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情 第八章
李揚發現一個有趣的情形。沈紫對男人從沒和顏悅色過，尤其是那些愛慕她的男人，她從不給好臉色，不是冷言冷語就是疾言厲色。難怪初認識她的時候，她的態度會如此惡劣，原來他不是例外面總括來說，沈紫討厭男人。「你介意我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正與沈紫在一所高級日本餐廳共進晚餐的李揚噙著笑問。沈紫不置可否，繼續進攻她的極品神戶牛排。「你討厭男人嗎？」他邊斟酒邊問。沈紫差點噎住。不過她放下刀叉，優雅地一抹嘴巴，毫不矯飾地回答︰「我喜歡女人，我是Lesbian。」這次論到李揚嗆住，猛拍胸口咳嗽，她則笑意盈盈地在旁幸災樂禍。被她逗弄，他心有不甘。「可是，你喜歡我的吻！」李揚發現這個女人很容易臉紅。瞧，她的俏臉立刻變成紅隻果了！經過那一吻後，他們的感情突飛猛進，關系變得親昵，如戀人般相擁熱吻已屬稀松平常。雖然誰也不承認與對方是一對，可是卻常常互相試探對方的心意，希望確認到底「誰的心被偷走了」！「誰告訴你的？」沈紫紅著臉瞟他一眼。李揚笑得賊兮兮的，移近她身邊與她並肩而坐，伸手撥弄她的秀發。「我每次吻你，你都很樂在其中呀！」「這並不代表喜歡，頂多不討厭。」她矢口否認。「要不要試試看，證明到底是不討厭我，還是喜歡我？」李揚貼近她，大掌已靜悄悄放在她的縴腰上。「喂，你別亂吃我豆腐！」沈紫嬌瞠，一手拍打開他偷香的大手。「不用害羞，以咱們的關系……」他的大掌不死心地再度偷襲。「我們是什麼關系嗎？」她挑高柳眉試探。「你說呢？」他賴皮地反問。「沒有關系！你我之間清清白白的，沒半點關系！」她若無其事撇清。李揚笑得邪佞，偷吻她的粉頰。「你是在暗示，想跟我‘發生關系’嗎？」她的臉火速著火，推開他嬌斥。「你滿腦子只有黃色畫面嗎？」「那要看對象羅，我最抗拒不了你這種大美人。」他臉不紅氣不喘。「承蒙李公子錯愛，」沈紫鳳眼圓瞪。「我可高攀不起！」「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罵我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他一語道破。想不到他還滿了解她的！「你是癩蝦蟆嗎？」「我想吃天鵝肉。」李揚一手攬緊沈紫的縴腰、一手按著她的後腦，吻上她的紅唇。她的抗議掩沒在他溫柔的攻勢下，他帶有魔力的唇總讓她抗拒不了。坦白說，他吻技一流，她常被他吻得昏頭轉向、失去理智，完全對他的吻沒有免疫力！「喜歡嗎？」李揚依依不舍地暫時離開她柔軟誘人的唇瓣，眼前的唇像罌粟，讓他越吻越上癮。沈紫星眸半閉、朱唇微啟，姿態撩人嫵媚。「你愛我嗎？」這個小妖女，稍一分神真會被她奪去心魂！李揚勾出一個性感的笑容反問︰「你喜歡我嗎？」這個男人的定力真是一流，每回都逃過她的陷阱，沒有被她迷惑！沈紫挫敗地推開他。「如果你不愛我，不要來招惹我！」「你喜歡我吧！」李揚肯定。「不然你不會讓我吻你。」哼，自以為是的自大狂！如果不是要偷你的「黑心」，本小姐才不屑讓你踫我一根指頭！「男人可以不帶感情與女人接吻上床，女人也可以。」她不甘示弱反駁。「你可以嗎？」「當然可以。」李揚出其不意掠奪她的小嘴，這次不再溫柔，而是粗暴狂狷。他吻得她喘不過氣，粗糙的大掌探入她的衣衫內．她嚇得大叫。「住手！」李揚停下，目光炯炯地凝望她。「你剛才不是說可以嗎？」他只是要嚇她，誰教她愛逞強！「你也看一下地點，我可不想上明天頭條！」沈紫氣急敗壞怒罵。李揚猝然放開沈紫哈哈大笑起來。真有她的！她竟然是害怕被人發現，這是不是表示她願意跟他上床？不過她真有本事令他失控，他剛才還真有點沖動！李揚忍住笑意，滿臉認真地向她保證。「好，下次我會留意地點，包準讓你滿意！」「去你的！」沈紫忍不住罵粗話。「去我家嗎？」李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真性急！」