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木頭人 第五章
簡簡單單的幾句,說得如此嬌軟輕柔,可卻不掩話語中的篤定。
是的,雖然只憑著他的幾句話,可是她能肯定,他的心里是有她的,絕不像他這些天表現出的那樣疏離淡漠。
「你別想騙我,我是知道你的,如果沒有關心、沒有在意,你這人根本就像根木頭一樣,不會有任何的感覺,更別提要說出剛剛那一番叮嚀的話。」
她笑吟吟的,心情極好。
相較于她的笑臉,他力圖鎮定的表情就顯得冷漠許多。「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是嗎?是我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嗎?」她不在意他的故作冷淡,拉過他的手,輕輕的再放回自己的肚子上。「羽揚,就算不提我,你關心寶寶……」
她一頓,加強補充一句︰「我們的寶寶……」
他一震,在她首次承認孩子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她滿意的看見他的反應,像是嫌不夠似的,慢條斯理地續道︰「羽揚,你關心我們的寶寶,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終于肯承認了,這是我的孩子。」他怞回手,沉聲說道;為了這問題,稍稍平復下內心中的紊亂。
「NO!NO!NO!」莫雨彤搖晃食指,糾正的說道。「這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才不管她要怎麼修正這些文字,重點是,他要知道她這麼做的理由跟原因。
「你別那麼嚴肅的表情嘛,我是在救你耶!」她嬌嗔。一能掌握住他的想法後,整個人已經冷靜下來,不再有任何的躁郁感。
「救我?」他不信。
「當然是在救你,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的情景啊?」她反問。
他皺眉,因為她的反問。
「如果你忘了,就讓我幫你恢復一下記憶。」她也不管,就逕自說了。「那一天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名目而出門,反正就是應酬這一類的嘛。你是不是去了KTV,而且喝了很多酒?」
他皺眉,因為她說得八九不離十。
那是公司舉辦的一場慶生會,身為總經理的他本來不想去的,往常也總是推掉,但那次不同,因為他是主角之一,在所有人的起哄下,推卻不掉的他只得參加。「你怎麼知道?」他皺眉,想不透她怎會知道那場聚會。
「因為我那天跟幾個高中同學有約,也在那家KTV聚會,而且好死不死的啊,讓我听見一個大陰謀呢!」她哼哼兩聲。
「說清楚。」他不接受這種含含糊糊的說辭。
「不就是在八卦集中站──廁所嘍。」她進一步說明。「那時我正好去上廁所,沒多久,就听到有人進來……本來我並沒特別的留意,是直到听見了你的名字,才注意起她們的對話。」
「然後?」
「也沒什麼,就听見她們想要灌醉你嘍。」她聳聳肩。
那時不覺得什麼,現在听她這麼一說,懷疑的種子即迅速發芽,項羽揚皺著眉回憶。那一日,確實有不少女同事異常熱情的朝他舉杯邀酒……
「嘖嘖,想不出你的異性緣這麼好。」在他思量當中,她極不是滋味的又道︰「不止是灌醉你而已,在听見這一段話之前,可還有更勁爆驚人的事呢!」
「你還听到什麼?」
「雖然她們有刻意的壓低音量,但我听見她們提到什麼迷藥的……雖然听得並不是很真切,但大致上,好像是想起你不注意,迷昏你之後再對你來個霸王硬上弓……」語氣酸到了極點,她又哼哼兩聲、表示不屑之意後,才又道︰「你真該感激我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你,只怕你已經讓某個野女人纏上,哭著要你負責了。」
「別胡鬧,把事情說清楚,不要將下迷藥這種夸大的事加進去。」他直接省略最後幾句,執意耍弄清整個過程真相,所以無法接受她說的「下迷藥」的玩笑。
「我哪有胡鬧?而且我才沒有夸大事情咧。」
她噴了他一眼,因為他的不相信而有點小不悅。
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她,但他真的沒辦法想像,下迷藥這種犯法的事,真有人會做,而且是發生在他身上。
「我是說真的,那幾個女人嘀嘀咕咕的,我雖然沒完全听清楚,可是真的就听見她們說要對你下迷藥。而灌酒的那一段,就是她們說為了要以防萬一,所以要想辦法多灌你幾杯酒,讓你以為自己不勝酒力,這樣事後才不會引起你的懷疑。」
見她那認真的神情,他信了,知道她沒有說謊、沒有開玩笑。
再者,他也是臨時想到,若真要按他的酒量來說,當天他所喝的那些一酒,應該不足以讓他醉成那樣,也不會那麼快的讓他醉成那樣……
「你說清楚,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訴我。」他完全信了她,想再多問一些什麼。
「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了啊。」她不懂他的追問什麼。
「就是剛好我听到一件陰謀嘛!」
「你可曾听見任何一個人名?」他打斷地的重復,知道她再說也是剛剛那一套,索性自己找問題來問。
她努力的想了想。「沒有耶,我很努力在听,她們說得那麼小聲,我能听見她們的陰謀、來得及救你就很厲害了,你別要求太多了,還想要人名哩。」說到後來,她已經是一副「你克制一點,別要求太多」的表情。
「好吧,沒有人名,那大約有幾人,你听得出來嗎?」他退一步,再問。
「應該有兩、三個,或是三、四個吧。」她不確定。
他陷入沉思,因為再怎麼想,那一天找他喝酒的女同事,可絕不只這個數兒,幾乎所有的女同事都圍過來,這樣他該怎麼找出主使者呢?
