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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寨郎君 第五章

由于薛洛下令不用特別看守李維中,只要好好防守主要關口,若有任何人不遵守寨規,一律格殺勿論,因此李維中得以隨意在駱嶺山中行走。

午後的大地顯得壯麗無比,他漫步于山林間更覺得心中寧靜舒坦,方才路經幾戶人家,發覺山寨里的人生活頗為安逸,過得十分快活且樂天知命時,他不由得心生感慨。如今天下雖然太平,可是仍有些人意欲謀反,那日他就是遭到謀反之輩追殺,才落難于駱嶺山。

要是他繼續受困于駱嶺山,無法回京稟告,怎麼對得起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呢?他一定得想個法子逃離此地,為了朝廷,他非得如此做不可。

「想逃嗎?」薛洛在大樹上小睡片刻,乍見李維中到此,諷刺的月兌口而出。

「薛洛!」李維中聞聲,不由得抬頭望去。

「我奉勸你一句,駱嶺寨中臥虎藏龍,想逃出此地簡直是痴人說夢。」薛洛警告他。

「李某有要事待辦。」

「不管你有任何天大地大的事,都不準離開駱嶺寨。」薛洛相當的堅持。

「我必須上京覆命,有人企圖造反,難道你忍心見黎民百姓受苦嗎?」李維中道出真相。

薛洛一個翻身,俐落地立在他身旁。「此事我已有耳聞。不過你身在駱嶺寨,生命無虞,叛賊根本沒有本事攻山,但你也沒有機會逃離此地。你捫心自問,自己的武功好嗎?打得過駱嶺寨的眾位兄弟嗎?」

「薛洛,難道你忍心見百姓受苦嗎?」李維中再次重申這點。「李某此行正是要回京覆命,我有責任掃除亂黨,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

「你究竟是什麼人?」薛洛直視著李維中,她曾懷疑他是達官貴族,但不知他的職權如此之大。

「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有責任這樣做。」李維中對薛洛仍不了解,所以不想告知真正的身分。

「回寨里去!此事自然有人會做,用不著我們這些人瞎操心。」薛洛一個轉身又躍到樹上。

「薛洛,難道你沒有半點關懷國事之心嗎?」

「我乃綠林人物,從不與官府打交道。」薛洛閉上雙眼。

「薛琳人呢?」他打定主意要和薛琳一同逃出駱嶺山。

「她快回來了。」薛洛淡淡的說︰「你可以往回走了。」

「你是位很好的寨主,卻不是個愛國之人。無國何以為家,無家何以……」李維中苦心奉勸。

「夠了,走開。」她乃堂堂的一寨之主,犯不著他來教訓。

李維中見狀,只好轉身往來路行去。

看著他落寞的身影,薛洛心中不由得亂了起來,她到底該不該再以薛琳的身分去見他呢?既然已經答應了,就該做到,不能夠反悔,可是一想到他的舉動……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

現在終于知道李維中急欲離開駱嶺寨的真正原因了,她該讓他離去嗎?

國有國法,寨有寨規,她不能夠給所有兄弟立下壞的榜樣,可是她這樣做真的對嗎?

困住了他的人、誤了他的事,好嗎?

她真的亂了分寸……

「不知道姑爺到底有沒有跟大小姐那個……唉!這樣下去怎麼辦才好?我們要等到何時才能抱到娃兒呢?難不成薛家真的要在大當家的這一代絕後嗎?」邵雄在盧一二的房里發牢騷。

「我有什麼辦法?大當家的不肯去見他,難不成要硬逼著她去?」盧一二也拿此事沒轍,薛洛根本不肯換下男裝去見李維中,也不听徐嫂說話,所以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那可怎麼辦才好?我們好不容易才促成這門親事,難不成真的讓他們這樣有名無實的度過一生嗎?」邵雄真的被此事給弄煩了。

「明天大當家的會去見姑爺,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姑爺,要他好好的想個辦法留住大當家的,如此一來我們才有計可行。」

