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妍 第一章
金玉奢華、浮夸的大廳里有兩名男子,一立一坐。
立著的人是身著上好錦袍,肥凸的月復上還系著金織腰帶的單明富。他不斷地在大廳里踱來踱去,逐年發福的臉龐上,一臉的煩惱著急,口中兀自喃喃。
「……好不容易才和文家搭上線……如果再加把勁,或許日後……日後還可借‘皇商’之便結交上—些皇親貴冑也不無可能……那到時……可……可該怎麼做才好呢……」
「送禮嘛!」
有氣無力的插嘴聲出自坐主旁椅上,一臉神情委靡、精神不濟的年輕男子,似是縱欲過度而顯得青黃的臉上充滿著不耐煩的神情。
他是單明富的長子單金堂,一大早就被叫到大廳來,心中正感不悅哩!
「你說什麼?」單明富猛地旋過身。
「我說爹既然怕好不容易才搭上文家的合作關系維持不久,那就送禮嘛!三不五時送上些禮,只要對方收下了禮,屆時總該會不好意思隨便中止與單家的合作關系了吧!」
單明富听完兒子的話,微皺的眉頭更加緊蹙。
「你說得倒容易,送禮?送什麼禮人家才看得上眼啊!你也不想想,憑文家與皇朝的關系,認識的皇親國戚不知凡幾,什麼珍奇寶物沒見過,我們要怎麼送啊?如真要送,那又得花多少錢?」
「差的您送不出手,好的您又舍不得,那我又能想出什麼辦法?」單金堂聳聳肩,打了—個不雅的大哈欠,—臉的無謂,仿若事不關己。
「我特別找你來商量,可不是要听你這混小子的推托之言,你也不想想,我這麼努力汲汲經營單家的生意,日後還不是全數交給你來繼承。而你成日只曉得和那群侍妾廝混,連替我——」憂慮教單明富氣不打—處來地開始罵起兒子。
「行了,行了,別再念了。」單金堂擰起眉,驟然打斷他的話語,「我這就替你想想法子,總可以了吧!」他只手托著頭,語帶不甘地道。
看來為免他的小妾在他的床上等大久,他還是快點幫他爹想著法子好了,不然他爹還不知要將他留在這里多久呢!
「好。」
不由自主又踱起步來的單明富,在听到兒子的話後,立時定住身形,朝單金堂的臉上看去。
單金堂不耐的回看,心中暗自嘀咕著,臉中胡亂轉著念頭。
突然,他腦中浮現一個主意,「我想到了。」他的跟中透出狡獪韻神色,「既然難以決定送什麼禮,不如就送給文仲雅一個女人好了!」
讓單金堂想起這個主意,是因為他身旁的一名小妾即是他人所贈予的。
「女人?」單明富不解。
「對,女人。」單金堂露出得意的笑容,「想那文仲雅身為‘皇商’之一,根本什麼都不缺,想要送一份入他眼的禮恐怕是很難,可送女人就不同,對男人而言,女人可是多多益善,再多也不嫌的。只要咱們送的女人合了他的意……那可不是比送什麼禮都來得管用許多。」
他振振有詞,愈說愈覺得自己的主意很適當。
「我倒是從不曾往這方面想過。」單明富眼露疑惑,
「可真送女人,文仲雅肯收嗎?」
「爹,你糊涂啦!你忘了大家都在說,文仲雅府里侍妾成群,幾可媲美皇朝後宮,他怎麼可能會拒絕呢!」單金堂嗤聲道。
「好吧,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那我們要到哪里去找個女人給他?到花樓或偏遠小鎮買一個嗎?」單明富算是同意了兒子的提議,可下一個問題馬上又浮現。
「不好吧!」單金堂反對,「買來的女人不見得好指使,並不妥當。」
「那……」單明富擰眉,心中亦有同感。
單金堂想了下,眼中忽露陰狠神色,「不如爹就在家里的妹子們中選—個姿色出色的送給文仲雅好了。」
「那怎麼行?!」單明富立刻反對,「送給文仲雅的女人只是妾,我單明富的女兒怎能毫無名分地隨便送人。」
雖說他極端重男輕女,可將女兒送人作妾的事若傳出去,豈不是大失單家的面子。
