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愛復仇者 第五章
長長的睡眠里沒有夢,疲累的身心不容許她做夢,蘇醒過來所要面對的現實世界冰冷得更容不得她做夢。永夜睜開眼楮,領悟到甜美的夢境世界已離她遠去,不禁悵然若失的發起呆。
「公主,你醒了。」姚蜜如釋重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永夜著急的將手伸向她。
「姚蜜,你沒事吧?」
「我沒事。」姚蜜握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回答的聲音微帶哽咽。「公主醒來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她猶豫的模著女官冒著濕意的臉,「我以為你受傷了。」
「本來是。不過那位伊小姐找了醫生幫我治療。公主,你不曉得那有神奇!」姚蜜的聲調有著隱藏不住的興奮。「醫生拿一種儀器在我額上一下,我的傷口就好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疤痕。還順便幫我把雀斑也消除了呢!」
「那要恭喜你?。」永夜知道姚蜜一直為滿臉的雀斑所苦惱,怪不得她會那麼開心。「不過之前讓你受驚了。他們有再為難你嗎?」
「那倒是沒有。只有那個很凶的男人來了兩次,用冰冷的眼光一直注視著躺在床上的你,好像你再不醒來,他就要動手把你搖醒。好在沒有這麼做,要不然姚蜜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說到這里,她握住永夜的手心微微顫抖著,顯示出她當時有害怕、無助。
永夜輕拍她的手安慰,柔聲問︰「我睡了多久?」
「我想超過一天了吧。他們送了好幾餐飯過來,公主都沒有醒。」
提到食物,永夜的肚子不禁咕嚕咕嚕作響。
「公主餓了是嗎?伊小姐叫我按一個鈴,就會有人過來幫我們。」
「姚,我想先到浴室。」
「是。」姚蜜扶她走進房間里附設的衛浴設備,永夜在她的照應下,解決了生理需求,簡單的沐浴之後,著衣走出浴室。
有人送來香濃的熱粥,顯然這對永夜許久未進食的胃的一種體貼。
她的食量不大,用過餐後,邊飲用氣味芳香的花果茶,邊整理紊亂的思緒。
也許該先和絲妲莉聯絡吧。她說不定正等她等得心焦呢。
然而心里不安的陰影卻讓她猶豫了起來。萬一懷疑成真,永夜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能夠承受。但一方面她又強烈否認這個念頭,雖然姐姐態度顯得冷,不表示她就不關心她呀!
也許她正在計劃營救她的事,她不該隨便懷疑她。
可是……太多的不確定聚然涌上心頭,不管她如何否認,都無法隱藏她的確對永晝生出疑慮的事實。她想要相信她,心中輕積的懷疑卻阻礙了她對她的信任。
「你醒了。」優雅的聲音自外傳來,永夜听聲辯位的將臉抬向說話的人,發現伊藜不曉得什麼時候進到房間,緊接著一團充滿悅恨的怒氣排山倒海的越過她朝自己涌來。她畏縮著,知道那團氣屬于伊蘅。盡管眼楮看不見,但仍能強烈感覺到他帶著指控的冰冷眼神正射向她。
他知道了!永夜淒慘的領悟到這點,而且連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肯就認定她有罪。
「永夜公主,你不必害怕,傷害你是我們最不願意做的事。只要你肯開誠布公的跟我們談,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你都知道了?」永夜苦笑著。此刻她們雖是以各自的語言交談,心靈卻是相通的。
「我知道公主隱瞞這件事有自己的苦衷,伊藜並不想追究。」
永夜完全能了解她言下之意,也就是說她雖不想追究,但不保證另一個人不找她麻煩。
「我們有來自星聯的最新畫面,公主如果願意的話,請跟我們到會議室。」
她有拒絕的權利嗎?永夜在心里想,一方面也思忖著伊藜所謂的最新畫面是指什麼,她將手伸向姚蜜,在她攙扶下與伊家兄妹離開艙房。
***************
透過姚蜜的眼楮,永夜略略打量了寬敞的會議室。除了伊家兄妹外,還有伊藜的丈夫紫光在場。
那對迷人的紫眸審慎的停在她臉上,似在詢問她不尋常的心靈能力是從何而來的。
機器人送來熱飲後,他首先開口道︰「我感覺到你的能力不只如此,對這一點你自己是否明白呢?」
