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愛 第五章
「快!救它，只要你們能救回JAZZ，無論花多少代價，我都願意。」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從一進門就不斷地喊。「拜托、拜托……」
「小姐，我們醫師知道了，請你別阻礙他們救治，冷靜些，在這里稍等一下。」護士miss黃安撫道。
「不!你不了解JAZZ對我的重要性，沒有它我也不想活了。」她有點歇斯底里地叫嚷。
miss黃在醫院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但臉上還是掛著職業笑容，態度謙微。
「是的，我們會處理，請你放心，或者你要不要先回家換衣服，梳洗一下……」她指著她身上的衣服。
真是可惜了那身香奈兒的當季服飾，因為上面沾滿了貓咪的鮮血，看來是準備報廢了；再加上她有些瘋狂的模樣，怎麼看都可怕。
「我現在哪有這種心情?」那小姐口氣很差地道。「伊藤浩司呢?他怎麼沒來?去!快去叫他來替JAZZ看看。」
「呃，我們伊藤醫師很忙，而且……而且他也不是獸科醫師。」就這麼指名道姓的喊他們院長公子的名字，看來這個女人似乎來頭不小。
「那……對了，我記得了，你們這家醫院有個獸醫很出名，叫做東方什麼來著?」她十指彩繪的蔻丹揮呀揮地問。
「是東方令堯醫師。」基本上miss黃很崇拜這主治醫師，所以心里對這女人的不敬有些感冒。
「對了，就是他，他來了沒?去看我的JAZZ了沒?」
「當然，剛剛東方醫師已經進急診室了，相信你的貓咪會沒事的。」
「什麼貓咪?是JAZZ。」那小姐似乎將這寵物給擬人化了，而且仿佛除了她和她的寵物外，其他的人都是低等動物。「我告訴你，如果你們無法救回它，我會要你們統統滾蛋的。」
喝!好大的口氣，這女人是誰啊?miss黃聳聳肩。
「嘿，你別不相信，我告訴你，我就是你們這家醫院最大股東的女兒黎晶晶，听過了沒?我爹地就是黎大甫。」
黎晶晶是沒听過啦，她只是個小護士咩!但黎大甫的名字可就如雷貫耳了，不要說上流社會了，連一般的小井市民都一定听過，因為這號人物時常在財經新聞里出現，想不認識也難。
難怪他女兒如此囂張，有個那麼有錢的老爸，連她家的貓咪都跟著高貴起來，嗟!
miss黃心里十分不以為然，但臉上的職業笑容還在。
「是的，黎小姐，請你稍坐，一切就交由我們醫師來處理。」
「我哪里坐得下，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我們家JAZZ。」黎晶晶不管任何人的阻擋，執意進入了急診室。
反正這算是她家開的醫院，她當然有這種權利。
「黎小姐，黎小姐……」
而在急診室里的開刀房里，醫師和助手們正揮汗如雨地動著手上的手術刀，想要搶時間救回這條生命。
突然有人闖入，當然會影響醫師的情緒，但有一人卻不受影響。
東方令堯依舊盡力地搶救，絲毫沒有因為旁人的進出而有所動容。
「miss辛。」他由護土手中接過工具，繼續他的工作。
莫名的，撒潑的黎晶晶一見到他那專注而神聖的表情，立刻安靜下來。
她有個直覺，這個男人一定有辦法替她救回她的愛貓。
她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那人是誰?」黎晶晶懷疑地問。
由于剛回國，她還是第一次踏入伊藤醫院，否則她絕對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就是……」
就在miss黃想要回答之際，突然另一個護士miss朱拿著東方令堯的專用手機急忙忙地到來。
「怎麼了?」miss黃靠近低聲關切地問。她知道這支手機對她們東方醫師來說意義相當的重大。
「是東方夫人，她有急事找東方醫師。」miss朱神色有些緊張地道。
「可是醫師在動手術。」
「但是東方夫人好像有很緊急的事，我怕若不通知東方醫師，後果我無法承擔。」miss朱也很為難。
她們都知道東方醫師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可以為她犧牲一切的。
「這樣……」
「你們在嘀咕什麼?什麼緊急的事?」黎晶晶懷疑地看著這兩個小護士不斷低語，不懂她們在打什麼啞謎。
但她的嗓音實在太大了，連東方令堯也為之側目。
當他看到miss朱手上的手機時，所有的冷靜也在瞬間離他而去。
「miss朱，出了什麼事。」
miss朱見他問起，心里總算舒了一口氣。
「是你太太，她說有重要的事要請你過去一趟，而且……而且她的聲音還有點……」
「有點什麼?你快說。」他停下了動作，聚精會神地問。
「有點像在哭。」
「什麼?」東方令堯臉色瞬變。「你怎麼不早說。」
他想都沒多想，立刻動手月兌去手套和手術衣。
「東方醫師……」旁邊的周醫師和幾個助手有點錯愕，怎麼會這樣，手術才動到一半啊!