李揚將沈紫攬入懷里大笑，她的不滿嘀咕全沒入他健碩的胸膛。吃完愉快的晚餐後，沈紫站在路邊等李揚開車過來。她的心情還未平復，她與李揚的關系越來越曖昧不清，似是而非的親密關系讓她感到不安。李揚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每回一觸踫他的真心，他馬上逃之夭夭，到底他是否真心喜歡自己？有沒有動情愛上她？他的柔情蜜意是否出自真心？還是她只是他的消遺娛樂？一連串的疑問讓沈紫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在這場爾虞我詐的愛情游戲中她半點把握也沒，她完全觸不到、抓不著李揚的人與心。她的心常飄在半空中，她想抓緊什麼來穩定浮躁不安的心緒，是他的人？他的心？還是愛情？愛情？她倒怞一口氣，如果一個男人能令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難，讓她想賴在他身邊、對他撒嬌，甚至想對他投懷送抱，期待他的親吻、喜歡他的踫觸……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喜歡上這個男人了？不不不！她絕不承認自己喜歡上李揚了，她怎能賠了夫人又折兵，偷不到心，反過來把自己的身心雙手奉獻給他！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喜歡他！她不可能愛上他！突然出現的身影打斷了沈紫紊亂的思緒，三名年輕男子站在她面前不懷好意地盯著她，沈紫的魂魄迅速歸位，看來只是找碴的混混，應當不是仇家。「是她！捉住她！」其中一名留小胡子的男子吆喝，其余兩名男子立刻一左一右挾持她。「放手！你們想干什麼？」本可以輕輕松松將他們擺平的沈紫選擇束手就擒，因為她想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小聲點，只要你乖乖听話，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小胡子點頭示意，然後他們將沈紫拖人後巷，她很合作地讓他們架走，因為她眼角瞥見遠處李揚的車子正逐漸接近。小胡子亮出一把刀，瀅邪的目光盯著沈紫。「果然生得天香國色，難怪招人妒忌！」他走近沈紫，威嚇地用刀輕刮她的粉臉。「大美人，你可別怪我們，誰教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誰主使你們？對方出多少錢，我給你們雙倍。」沈紫沒有半點驚慌害怕，反而氣定神閑與他交涉。只要再拖一下時間，李揚應該很快就會找來。男子們笑聲此起彼落。「多謝美人的好意，我們的雇主早猜到你會反過來賄賂我們，因此出了三倍價碼給我們。」「你們的雇主很聰明而且出手闊綽，我可不知道何時得罪了這一號人物？」小胡子奸笑。「林爵士夫人叫我們警告你別跟她搶男人，順便給你一樣禮物讓你引以為戒，那就是在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劃一刀，看你以後如何勾引男人！」林爵士夫人？原來是李揚的老相好，真是無妄之災！沈紫心忖。「可惜了，這麼美的臉蛋！」小胡子嘖嘖慨嘆，揚起手往沈紫的臉頰狠狠劃下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巨掌及時攔截刀子，小胡子回頭看是誰斗膽妨礙他，迎面而來的卻是勁道十足的拳頭。李揚沒兩三下就將三人撂倒，讓沈紫看得一點也不過癮。真沒用！林爵士夫人出手大方，可是請來的人卻全是一群飯桶！為首的小胡子眼看形勢不對，連忙上前抓住沈紫做擋箭牌。以她的身手，要甩開小胡子的鉗制易如反掌，可是她卻故意讓小胡子挾持，因為她想要試探李揚的心意，她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在漆黑中，鋒利小刀抵著沈紫的雪白頸項，小胡子在她背後咽下一口唾液，鼓起勇氣吆喝。「喂，你給我停手！」