她回以茫然的表情。
「看來你是不知情,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說。永夜公主,我們有一些從星聯要塞那里傳來的畫面,或許你會感興趣。」紫光醇厚的悅耳的聲音一落下,姚蜜低聲的驚呼便傳了過來。
「是永晝公主呢?」
永夜透過她的神線看到姐姐出現在熒幕上。一如往昔的冷艷姿容柔化成罕見的嬌媚,起身迎接推門進來的年輕男子。
黑色繡金線的軍服襯托出男子偉岸俊挺的身形,以及無與輪比的貴族氣派。他長及頸部的卷曲金發顯得有些凌亂,威武俊美的臉顏為一陣焦慮的風暴所盤踞著。
「是旭烈王子呢,他還是那麼帥!」姚蜜做夢般的語氣有如情竇初開的少女,熱烈的眼神緊盯住熒幕上的美男子。伊蘅警覺的瞄向永夜,清靈娉婷的嬌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盡管如此,他仍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對這個叫旭烈的年輕男子心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
「永晝,是不是找到永夜了?」
「你知道了。」永晝停下腳步,示意房里的衛士退下後,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她人在哪里?失蹤的這些日子,她發生了什麼事?永晝,你快告訴我!」被姚蜜視為夢中情人的大帥哥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冰霜美女面前,端麗的嘴唇連珠炮的吐出心底深處的擔憂。
「她被綁架了。」永晝淡淡的回道。
「什麼?!」旭烈吃驚的張著嘴。
永晝于是將絲妲莉的報告重述一遍。
當然,永晝和旭烈全以提比亞斯星域共通語言交談,伊蘅本來是不可能听懂的,幸好畫面被打上中文字幕。
提到這個,伊蘅就覺得火大。他早在昨天就要求看金蒼蠅傳回來的畫面,伊藜卻推說就算給他看也看不懂,因為他根本不會提比亞斯星域的語言。還騙他說提比亞斯的腦波語言學習系統尚未完成,那她又是怎麼完成翻譯的?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伊藜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
別冤枉我。那些全是紫光盯著畫面感應出來的,不保證百分之百正確。你迫不及待想使用的提比亞斯星域語言腦波學習系統今天就可以完成,如果不介意當白老鼠,可以第一個讓你用。
感應完這段話後,伊蘅狠狠的瞪了無辜的堂妹一眼,似在警告她不要亂闖進他腦中講話。
這一失神,影片里的劇情不曉得進展到哪里去。
「天呀!」如文藝小生般悲痛的大喊一聲後,旭烈沮喪的跌坐在沙發上,低下頭緊抓著頭發,看得伊蘅有作嘔的沖動。
姚蜜卻表現得像花痴一般,緊揪著胸口,不知在呢喃什麼。慶幸的是永夜臉上並沒有任何激動,讓伊蘅心情略略好過一些。
「都是我害了她!」
「旭烈,那不是你的錯。」永晝抱住他安慰,抬起他秀麗得不輸女子的美顏,眼中盈滿柔情。「我們都不希望永夜發生這種事呀。」
「不,是我的錯!她會發生這種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旭烈掩住盈滿悲痛情緒的俊臉,看得姚蜜頻頻掉淚,伊藜趕緊遞一盒可再生面紙過去。
「如果不是我同意你召她來,她根本不會出事。」
「戰事膠著,我們都同意除了召永夜來幫忙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都是我的無能造成的!」
旭烈不斷自責。「要不是我無能肅清海盜……」他頓了一下,突兀的放開手,充滿震驚的濕潤眼眸看向永晝。「你說襲擊公主號的敵艦所使用的可能是空間跳動力系統?」
「那只是絲妲莉的推測。」
「可是除了這個可能外,配備著最先進、精良戰備系統的公主號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就算對方具備隱形的能力,永夜的異能也可以感應到。能讓永夜的預感能力失靈的唯有能做空間跳躍的動力呀!」
「話是這麼說沒錯。」