「接下來就交給你，我先走了。」他打氣般的拍拍他的肩。「加油!」
他神色倉皇地接過了miss朱手上的手機，那高大俊朗的身影立刻轉身走出了手術室。
黎晶晶整個人愣住了，當她發現不對勁時，東方令堯早就走遠了。
「喂!怎麼會這樣?那個東方令堯怎麼走了?那我的JAZZ怎麼辦?你們快去把他追回來啊!」她大嚷道。
「黎小姐，這是手術室，請你放低音量……」
「shit!你憑什麼指使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如果JAZZ出了什麼意外，我真的會要你們滾蛋，你們統統滾——」黎晶晶氣得破口大罵。
「請放心，我們還有周醫師，請你別打擾他，到外面稍等。」
「等什麼等?去叫伊藤浩司來見我，快去叫他來見我啊!」黎晶晶像失去了理智，她才不相信那個什麼周醫師呢!
東方令堯這個不敬業的家伙竟然會中途離開，太過分了，她一定要開除他，一定要——
***
東方令堯才不管這麼一走了之會有什麼後果，在他心中，伊藤月紗是最重要的，為了她，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的醫德和名譽。
「紗紗，怎麼了?你先別哭，我立刻到，你等我。」打電話之後，發現嬌妻真如miss朱所說的淚聲漣漣，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她身邊去。
在橫沖直撞闖了數個紅燈後，好不容易終于來到了「小王子幼稚園」。
他一踏人幼稚園里，經人指引，很快地便在保健室里找到了，嬌妻的蹤影。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先別哭，我帶你去看醫生。」他溫柔地道，關心的視線在嬌妻的身上梭巡。
「不!我……嗚!我沒事啦!」伊藤月紗啜泣道。
「沒事?沒事怎麼會哭呢?」他一雙劍眉打了死結，都快擔心死了。
「真的。」伊藤月紗指了指躺在身旁保健室床上的人。「是雪莉，她突然又吐又發燒的，真是嚇死我了，老公，怎麼辦啦?」
「嗄?」東方令堯愣住了。
又是雪莉?!他老婆最近似乎跟這個女人很好，但是……這個叫雪莉的女人又吐又發燒，關他什麼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只要他老婆沒事，其他都無所謂。
「老公，你別光是愣在那兒啊!」伊藤月紗看著好不容易入睡的好友，擔憂地道。
「紗紗，我是獸醫耶，你不會要我治療她吧?」知道親愛的嬌妻沒事，他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當然不是，剛剛已經請醫生替她看過了。」她老公說的是什麼話嘛。
「那不就好了。」
糟!他突然想起自己未完成的手術，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
唉!嬌妻嬌滴滴，真是他的克星，他這輩子無法翻身嘍!
