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嬋娟 第十章
司徒綠萼回到了天庭。
這是她二十年來最渴望的事，照理說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老實說她卻是一點也不快樂。
她變得懶洋洋的，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
此時，她才驚覺到，她早已將心遺留在凡問了。
司徒綠萼不只把心遺留在凡問，更想留在某個凡間男子身邊。
那個凡間男子是誰，不用多說便知道。
司徒綠萼第一次嘗到了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不過，就算她多麼的思念梅若梓，從她回天庭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他們之間已不會有任何交集。
所以當梅若梓出現在她面前之時，她還以為是出現了幻影。
「真糟糕，我的相思病可能不輕，竟然出現了幻覺。」司徒綠萼喃喃自語。
事實上，出現在司徒綠萼面前的梅若梓並不是幻覺，而是獨孤典用法術將他送上天界，並選在司徒綠萼獨處時讓他們見面。
「綠萼，我終于見到你了。」梅若梓走向司徒綠萼說道。
原本梅若梓也很懷疑獨孤典真能讓他和司徒綠萼見面，他半信半疑的看著獨孤典作法，直到——
他感到一陣昏眩而閉上眼楮，當他再度睜開眼楮時，他已經在雲端上了，而那都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巳。
在贊嘆獨孤典的神通廣大之際，梅若梓已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司徒綠萼。
「若梓？天哪！你怎麼會在這里？」
司徒綠萼不敢置信，她原本以為出現在她面前的梅若梓只是幻像。
但她眼前的他竟是個實體，而且他的大手正握住她的，她可以感覺到那溫暖的觸感。
「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先跟我走，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梅若梓道。
時間寶貴，他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他不想浪費在解釋上。
司徒綠萼卻搖著頭拒絕他。
「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即使她愛梅若梓是個事實；即使她仍會持續思念梅若梓直到地老天荒，但她卻對他欺騙她的事耿耿于懷，而且已成仙子的她又怎能輕易地隨他離去。
「綠萼，你知道我是冒著多大的危險來找你的嗎？我一定要帶你回去。」梅若梓相當堅決。
司徒綠萼怎麼會不知道，就算不明白他是如何來到天界的，但以他一個凡人之身要來到天界必定有很多限制，首先是時間……
她毅然咬著下唇道︰「我不會跟你一起離開的，你還是快走吧！」
「不，沒有帶著你一起走，我也不走。」總之，梅若梓是豁出去了。
「你——」
梅若梓的堅持令司徒綠萼感到很無奈。
此時，司徒綠萼听到有人接近的聲音，急忙將梅若梓帶進自己的房間里。萬一梅若梓被發現就糟了。
「你還是會關心我的，這令我感到很高興。」梅若梓欣慰地道。
「就算我關心你吧！會不會被發現還是其次，但你若繼續待在天界，時間一久，你就永遠也回不去了，你知道嗎？」
面對司徒綠萼關切的言辭，梅若梓點點頭。
「我知道，可是如果無法帶你一塊兒回去的話，我寧願同你留在這兒。」
司徒綠萼不知該如何對梅若梓解釋，事情遠比他所說的復雜多了。
「你也不能長期留在這里，畢竟你只是個凡人，你將會因為受不了強烈的仙氣而魂飛魄散。」
「我不在乎。」梅若梓漾著笑說。「只要能多和你相處幾天，我寧願永世不得超生。」
「你好傻！」司徒綠萼的臉色全變了。
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她現在已經重返仙子的行列，若和他走就是違反天規，而違反天規的懲罰是很嚴厲的。