「喂!她的身分是不能夠說穿的。」邵雄難得精明地提醒盧一二。

「我沒有說要拆穿她的身分,可是至少讓她待在姑爺身旁一陣子嘛!如此一來我們才有機會下手。不如讓姑爺灌醉大當家的,然後……」盧一二開始想辦法。

「醉了又能怎麼樣?姑爺要是存心不踫大當家的,那又有什麼用?」邵雄覺得此事最為重要。

「對呀!弄醉大當家的也沒有用,重點是姑爺他……」盧一二又捻著胡子,「對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偷偷由門外吹進藥。」

「什麼?!」邵雄被嚇著了。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只要吹進一點點藥就萬無一失。」盧一二很滿意自己想到這絕招。

「對!那麼我們很快就會有娃兒可以抱了。走,我們去找姑爺。要他好好的留下大當家的。」邵雄推著盧一二,往李維中的房間走去。

「姑爺!」邵雄一進屋,只見李維中正在洗臉。

「什麼事?」他擦著臉問。

「明天大小姐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別欺負她,有話要好好的說,千萬別讓她又跑了,要不然你想再見到她可就難了。」邵雄劈頭就說了一大串。

「什麼?」李維中停住擦臉的動作,不解的問。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閉嘴啦!胖子。」盧一二推開邵雄。「是這樣的,姑爺。咱們大小姐的脾氣不好,但是只要你好好跟她說,別惹火她,相信很快就能培養出感情,要知道,你們仍在新婚期間,不多聚聚怎麼行呢?再說,成親十三天了,才見那麼一天而已,像話嗎?」盧一二動之以情的勸道。

李維中這才明白這兩個當家的腦筋又開始不正經了,別人的閨房之事也要管,真是太不像話了!他冷著臉盯著他們瞧。

「姑爺!」盧一二見狀叫道。

「統統給我出去,我們的事不用你們管。」

「我們是一片好意。」

「出去!」李維中大吼。

翌日。

薛洛心中縱有千萬個不願意,還是換上女裝前去見李維中,心中打算著,要是他敢再有任何毛手毛腳的變態行為,鐵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踏進廂房,薛洛就見著李維中對她綻開一個陽光般的和煦笑容。他大踏步的走向她,順手關上房門,輕柔的拉著她坐在椅子上。

「你上哪去了?」李維中深情款款地看著想念許久的可人兒,心中的激動自是不可言喻。

「出去辦點事。」薛洛避重就輕地說。

「知道我被關在地牢嗎?為什麼不來看我?」李維中一雙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輕輕的揉捏著。

「你放手啦!」被他這麼一撫觸,薛洛又升起一股心癢癢的感覺。

「為什麼?拉拉小手都不行嗎?我們可是夫妻哩!」面對可人的娘子,李維中很不正經的靠向她。

「你……你要干什麼?」聞著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氣息,薛洛有些茫然。

「為夫的想親近一下娘子。」他的身子幾乎緊貼著她,大手更是不客氣的撫模她那嬌俏的小臉蛋。

他又來了!又開始想對她做出變態的行為了!薛洛猛地想推開他,怎知居然使不出兩成功力。

「娘子,你打算上哪去?」李維中為了防止她逃離,整個人從身後環住她的腰際,使得兩人親匿的緊貼在一起。

「你不是說……有要事跟我說嗎?你這個樣子,怎麼說呢?」薛洛想盡快問清楚事情,然後逃離此處。

李維中渾厚的笑聲逸出,大手一使力,將她按壓到床上,然後整個人飛快地覆在她身上,食指劃著她的臉蛋,「十多天不見,娘子顯得更加嬌艷動人了。」

「是嗎?」薛洛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本來她是可以提氣將他推到一旁的,怎知月復中一陣滾燙感,使她居然軟弱得不能反擊。

「我好想你。」李維中低頭吻著她的耳垂。

「大白天的,你快放手!我們先談正經事。」薛洛十分不解為何李維中一見著女裝的她,總是這副怪模怪樣,看來她還是盡量不要穿女裝比較安全。

「這也是正經事。」李維中伸手探向她的襟口,一把扯去她的外衣,露出了一片光滑肌膚,隨即用大手著她細女敕的嬌軀。

「不要這個樣子,放手……」薛洛因不喜歡這股逐漸竄升的奇異感覺,而開始掙扎個不停。

「天呀!你這個樣子真是美極了。」見她發絲散落、衣衫半遮的嬌羞模樣,李維中難以自持地吻住她的紅唇……下午的山風尤其涼快,卻吹不散房內熾熱的激情。

「你不要玩了,快把梳子還我。」薛洛簡直快被這個男人給氣死了,才一見面就又對她做出變態的行為,而兩人穿好衣物,她正打算將散落的發絲整理好時,他居然又搶走梳子,真是太過分了!