「你在想什麼?想著那個主使者是誰嗎?」看他那凝重的樣子,她納悶。「這有什麼好想的?!反正你都讓我救了,也沒有什麼損失,干麼再想那些?」
「救?」注意力被拉回,他看她,表情顯得怪異。
「當然是我救了你,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想辦法把你挖出那間包廂,你一定會中那些人的計,然後被迫娶你不喜歡的人。」她分析過了,那些女人會這麼做,一定是想得到他的人,才會使出這麼低級的手段。
「那通電話是你打的?」他驀地串連起這一部分的事情。
他記得那一日,在他意識開始模糊前,包廂里曾有一通找他的電話,當時他接了,但對方一直表示太吵、听不見他說話之類的話語,沒多久,電話就讓對方給切斷了。
那時他覺得納悶,兀自猜測打電話來的人是誰,而不久,KTV的服務生進包廂里找他,說是櫃抬那邊有他的電話,還說了找他的人表示有急事,一定要找到他,只是他們包廂太吵,實在說不清,所以想請他到櫃抬去听。
當時他不疑有他,雖然意識已開始模糊,但仗著自己的酒量,認為沒問題的他撐著精神出去接電話,而之後,完全不如他所預期的,他的意識渙散得極快。
印象中,在他接起櫃抬電話沒多久之後,他就完全的不省人事,接下來的記憶,便是那場混淆他所有知覺的纏綿,等他完全的清醒,便是他在某知名飯店醒來的事情了。「沒錯,那個人就是我。一見他記得這部分的事,她得意得直笑。「我是不是很聰明呢?我還是有算過時間的哩。」
他揚眉,等著地進一步的解釋。
「是這樣的,我听見她們說,迷藥的藥效大約是十到二十分鐘發作,那等她們離開後,我就自己算了算時間,等過了十幾分鐘後,我馬上請KTV的服務生幫我打電話給你……嘻,你是不是很納悶,為何那個服務生要幫我?」不用他問,她很自動的立即說明了這一點。「那全得歸功于我這顆聰明的腦袋!」
她一臉得意的介紹起自己的好辦法。「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跟他說你是我的未婚夫,而你身染重病,根本不適合出來應酬,但你好強,又不想讓人知道你生病的事,還硬要出來應酬,而我這個體貼的未婚妻不忍你太折磨你的病體,所以想出這個方法要先騙你出來,然後再當面說服你先回家休息……」
他身染重病?听見她的說辭,他的表情顯得怪異,當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說真的,除了這些感覺之外,他倒也挺佩服她的,竟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拗出這套說辭。
「那服務生顯然是相信你的說辭了。」
「當然了,我都親自出馬,怎可能沒說服他?」
她還是一臉的得意。
「所以那個服務生幫你打電話進來,掛掉我的電話後,還很配合的幫你進到我們包廂內找我出去。」他幫她分析。
「沒錯,就是那樣,至于後來的事……」她幫他補充不足的部分。「就像你說的,你出來後才接起電話,整個人就掛點、失去意識了,那我剛好可以對那些幫我的人說,生病中的你實在體力不支、昏過去了。」她嘻嘻一笑,再道︰「我這樣說,他們誰不信?當然是很熱心的立刻幫我將你抱出KTV,直接送上我事先叫來的計程車……你說,我棒不棒?我可是保住了你的貞節呢!」她說得可驕傲了。「保住我的貞節?」他看她,臉上的表情顯得古怪。
「對啊,如果沒有我,你可是要著了人家的道,說不定要賠上下半生來『彌補』那個設計你的女人。」她輕哼。「想也知道,那女人對外的說法,一定是哭著說你在醉後佔了她的清白,然後要你負責。」
「那跟你對我做的……」他直視她的眼,好整以暇的反問。
「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他的疑問換來她立即的抗議。
不用說,她覺得受到極嚴重的侮辱了——
看著莫雨彤惱怒的模樣,項羽揚分外的平靜。
「哦?」他像是覺得不以為然。「哪里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樣!」她憤憤不平。「雖然……雖然我們確實是做了一些事,但是我可沒有意圖你的後半生,思量著要你負責我的後半生!」她火大,覺得他大大的侮辱了她美女救英雄的高貴情躁。
「但你偷了我的種,你偷了一半屬于我的孩子,而且還打算不讓我知道!」他指出她有別于其他人的罪狀。