李揚向兩名已昏倒的混混再狠狠補上一腳後才停下來，陰鷙凌厲的眼神射向小胡子，嚇得小胡子握刀的手抖個不停。看不過去的沈紫忍不住壓低聲音說︰「蠢材！你怕什麼？你有王牌呀！」雖然被罵，小胡子卻渾然不覺，反而像打了強心針一樣，立刻抬頭挺胸握穩刀子大喝︰「你站住，刀子可不長眼楮的！」還示威性地揮舞刀子。沈紫簡直想為他出色的表現拍手喝采。這才像樣嘛！李揚一點也不把小胡子的恐嚇放在眼里，他一眼便看穿小胡子在虛張聲勢，連他一個眼神都能怕得打退堂鼓的男人能耍什麼花樣？況且以沈紫的身手，小胡子要傷她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並不擔心她的安危。李揚取出香煙、點火，一手插口袋，兩腳交叉靠著牆，一派瀟灑，看得小胡子瞠目結舌，沈紫眼角怞搐。「別亂動的人應該是你，小心刀子。」李揚氣死人不償命的提醒教小胡子七竅生煙，他怒氣沖天地冒出一串粗話。「你信不信我殺了她？！」「不信。」李揚搖搖頭，悠閑地吞雲吐霧，神色一欽，凜冽冷峻的懾人黑眸睥睨著小胡子。「你敢傷她一分一毫，就等著看會有什麼後果！」被李揚唬住的小胡子冷汗急淌，明明自己佔盡優勢，沒理由反被他威嚇！要是傳了出去，他還有何顏面繼續混下去？小胡子鼓足勇氣再次撂話，可是舌頭卻不受控制地打結。「你……以為……我不敢嗎？」「不要浪費時間。」李揚不耐煩了。「有本事你就動手，我可沒有時間再與你耗下去。」什……麼？太、太、太……過分了！這個狂妄的男人真是把人看扁了！小胡子緊握刀子的手抖得厲害，正在猶豫不決時，小胡子痛得哇哇大叫，突然丟掉手上的刀，把手放在嘴邊猛呵氣跳腳，不過跳不到幾步，就被竄過來的身影打得飛出去。意猶末盡的李揚海扁小胡子一頓後才罷手，轉身發現一直低垂螓首、默不作聲的沈紫雙肩顫抖。難不成她在哭？不會吧！向來強悍潑辣的她，不可能被剛才的情形嚇到吧？「小紫？」李揚連忙過去安慰佳人，可是被發絲遮住臉龐的沈紫沒有反應，他于是將她擁在懷里柔聲呵護。「很抱歉，連累了你，你沒事吧？」沈紫驀地用力推開他，鐵青著一張俏臉，原來她是氣得發抖。她握緊粉拳，柳眉挑高怒罵。「嚇壞？當然嚇壞了！你竟然不顧我的生死，用煙蒂射我？！」剛才星火一閃，是李揚用香煙射小胡子。那是要救她，她怎麼氣成這樣子？「我沒有不顧你的生死，我是要救你才用煙蒂射他。你放心，我很準的。」「很準？你不知道什麼叫意外嗎？你保證不會傷到我嗎？萬一被煙灰彈到，我破相了怎麼辦？！」沈紫揪著他衣領質問。「別生氣了，反正你又沒被毀容，放心，你漂亮的臉蛋完好無缺。」李揚輕拍她的臉龐哄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沈紫用力頓足，明顯已經抓狂了。「幸好我沒被毀容，但是卻差一點被你害得變成跛子！」「你別這麼夸張。」李揚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你看！」沈紫憤然指著在她腳邊不遠的刀子。「如果不是我反應夠快及時躲開了，現在恐怕已經送醫院了！你到底有沒有顧及到我的安危？」李揚受不了，被她的無理指責給激怒了！她要裝柔弱、扮可憐，故意束手就擒讓人挾持他不管，他已經沒有拆穿她的西洋鏡，她卻反過來怪他沒有顧慮到她？李揚就是深諳沈紫身手一流，所以才不擔心她會受傷，不然他絕不會讓那混混他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你別無理取鬧了！」李揚板著臉低聲道。「我無理取鬧？」沈紫瞠大美目，指著自己尖聲問。「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也沒一絲一毫受傷嗎？你別存心找碴！」他不悅地蹙眉抿嘴。沈紫愣住。好痛！她感覺像被李揚狠狠摑了一個耳光，狼狽萬分。她神色黯下來，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眼神冷漠疏離。「的確是我太過分，我有什麼資格責怪你？