「你不說我幾乎忘記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在東都里。」
「他回東都之後一直很活躍,到處與東都的重臣交往,最近和老四尤其來往密切。」
皇甫朝的手指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一笑道︰「這倒是有趣了。衛英疇,我留他在東都本來是想給他個面子,讓他不要輸得太慘,日後升遷也算是補償他的心底傷口,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辜負我。」
「他輸給皇兄什麼了?」皇甫嘯並不清楚衛英疇和潘龍美的關系。
皇甫朝別有深意地輕笑,「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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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龍美和曲絲縈還在說話,皇甫可欣忽然蹦跳著出現,對著她們做了個鬼臉,「跑到這里說體己話?听說潘昭儀變成玉妃了?恭喜恭喜!」
潘龍美對她笑了笑,皇甫可欣拉著她,「對了,你不是喜歡梔子花嗎?帶你去看看一個有趣的東西。」
潘龍美看了眼曲絲縈,曲絲縈笑著搖頭,「我不去了,你們去吧,一會兒我還要陪嘯去拜見他母妃。」
等潘龍美被皇甫可欣拽走後,曲絲縈踱步回到皇甫嘯身邊。
「怎麼滿月復心事的樣子?」皇甫嘯看著妻子。
她眼神古怪地看了眼皇甫朝,沒說話。
「和我有關?」皇甫朝悠然笑著,「是不是潘龍美說了我什麼壞話?」
「別胡說,我們龍美是厚道人,不會說皇上的壞話,皇上不欺負她就好了。」曲絲縈心直口快,又向來替朋友打抱下平。
「你見我什麼時候欺負過她?」他笑問,「是她把事情憋在心里,故意氣我。」
「她的心事……自然不便對皇上說,是怕說了皇上不高興。」
他眼波跳動,「怎麼?她的心事莫非對你說了?」
「其實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過去十年了,她那時也只是個小孩子,不懂得什麼。但是如果我告訴皇上了,又怕皇上心胸狹窄,對龍美不利。」
皇甫嘯在旁邊焦急催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痛快?扭扭捏捏的把話留一半、說一半。我皇兄向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怎麼會對付她?你也看得清楚,她入宮以來我皇兄對她如何?如果是兩人之間有點小別扭、小誤會,我勸你還是趕快說出來,免得成了大麻煩。」
「其實也沒什麼……龍美說,十年前她和她娘來過東都的皇宮……」曲絲縈心中擱不住事,又怕潘龍美為這件事一直心存芥蒂,一咬牙決定還是說出來。
她剛開口,皇甫朝和皇甫嘯就互相對視一眼。這一句話顯然是牽扯到了潘龍美之前一直在問的關于他們兒時的事情。
「龍美和她娘到宮里來看她的姨娘,到底看的是誰我就不便說了,因為她姨娘人已經過世。反正就是那一晚,她從牆頭摔下來,花枝扎到胸口,有個宮中的少年皇子救了她,還送了她一朵梔子花……」
皇甫朝的眉骨一沉,黑眸陡然變得深邃。
曲絲縈見他神情有變,忙叫道︰「你說過不會生她的氣的!」
「我好像沒說過這樣的話。」皇甫朝慢悠悠地說。「原來這就是她入宮的原因?她幼時曾經見過那皇子一面,所以對他心懷感激,轉而又有愛慕之情?」
皇甫嘯在旁邊沉吟道;「梔子花?這宮里只有騎鶴殿有梔子花吧?那是蝶妃原來的住處,而蝶妃的確身世詭秘,若和她娘是姐妹的話,難道蝶妃也是來自神兵山莊?這就可以說明為何蝶妃能有那樣一身武功了。只是那皇子是誰?」
皇甫朝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當年有哪位皇子愛去騎鶴殿,你難道不知道?」
