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語 第四章
今天是幾位國內服裝大師的秋季聯合服裝展，雷風工作室亦是其中的一員。
他們選在某家五星級飯店舉辦，斥資搭建的銀白色舞台不但充滿現代感，而且造型華美特殊。
韓巧語心情大好，喜孜孜地邊化妝邊講電話——
「慎然哥，你一定要來喔，今天我會穿我自己設計的衣服上台。哇 !我告訴你，我這兩件衣服都設計得很棒，美爆了，連大雷都稱贊我有青出於藍的架式。」
由於雷風的全力栽培，讓她在一群新生代的服裝設計師之中月兌穎而出，不但可以發表自己的作品，還能親自上台當模特兒展出服飾。這是極少服裝設計師可以辦到的，連她自己都好不得意呢。
聯絡好古慎然之後，她又開始撥打電話給她姊姊和姊夫，非纏著他們來看她的演出不可。
雖然他們常捧場，只要有空都會出席她的表演，但是對韓巧語來說，每一次的服裝秀都是心血的結晶，她都想與她喜歡的人分享。
終於，服裝秀開演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
韓巧語想見的人也一一出現，她姊姊和姊夫甚至很夠意思地送了他們親自設計的花來為她祝賀。
本來韓巧語該更加開心的，但偏偏她不想見的人也出現了——
「慎然，這里好美喲!哇，這次的舞台設計真的很新穎出色，想來一定是場精彩的表演。」季芸芸跟在古慎然身邊，輕聲細語地說，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原本他們倆是要走向韓巧語的，但是古慎然在看到韓花顏和季炫野雙雙對對地走向韓巧語身邊時，心里還是感覺有點尷尬，於是順著季芸芸的帶領，越走越遠。
韓巧語看得差點沒吐血，尤其當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時，更是氣得不得了。
「巧語，你在這里。」韓花顏走來，看見她的表情，只覺得奇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是，我很、不、舒、服!」韓巧語毫不猶豫地點頭。
「嗄?那怎麼辦?要送醫院嗎?」韓花顏擔憂地問。
一旁的季炫野微笑地上前擁住慌張無措的嬌妻。
「放心，巧語只是在嫉妒。」季炫野是過來人，當然了解這個小姨子的感受。
「你在胡說什麼?誰會嫉護季芸芸?她長得有我美、身材有我好、頭腦有我聰明嗎?」不要以為季芸芸是他妹妹，她就會口下留情。
哼，總之跟季芸芸有關的事，都別想她韓巧語會有什麼好評。
「巧語，你在說什麼?」韓花顏听不懂。「你不舒服跟芸芸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季炫野笑得更促狹，故意問身邊的嬌妻。「小花，你覺得慎然和芸芸配不配?我看他們真是郎才女貌。」
「他們……」韓花顏認真考慮了起來，還用力點頭。「嗯，不錯不錯耶，我現在才注意到，其實他們兩個外型真的很配，而且慎然哥和芸芸都在國外業務部……」她一擊掌。「哎呀，近水樓台，太好了，阿野，我們要不要幫忙推一下?」
推一下?又不是不怕死。季炫野俊美的臉上滿是訝異。
他這個嬌妻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韓巧語都表現得如此明顯了，她竟然還沒發現，真是讓人很無言。
「呃，我想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比較好。」季炫野不想玩笑開得太過火，若真的得罪這個刁鑽的小姨子，他還不被整得慘兮兮?