「但是她生病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既然有醫生來看過，那就好了，你擔心什麼?」
「我……反正我就是擔心啊!」
「那你也不需要一直call我。」東方令堯有點無奈地道。「你知道我來也幫不了什麼忙的。」
「老公，你……你生氣了嗎?」伊藤月紗含水的明眸一眨一眨，心里覺得好委屈。「你為什麼那麼凶，人家……人家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會找你的，你怎麼這樣?」
哎喲!看到嬌妻這般淚眼婆娑，他簡直心疼得要命。
東方令堯立刻將她攬進懷中，細聲安撫。「是是是，是我不對，我怎麼能夠這麼大聲跟你說話呢?是我不好，我應該了解你的心情。」
「嗯!」她拼命點頭。「老公，你真明理。」
東方令堯露出一抹苦笑，唉!好丈夫難為呀!
床上的人悄悄睜開眼，看著他那張俊挺又帶點無奈的表情一顆心很不安分地隨之跳動。
「咦!雪莉，你醒了，你好點了嗎?」伊藤月紗突然發現，驚喜地問。
「我……我沒事。」她神色不自然地看了東方令堯一眼，有些歉然地道︰「東方先生，真不好意思，這種小事還要勞煩你，真是抱歉!」
「什麼小事，你都難過成這樣了。」伊藤月紗搶話道。
在她心目中，老公很重要，馮雪莉這個知己朋友也很重要。
可惜馮雪莉沒有太大的感動，只覺得她實在愧為人妻，一點都不體諒丈夫工作的辛勞，實在太孩子，她心里竟莫名地為東方令堯而難過。
娶這種不夠體貼的老婆，他一定很辛苦吧。換成她絕對不會這麼做，她一定會讓丈夫無後顧之憂地去打拼事業，而不是如此大驚小怪。
「雪莉，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伊藤月紗還以為她不舒服呢!
「我沒事。」馮雪莉懶得理她，望向東方令堯的眼神充滿柔情。「東方先生，謝謝你來看我。」
「不客氣。」
唉!他總是如此生疏又客氣，除了對他妻子外，誰也得不到他的熱情。
但伊藤月紗配不上他呀!她真為他不值。
馮雪莉痴迷的眸子又不自覺地凝視著他，越看他，她的心越無法控制。
東方令堯看多了這種眼神，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
她和嬌妻不是好朋友嗎?而這是看好朋友的老公該有的眼神嗎?實在是太放肆了。他唇邊揚起淡淡不悅。
「雪莉，你要不要吃點水果，張護士買了許多水梨，我去切給你吃。」熱心單純的伊藤月紗完全沒有察覺異狀，笑咪咪地道。
東方令堯看著純真如昔的嬌妻，心里再一次輕嘆。
他的公主就是這麼單純，所以讓他又愛又怕，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提醒她，要她好好注意馮雪莉才行。
***
不過，在東方令堯還沒找出時間好好跟嬌妻分析狀況之前，他的大舅子伊藤浩司率先找上了他。
「天啊、天啊、天啊，我的老天爺啊!」伊藤浩司不停地鬼吼鬼叫，一頭原本帥氣十足的頭發，已經被他扒成了鳥窩，他還是不停地摧殘，似乎不讓自己變成精神病患死不休。
「我說大舅子，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送你去精神科掛病號的嗎?」
東方令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狀況，只能苦中作樂了。
「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我……我都快死給你看了。」伊藤浩司欲哭無淚，猶如斗敗的公雞。
「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比你想像的嚴重一百倍……不!應該是一千倍才對。」他十分哀怨地扶住自己快脹破的腦袋瓜子。「你知不知道黎晶晶是什麼人物?你竟然……唉!死定了，這下死定了。」
東方令堯的突然離去，再加上黎晶晶的大吵大鬧，讓原本還有些把握的周醫師一時亂了分寸，那只JAZZ就這樣魂歸離恨天去了。