「那是……那是意外嘛!」她有些心虛,因為他說對了,在適才之前,她都還不打算讓他知道,她肚里的胎兒是他的種。
「只是意外?」淡淡的語氣,只說明了他不信。
「當然只是意外,我也沒想到我會懷孕啊,再說,我現在不是都告訴你了!」心虛過去,她倒是又變得挺理直氣壯的。
「為什麼?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了?」他想不通這一點。
「當然是因為你嘍!」她又笑了,輕撫著隆起的肚子,那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使得她整個人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我?」他怎不知他做了什麼?
「因為你心中有我啊!」她公布答案,很認真的說道。「羽揚,不管怎麼樣,只要你心中有我,那就夠了。」
如果沒有驚人的自制力,項羽揚真會讓她這種突襲似的說話方式給弄亂陣腳。「你……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極力壓抑下任何情緒的表情,端著過分冷靜淡漠的臉回應她的感。
「羽揚,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是關心的我,不光只是為了孩子。是我,你關心的是我本人,之前我鬧別扭,看不清楚,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極肯定地說著。「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所以見我兩個朋友都出國了,才會不顧一切的要留下來照顧我……」
「我只是為了想弄清孩子是不是我的。」他打斷她,不讓她再說下去,對于她追根問底的分析,已經有種快招架不住的感覺。
可她才不信,也不讓他躲。「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還是在意著文翔哥的關系,因為他的死,所以你沒辦法對自己承認你對我的感情……
從沒跟任何人提過他的感覺,關于魏文翔的死。而雖然他從來沒說,可事實上,他卻是比任何人都要自責,也比任何人背負著更大的愧疚感。
不單單只是因為魏家的養育之思,另一方面,是他一向把魏文翔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看待。他自認為夠了解魏文翔,以為等時間證明一切的同時,會談化掉魏文翔對美惠的感情,而到那時,魏文翔終會接受他與美惠在一起的事實,並給予他們祝福。
可是他錯了!他怎麼也沒能料到,讓他視如親弟,而且他自以為相當了解的魏文翔,平日那麼溫和善良的孩子竟會用那麼激烈的方式,來抗議他與美惠的這段感情。
為此,項羽揚感到相當的自責,要是他能夠早一步知道,對于美惠的戀慕情意,魏文翔抱持如此深切的期待,甚至願以性命相搏,那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給說服,同意維持兩人的感情,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以事實來證明,他們兩個人才合該是一對的。
為此,他真是感到極度的後悔,因為事實證明,這個所謂的順其自然,什麼也沒法兒證明,唯一帶來的,只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他自覺對不起魏文翔,因為他有負魏文翔平日的敬重;也覺得對不起魏家,因為他害得魏家兩老失去唯一嫡親的兒子。
這麼這麼多的抱歉跟遺憾,讓他怎麼能夠再面對她?
而他又怎麼能夠再坦然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然後在魏文翔死去的陰影下,與她公然的、再次的成為一對?
回憶著前塵舊事,項羽揚此時的痛苦依舊,而忽然間,一雙泛著暖意的柔女敕素手輕輕的捧住他的頰,他回神,不意外的望入她那雙溢滿柔情的水眸。
「羽揚,我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有過同樣的掙扎。」她開口,語氣輕輕柔柔的,卻有著異常嚴肅的認真。
「是嗎?」他苦笑,可看不出她現在的表現有任何掙扎的模妓?
