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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向日葵 第三章

望海。驀然卷起千堆雪,一下子又平靜無波,周而復始。

來到海邊,席洛卻已無心于潮聲。

「柏睿,為什麼穆大哥怕你有移情作用?那是什麼意思?」她終于忍不住發問。

然後,她看見那張遙望著遠方的側臉,目光冷了,神情也深沉了。好半晌,他始終保持沉默。

她是否觸犯他的隱私,讓他不高興了?

席洛眨眨眼,正想說算了,殷柏睿卻突然轉頭,用深黑如子夜的眸子凝望她。

「第一眼看到-時,我嚇了一跳,他們也是。」

席洛明白他口里的「他們」,指的是閻-和穆老,因為她曾經從他們看她的眼光中發現殷柏睿所說的反應——嚇了一跳。

「為什麼?」她稍微把身體靠向他,小手習慣性地抓著他的手臂。

「……-像一個女孩。」

席洛望著他,直覺的想到,「像你的前任女朋友?」

殷柏睿頓了一下才輕輕的點頭,「是的。」

一股莫名復雜的感覺開始攪擾席洛的心。她不願像任何人,尤其不願像他曾經愛過、或許現在還愛著的女人。

「我真的那麼像她?」難道他一直陪她,對她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手放開了他的手臂。

殷柏睿點頭,沒有出聲回答。

她一咬唇,忍不住問︰「哪里像?」

他凝望著她,微微的揪起眉頭。「長發,臉型,酒渦……」奇怪,現在一看,似乎又不那麼像了。

這麼說來,她豈不是得毀容才能不像「她」了?席洛大嘆一口氣,她又不可能這麼做。

「你們……為什麼分手?」她微噘著唇,陣陣的酸意涌上心頭。他還愛「她」嗎?所以穆老才說他有移情作用?

殷柏睿降下視線,嘴角略帶嘲弄的揚起,「她選擇和別人結婚。」

席洛瞠大眼楮!不及細想就月兌口而出︰「怎麼有那麼白痴的女人!」

他抬起眼簾,瞧見她率直的臉上明白寫著不可思議,好象不應該會有女人-棄他似的。殷柏睿突然覺得心情開朗,看著有趣的、直接坦率的她,他想笑,而且笑了。

他不再介意提起那段沉痛的往事。

「她姓寒,是我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她是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孩,我們交往了一年多……後來,一名大她十多歲的美國富豪追求她。」殷柏睿面色一冷,「她在金錢與情人之間,毫不考慮就選擇了金錢,不到一個月就嫁給那個男人一-」

他唯一慶幸的,就是求學期間隱瞞了自己的豪門背景,才得以認清小寒的真面目,沒有招致終身的錯誤。

「那個笨蛋!居然——」席洛及時收住話,硬生生地把「不會先去打听清楚你是什麼來頭」這幾個字給吞回去。她冷汗涔涔的把話接下去,「居然那樣無情無義地傷害你,實在太過分了。你……是不是很難過?」

殷柏睿沒有否認一度曾為她心傷。

席洛彷佛從他深郁的神情中看見過去的創痛,她的心像被針扎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環繞他。她想抱他,想撫慰他心里那道傷痕;她更生氣,氣那個姓寒的女人傷了他。

「柏睿,你要把她忘掉,那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戀。是她沒眼光,她不知道你有多好,她根本是心盲!」教人生氣的是,她還和那種女人有一張相似的臉孔,害得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美美臉蛋一下子抬不起來了。

殷柏睿神情溫柔的凝視席洛,知道她拚命想安慰自己;他緩緩揚起嘴角,輕輕地摟住她。

他知道,席洛和小寒是不同的。

*******

殷柏睿走進飯店套房,一串咳嗽聲扯下了他嘴角的笑容。

「爺。」他的目光瞅向客廳沙發里的老頭子,臉上的愉快已然不見。

一根彷佛代表著權威的深色拐杖立在老頭子張開的膝蓋中間,兩只布滿皺紋的手掌重疊在上面,他的眼楮透露出不悅與不耐,薄唇抿成可怕的一線,好象隨時會拿著那根令牌往地上重重地一敲,教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屏息,不得不害怕他。

殷柏睿皺起眉頭。這是個習慣,在老頭子面前,或是任何人跟他提起老頭子時,他總會皺眉。

「你去哪里?」老頭子的語氣永遠帶著質問,彷佛不如此就無法顯出他的威嚴。但是他也知道,他的長孫不吃這一套。

殷柏睿在另一張沙發里坐下來,沒打算交代自己的行蹤。他直視著老頭子唬人的嚴峻眼神,淡淡地反問︰「要回英國了?」無事不登三寶殿,老頭子不可能專程來「關心」他。

「我要你把那個混帳小子揪出來!」一提起「拐走」他寶貝外孫女的東方轍,老頭子嚴厲的臉孔顯得更為陰冷無情。

經過半個多月的等待,他終于決定反被動為主動了?殷柏睿睇了祖父一眼,他真不明白,老人家的頑固是為了什麼?過去硬要拆散女兒和女婿,落得失去女兒,現在又不承認外孫女的未婚夫,想要重蹈覆轍,這樣做他能得到什

麼?