「所以公主號會遇襲全是我的錯了!」旭烈悲慘的宣布。「星聯最機密的空間跳躍動力系統原型太空艦在我任內失竊……」
「旭烈,你不要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相信再給星聯太空署的科學家幾個月的時間,一定可以造出另一艘原型艦來。」
「那也無濟于事了,因為我的疏忽造成了永夜的不幸。不,」他突然站起身,「我要去見絲妲莉,我要知道永夜是否平安無事。」
「你不能去見她!」永晝霍的站起身,以一記惡狠狠的目光阻止他,頓時讓伊蘅目瞪口呆。「就是不要讓你們見面,我才沒有立刻把永夜的事告訴你,沒想到你還知道了,急急忙忙的趕回來。」
「為什麼?」
「你還是沒搞懂我說的話!對方綁架永夜是要逼我們交出殺害他們同伴的凶手。」
「那我們就把人交出來。」旭烈毫無遲疑的回道。
永晝幾乎瞪出來的眼珠閃爍著火炬一般的怒氣,如果她的表情要讓伊蘅來翻譯的話,絕對會翻成你白痴、你笨蛋這類侮辱人的言詞。
「你忘了之前有不明來歷的太空艦在入我們的禁區嗎?當時你親自率領攻擊機群出擊,回來時還得意洋洋的跟我說,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對方的一架戰機引到黑洞里,現在卻跟我說這種傻話!」
旭烈一怔,總算明白了。
永夜感到一陣胃寒,燒灼著伊蘅的五髒六腑的恨意正不斷自他體內輻射出來,那是足以毀滅整個宇宙的怨恨呀!
沒想到殺害他弟弟的人竟是旭烈,天呀!永夜心生一種不知所措的強烈沮喪感覺。
「可是我不能放著永夜不管,就算會犧牲性命也要救回她。」旭烈咬牙道。
「你瘋了!」永晝一副快被他氣死的表情。「你忘記你的身份了?你怎麼可以隨便犧牲自己只為了救永夜?」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妹妹呀!最重要的一點是,永夜是無辜的,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你說這種話不怕傷我的心嗎?」永晝冰霜般的眼眸浮現濕潤的霧氣,哀傷的瞅著旭烈。「你把我對你的百般維護,對你的情深義重當成什麼了?你在我面前說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永夜,分明不把我們之間的情意當成一回事!敢情這段時間你都是在玩弄我?」
「永晝,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口拙的辯解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往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質問。「你說要跟我一道建立提比亞斯國,讓星域里的所有老百姓都有好日子過,這些雄心壯志全是駭人的嗎?」
「當然不是!」
「你答應我一等星際海盜消滅後,就要陪我回南比特,向父王說明你想娶的人是我,不是永夜的這些話,難道都是誆我的?」
「我沒有……」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說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回永夜的這種話?」
「那完全是兩回事。」旭烈狼狽的回答。「永夜是因為我的緣故而被綁架,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任她不管。」
「話雖這麼說,但綁架永夜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我還不清楚,怎麼可以隨便使你來交換。再說你可比永夜對提比亞斯的全體住民更加重要,我敢說永夜絕不希望拿你的生命來交換她的安全。」
「可是我堂堂男子漢,怎能眼見嬌弱善良的永夜因為我而遭到不幸?畢竟我跟她……」
「反正你心里就是記掛著她,認為她比我還重要!」永晝傷心欲絕的掩臉低泣。
「你……誤會了。」饒是戰場上英勇善的旭烈也拿哭泣中的美人兒沒轍,他不知所措的繞著她轉。
「永晝,你講理點!換成你被人綁架,我也會不惜一切要救你的。永夜是你的妹妹,難道你忍心見她發生不幸嗎?」