韓花顏或許是心里覺得有點對不起古慎然，沒辦法分心去顧及妹妹的情緒，一心只希望古慎然可以早日找到理想對象。
就她對小姑季芸芸的認識，她外型亮眼，又是個聰明的女強人，而且看樣子對古慎然也很有心。
既然丈夫不幫忙，她乾脆拉妹妹一起來推波助瀾。
「巧語，那你覺得怎麼樣?」韓花顏積極地問。
「哼!他們一點也不配。」韓巧語毫不猶豫地說。
古慎然的失落有她安慰就夠了，根本用不著季芸芸。
「是嗎?」韓花顏擰起眉。「可是我覺得不錯啊。」
「你、你……」韓巧語嘟著唇，十分哀怨。「花顏，我們不是雙胞胎嗎?為什麼你和我之間沒有心電感應?」
若不是知道她姊姊心思太單純，她會以為她在諷刺她。
「沒有嗎?」她以為有的，因為她可以感覺得到妹妹現在很不開心，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而已。
「花顏，其實我跟慎然哥比季芸芸還要『近水樓台』。」她負氣地說。
不會吧!心理郁悶極了，這種情況、這種癥狀、這種心態……
韓巧語在這一刻起突然意識到——她完蛋了，她對古慎然的強烈佔有欲，讓她了解了一切——她愛上了古慎然。
她愛上了他!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愛上古慎然。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同情他，接近他只是想安慰他。
直到季芸芸的出現，她才了解原來心中那種強烈的酸意叫——佔有。
她討厭季芸芸靠他太近，甚至討厭他接近任何一個女人，就連親如姊姊的韓花顏也不行，她更不希望有別人比她還要關心他。
韓巧語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恨不得將古慎然從人群中帶走，獨自擁有他。
「什麼意思?」韓花顏還是不懂。
韓巧語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想都沒多想，她直接沖上前去，拉著古慎然就往外走。
「巧語?巧語，你要去哪里？！就快要演出了，巧語——」韓花顏傻眼，這是怎麼回事?
「嘖嘖!我這個小姨子真是行動派的。」有時候季炫野真是挺欣賞這個小姨子的沖動。
「阿野，你在說什麼？！還不快想想辦法!巧語走了，大雷一定會氣死的。」韓花顏嬌顏上滿是愁容。「巧語怎麼這麼任性?怎麼可以這樣做?」
「沒辦法，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愛情?」
韓花顏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一旁氣得跳腳的季芸芸，美麗的臉龐上有些茫然和疑惑。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韓巧語會愛上古慎然?
不可能啊，他們明明那麼愛針鋒相對，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什麼?幫你搬家?」
古慎然更覺得不可思議，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他知道韓巧語熱愛工作，沒想到竟然會做出臨陣月兌逃的事，一路將他拉回家，就為了幫她搬家——將東西從她家搬到他家？！
誰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錯，我要住你家。」韓巧語肯定地點頭。「要不然你住我家也行。」
總之她就是要比季芸芸更「近水樓台」。
「巧語，你在搞什麼鬼?」古慎然還是不明白。
「我跟你住在一起比較好，這樣比較方便。」
「方便?」是她方便吧，他才不方便。
畢竟男未婚、女未嫁，這樣「同居」真的不太好。
「反正你要照顧我，何妨呢?」韓巧語居然還笑得出來。
「巧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韓巧語邊整理自己的衣物，邊催促他。「別說了，快來幫我整理東西。」
「巧語。」她居然還有心整理衣物?古慎然真的無法理解。「今天是服裝發表會，你忘了自己的努力?忘了熬夜趕制衣服，就為了這一天的秀?你忘了自己的理想抱負了嗎?為什麼要這麼任性?為什麼……」
「你好吵，這些話剛剛在路上你就講過很多次了。」韓巧語捂住耳朵。
她好苦命喔，怎麼會去愛上這麼羅唆的男人呢?美女要跟他同住，他只要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就好了，干麼還這樣碎碎念嘛?
「我有說錯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剛剛她居然威脅他若不送她，她還是要自己坐計程車回來，鬧得他沒辦法，只好先帶她回來再好好勸告。
但韓巧語本來就是個不受教的小女子，要她乖乖听話，可能比登天還難。
「我知道我不對，但是服裝發表會每年都有，這次不參加，我可以參加下次的。」韓巧語認真地看著他。「可是古慎然只有一個，若失去了你，我會後悔一輩子。」
這個提示夠明顯了吧!