「爺,你為什麼不肯成全他們?你應該很明白不管你怎麼反對,表妹也不會听你的,她的個性家姑媽,難道在你失去一個女兒以後,連好不容易認回來的外孫女也準備逼走?哦,不,你已經逼走她了。」

「你懂什麼!那個火爆的小子,他那副脾氣會給可靈好日子過?放屁!」老頭子怒吼著,向來嚴肅的老臉迅速地漲紅。

然而,從那張怒氣騰騰、滿是皺紋的臉中,殷柏睿卻看到了一個不善表達愛意的老祖父。

原來他只是擔心東方的火爆脾氣會讓可靈受到委屈……在一瞬間的驚愕後,殷柏睿緩緩牽動嘴角,露出一臉了然的神情。

「你……你那是什麼臉色︰我叫你去找那個火爆頭!听到沒有?」老頭子老羞成怒的大吼,那根令牌在半空中揮舞。

出乎他意料的,殷柏睿爽快的點頭答應。

「我會盡快‘幫你’找到他。」他揚起嘴角,愉快的口氣幾乎是老頭子從來不曾听過的。

老頭子狐疑地-起眼楮,仔細審視起長孫。過去從來沒有听這小子用調侃的語氣說話,也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神采飛揚過。

是什麼改變了他?或者……是誰改變了他?

老頭子沉思的面孔漸漸浮現好奇和……警覺!

*******

在空氣清新的清晨里,在鳥語花香的醫院庭園中,席洛坐在輪椅上,凝望那定在藍天一隅,遮住太陽光芒的雲朵,憂郁的神情顯示出她有滿月復的心事。

「唉!」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突然不知道,如果她是必須作出抉擇的小寒,她會怎麼做?

從殷柏睿告訴她那段過往的戀情後,這幾天席洛一直悶悶不樂。她怕自己會像小寒一樣傷了他,所以成天逼問自己到底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家世?她甚至要自己設想,如果殷柏睿只是一個背景平凡的男人,她可還會愛他?

席洛用力的甩頭,企圖想象殷柏睿只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男人,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心,都沒有辦法-開他其實很有背景這個鐵錚錚的事實。

她當然會愛他,愛他的外表,他的氣質,他的豐富閱歷,他的種種不凡,他的樣樣特出,尤其是那雙教她著迷得不可自拔的星眸。但是她無法確定,如果殷柏睿不再是殷氏財團的繼承人,而現在又有一個能夠讓她麻雀變鳳凰的男人出現,她愛殷柏睿的心是否還能堅持?

虧她還在殷柏睿面前唾罵姓寒的,現在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不知道事情如果發生在她身上,她會作什麼抉擇?

她好害怕,好害怕自己虛榮的心會傷了他。

哎呀,好煩!

「小心搖掉腦袋了。」殷柏睿大老遠就看見她不停地晃頭甩腦。

席洛听見他低沉的聲音,卻不像過往那般反應急切。她很緩慢的轉頭,而且只讓自己的視線落在那張英俊的臉上,不像以往總是直接對上那雙黑炯的眼眸。

是了!她不敢看他。

「你來了。」她輕輕喚一聲,連語氣都生疏了。

殷柏睿雙手抱胸,仔細端詳著那張看不見酒渦的愁容。

「洛洛,-有心事?」她從來就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是她的優點,是他喜歡的地方。

那雙一向活潑的靈眸突然少掉光彩。席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違背良心的搖搖頭,再勉強撐起一抹笑容。

「沒事。」她轉頭望向前方,就是不看他。

殷柏睿攢起眉頭,猜測她悶悶不樂的原因。

也許讓他想到了什麼,他把輪椅的方向轉了,讓席洛不得不面對他,但她逃避似的低垂著眼,于是他蹲下來,蹲到她的視界內,讓她不得不看到他。

終于,他們的視線對上了。

「-在生我的氣嗎?」他露出溫柔的微笑,彷佛已經猜到原因。

席洛對他的話感到困惑。她才應該擔心他不高興,怎麼可能反過來生他的氣?她狐疑、不解、小心翼翼地望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幾天我沒能來陪-,是因為必須為一個頑固的老頭子辦一件事情。」他解釋自己爽約的原因。