「當年我們都常去啊,不過,獨自深夜去的人……難道是……三哥?」皇甫嘯恍然大悟,「難怪她一直向我們詢問關于三哥的事情,原來她已猜出那個當年救她的皇子就是三哥!」
皇甫朝幽幽地表示,「是啊,她應該已經這樣確信無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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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龍美被皇甫可欣一路拉著來到騎鶴殿的門口,「公主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你看這梔子花,是不是很特別?」皇甫可欣指著樹枝上的一處問道。
她這才將目光投過去,發現有一朵黃色的梔子花。
「我從來沒有見過初綻放就是黃色的梔子花,我娘生前說,這梔子花的花種是她從家鄉帶來的,在她的家鄉就有種梔子花是可以開出黃色的花。我以為我的種子開下出黃色的花,因為這麼多年它一直都目正白色的花,可是好奇怪,我昨天來看時,居然就看到了黃色的梔子花,這是不是很有趣?」
「是很有趣,這也許叫……天降祥瑞吧。」潘龍美仰著頭看著那朵黃色的花,「黃色代表皇家,如果告訴你皇兄,他應該很高興。」
「這個秘密先不告訴他,不過也要感謝他,因為當年我娘去世時,父皇給我賜了一座公主院,我不想睹物恩人,就說把這幾株梔子花砍了吧,皇兄卻堅決不肯,若不是他當年攔阻,我今日怎麼會看到黃色的梔子花?」
「皇上他……也喜歡梔子花嗎?」她的心頭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安。
皇甫可欣想了想,「以前我以為他是不喜歡的,因為我很少見他在樹下停留,不過昨天他卻和我說……」
「可欣,又把我的愛妃拐走了?」皇甫朝忽然出現,將潘龍美一把攬在懷里,笑看著妹妹,「來宮里也不和哥哥打招呼,越大越沒規矩。」
皇甫可欣對著哥哥做了個鬼臉,「這句話我都听你說好久了。」
「但你就是江山不改,本性不移!」他伸手在妹妹的鼻子上狠狠地刮了一下。
「哎呀,好疼。」她捂著鼻子,「二哥哥真小氣,我拉她來,還不是為了討你歡心,你不感謝我,還反過來怪我?」
「討我歡心?」皇甫朝看著潘龍美,「可欣說了什麼討你歡心的事嗎?」
「公主帶我來看梔子花。」她用手一指那朵黃色的花。「公主說要感謝萬歲當初沒有同意她砍掉這幾棵樹。」她認真地望著他。
他無所謂地一笑,「只是一件小事,若是你對梔子花這麼感興趣,回頭在宮中也給你種幾株。」
見他說得如此不經意,潘龍美的眼瞼垂下,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好了,這里許久不住人,太淒冷了,還是回去吧。可欣,你已經在外開府,以後入宮還是要守規矩,不要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皇甫朝給了妹妹一記眼色。
皇甫可欣會意,笑著聳聳肩,「謹遵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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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皇甫朝回到他的寢宮,剛剛跨入房門,他忽然從後面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將房門反手關住,熱唇烙上她的脖頸。
她渾身輕顫,那熟悉的感覺又燃遍全身,不由得低聲道︰「萬歲,大白天的……」
「誰規定當皇上的和妃子歡好一定要深更半夜才可以?」
「可是……」潘龍美還想勸誡,他的手已經模到她前面,扯開了衣襟上的扣子。
「唉!」她幽幽嘆息,知道勸也沒用,只是不知道他今日這般興奮所為何來,難道就是因為封了她做玉妃,所以他心中得意?