她的死對頭季芸芸說對了，她的確是很喜歡這個「下堂姊夫」，要不然她不會為他擔心，害怕他因為新娘子跑掉而想不開、自暴自棄。
再說，古慎然真的很不錯，雖然人龜毛、很羅唆、少年老成、老氣橫秋……有一大堆缺點，但是從小到大，自己若不是有他罩著，早就不知道被老爸痛打幾百次。而且他工作努力上進，為人謙虛，個性又溫和，家事上更是一把罩，簡直就是新好男人的代表!
這種男人在現實社會里，已經很難找得到了呢!既然她姊姊沒眼光，那她就不客氣地接收了。
呵呵，想通了後，心情真好呀!
「巧語。」這個丫頭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愛開玩笑。
這麼貪玩，到時候被雷風追殺，他可不管她了。
貪玩?
不不不，韓巧語知道自己是認真的，而且比誰都要認真呢。
今天她穿了一件純白色的女圭女圭裝，下面搭了一件粉紅色的碎花長裙，搖曳的魚尾裙擺在走動間看來浪漫極了，而她的心情也好極了。
她走進「拈花惹草」花坊，就看見另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蛋。
「花顏，請幫我包束最美的花，我要去求婚。」韓巧語話不驚人死不休。
「求……求婚?」韓花顏小嘴張成了O字形，十分訝異。
「對啊，快點幫我包裝，我一定要成功。」
「別鬧了，巧語，你在開什麼玩笑?你要跟誰求婚?」現在的她應該趕緊想辦法躲過大雷的炮轟才對吧!
「還有誰?當然是慎然哥啊!」
花店里的人多半認識她們兩姊妹，當然也認識古慎然。韓巧語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你在開玩笑吧?」連韓花顏都不相信。
「花顏，你覺得慎然哥不好嗎?」
「不，他很好。」韓花顏很肯定。
「那他算不算是個有前途的好男人?」
「當然算啊!」
「如果嫁給他，應該會很幸福吧?」
「沒錯沒錯。」這還是肯定的，只是她和他沒有緣分而已。
韓巧語彈了一下手指頭。「這就對了，那麼好的人，若我不先向他求婚，萬一被別人捷足先登怎麼辦?」
「也對。」韓花顏覺得她講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喔!她趕緊幫妹妹包了一束漂亮的花。「送給你，祝你成功。」
「花顏，謝謝你。」韓巧語抱著花，開心地離開了。
花店里的眾人面面相覷，懷疑著韓巧語的行徑。
「啊!」韓花顏後知後覺，仔細想過後才突然大叫。「巧語和慎然哥？！……她到底是受了什麼打擊?」
她到底是受了什麼打擊?這句話，有一個人也很想問。
「我愛你。」
深情款款的字句出自一個甜美俏麗的女孩口中。
她擁有一張嬌美迷人的臉蛋，眼睫毛又長又翹，水汪汪的眸子又大又圓，紅唇點上了淡淡的粉紅色彩，看來嬌艷欲滴。她的身材惹火、美腿修長，聲音清脆嬌甜，笑容更是燦爛動人。
總之，她是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清麗討喜，人見人愛，肖想一親芳澤的男人多不勝數。
現在，她手中捧著一束玫瑰，嬌甜地說出我愛你，大概任何一個男人听到都會快樂地跳起來，樂上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可惜她遇到的人是古慎然。
但見他眉頭一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後，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他所看的電視影集上。
韓巧語瞪大眼楮，那雙燦亮的水眸寫滿驚訝與疑惑。
他沒听到美女在跟他示愛嗎?
沒關系，她是個有耐心的人。
「我愛你，古慎然，我說我愛你。」這個聲音甜蜜依舊。
古慎然再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覺得她很無聊。
「噢!」不過這回他總算淡淡地應了一聲，表示听到了。
噢?就這樣?真的——就這樣而已?韓巧語吃驚地看著他。
「古慎然，我愛你，我愛你耶!」韓巧語站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視線，並朝他的耳朵大喊，用力強調。
「好了，我听到了，這麼大聲做什麼?」他又沒有耳背。古慎然捂了一下耳朵，眉頭皺得更深。「乖乖乖，我也愛你。」敷衍地拍了拍她的頭，就像拍小狗一樣，而後將她拉到一旁去。「別擋住電視，現在正播到最刺激的片段。」
他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影集。
厚!孰可忍、孰不可忍。
韓巧語氣炸了，有這種榮幸讓她當面「示愛」的人只有他而已，誰知道自己竟然遇到個大笨呆，完全不解風情，這簡直是氣死人了。
啪!