「為了你,我不惜犧牲永夜!」她突地抬起頭,眼眸閃閃發亮,射出幾近殘忍的堅決光芒,旭烈像是被人重摑了一巴掌似的後退一步。「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可是你對我……」她失望的咬著粉白的唇瓣。
「永晝,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可是……」
「可是你對我並沒有同等的情意,是不是?」她悲憤的道。
「不,當然不是。」旭烈很快否認,伸手將她摟進懷中,沉痛地道︰「你要我怎麼說呢?愛上你已經很對不起永夜了,現在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我又選擇置她的安全于不顧,如果我是這種男人,還值得你喜歡嗎?永晝,請你諒解我基于對永夜的愧疚,必須要挺身而出的決定,好嗎?」
永晝垂下兩睫,泛淚的嬌容如冰雪一般的冷艷,過了幾秒後才幽幽開口,「你真當我這麼狠心嗎?我是為大家好才作這個決定。永夜所擁有的異能超過你所能想象的。我曾听大祭師說過,就因為她的異能太強大了,所以永夜在娘胎時便封印了自己大部分的能力,她的銀發銀眸及看不見就是封印後的結果。」
「你的意思是?」他無法理解的問。
「大祭師說,一旦永夜遭遇到以她目前的能力無法承受、解決的災劫,她將會解除封印。如果那些野蠻人因為你的不出面而對她不利,永夜也有能力自己逃出來。」
「那不過是你的臆測!我們誰都沒辦法確認這點。」
「你不相信吾國的大祭師說的話?」永晝猛然推開他,朝他怒目而視。
「永晝,我沒有對貴國的大祭師有任何不警之意,只是要我拿永夜的安危來證明他的話,我實在是礙難從命!」
「你——」盡管氣得胸膛不斷上下起伏,永晝最後還是冷靜下來,柔軟的音調里不僅沒有絲毫的火氣,還充滿柔情密意。「我不怪你會這麼想,只是事情還不到絕望關頭。對方並沒有給我們期限,何不等到他們進一步通知再決定要怎麼做?旭烈。」
她吐氣如蘭的朝他靠近,一只欺霜賽雪的柔荑纏繞向他頸後,繼續道︰「我是這麼愛你,教我怎麼忍心見你去送死?再說那些野蠻人是不是如他們自己說的是無辜的過路人,我們根本無法確定,搞不好他們是海盜的同黨呢?」
「這……」旭烈的意志動搖了起來,仿佛無法抗拒永晝迷人的眼光,他任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將他的頭拉下,覆上兩片性感誘人的櫻唇。
熒幕上的畫面在這時候被突兀的切斷,引來姚蜜的抗議。
「怎麼沒有了?」
「下面是成人片的範圍,何況再播映下去,對永夜公主太難堪了。」伊藜的提醒讓姚蜜回過神來,暗罵自己胡涂,居然一點都沒考慮量到公主的心情。
她轉向眾人目光的焦點,永夜公主的銀色眼眸因震驚而睜大,失血的嘴唇微微顫動,她並沒有哭,只是像一尊瓷女圭女圭般失了心。
「難過的話不妨哭出來,郁積在心里不好。」
永夜的銀眸順著聲音投向伊藜,抖動的櫻唇綻出一抹比哭還教人心疼的笑花。「謝謝你,不過我不需要。」
伊蘅的怒氣陡然爆發出來,雖听不懂永夜在說什麼,卻對她那副明明受到極大的打擊,還要強裝出堅強的態度感到無法理解。他朝她大步走來,向來的平靜優雅都不見了,顯露在眾人面前的是自從弟弟遇難之後便保持怒氣勃勃的肅殺之氣。
他在眾人的瞪視下,捉住永夜瘦弱的肩膀一陣猛搖。
「你為什麼不哭?被親愛的未婚夫和親姐姐聯手背叛,你應該傷心欲絕、肝腸寸斷,而不是做出這副比哭還難看的嘴臉!你可知道我對于你的逆來順受,愚蠢白痴般連哭都不會的反應,打從心眼里的鄙視、看不起!別以為你裝出這副可憐樣,我會因為同情你而放過你,我不但不讓你好過,還要讓那兩個沒血沒淚、自私自利的狗男女付出代價,讓他們用他們的髒血來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一滴、兩滴、三滴………透明液體自那雙水光淋灕的銀眸里滑下,伊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眉睫間的淚水盈盈猶如無言的控訴直刺進他心中。
為何她選擇不在眾人面前掉淚竟激怒了他?為何他不能體諒她有躲起來傷心的權利?為何要用這麼毒辣的話傷害她?他可知他的每一句話都比姐姐和旭烈的背叛傷她更重?他可知就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她,也比不上他對她的誤解更讓她心碎腸斷嗎?