「我幫你梳。」李維中不由分說的替她梳發。

「你有病是不是?」薛洛回身,一把搶回梳子快速的梳了幾下,心中不由得想,看他相貌堂堂、器宇非凡,明明是一位正派人物,怎麼每次自己換上女裝來見他,他就變成舉止不正經的人?現在居然還搶走她的梳子要替她梳頭,這簡直是……寨里的夫妻這麼多,她從來就沒有看過哪位夫婿像他這個樣子的,動不動就喜歡模她、吻她,甚至和她……他到底是個大男人,怎麼會這個樣子呢?實在太奇怪了!

「娘子。」李維中見她一臉不悅的坐在椅上,只好替她倒杯茶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薛洛想起他有事找她,于是直截了當的問,免得待會被他一攪和又給忘了。

「是這樣的,我想問你有沒有離開駱嶺寨的辦法?」李維中想,問她可能會比較妥當,再怎麼說,他是她的相公,而且古有名訓「女子出嫁從夫」,她不可能狠心地見死不救。

「問這個做什麼?」薛洛心中一凜。

「我有要事必須離開駱嶺寨,需要你的幫忙。」李維中溫柔的拉起她的手。

「放手。」薛洛揮掉他的手,語氣冰冷地問︰「你找我,就為了這事嗎?」

「對!」

「難道你忘了大當家的曾說過的話?」

「我想,你一定有法子幫助我。」

「恕難從命,我絕不做有違寨規的事。」

「娘子,」李維中這才發現原來她也是如此固執,不由得有些惱火。「我是你的相公,妻以夫為天,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說什麼你都要助我一臂之力,再說,我要離開駱嶺寨,自然會帶著你一起走。」

「帶我走?」薛洛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做。

「當然,我們是夫妻,我不帶你走行嗎?」他一直在等她回來,就是要勸她一同離去。

「我不走。」薛洛說什麼也不可能離開此地。

「我是你的夫君,我要你走,你就得跟我走。」李維中一個用力,緊握住她的手臂。

「恕難從命。」薛洛心想,她身為駱嶺寨的大當家,豈能這樣一走了之?

「娘子。」

「就這件事?說完了嗎?說完我可要走了。」

「我們夫妻一場,難道你不肯幫我嗎?況且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非走不可。」李維中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絕情。

「為了叛賊一事嗎?大當家的曾告訴過我,可惜的是,我得告訴你,要是你真的膽敢私下駱嶺山,那麼我也保不住你。」她轉身欲離去。

李維中擋在門口,心痛莫名地瞅著她,難道他在她心里一點份量都沒有嗎?

「真的不跟我走?」他懷著一絲希望問道。

「不。」

「那麼也請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要告訴大當家的這件事,助我逃離駱嶺寨吧!」

薛洛霎時苦笑起來,什麼叫作不要告訴大當家的,她就是大當家的!

「娘子……」

「這兩件事情我都辦不到。」明知不可為,怎能為之?薛洛斷然回絕。

「那麼我只好強行帶你跟我一起走了,反正我也不想留下你一個人。」李維中猛地將椅子踢向薛洛,她連忙轉身避開飛來的椅子,李維中乘機取出床頭的一把劍。

「你當真要跟我動武?」薛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也是逼不得已。只要你乖乖的隨我離去,我保證不會虧待你的。」李維中握著劍,其實並不想與她兵戎相見。

「辦不到!」

「那只好得罪了。」他飛身來到薛洛面前,抽出寶劍攻向她。

薛洛連連閃躲他的攻勢,知他多有保留,並不想傷害她,可惜李維中並不知道她的武功在他之上,其實是她不想傷了他。她避開一劍後,干脆破門而出,兩人在後院打了起來,一來一往的好不熱鬧。