「那當然,要不,我當年怎會二話不說的就離開了你,沒有任何考慮的就斬斷跟你之間的所有聯系。」她同樣苦笑。「不為什麼,就只是因為,我有過跟你此刻相同的心情,我覺得內疚、覺得自責,因為我同樣沒料到,文翔哥那樣的人,竟然會以這麼激烈的抗爭方式來作為表達他情感的方式。」
是啊,他又何嘗能想得到,事情竟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尾,那悲劇來得如此突然,根本就沒人能阻止……
項羽揚感到痛苦,這時莫雨彤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像是在撕裂一個已結痂的傷口,讓他覺得痛不可言。
見著他的痛苦表情,她微微一嘆。「羽揚,你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痛苦,我何嘗不是呢?就跟你一樣,文翔哥的死,給了我極大的震撼,讓我覺得沒辦法再面對我們那段感情,所以我逃開了,懦弱的漠視我對你的情感,逃得遠遠的,甚至還希望這一生別再踫上你……」
那她又何必……又何必在這麼多年後再回來招惹他呢?就算是意外的听見一場陰謀,也不用弄成現在這局面啊!
項羽揚心中千言萬語,可是沒一句說自。
她不似他的逃避,一如當年的勇敢,也一如當年般奮不顧身的向前,極力爭取她自己所想要的;就見她直直望入他的眼,將最真的心情傳遞給他。
「羽揚,我們曾經都以為,我們的分開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但是……」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又輕道︰「但這是錯的,羽揚,這是錯的!」
一抹困惑之色浮現在他亮如星子的漂亮雙眼中,他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讓我這樣說好了……」她舉例。「如果我們看見三個小朋友在玩游戲,其中的一個孩子犯了錯,他嚴重犯規、以傷害自己的行為,去傷害另外兩名小朋友跟其他旁觀的人,這樣……你要處罰的,是那個犯錯的孩子,還是那兩個無辜的小朋友?」
他微怔,因為她的舉例。
沒有犯錯的孩子,是不該得到懲罰的,道理上是這麼說的沒錯,但問題是……問題是……
「沒錯,我的比喻當中,文翔哥是那犯錯的孩子,至于另外兩個小朋友,指的就是我們兩個。」她坦言。「不過我會做出這樣的比喻,重點並不是要你指責文翔哥輕生的行為,事實上,就算我們想怪罪他也不可能,因為他已經往生了……」
他抿唇,這幾乎是提到魏文翔的死之時,他會做的標準動作。
她幽然一嘆,繼續說道︰「如今我會這樣問,是因為這些年來,我想通了一個道理──發生了這種事情,做錯事的,是那個犯規、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的孩子,那你覺得這其中……有任何處罰那兩個小孩、也就是我們兩個人的道理嗎?」
剛毅的俊顏顯得有幾分恍惚,他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去想這問題。
「羽揚,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是從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便已經注定、沒法兒改變的事了,而就算事情重來一遍,對于文翔哥,我能給他的,最多仍是友誼跟兄妹之情,至于其他再多的,我同樣只能跟他說抱歉。」她堅定地說道。
「而且,你必須要弄清一件事,關于文翔哥的事情,我是深感遺憾沒錯,但我的愛情並不會因為遺憾或是同情而改變。」她嘲弄地址出一抹笑。
「要真是那樣,每一個對我表示愛意、在我面前尋死尋活的人,我都必須要愛上他們嗎?」
他啞口無言,總覺得事情不該這麼解釋,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因為她所說的這些,還真該死的有幾分道理在。
「當然,你會覺得,文翔哥並不是其他人,他是收養你的、魏伯伯的親兒子,也是讓你當成親弟弟看待的人,所以你的愧疚感比任何人都來得重。」
她竟早他一步點明他覺得不妥之處。
「難道不該嗎?承蒙魏家收養,我受魏爸、魏媽的照顧,他們的親生兒子因我而死,你覺得我不該感到愧疚,不該覺得抱歉嗎?」心中的苦澀已隱藏多年,項羽揚只是有言,並非如表面上那樣,已忘懷了這些。
「沒錯,你有你的想法跟立場在,但……但你以為我的立場有比你好到哪里去嗎?」她鼻酸、有種掉淚的沖動。「要知道,自從文翔哥認我當乾妹、把我帶回家介紹給他家人認識後,我跟他的家人一直就處得不錯,魏伯伯、魏媽媽也直把我當乾女兒看待,這樣的情況下,文翔哥的尋死,你以為我就很好過,面對他們兩老就沒有任何的虧欠感嗎?」