「哎!爹,就算只是文仲雅的妾,也勝過當其他人的正室許多,您會不明白這層道理嗎?」單金堂不耐的反駁,「如果您還是覺得不安,那不會挑一個您最不喜歡的送出去就得了。」
「最不喜歡的……」
「對啊!例如那個一直住在後園的單築兒,我記得她的模樣可是長得不錯喲!」單金堂猶記得前不久曾驚鴻一瞥的面孔,若非詢問下人,他還不知單府後園那個半荒廢的院落里,還住了一個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後園?」單明富想了半天,才終于尋到些許記憶,「是昱玉生的那個女兒。」昱玉是他第三個小妾,十年前
就因病去世了。
「大概是吧!」單金堂點點頭。管她是誰生的,只要符合要求就行了。
「那她長得如何?」單明富問道。他連有這個女J兒都不記得了,更遑論知道她的長相。
「爹何不把她叫來,自己瞧上一瞧。」單金堂眼—瞟地回道。
單明富想想也是,-于是立刻要下人至後園將那位他根本就不記得的「女兒」帶來大廳。
單築兒低垂著頭顱,戰戰兢兢地隨著下人走進多年不曾踏進的前廳,心中仍是充滿著驚訝詫異的感覺。
十幾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竟然會突然記起她並且找她前來,害得她之前還開口再三確認,才終于相信到後園找人的下人沒有弄錯對象。
「……爹,大哥……」她忐忑不安地向前,對眼前坐在椅上的兩人福了福身子,語氣囁嚅低微。
對面前兩人該是與她有著密切血緣關系的人,她是滿心惶惑,因為她對他們的印象也僅止于曾在府里庭園中偷窺過的幾眼罷了。
「你過來。」單明富一見到低垂頭顱的嬌小女孩,立刻迫不及待地招手令道。
單築兒依言不假思索的走上前。
單明富對走近的「女兒」定眼一瞧,眼中生起嫌惡地瞄著她身上沾著污垢的陳舊衣衫,口中忍不住嘀咕,「虧你還是單家的小姐,怎麼穿成這副德行,還弄得一身髒的?」
單築兒—怔,隨即回應,「我剛剛在灶房幫忙……」
「灶房?你……」單明富眉一擰,正想開口,一旁的單金堂已先出聲。
「爹!」
單金堂不耐地使個眼色,提醒他正事要緊,少扯些其他不相干的事。
「呃,」單明富一窒,卻也立刻想起找單築兒來大廳的原因。「咳,你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
單築兒怔仲了下,才一臉茫然地抬起頭,滿眼不解地望著「父親」。
單明富仔細地看著面頰上沾染了幾條煙灰痕跡的小臉蛋,這才發現他這個不曾聞問,甚至已不復記憶的「女兒」的長相,還真是秀美可人,只是那細致眉眼間的憨實與單家之人是一點也不相符合。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她的長相符合他的要求就成了。
「如何?」單金堂見單明富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不覺以理所當然的話氣開口,「我沒說錯吧,爹,她絕對符合您的要求的。」
單明富聞言,同意地點頭,並直視眼前的「女兒」。
「你,在單府里也吃了我單明富十幾年的飯,而今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嗄?」單築兒小嘴兒微動了動,卻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回報?
單明富再次打量了她一會兒後,隨即大刺刺地宣告出他的決定。
「我決定將你送給文仲雅為妾。只要你乖乖的服侍他並努力博得他的歡心,那就是報答我對你這十幾年來的生養之恩。懂嗎?」
嗄?