字字句句的無聲控訴如陣陣雷鳴在伊蘅腦中響起,他忽然覺得永夜的柔肩像烙鐵一般燙得他掌握不住的放開。仿佛無法忍受看到她臉上的淒楚淚光,無法承受她撕裂他良心的指控,他忽然轉過身狼狽的沖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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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永夜……」夢囈般的耳語召喚著永夜沉睡中的靈魂,她煩躁的掩住耳朵,卻無法阻止聲聲呼喚傳進心底。經歷了人生中最慘烈的第一場打擊後,她原本無意在眾人面前發泄情緒。一來是她太震驚了,還無法完全消化永晝和旭烈相愛的事實;二來是這事實比起她最壞的設想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是以傷心歸傷心,不至于情緒失控,直到伊蘅的話重重打擊了她。
在那連串毒辣的言語背叛,其實有著愛恨怨嗔相交雜的矛盾情緒,只是永夜還不及細細體會,自尊心便被他如刃一般的辛辣批判所刺傷,順帶將她遭人背叛的含膿傷口也劃了一刀。
她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驚嚇、委屈、痛苦、擔憂,混合成一股憤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使得滿溢喉頭的苦澀終于化作晶瑩的淚珠墜落。
沒想到他卻將她的傷心視為洪水猛獸,匆匆逃跑,使得她的淚無人惜,她的痛無人憐,只能僵在當場茫然發呆,最後在姚蜜的攙扶下回到房間休息。
之後,沒人再進來打擾她們主僕,遭遇連番打擊的她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沉沉睡去,沒料到那個狠心拋下她的男人,竟在夢里呼吸她,擾得她不能安眠,被迫接受他的召喚。
「你來做什麼?」暴怒的叫囂發自召她入夢不給她好臉色看的惡棍,永夜幽怨的眸光飄向他。
「還嫌耍我不夠嗎?還是想向我展示你的超能力,一個連夢都可以躁控的女巫婆!」伊蘅扭曲的嘴唇吐著連串的惡言惡語。
「你為什麼說話這麼毒?明明沒這意思的!」她虛弱的道,輕盈的靈體仿佛支撐不住的往下滑。
「你不要以為裝出弱不禁風的樣子,我就會心軟。」話雖這麼說,夢中的他還是伸手扶住她。
「我沒有躁控夢的能力,是你召我來的。」
「什麼?!」他根本不相信。
「一開始就是你的怨恨將我攝入你夢中,我只是想安慰你,沒有其他企圖。後來的幾次都是你主動召喚我,並不是我想進入你的夢。」貪戀著他懷抱的舒服,她完全倚靠向他,有氣無力的解釋。
「我找你?」他驚怒的豎起兩道眉,卻明白她說的話有幾分事實。
「是你不斷叫著我的名字,我只好進你夢中與你相會。我並沒有存心欺騙你,只是想化解你對我的敵意。」
「還說沒有存心欺騙我!你讓我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夢。」
「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喔。」她軟軟甜甜的聲音慵懶的傳向他,加上撲鼻而來的少女體香,伊蘅體內的逐漸澎湃。
「你說那只是夢,不會影響到夢醒來後的現實,可是我不斷夢著你,一次又一次的渴望在夢里見你……」他幾近苦惱的喊道。
喜悅如潮水涌來,永夜也不清楚自己在開心什麼,只是听到他說渴望在夢里見她,心里便有種甜蜜的燻然。
「明知道不應該卻忍不住一再想你……那一定是你搞的鬼,不然我不會這麼不理性!」
听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永夜不禁感到氣憤,懊惱的推開他,背轉身子。
「我沒有搞鬼。難道我有要求或逼迫你要夢見我嗎?你搞清楚,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召喚我!」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