席洛愣了愣。對了,他有好幾天沒出現了,她顧著想自己的煩惱,第二天沒見著他來反而安心,一逃避居然就忘了他接連幾天都沒來看她。

她眨了眨濃密的睫毛,干脆順水推舟。

「你應該先打電話告訴我。」她略帶控訴意味的說著,心里卻有點不齒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揚起嘴角點點頭,像是一種保證,如果有下次他會這麼做——也代表一份歉意。

席洛看著他,緩緩地露出久違的酒渦,算是和解。

她的笑容總是很輕易感染他,他喜歡看她的笑容。

「-笑起來很好看。」當殷柏睿意識到時,他的手指已經貼著她水女敕的粉頰,輕輕摩挲著她細致的肌膚……他發現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也舍不得收手。

席洛怔怔地望著他。她的心髒正猛烈敲打著節拍,她的臉燙紅,被他觸模的地方都快燒起來了,他還用好迷人的眼神凝視她.看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她發覺自己快融化了。

「柏睿……」她的手指靠近自己的臉頰,輕貼在他修長的手指上,看著那雙已經統御她心靈的眼眸,她月兌口說出︰「柏睿,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她一再強調,彷佛在跟自己心里的虛榮對抗,宣誓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變心。

殷柏睿當她在告白,雖然她早已經用眼楮、用肢體語言訴說過無數次,他早已經懂得她的心,但他還是喜歡听她親口說。

「洛洛!我也很喜歡。」他微笑著說。

席洛怔仲地望著他,腦袋好象突然跟耳朵隔了一大段距離似的,過了好久才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訊息。然後,她猛然瞪大了眼楮︰

這是說……他們現在是兩情相悅,她抓住她的太陽神了?

體認到這項事實後,席洛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怎麼可能這麼簡單、這麼輕易就達成目標?

會不會他說的喜歡……只是朋友的那種?

席洛還在探究著,殷柏睿已經用行動破除了她的疑慮——

他溫柔而深情的吻著她,席洛發覺自己正在飄起來。

*******

雨絲在飄。連續下了幾日的雨,直到今天雨勢才轉小,但天空仍然灰暗著。席洛的心也被一層烏雲遮蓋著,所以她不快樂。

她不快樂,因為殷柏睿也喜歡她,因為才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戀愛了,因為她沒有時間思考這樣到底對不對。

她根本也無法思考。

她心虛,因為什麼都改變不了她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殷氏財團的繼承人,並為此接近他的事實。

她更煩惱,因為如果把他的身分和他的人放在天秤上,她還是無法測知在自己的心里哪一邊會比較重。

也許他的身分多一點重量?她始終不能否認自己虛榮得想當鳳凰。

也許他的人在她心里所佔的比例比較重?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相當喜歡他的,畢竟他是那麼不同凡響的男人。

「笨哪!連自己的心也搞不清楚!」席洛的兩道柳盾都快打成死結了,卻仍然一點頭緒也理不出來。

「怎麼啦?」邯亞-一進門就听見她哀聲嘆氣的。

「表姊。」席洛吸著嘴,一臉煩躁地看向她。

「咦,殷柏睿呢?」她剛才去幫洛洛買水果時,人還在這兒的。

「他有事情,回去處理。」席洛依然眼巴巴地望著她。

邯亞-把水果放到茶幾上,遞了一顆洗好的甜李給她。

「真不容易,總算我們有獨處的機會了。他可真好,每天從早到晚陪-,連假日也不放過,-可真幸福呢,向日葵。」她調侃著表妹。

席洛無精打采的瞪著表姊。她現在恨死了向日葵,表姊可真懂得抓她痛處!

「喂,-怎麼啦?」邯亞-咬了一口甜李,納悶地睇著陰陽怪氣的席洛。

「煩惱死了!」席洛把手中的甜李丟到一邊,悶悶地說。

「干嘛?把太陽神追到手了還不滿足,還有什麼煩惱?」這樂天的丫頭居然也會用到「煩惱」這兩個字,難怪老天要下雨了。

席洛馬上丟給她一個白眼。想了想,她決定把邯亞-當垃圾桶傾倒心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愛他的家世多一點,還是愛他的人多一點,如果我愛他的家世比較多,那不是很對不起他嗎?表姊,-說怎麼辦?」