單築兒的小嘴兒再次無聲的動了動,可一雙水眸卻猛地瞠大地看著她的「父親」,眼底充滿著驚詫和茫然的神色。
十個月後
永昌里是京城有名的茶肆大街,街上茶館林立,其中又以佔地廣闊、布置雅致的吉祥茶館最為人所喜愛,而不時有皇親貴族、達官富賈的光臨,也讓吉祥茶館生意更加興隆,是謂此區中的佼佼者。
于是不管是慕名亦或專為品茗而來的文人及貴冑,總是群集至此高談闊論,說政事、論是非。
這日午後,像是事先約定好似地來了幾名貴客,佔據了吉祥茶館二樓面對街道兼且面積戒大的雅致廂房。
「唉,宇文玄煒那個家伙到底是來不來啊?今日可是咱們睿皇爺下帖邀約呢!他倒是大牌的很,竟敢姍姍來遲。」坐在窗邊,朝外張望的唐德歆語帶謔意,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坐在主位的三皇子聞言,嘴角噙著笑容,俊逸的臉龐表情隨適。
「反正我只是因為大家很久未曾見面暢談,才會干脆下帖找你們這些目前尚在京里的朋友—同前來聚聚罷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如果有人沒辦法撥出空來也無妨啦!
唐德歆驀地嗤笑了聲,「我看宇文玄煒八成是在家忙著抱老婆,而把今日聚會這—碼事給忘了吧!」
「成了親之後,情況自然有所不同。」—旁品茗的裴羿青突然插上嘴,說了句話。
想想原本他的新婚妻子漪兒,還有意扮男裝跟他前來此地,後來還是在他的勸說下才打消念頭的。他是不了解宇文玄煒妻子的個性,但是假若他是因「家累」而無法前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就是。
「嘖!」唐德歆眸光一掃,「羿青,你是在說你自己是不?怎麼,嫂子也不想你出門呀?」他語帶夸張,話未說完竟已咧嘴而笑。
「那你呢?借了我得力的助手元璐,幾時要歸還啊?」裴羿青啜了口茶,慢條斯理地反駁,並直戳入對方的痛處。
唐德歆笑容稍斂,眼神一沉,「你慢慢等吧!」
想他由裴羿青手中「借」來元璐這段時日,裴羿青都已經找到心上人並成了婚,而元璐至今仍是不肯干脆點頭,答應嫁給他。唉!
「好吧,那我就再寬限些時日吧!」裴羿青語帶笑意,—看就知道唐德歆在他那位被借走的手上並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心中這才感到平衡了些。
「看來我們這幾人當中,當屬仲雅最不受人拘束,
也最自由羅!」輕笑聲伴隨著揶揄話語揚起。
三皇子听著兩人互嘲的話語,再想想自身,不由得目光朝—旁一直沒說半句話的文仲雅瞟去。
只見英挺俊美、氣度翩翩的文仲雅,正—臉不關己事模樣地輕搖著手中玉為骨,綢為面的扇子,一身雪白長衫襯得他的人更加玉樹臨風,端是—派風流倜儻、魅力迷人的模樣。
「三皇子真的這麼想?」文仲雅噙著溫文的笑容,「也許等我娶了妻子之後,會比宇文玄煒或羿青他們更加不自由也說不定。」
他的話才落下,三皇子已然忍俊不住地笑出聲,而唐德歆與裴羿青則是雙雙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唐德歆對著文仲雅冷嗤一聲,「要是別人,我或許還會信他個幾句,可你文仲雅……嘖!兄城里誰人不知你文仲雅的家里有個媲美皇上後宮般的樓宇,里頭侍妾成群,有著各式美女的你會娶妻……」他丟給文仲雅一個白眼,「你該不是說這話來諷刺我們這些有‘伴’的人吧?」他懷疑地問著。
「我怎麼不知道你疑心病那麼重咧,德歆?」仲雅依舊含笑,眼底閃著謔意。
唐德歆睨著文仲雅唇邊那道他覺得很「刺眼」的笑容,「是你自己說話使然,休怪我們朝這方面想,不過撇開這些不談,我還真想問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府中那座‘後宮’里,究竟是藏了幾位侍妾啊?」這是一件他們這群人早就想探得答案的事了。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耶!」文仲雅眼底的謔意更深,「不過我建議你可以去問一問文府的總管,相信他定能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唐德歆聞言瞪眼,尚未及開口,廂房門口用來遮掩的屏風後驀地傳來清朗的男性嗓音。
「既然如此,那我還真得去問上一問咧!」
眾人聞言皆目光—致地轉向屏風處,只見隨著話語落下,由屏風後頭走出兩名男子,一為唐德歆之前才剛提起的宇文玄煒,而另—人則是八皇子琚皇爺。
三皇子咦了聲,「你怎麼也跑來了?」他看著自己同母所生的皇弟。
「那天听宇文隨口提到你們有約的事,我就要他今日在府中等我好一同前來。」八皇子一邊說著話,一邊巳挑了個空位坐下,並伸手到桌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神態從容隨適。
「听清楚了,不是我故意遲到,完全是他動作太慢,誤了我的時間。」隨同而進的宇文玄煒淡言幾句,將遲到的責任推往那己—副悠閑品茗樣兒的八皇子身上。
「是嗎?之前德歆還在猜想你是不是因舍不得離開溫柔鄉,而決定不來赴約了呢!」文仲雅輕笑,手上的玉扇徑自輕搖。
「大概是看我和羿青都已娶妻,而他卻仍無著落,心中有所不平吧!」宇文玄煒一臉不屑與之為伍的表情,諾氣犀利惡毒。
「宇文玄煒!」被戳到痛處的唐德歆,一臉忿忿地由椅上跳起,可尚未發作;品茗潤完喉的八皇子卻已率先開口。
「得了,德歆,這有什麼好爭的,咱們還不如來琢磨琢磨仲雅的‘後宮’到底是藏了多少名美女,這應該比較有趣才是吧!