「你有完沒完!」個性里的溫柔謙讓全被他的沒良心的指責燃燒殆盡,她火大的轉回身怒視著他。「你堂堂的男子漢,卻把自己的缺乏自制怪到我頭上來,羞也不羞?論體力我比不上你,論個性我亦不如你強悍,憑哪點可在夢中躁縱你?如果你心里沒有我,如果你根本沒想過我,怎麼可能在夢里呼喚我,召我入夢?你自己先好好想想,不要把責任推卸給無辜的人,我沒有義務承受你的無理取鬧!」
「怎……怎麼沒責任?」他被她的理直氣壯堵得一時結巴起來,過了幾秒鐘才懊惱的接著道︰「如果不是你迷惑我,我會一遇上你就變得不像自己嗎?不管怎麼抗拒,都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向著你,每每在緊要關頭失去理智,一顆心只為你糾結絞痛!」
他越說越憤慨,也越發的欲罷不能。
「像是原本該樂見到你被親愛的未婚夫和親姐姐所傷害,我的反應卻是恨不得殺了他們兩個!這些情緒都是前所未有的。」
永夜這下終于將他那時候的氣話融會貫通了,對她的謾罵只是種掩飾,他真心想要做的是安慰她,為她出氣。
「都是你害我,你害我……」像是領悟以自己說了什麼話,伊蘅臉色蒼白的直往後退,永夜不容他再度逃避,將自己擲進他懷中,緊緊的抱住他。
「不要再躲我了!就算躲得過我,躲得了自己的心嗎?」她看進他眼中,逼他承認這點。’我也曾像你一樣想閃避、逃離,卻發現自己根本閃不了、逃不了。理性上,我深知這份感情沒有結局,卻無法阻止心中的渴望奔向你,身不由己的陷進去了。現在我也不敢奢求,只求能得到你目光流轉處一瞬間的愛憐,厚顏著從心到肌膚都能得到你的憐惜——」
「你不要說這種不知羞恥的話!」暴躁的怒吼自他緊抿的薄唇間滾出,永夜不敢置信的倒怞了口冷氣,秀麗的麗顏蒙上死灰的慘白。
她咬著唇,氤氳著薄霧的銀眸抑郁的瞅視著他,伊蘅拼命壓抑住心里的罪惡感,和想安慰她的渴望,咬牙推開她。「不!」她更加用力的抱緊他,臉上輝映著不容人拒絕的光芒。
「你忘了你有未婚夫嗎?還是因為他不要你了,所以你就賴上我!」他更加惡毒的道。雖然這些話都不是他想說的,但如果不這麼說,他就無法管住自己想抱她的了。「你可以繼續這些刻薄的話,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永夜黯然地道。「而且就算你真的這麼想也無所謂,我只想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你相信、不相信都沒關系。我可以老實對你承認,我並不在意旭烈和姐姐相愛,因為我根本不愛旭烈。兩人的婚事是政策上的聯姻,並不是基于我和他的意願。這就是我之前並不特別傷心的緣故。」
「你最後還是哭了。」他提醒她。
「那是因為你說的話傷了我,盡管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這麼做,但我還是傷了。算了。這都不是重點。我只想讓你明白我喜歡上你了,即使你不要我也沒關系,我只希望你不要繼續折磨自己。喜歡我並沒有錯,你沒必要認為這樣就對不起你弟弟。伊蘅,那不是你的錯呀!你弟弟的死不是你的錯,喜歡我也不是一種錯誤!我不要你因此而感到歉疚、不安,那是不對的!」
不對嗎?
他可以毫無罪惡感的承認他喜歡她,隨心所欲的擁有她嗎?
伊蘅多麼想相信她的話。擁住懷里的軟玉溫香,血脈里呼嘯的每一分都催著他去認同,然而根深在心底的手足之情卻像一根刺阻礙了他的渴望。
「不!」他猛然推開她,盤踞在臉上的絕望有如閃電般無情的打向永夜。「我不可能接受你,不管現實還是夢中都不可能!你走,我再也不要夢見你了,你走!
在他強烈的怨恨意念下,永夜的靈魂被重重彈出,連最後的道別都來不及說出口。
黑暗自四面八方襲向她,曾經被愛情照亮生命,又重新回到了沒有光亮和熱度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