我又不是李公子的誰，即使你見死不救也是人之常情，剛才對李公子無禮，我非常抱歉。」不等他有任何回應，沈紫飛快轉身離去。她這樣悶不吭聲、一走了之讓李揚更不好受，她低姿態的道歉比起氣勢凌人的怒罵更高竿，使他愧疚感油然而生。李揚急步追上去，抓著沈紫的手臂，放軟語氣道歉。「小紫別這樣，我剛才語氣重了點，我是無心的。」沈紫停下來用力甩開他的手，怨懟的瞅著他。「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是我太傻、太不自量力，高估了自己，以為我是特別的，以為你會在乎我，以為你會為我而改變。或許我在你心中的確有分量，但似乎還不夠多，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她氣他的滿不在乎，她怒他的無動于衷，她恨他的無情無義！沈紫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生氣、這麼心痛、這麼難過，因為她愛上了這個沒有心的男人！她竟然淪陷失守，這次她真的一敗涂地、淒慘萬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談得來的朋友？還是想要馴服的女人？坦白說，你對我有認真過嗎？還是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場游戲？」李揚默然不語，深邃的黑瞳梭巡她的表情。激昂的緋紅臉龐、受傷的氤氳水眸、不甘的渴求神情……他把她當成什麼？由最初的互相仇視斗氣，到卯足全力追求討好對方，漸漸了解互生情愫，最後不知不覺中彼此吸引……老天！他對她該死的認真了、動心了！可是他卻該死的不能肯定她是否在演戲；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他躊躇、猶豫、害怕、退縮！「小紫，你想要什麼答案？對你而言，我又是什麼？如果你得到我的心，你會如何處置？把你的心也交給我，還是將我的心狠狠踩碎？」坦白從寬，李揚需要沈紫的承認！如果她肯承認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如果她肯說實話，他願意把自己的心奉獻給她！他在懷疑她？他認為她在玩弄他？她還能說什麼，難道要她掏心掏肺，苦苦乞求他的信任？還是要她舍棄自尊？她何需作踐自己，何苦淪落到這地步！沈紫唇邊泛起苦澀的笑容。「你每次都把問題丟回給我。」李揚的心涼了半截，失望透頂。他想證明什麼、奢求什麼？由始至終她都只是在執行奪心任務，他竟還像傻子般想把心給她！「你不是也不敢回答嗎？你對我有沒有付出真心？你到底是真心誠意還是虛情假意？」他語帶鄙夷。「如果你不是太遲鈍、神經太大條，就是你的觀察力太差！」沈紫喉嚨酸楚，眼眶一熱，一顆晶瑩的淚水滑下，她緊咬下唇，不讓不爭氣的淚水繼續落下。「但願我從不認識你！」這次，李揚沒有阻止沈紫離去。看著她縴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像挨了一記悶棍。她的淚水狠狠怞痛他的心，她的指責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緊握拳頭，高大的身影落寞無比。她的傷、她的痛、她的恨，全化成一顆淚水落在他的心田、沁人他的肌理、融入他的骨髓！通常失戀會讓人抱頭痛哭、輾轉難眠、食不下咽、憔悴不堪、痛不欲生……錯錯錯，那是小說里賺人熱淚的劇情！即使你再傷心，淚還是會流干；即使你再哀愁，倦了還是會倒頭大睡；即使你再悶悶不樂，餓了還是會大吃大喝；即使你再郁郁寡歡，還是要繼續上班……生活還是得如常過下去。現實會讓人連哀悼失戀的時間都沒有，除非那個人有花不盡的錢。所以沈紫在大哭大罵一場後，依舊光鮮亮麗、精神抖擻地上班、吃飯、睡覺；而李揚則是消失三天，駕駛豪華游艇在海上整理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