二話不說，她氣沖沖地跑上前關掉他的電視。
「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你給我仔細地看著我。」韓巧語生性大而化之，淑女姿態果然維持不到三分鐘就立即破滅。「我愛你，我說我、愛、你。」
她不但用說的，還比起了手語——以手在胸前畫個愛心。
只可惜這些舉動看在古慎然眼里，卻十分搞笑。
「巧語，你又哪根筋不對勁?被大雷罰傻了?」還是受到什麼打擊?如果不是這樣，她怎麼會突然跑到他面前來說這種奇怪的話?
那天她突然消失，讓雷風工作室一陣慌亂，若非她是雷風的「愛將」，以雷風的火爆性子，她早就被踢回家吃自己。
「你才傻呢，古慎然!我真會被你氣死，我在跟你示愛，難道你看不出來?」她的表達能力有這麼差嗎?
「示愛?為什麼?」
「因為……」韓巧語突然有點害羞，小臉蛋紅紅的。「因為我喜歡你啊!而且我答應古媽媽，要當她家的媳婦。」
她已經將這件事告訴遠在南部的古媽媽了，古媽媽一听果然樂不可支，直說改天要送她很多大禮。
「當我媽的媳婦？真的?」古慎然仍舊以為她在開玩笑。「那恭喜恭喜。」
韓巧語笑得好甜蜜。「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答應什麼?」
「答應要娶我。」廢話!他家只有他這個獨根苗耶，不嫁他嫁誰?他還裝什麼傻?
「我?」他什麼時候答應了?
韓巧語甜笑地將手中的花交到他手上。「好啦，你別害羞了，那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男女平等的時代嘛，誰跟誰求婚都一樣，她不介意這點。
古慎然莫名其妙地收下花，忍不住大笑。「巧語，你在逗我啊?呵呵!」
「誰……誰在逗你?我是說真的耶!」
「好，真的真的。」古慎然模了模她的頭，像個大哥哥疼愛妹妹一樣。「巧語，我也愛你。」就像愛妹妹一樣。
「真的?」怎麼求愛這麼容易?
呵呵，女追男果然僅隔層紗，尤其像她這樣的美女示愛，當然沒有失敗的道理嘍，嘿嘿!
「那你什麼時候要娶我?我們要不要去選個良辰吉日?」
還越說越像真的，這個韓巧語真是個急性子，說風是雨的個性一直沒變。古慎然笑容更大。
「好，等有空就去挑個日子。」
「太好了，那我趕緊告訴古媽媽，說她家要辦喜事了。」韓巧語喜孜孜地宣布，開始拿出手機撥打。
古慎然唇邊的笑容陡然消褪，差點沒暈倒。「你……你說真的?」
「不然呢?」韓巧語停按手機鍵，瞪了他一眼。「你說假的?」
「呵呵!」古慎然沒回答，只是聳聳肩，將手上的花還給她。「乖!不要再胡鬧了，到一旁去，讓我看電視。」
說罷，他又去開電視了。
韓巧語拿著花，瞪大了一雙眼。
這是什麼意思?叫她乖，叫她別胡鬧?那種口氣根本就是……
這個古老頭，剛失去了花顏這個「小女兒」，就開始打起我的主意，想把我當「女兒」啦?韓巧語強烈懷疑。
或者，是他根本還沒走出情傷?
沒關系、沒關系，失敗為成功之母，反正現在她如願地搬進他家，藉著近水樓台之便，她有信心，有朝一日自己一定可以佔據他的視線、霸住他的時間，並攻陷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