唐德歆微怔了下,臉上忿然的表情轉為趣味,他睨向文仲雅表情不變的俊臉。
「說真的,仲雅,這事不僅是咱們心中的疑惑,我看恐怕也是京城里大家都在猜測的話題,你何不好心點,為我們—解疑惑?」
文仲雅閑適地輕搖手中扇,唇邊溫文儒雅的笑容不變,「之前不是才說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府里那座‘芳華苑’到底住了多少人,不過我說文府總管應該比我清楚的話也不假,依範總管的個性,他的手中該是有一份詳列的名冊吧!所以想知道的人亦可去向他詢問。」他輕笑地環伺眾人好奇的眼,眼底輕劃過一道清冷的邪意。
其實地早就知道外界一直沒有停止談論他府里有著一大群侍妾的事,而他根本就懶得去在意,反正嘴長在人家身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他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些有關他很風流、很多情之類的評語罷了。
「你這樣不是很麻煩,還引來那麼多的流言,何不一開始就拒絕接受?」裴羿青隨口問道。大家都知道文仲雅府里那些女人,都是別人的贈予。
「就是嫌麻煩才會干脆都收下算了,多養幾個人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文仲雅收起扇,改而端起桌上的茶杯。
「哇!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哩!」八皇子咋舌嘆道,「我看就算讓你一天換一人,恐怕也要輪上個把月的時間吧!」
文仲雅勾唇一笑,並未回答。內心暗忖,如真如八皇子所言,那他此時焉有命與他們在此相聚。
八皇子見他不答,心中倒是想起一事,「不過就算你可以一天—美人陪伴,總也有幾位特別得你寵愛的侍妾吧!例如那位姓‘單’的侍妾,八成就是你的最愛吧!」他朝文仲雅露出曖昧不明的笑容。
「什麼?」文仲雅不解其意地揚眉。
什麼姓「單」的侍妾?他的侍妾中有姓「單」的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別裝了啦!專寵一位侍妾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人家單家都不怕讓外人知道他們將女兒送你為妾,你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說清楚點!」
文仲雅依舊噙著笑,可是原本含著謔意、溫文的眼底已被鷙冷的神色所取代,不過與唇邊的笑意仍是有著奇特的協調感。
八皇子看進文仲雅的眼,心中一凜,原本對溫文儒雅的文仲雅如何能成為文家的主事者的疑惑,在此時已一掃而空。
原來文仲雅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啊!難怪在他接下主事者棒子後的這些年,文家的財富只增不減,甚至他此時的矜貴氣勢比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子還要來得令人信服哩!而文仲雅的這—面,看來也只有他們這群人才有幸親眼目睹吧!今日此時……他相信—些之前被斥為無稽的傳聞並非憑空冒出,而是有事實根據的。
思及此,八皇子忙不迭地解釋起他方才所說有關「單」姓侍妾的話語來由。
「大概半月前,有一天我單獨溜出皇宮,四處溜達著,後來在城北一間酒樓包廂里歇息時,听到隔壁有人提起你文仲雅的名字,所以我才凝神注意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文仲雅不語,冷眼凝睇。
八皇子微—聳肩,「提起你的名字的人是單家長子單金堂,他直跟旁人說他們是如何萬不得送女子你為妾,以求兩家生意維持長久,所幸他的妹于不負眾望地成為你文仲雅的寵妾,說不定日後會扶為正室也大有可能,而他們單家日後的‘錢途’、‘仕途’就再也不用擔心了……」他微一停頓,「畢竟攀上‘皇商’可是很多人求也求不到的事呢!」
文仲雅听完八皇子的話後,半晌不作聲。
之後,他眼中的冷意忽地褪去,又恢復之前的笑意與讀意,嘴角的笑容擴大。
「听過這麼多各界對我文仲雅的揣測與流盲,當屬八皇子所說的這則流盲最為荒誕不經,令人發噱。」
八皇子怔然地回視他,「流……流言,這麼說你……」
文仲雅頷首︰「對,流言,我根本沒有一位寵妾是姓‘單’的,這麼說八皇子總該明白了吧!」
「喔!」八皇子漫應—聲,暗忖,這又是—件純屬八卦的流言羅!真是的,害他還真的當真子哩!