原本死了一只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生老病死在醫院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鮮事，再正常不過。
但壞就壞在那只貓是黎晶晶的愛貓，而她偏偏是這家醫院大股東黎大甫的獨生愛女。
從知道愛貓回天乏術後，這幾天醫院簡直被她鬧得雞犬不寧。
最可憐的更要數伊藤浩司了，他好端端的剛從南部參加研習會回來，一身的疲憊還沒消除就敬業地投人了工作，偏偏遇到這麼個近乎發瘋的女人對他連天炮轟，現在他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已屬難得了。
「我承認是我的錯，我願意做賠償。」東方令堯當然也听說了黎晶晶的身份，但是沒辦法，他還是抵抗不了嬌妻的呼喚，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的。
「賠償?你賠得起嗎?」伊藤浩司搖搖頭。「那個女人簡直把那只貓當成是自己的心肝，不但是她的兒子、還是她的老公，你怎麼賠?將自己送給她當兒子還是老公?」
不會吧!怎麼會有這種事。
「浩司，別這樣，總會有辦法的，你再找她談談。」
「找她?」見鬼的，他躲她都來不及了。
第一次見到這向來瀟灑出眾的大舅子如此失態地大吼大叫，實在是難以想像。
「浩司……」
「你最好給我交代一下你那天的行蹤，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責任，救命不比一般，雖然是貓命一條，但總也是生命。」伊藤浩司突然十分嚴肅地道。
東方令堯瞄了他一眼。「你都知道的，不是嗎?」
就不相信他會不知道他那天去了哪里，這問題不顯太多余了嗎?
伊藤浩司當然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除了他那寶貝妹妹外，誰能夠讓這個冷靜過火的男人失控呢?
「我拜托你、懇求你、跪求你，你回去跟你老婆商量一下，叫她別在上班時間call你了，要不!請你在上班時間將手機關掉，做個專業盡職的好醫生，好不好?」這語氣夠卑微了吧!
嗚!身為未來醫院的接班人，竟然還要如此低聲下氣，他造了什麼孽啊?!
「我做不到。」
「什麼?做不到也要做。」伊藤浩司那清俊的臉上揚起怒火。「你不能一天到晚陪著她，這樣會寵壞她的。」
「要不然依你之見呢?」
「依我看來，你最好將她抓起來痛打——頓，再告訴她為人妻子的本分，叫她沒事別胡亂打電話，會出人命的。」他就是那個犧牲者。
黎晶晶擾得他快拿面線上吊了，他在考慮該不該先回日本躲一陣子。
「好，那你去執行。」東方令堯說得倒也瀟灑。
伊藤浩司愣住了。
哇咧!誰都知道他那寶貝妹妹有多麼千金萬金，不但伊藤夫婦倆疼愛得要命，連東方家的老太爺都對這個媳婦寵愛有加。再加上東方令堯對她如此呵護……如果他妄敢動她一下，那下場絕對會比現在被黎晶晶的疲勞轟炸還要嚴重。
「呃……呵呵，我說著好玩而已。」干嘛這麼認真和嚴肅?怪可怕的。「但是……但是你真的要說說她，不能再放任她這麼下去了，你該知道自己的工作不比一般，今天你如果是東方集團總裁，少做-門生意頂多損失個幾百萬、幾千萬，那錢財還是小事；但我們是醫生啊，是救命的，不能隨便玩玩。」他語重心長地道。
「浩司，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
「我知道你疼紗紗，一定說不出口，但你也要試試，畢竟再這麼下去，你的前途和名譽一定會大大受損的。」伊藤浩司了解地拍拍他的肩。「想想你當初為了念獸科和東方爺爺努力爭取的過程，好不容易現在闖出了一點成就，我可不希望你因為紗紗的孩子氣而毀了。」
「我……我盡力試試。」東方令堯有些無奈地道。
他知道那種後果，為了嬌妻他也能夠承擔，但是……當個最優秀的獸醫是他畢生的夢想，如今竟會變成這樣，他也不樂見。
算了，就……找她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