邯亞-听完,不解地瞅著她。「真搞不懂-啦,-愛殷柏睿的人,他就在-身邊;-愛當向日葵,他絕對是最‘發光’的太陽。再說殷柏睿這一輩子已經注定是一個有身分、有背景的豪門公子。既然是改變不了的定局,-又何必自尋煩惱呢?當-的向日葵,愛-的殷柏睿,這種兩全其美的結局不是很好嗎?」

「-說得簡單。」席洛輕嘆口氣,有些哀怨表姊不懂她的心情。

「是-硬要把一件簡單的事情復雜化。」

「-不明白。」到底她的心是虛榮多一點,還是愛情佔大部分,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她愛殷柏睿本人超過愛他的家世,她會安心一點。

「我是真的不明白-怎麼會突然生出這些煩惱呢?」邯亞-把啃完的果核扔進垃圾桶,拿面紙擦了擦手。

「他的前一任女朋友和我長得很像,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家世,跑去嫁給一個富豪。表姊,-說如果我是她,我會不會也這麼做?」席洛緊瞅著她,渴望她給自己答案。

邯亞-知道席洛是想要從她這兒得到一個「安心」的答復,即使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好。

「-會,-會變心,會選擇繼續當-的向日葵。」她直視著她說。

「表姊——」

「如果我說這是事實,是不是對-有點不公平?也許-愛殷柏睿多一點,也許-可以為他放棄當一朵向日葵,但是事情沒有發生,誰也不知道答案會是什麼。我所知道的是,-跟他的前任女朋友完全‘不像’,因為-早知道他的家世,-不會像個笨蛋一樣放棄他去選擇別人。總歸一句,-是杷人憂天。」邯亞-冷靜的分析。

「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總覺得有一層莫名的憂慮。

邯亞-若有所思地凝望她,「洛洛,其實-是怕-對殷柏睿的背景知之甚詳這件事被他知道,所以才煩惱的對不對?-怕他認為-是為了他的家世才接近他,甚至誤會連車禍都是事先設計好的,是不是?」

席洛無言,因為邯亞-說中了她的心事。除了車禍是意外,她知道他的家世,甚至為此才接近他都是事實。

「如果他知道了,他也許會傷心,也許會生氣,也許……也許就不再愛我了。」所以她急著確定自己的心意,急著給自己理直氣壯的理由,那樣當他知道時,她便可以肯定而大聲的宣布她愛他的人遠遠超過一切。

可悲的是,她連自己的心都理不清。

「那麼,只要他不知道不就好了嗎?」邯亞-瞅著她。

席洛幽怨地睇她一眼。說得容易!

邯亞-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困難的,「知道的只有我和-,-不說,我不說,等到他親口告訴-,-再裝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嗔怪他不應該騙-,那不就雨過天青了嗎?-管-是先愛他的人還是先愛他的家世,到最後結果不都一樣?」

「前提是,要我自己的良心過得去。」而且她也懶得告訴亞-,豈止她們兩人知道而已,她公司上下知道的人可多了!都怪她一天到晚把殷柏睿那張照片帶在身上,一次被人問起,她便吹噓了一番……唉,算了,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

「那-就別跟自己的良心過不去嘛。」

「我希望-稱贊我良心未泯。」席洛自嘲地說。

「是啊,真難得-會良心發現。」邯亞-順著調侃她。

「邯亞-!」

「這是個人的心態問題,我幫不了。」邯亞-抬起手,示意她別發飆。

席洛嘆口氣,垮下肩膀。沉默了半晌,她突然開口︰「-說,干脆我自己先招,好不好?」

「好啊,萬一他不信任-愛的是他,認為-貪戀他的家世,頂多-被他-棄嘛。或者他感動于-的誠實,仍然愛-,只是心里留著疙瘩,三不五時懷疑一下-的愛情真實度-知道的,不信任的愛情不會長久,要是經不起考驗,還是以-被-棄為收場。只要-不介意有這種‘萬一’,想得開的話,說了倒也爽快。反正走了一個太陽神,再找下一個就是了,全天下有錢人多得是。」

「我才不要其它有錢人,我只要柏睿!」席洛幾乎是唯恐天下不知的大聲辯駁。

邯亞-揚起嘴角,「那不就好了嗎?-還在煩惱什麼?」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席洛眨著大大的眼楮,迷惘地望著表姊。

「-都說了-只要殷柏睿,那不就代表-其實更愛他的人嗎?-會迷惑,會顧慮,都是因為-愛殷柏睿太深,才會這麼患得患失的。什麼‘良心未泯’,其實不過是-擔心自己被-棄所衍生出來的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席洛喃喃自語,心中好象有什麼化開了。她還沒有發現,自己近日來拈得出重量的語氣這時候輕得像雲霧。

邯亞-笑著凝望她。她知道洛洛現在不是問她,而是在問自己的心,所以不需要她的答案。

似乎真是這樣呢。席洛的心一點一滴的認同邯亞-的說法,這時候大秤上已經可以看出愛情的分量比較重了。

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席洛笑逐顏開,重新展露出那對迷人的酒渦。

然而不過一會兒工夫.她又吸起小嘴。「可是,這麼說好象我很自私似的。」

她的「良心」居然是因為怕被-棄才站出來!如果她不愛殷柏睿的話,那她的良心是不是就躲到角落里涼快去了?