梅若梓看出司徒綠萼已有些動搖，他繼續說道︰「綠萼，我們曾有一段恩愛的時光，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我是忘記了。」司徒綠萼將臉撇向旁邊。
「既然如此，我會再讓你記起來的。」
說著，梅若梓緊緊地抱住司徒綠萼，他俯身熾熱的吻住她的唇，想要勾起她往日的記憶。
「若梓……」
對于梅若梓的熱情，司徒綠萼幾乎招架不住。
她怎麼可能忘記，那令人喘不過氣的熱吻、那令人戰栗的撫觸、他們結合時的快感……
她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綠萼，我好愛你，沒有你的世界就沒有我梅若梓。」梅若梓在激情中喘息道。
明知不可以，司徒綠萼仍然控制不住地和梅若梓在這天界里纏綿溫存。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司徒綠萼突然想起了什麼，她一躍而起。
「現在是什麼時候？」
「別管什麼時候了，綠萼。」梅若梓拉下司徒綠萼，在她的臉上、唇上、脖子上落下無數的吻。
「別鬧了。」司徒綠萼很認真地說︰「你不能再繼續留下來了。」
「這麼說你會和我一起走？」梅若梓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司徒綠萼輕輕地點點頭。「你讓我對你上了癮，我跟你走，無論是哪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好，那我們一道走。」
梅若梓和司徒綠萼整理好儀容後，他們相偕走了出去，但……
事情總是不會一直很順利的。
他們才一定出房門就遇上一群人，那群人簇擁著一名上了年紀、慈祥中帶著高貴氣息的女子。
司徒綠萼見著他們後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立即跪了下來。
「綠珍珠參見王母娘娘。」
原來被簇擁著的婦人竟是王母娘娘。
她看向司徒綠萼身邊的男子，皺著眉頭問道︰「綠珍珠，這個男子是誰？」
「他、他是……」司徒綠萼額上不禁冒出冷汗，她該如何解釋梅若梓的身分？一個凡人竟跑到天界來，這將會引起軒然大波呀！
見司徒綠萼遲遲不說，梅若梓決定先自我介紹。
「我是梅若梓，是司徒綠萼……呃！也就是你們稱為綠珍珠的丈夫。」
「丈夫？」雖然是很輕微的，但仍然听得出王母娘娘語氣里的不悅。
而站在王母娘娘身邊的仙女則站出來指著司徒綠萼罵道︰「綠珍珠仙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一名凡人帶來此地。」
「這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跑來的。」梅若梓立刻挺身為心愛的女人辯解。那仙女冷哼道︰「一個凡人是無法到得了這里的。」
這是事實，若沒有獨孤典的幫助，梅若梓根本無法來到這里。
「只要有愛，我相信哪里都能到得了。」他辯道。
「梅公子，你口口聲聲說愛，難道你不知道綠珍珠是天界的仙子，她應該無欲無求嗎？」王母娘娘所說的話是一針見血。
面對著眾仙們所尊敬的王母娘娘，梅若梓以不卑不亢的語氣道︰「沒錯，所以照理說綠珍珠已喪失身為仙子的資格了；既然如此，我帶她走，王母娘娘應該不反對吧？」
司徒綠萼真是替他捏一把冷汗呀！這幾千年來，大概沒人敢對王母娘娘這麼說話。
似乎是意識到司徒綠萼的心慌，梅若梓暗地里握住了她的手，傳達一些他的力量支持她。
司徒綠萼因梅若梓這貼心的舉動而安心了不少。
「你以為那麼簡單嗎？」王母娘娘語帶著威嚴道︰「綠珍珠觸犯了天條，理應受罰，至于你……」
「王母娘娘，我願意接受應得的懲罰，但求您放了他，讓他回凡問去。」司徒綠萼哀求著她。
聞言，梅若梓立刻回過頭看她。
「不，綠萼，我們說好的，無論到哪里我們都要在一起不分離。」
司徒綠萼也希望能遵守約定，但現在的情勢根本不容許他們有其他選擇，她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先保住梅若梓的性命。