—旁聆听的唐德歆忽地調侃—句。
「就算仲雅沒有一位姓‘單’的寵妾,總也有‘位’寵妾吧!」
「何止有‘位’!」文仲雅嘴角一勾,回上…句。
眾人聞言失笑,尤以唐德歆笑得最為大聲。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呀!仲雅。」唐德歆笑斥。
「這也不能怪他嘛!」裴羿青輕笑接口,「畢竟仲雅可有群‘龐大’的‘後宮佳麗’呢!」
文仲雅溫文回應。「食色性也嘛!」
眾人又是一陣深有同感的哄笑。
是夜——
文仲雅端坐自家書房內,召來文府總管範永泰,問起「芳華苑」中是否有一位姓「單」的女人。
即伎他來者不拒地收下大部分主動贈予他的女人,也不代表他會允許那些想利用送上美女來拉攏他的外人,在外打著他文家的名號胡言亂語、為所欲為。
今日下午,當八皇子談論起那件事時,他表面上不露聲色,其實他自己卻很明白,他的心中絕不像表面上那般的平和。
自從他接掌文家主事者之位後,他就不容許任何人打著膽大妄為的主意,妄想在外打著文家的名號,做出些他並未應允的勾當,損及文家的名聲與商譽。而今日听聞八皇子所言,他們依恃的竟然還是一個住在他府里,可他卻從不曾謀面、接觸過的女人。這不是很諷刺嗎?
「如何?」文仲雅半掩眼簾,犀利的眸光瞟向正翻關手中冊子的文府總管。
當範水泰在冊上看到「單築兒」這個名字時,記憶一向很好的他也驀地想起數月前的事來。
「稟爺,如果屬下沒有記錯,這位單小姐是由她的父親親自送來文府的。」而且是由他代爺收下的。
「我可見過她,召她侍寢過?」
「未曾有過。」範永拳肯定的回答。除非爺曾在府里其他地方無意中見過她,否則依冊上記載,這位「單築兒」從未服侍過爺。
「她進府多久了?」
「依冊上所登錄,她已人文府十個月,再過兩個月就會被逍出府了。」範水泰依冊上所載的日期推算後回答。
文仲雅表面上對他人所贈予的女人,一概來者不拒的收下,可那些女人入府時以及入府後的安排則是交給文府總管範永泰去處理安排。而如果入府里來的女人在一年內未蒙文仲雅的青睞點召,就在—年期滿後由範永泰安排出府離開。
文仲雅揚起眉,眼眸沉思。
莫非就是因為快被遣出府了,所以才會想出這種辦法來引起他的注意?
既然如此……「單築兒是吧?」那他豈能辜負人家的一片「苦心」呢?
「範總管,去將那個‘單築兒’帶到我房里,我倒想瞧瞧她到底長得怎生的模樣。」
文仲雅站起身,隨手揮了下長衫下擺,徑自往書房外走去,眼底浮起一抹詭譎玩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