「這也沒什麼,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愛對方,會想佔有對方,會擔心失去對方,本來就很正常。」邯亞-聳聳肩,以一種稀松平常的口氣指點她。

席洛突然用意味深長的眼光審視她,「表姊,我一直以為-沒有談過戀愛,看樣子不是哦!」

邯亞-的笑容斂了,一抹深沉晦暗的傷痛在轉瞬間掠過眼底。她轉身拿起一顆蓮霧,再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就像沒有消失過。

「-以為我像-,談個戀愛就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啊?」她若無其事的揶揄席洛。

席洛才不在意她的調侃,她抓住邯亞-的話柄不放,「這麼說-真的談過戀愛?什麼時候?多久?對方是誰?長怎樣?你們為什麼分手?」

邯亞-白她一眼,自顧自地吃著蓮霧,一句話也不答。

奇怪?蓮霧怎麼從頭咬到尾都不甜,還是酸的……咬得她連心都酸了,真是要命!

席洛瞥見邯亞-那雙黑白分明的眸里,短促的、閃躲的劃過一道沉-;她感覺自己好象窺探到一段被隱藏著的回憶,而且還是充滿傷痛的回憶。

她怔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問。

邯亞-看她一眼,一下子就知道那顆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我是談過戀愛,但是沒有被-棄,被遺棄,沒有巴著人家不放,哭著求人家回頭,更沒有拿過孩子。立刻停止——髒、齷齪、下流的想象,席洛!」

席洛幾乎想拍手贊嘆,知她者莫若邯亞-也!雖然心里這麼想,她還是擺出一副純潔無辜的表情。

「表姊,人家沒有。」她噘起紅唇否認。

「沒有-就不叫席洛了。」邯亞-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鬼丫頭!眼里明明問著好奇的光芒,還敢狡辯︰

「那……到底是怎樣?」席洛陪著笑臉發問,一肚子的好奇細胞正不斷地蔓延。

「什麼怎樣?」邯亞-懶懶地睇她一眼。

明知故問!席洛攢起兩道細眉,「-都承認-談過戀愛了,結局呢?為什麼現在不見男主角了?」

邯亞-根本不打算滿足表妹的好奇心,她正想轉移話題時,病房外傳來敲門聲——謝天謝地,不管來人是誰,都值得她再三跪拜。

「我去開門。」她以逃命的速度往門口跑。

哼!席洛掃興地扁扁嘴。

邯亞-把門一開,一個滿臉笑容的高大男人沒瞥她一眼就大步走進來,好象她小得讓人看不見!更像她只是個負責開門的,然而這些都不是令邯亞-全身僵硬的原因……

「嗨,老鷹說-找我啊?」閻-直接走向床邊的椅子坐下來,順手拿起水果就往嘴里送,完全把這里當自個兒家看待,一點都不客氣。

「閻大哥,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麼現在才來?」還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當個不速之客!害她得暫時按捺住拚命竄升的好奇心。

「是嗎?那就要問問老鷹了。」閻-夸張的擺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平常人見到他這副模樣,十之八九會被誤導,認為問題出在殷柏睿身上。事實上,殷柏睿早完成了「傳達」的工作!而閻-是因為太忙才沒空來,不過就這樣告訴席洛實情,他認為太沒創意了。

如果用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和一個可能被誤解的表情,就能增加生活樂趣,他何樂而不為?

最唯恐天下不亂的,大概就是這種人了。

瞧席洛如他所料的微微皺眉,閻-心中暗自竊笑。

「洛洛,-找我有事!」他津津有味地嚼著蓮霧。

對了,剛好表姊在這兒!席洛靈眸一轉,笑吟吟地說︰「我先給你介紹,她是我表姊——」她指向門口。

「哦?」閻-笑嘻嘻地轉頭。

「邯——亞。」她特別加強語氣,準備驗收閻-眼光里的贊賞。她對自家表姊的美貌可是相當有自信的!

砰!

這聲巨響,是椅子撞倒在地的聲音。

席洛的視線隨著閻-的跳起而拉高,明眸不敢置信地瞠大——

不會吧?她表姊的美貌這樣「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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