如果可以,他多想擁她入懷,為她抹去那炫然欲泣的表情。可惜他不能,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忍下心中的不舍,眼睜睜的看著她紅著眼,故作堅強,但實則可憐兮兮的模樣。
吸吸鼻子,她忍住哭意說道︰「當年,我就是因為這些內疚虧欠的感覺才逼自己離開你,但這些年之間,我想過了,就算文翔哥的事讓人感到遺憾,可我也不能因為這樣而不忠于我自己的感情。」
他避開了,避開她那灼熱的、像是能燙人一樣的熱切注視。
項羽揚知道他的行為盡是懦夫的表現,可是他沒辦法,她用這樣情意深深的表情看著他,他完全沒有自信能把持得住自己。
莫雨彤不知他的心里掙扎,只是用她那軟綿綿的嬌柔嗓音繼續道︰「羽揚,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多年來都沒有改變,那我從頭到尾,除了愛你的這件事,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你說,這種情況下,有道理要我去承受文翔哥一念之差所犯下的錯誤嗎?」
其實她已語多保留了,事實上關于這一點,真是只能用不甘心來形容地的心情。
「話不能這麼說……」他開口,卻顯得遲疑。
「要不然要怎麼說呢?」她反問,且語重心長的說道。「羽揚,不止是我,你也是,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該讓文翔哥的死綁住一輩子。畢竟,我們之間的感情,向來就是很單純,而且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停了下,但像覺得不夠似的,她續道︰「你要知道,沒有人樂意看見文翔哥的死,而相反的,對于他的死,我們每個人都痛苦過,但……
夠了,已經夠了!」
他看她,撇開對她的感情,讓她的一番話說得迷憫了起來。
「羽揚,因為文翔哥的死,我們都受到了一定的心理傷害,但是,已經那麼多年了,合該是讓傷口愈合的時候了……」她語重心長。「就像我剛剛說的,做錯事情的,並不是我們,而為了這個不是由我們犯下的錯,我們之間已浪費了許多時間來治療這個心理上的傷痕,難道你還想繼續下去?用你的下半生來哀悼這個不是由我們犯下的錯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他雖然有點動搖,但仍覺得自己有罪。「如果我當初能拒絕你,拒絕這份感情,那文翔他就不會選擇自殺作為抗爭,他也就不會死。」
「那又如何?雖然說死者為大,我這樣說對文翔哥很抱歉,但就算你那時拒絕了我、拒絕了我的感情,我也一樣是不會投向他的懷抱……而你敢保證,按他那種得不到就要自殺給人看的偏差行為觀念,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嗎?」並不是一時想到的,她是真的仔細想過這樣的問題。
他默然,無法回答這問題。
「羽揚,我想你從來沒仔細的想過這些問題,我提出來,只是提供你一個思考的方向。你一向就是比我理性的人,應當更能去理解問題點……」
她一頓,想了想。
過了一會兒,就見她像是作下了決定,續道︰「羽揚,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想法,我並不強迫你一定要立即的接受、有著跟我一樣的想法,也不會硬性的要求你,一定得接受、回應我的感情,但如果……我說的是如果……」
又是一頓,但她知道她沒有退路,只得繼續說道︰「如果你仔細思考過後,發現你真的無法認同我的看法、沒有辦法讓你心里的那道傷痕愈合,因而退卻、沒法兒回應我對你的感情,那麼……我必須請求你,請你離開我的生命……」
他直覺的皺眉,因為她的要求。
「或者你覺得我的要求不合情理……」撫著隆起的肚子,她進一步的說明。「沒錯,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但我不希望他有一個不情願的爸爸,至于我,我更不需要因為責任才肯留在我身邊的你……相信我,即使沒有了你,我一樣能把這個孩子帶大,我會用我所有的愛來使他(她)成長,如果你只擔心這一點的話,你大可以放心。」
听她這麼說,他知道,她是真的把所有的事情全想過一遍了。
只是……他已經自責了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背負那份愧疚感,而在一時之間,她的論調就要顛覆掉一切,這要他怎麼回應這件事呢?
幸好,她雖然嘆氣,但並不逼他立即給予答客
「羽揚,你好好的想想,盡快給我一個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