「梅公子，你和綠珍珠仙子的緣分已盡了，別再執迷不悔。」王母娘娘勸說。「我不是執迷不悔，而是無法自拔了。」
梅若梓軟下聲調，「王母娘娘，世人都說您是慈悲的，難道您忍心傷害一對相愛的人嗎？」
「住口，凡人本就不該和仙子相戀，你竟還敢在此強詞奪理。」王母娘娘身旁的仙子訓斥他。
梅若梓無懼地回道︰「我和綠萼相遇時她並不是個仙子，而據我所知她也並非出于自願才墜入凡塵的，所以我和綠萼的相識和相戀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我來尋回我的妻子又有何錯？」
連王母娘娘也不得不承認，身為一個凡人，梅若梓的膽識不輸給天界人。「綠珍珠仙子，你的意思呢？」
司徒綠萼深情地注視著她一輩子唯一深愛的男人，回答王母娘娘︰「如果今生能和他廝守，我願意放棄從前修煉的一切，從此墜入輪回之苦。」
「綠萼——」
原本梅若梓心里還有些疑惑，但現在他知道，司徒綠萼的愛並不亞于他的，這是她給他的最佳鼓舞。
「綠珍珠仙子，你真傻，竟甘心為了一個凡人放棄仙子的地位。」一名仙子嘆著氣。
司徒綠萼沒有給那位仙子任何回應；以前她也有同樣的疑惑，認為為了愛情放棄成仙的人很傻，但她現在已不那麼想了，反而很慶幸自己遇見梅若梓；慶幸自己懂得愛情的可貴。
「好吧！綠珍珠仙子，我就成全你的願望。」
王母娘娘道︰「但，梅公子，你必須告訴我，是誰帶你來這里的？」
「這……」梅若梓明白王母娘娘這些話的用意。
他提高警覺地道︰「是我自己來的。」
他不願出賣他的恩人。
「胡說，你一個凡人是不可能到得了此地的，一定是有人為你引路。」王母娘娘稍微的揚高了聲量。
「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說出恩人的名字，王母娘娘若想知道的話，請自己去查。」梅若梓堅持道。
梅若梓有他的原則。
而對于梅若梓不出賣恩人的原則，司徒綠萼也表示贊同。
「哼！」
無法自梅若梓口中問出她想要的答案，王母娘娘二話不說朝著他們手一揮；梅若梓和司徒綠萼就這麼被一陣無名的風吹落凡問。
「娘娘，這……」一名仙子大叫。
無論如何這都不像是王母娘娘的作風。
而被風吹落入凡塵的兩人會如何呢？實在令人替他們捏了一把冷汗。
「別擔心，我自有我的打算，這只是我給他們的一個小小懲罰而已。」
王母娘娘到底有什麼打算呢？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梅若梓和司徒綠萼同時感受到一股像要撕裂身體般向下墜落的力量。
即使如此，他們互相握著的手也從來沒松開過。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塊兒，這是他們兩人當時心里所想的。
突然，有另一股阻力阻止他們墜落，而那股阻力正來自于那個他們不願出賣的人。
獨孤典在千鈞一發之際現身救了他們。
「你們還真是讓人捏了一把冷汗啊！」獨孤典調侃道。
「多謝獨孤兄。」梅若梓道。
「沒想到王母娘娘竟要置我和綠萼于死地。」
「若梓，我想你誤會她了。」司徒綠萼道。
「尊夫人說得對，她這麼做主要目的就是要逼我現身救你們。」獨孤典猜測道。
梅若梓這才想到獨孤典目前的處境。
「哎呀！這麼說來，王母娘娘不就會知道是你在幫助我們嗎？」
「無所謂，我自有辦法應付。」
獨孤典給他們一個安心的淺笑道︰「既然救了你們，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們回家吧！」
「嗯，謝謝你，獨孤兄。」梅若梓除了感謝外還是感謝。
有獨孤典的護送，他們就不怕有追兵追來了。
他不知道獨孤典是何方神聖，但他相信這世上還有許多的世外高人，而獨孤典就是其中一人。
「繞了這一大圈的路，我們終于要回我們的家了。」司徒綠萼和梅若梓相依相偎地道。
「是啊！」
梅若梓含笑點著頭，沒有忽略她話中說的是「我們」。
一點也沒錯，他們將會在那個「家」里恩愛一輩子。
再也沒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拆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