不知不覺中,衣裙飄落,她以為他會按慣例到內屋的龍榻上與她燕好,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將她抱到旁邊的八仙桌,就在那紅木金邊的桌面上密密地與她貼合,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中,逼出她的眼淚,逼出她的激情,逼得她無處隱藏自己的羞澀,被迫抱著他結實的背脊,低低喚著他的名字,「朝,我、我疼……」
「哪里疼?,心疼?還是身疼?」他壞笑著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雖然白天春暖花開,但是夜間風涼,她雪白的肌膚上寒栗與汗珠密布,他的大手覆蓋上去,著、輕哄著、摩挲著,讓她的肌膚慢慢地暖和起來,終于讓她在筋疲力盡之後在他的懷中睡去。
許久沒有了動靜,只听得到她均勻的鼻息,于是他將她輕輕地放在龍榻上,拉過旁邊他自己的一襲披風,蓋在她身上。
夜空中,仿佛又飄來了梔子花香。
這梔子花連開十年不敗,在宮中也算是一個「老人」,也不知它曾見證多少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還記得十年前有一夜,三弟皇甫昭秉燭寫文,一邊寫,一邊不停地咳嗽。他做完自己的功課走到外間勸道︰「這麼晚了還作詩填詞?別寫了,早點睡吧,太醫不是讓你少躁勞嗎?」
皇甫昭淡笑,「沒關系,這是給七妹寫的詩,她明天要交給老師的,我馬上就寫完了。」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你太寵七妹了,所以她現在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根本不用功讀書。」
「她還小嘛,不應該太為學業躁勞。說到寵,你難道不寵她嗎?」皇甫昭說著,一邊笑又一邊激烈地咳嗽幾下。
他嘆口氣,將那張紙拿過來,「這麼晚叫下面的人送過去就行了。」
「我答應七妹親自給她送過去,她怕讓別人看到告到父皇那里去就不好了。」皇甫昭說著就要拿回那張紙。「只差幾個字了。」
他沒有將那張紙還回去,自己提筆在結尾處寫了幾個字,「算了,既然你信不過別人,我替你送去吧。」
于是那晚他來到騎鶴殿,門口的宮女認識他,但深夜中分不清到底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只是點頭問候,「殿下怎麼這麼晚過來?」
他覺得宮女神情有些奇怪,好像很怕他到來似的,「七妹睡了嗎?」
「七公主還沒有睡,奴婢替你去稟報一下。」宮女想把他留在門外。
他抬腳進去,「我自己去找她好了。」
門內的院子那里突然傳來一聲輕呼,好像有什麼人從牆頭上掉落,他以為是刺客,幾個箭步沖過去,沒想到摔在花叢中的竟然是一個只有六、七歲年紀的女孩子。
哪里來的小宮女這麼頑皮?他笑了,將那小宮女扶起,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這時候蝶妃走出來,見到他,蝶妃的臉上也出現和宮女一樣吃驚慌亂的表情。
「昭兒,你怎麼來了?」
听到蝶妃把他誤認為是三弟,他也沒有立刻解釋,反正他本來就是三弟的信使,錯認就錯認吧。
「我來看七妹,可欣今天讓我幫她寫一篇詩,明天要交給老師的。」他好奇地又看了一眼那個滿臉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娘娘,這小宮女受傷了,她穿得好奇怪。」
蝶妃手忙腳亂地將那名小女孩搶入懷中,「剛入宮的孩子,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呢。詩給我吧,以後不要老是縱容可欣,該她做的功課怎麼總是讓你替代?」
「我也沒別的什麼可以幫到她的。」他學著三弟的口吻,得體地回答,同時又好心安慰那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別怕,傷口不深,上了藥之後就不疼了。」
他順手從梔子樹上摘下一朵花來,放在女孩的手上,「如果疼,就吸口花香,疼痛就會減弱許多,因為這花香可以幫人解開許多的煩惱事。」
梔子花香與人的心情其實本沒有什麼直接關聯,沒有任何的醫典、藥典有過這方面的記載,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
但那小女孩接到花之後立刻雙目一亮,定定地看著他,那烏黑的眼珠和蒼白的小臉在夜色下顯得生動可愛。
他一笑,飄然離開,此後這一夜的記憶就從腦海中淡淡忘卻,再沒有想起。
許多年後,萬萬想不到,會有一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幫他找回十年前的那段記憶。
也想不到,當年無意的幾句話、幾個微笑,會讓一個小女孩耿耿于懷,思念至今……
想著這其中的種種奇妙,他不禁勾起唇角,剛才在她的肌膚上又看到那個傷口,所有模糊的記憶變得更加清晰。
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傻女孩啊……他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她還睡著,沒有醒來,唇溫清涼。
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呢?他思忖著,凝視著她安詳的睡容,忽然在心中起了一個壞壞的念頭。
就這樣一直瞞著她說不定也很有意思,看她在堅定與困惑中掙扎,在回憶與現實中痛苦,讓她選擇到底是遵從兒時的夢想還是現實的追隨,不是也挺好的嗎?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