「怎麼打起來了?」邵雄听見打架聲便趕過來。

「姑爺,住手,小心傷了自己。」盧一二見狀,也連忙奔過來阻止李維中。

李維中的手被盧一二擋住而停下攻勢,眼見薛洛輕易的避開他的攻勢,頓時明白他的娘子亦是一位武功了得之人。

「你先前說的話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不過你得好自為之,要是犯了寨規,我也保不住你。」薛洛撂下話,一個飛身就往外奔去。

「大小姐……」盧一二見狀,想喊都喊不住。

夕陽早已西下,薛洛獨自一人坐在房中,心沉重得猶如千斤巨石。她與李維中成親已有十多天,雖說不喜歡他的怪癖,可是畢竟夫妻一場,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因觸犯寨規而送命嗎?她真的狠得下心嗎?

但她是駱嶺寨的大當家,又怎能明知故犯呢?

李維中雖有個很好的理由非離開不可,但她實在愛莫能助;一旦他私自逃離駱嶺寨,她就非得將他捉回來接受嚴厲的處置不可,這樣的結果又豈是她所樂見的?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對?又該怎麼做才好?

薛洛回到主屋換成男裝,邁著大步走進大廳時,才發現一群人聚在那兒。

「大當家的,你沒事吧!」一見著她,邵雄立刻上前詢問。

「沒事。」薛洛回到首座上,淡淡的表情令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邵雄急問,不明白這對小夫妻為何會刀劍相向。

「我怎麼知道出了什麼事?你們該去問姑爺到底跟「大小姐」出了什麼事,而不是圍著我問到底出了什麼事!」薛洛眼尖的瞧見被圍在眾人之中的李維中,于是假裝無辜地反諷道。

「薛琳人呢?」李維中仍想好好的跟她談談。

「她不是去見你了?」

「她又走了。」

「走了娘子就來找大舅子要人嗎?豈有此理!」

「其實……」李維中不曉得薛琳有沒有將事情告知薛洛,不過他去意已決,只是放心不下薛琳,他仍希望薛琳能改變心意跟他一起走。

「不用說了,我全都明白。薛琳要我轉告你一聲,她打算「休夫」。」薛洛心想,事到如今只好這樣做了,如此才能秉公處理他跟她之間的事。

「休夫?」李維中愣住了。

雖然當初和薛琳拜堂非他所願,可是如今他是真心的想和她共度一生,再說,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被薛琳偷走了,她怎能做出「休夫」這等事來?!

難道她真的對他無意?她心中當真沒有半點夫妻情分存在嗎?李維中心痛的想著方才和他大打出手的薛琳,不由得泛起苦澀。

「不能休夫!絕對不行。」邵雄跳了起來。「大當……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成了親,怎麼可以休夫呢?」

「這事我自有定奪。」薛洛吼著。

「我不答應!」李維中不願意和薛琳分離。

「不答應也得答應!」薛洛瞥他一眼。

「大當家的,這事咱們慢慢商量,不用急在一時。」盧一二使出緩兵之計。

「邵雄、盧一二,此事全是你們兩個人造成的,還不給我住口!難不成還想再進地牢嗎?」薛洛怒喝。

「屬下願意。」為了薛洛,兩位當家的甘冒大不諱之罪。

「你們反了?!」薛洛憤怒地走下首座,瞪著半跪在地上的兩人。

「我們只是希望大當家的好好三思。」盧一二真的不願意見到事情這樣收場。

「我想,這是我們的事,理當由我和薛琳自己決定,而不是由你們決定。」李維中恨死了當初被迫成親,如今又被迫分離。

況且他絕不會答應薛琳休夫的,她一輩子都必須跟他廝守,那是薛琳當初的選擇,如今就不能反悔。

「對對對!該由大小姐出面解決一切。」盧一二暗想,如此一來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她人呢?薛琳人呢?」李維中對著薛洛大吼。

「離開了。」薛洛說罷轉身就走,沒有人敢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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