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賒愛小女人 第五章

我忘不了泡水的芒果泡莢的味道很可怕,連形狀都慘到讓人想吐,但是,它畢竟讓二哥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關醫生說到做到,他整整幫我吊了一個星期的點滴。

「只不過是腸胃炎加上一點反復感染的感冒病毒,怎麼會這麼嚴重?」

關醫生瞪我一眼,沒好氣的回答,「只不過?你過去幾個月有好好善待過自己的身體嗎?」

也許吧,是我神經繃得太緊,心情也太低落,虐待了自己,才讓這場病來勢洶洶,教我無法招架。

前三天,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眼楮閉起來就夢到以前的場景,夢到二哥躺在床邊,溫言軟語地為我講故事。

他不是個說故事的好手,但他的聲音很溫柔,听著他的聲音,誰都會安心進入夢鄉。

爸過世後的第一個半年,我們相處得極差,他的溫柔消失了、體貼也匿跡,雖然仍處處幫我,但也僅只于公事。其他時候,他是躲我的。

是因為那個酒醉的夜晚嗎?

我猜是的。

他喜歡姐姐、我喜歡他,諷刺的是,姐姐卻不喜歡他,而他也不喜歡我。

我們三個人形成一條單向道,他只看得見姐姐的背影,而我也只能追著他的足跡前進。

那時的我天真認定,只要努力跑,我就能追上眼前的身影,所以即便追得氣喘吁吁,也不肯放慢速度,但我竟沒想過二哥的腳步大,他追上姐姐的機率也許遠快于我追上他。

不管怎樣,他在我腸胃炎發作的第三天回到家了,當熟悉身影立在床邊,一股說不出口的安心便升上我心頭。

他回來了,我等得心焦心急的男人回來了!他沒有留在美國繼續追尋他想要的背影,他放慢了腳步,讓我有機會跟進。

我笑得像個白痴,忘記我們已經決裂,忘記他在躲我、忘記那些大大小小的爭執、忘記他喜歡的女孩不是沐亮雲。

伸開雙手,我想也不想的撒嬌說︰「二哥,我要抱抱。」

他看了我好一陣子,在床緣坐下,掌心貼著我熱烘烘的額間低語,在他低醇的嗓音里,我听見許久不見的溫柔體貼。

「怎麼會弄成肺淡?」語氣里,有著淺淺的責備。

我又笑了,因為他的責備好窩心。「誰知道我的肺那麼沒用?」

也許是因為生病,我偽裝的驕傲沒有力氣出門炫耀,任性驕縱也被壓在虛弱背後,也或許,是我真的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決定把自己變成姐姐那樣人見人愛的好女孩。

總之那天,我回到了小時候,變成那個讓二哥馱在背上的小女孩,愛嬌地對他說話。

「你這樣不行。」二哥說。

「對不起,我不應該吃芒果泡莢,但它真的很好吃。」

「等你不吐不拉了,我再買給你。」

接下來,我不記得自己對他說過幾次「對不起」,不記得我做過幾次承諾,承諾不再任性。我只知道告訴他,如果他對我只有兄妹情,那麼好吧,他就當我一輩子的哥哥。我不會再強迫他愛我,因為……我再也忍受不了,他不要我。

那些話,句句出自肺腑。

我真的願意,願意我愛他、他不愛我,願意我的愛情是沒有盡頭的單行道,願意讓自己的心,注定孤單。

是我說動他了吧?二哥嘆了口氣後,躺到我身邊,伸展手臂讓我躺進他的臂彎里,在他的肩胛處,我找到最習慣的窩居。

「我想吃牛肉面。」不問情愛後,我傻乎乎地要求道。

「想太多了,你現在只能吃點滴。」

「可是點滴味道好淡。」

「想吃美食,就得要三餐定時,善待你的身體,早睡早起,避免過度壓力和熬夜……」二哥嘮叨了起來,像以前一樣十足的婆媽。

這分明不是好听的故事,可我卻覺得溫馨安心,听著听著,便進入夢鄉。

那個晚上,我夢見很多年前的場景。

我夢見某年的中秋夜,全家人在院子里烤肉,大哥買了很多煙火來放,點燃了燦爛夜空。

我是個挑食主義者,什麼東西都只吃自己想吃的部分,二哥說過好幾次,說再有錢都不可以浪費奢侈,但我改不了習慣,他只好來當廚余桶。

比如我只吃餃子餡,他就認分地把滿盤的餃子皮吞下肚子;比方蛋糕上我只想刮食鮮女乃油,他就把蛋糕給吃掉;中秋節,我只吃月餅里的蛋黃,所以他吃了皮、吃了棗泥,把剝下來的蛋黃送進我口中。

後來我越來越過分,香蕉只吃前半條,隻果只啃兩口,連切成薄片的西瓜也只肯吃掉尖端最綿密最甜的部分,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被寵壞了的浪費公主,卻沒人曉得,我愛上的是與二哥分食的感覺。

堇韻去美國兩個月了,她適應得相當良好,工作順利,也頗受下屬愛戴,打電話回來台灣時還常說,她身體里一定流著美國人的血。

她這樣說,讓綮然、亦驊放下心了,亮亮的罪惡感也減輕許多。

而亮亮更是說到做到,她終結任性與驕縱,開始對部屬們釋放溫暖笑容,壞人緣正在慢慢改善當印。以往累積的經驗和合作漸生默契的部屬,也讓她工作日益上手,再不必日日熬夜。當肩上的擔子減輕,她的生活仿佛也跟著愜意不少。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和二哥的關系,有了明顯的改進。

當「兄妹」這條界線確立後,他們又像以前那樣有說有笑,會一起討論某部電影、會一起逛街血拼,挑剔彼此的品味。

他不滿意她專買成熟服飾,每次都將她往少淑女樓層帶。

她嘟嘴說︰「二哥,你忘記了,我是景麗的董事長,不是Showgirl辣妹。」

他則笑著說︰「等你有投票權再來討論你的成熟度。」

她皺皺鼻子不滿地道︰「還成熟度咧!你當我是水果哦?」

他認真點頭。「你是,是我們的小蜜桃。」

小蜜桃……她記得的,他們總是這樣喊她,在她六歲以前。

直到她嚴重抗議,說她想當橘子,不要當蜜桃。

呵!那時候她怎會特別鐘愛橘子?

哦,想起來了,因為那時二哥總一面剝橘子,一面把苦澀的維管束剝撕干淨,放進自己嘴里,然後把甜甜的果肉送進她口中。

二哥說,維管束緞營養,不吃掉太可惜,可她又是連一點點苦味都要皺眉頭的怪脾氣,他只好自己吞了。

他很節省,卻總是把好的放到她手里、嘴里,現在想來,讓她情有獨鐘的不是橘子,而是他對她的疼惜與小心翼翼。

長期和像他這樣溫柔的男人相處,誰能不愛上他呢?她沒有錯,她的心不是石頭,當然會對他痴迷,對他眷戀。

可惜二哥打定主意只當她的哥哥,所以她的選項只有妹妹和親情,沒有情人和愛情。

她不甘願,卻不能不退回安全界線後,她不想再一次冒著失去他的風險。

如果不是姐姐要結婚的消息傳了回來;如果二哥不是風度翩翩、甘心放手的好男人;如果不是一點酒精、三分醉意,讓他們二度犯下大錯……亮亮很清楚,他們將永遠待在界線外。

所有的事,都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發生。

平安夜,充滿感恩的夜晚,這天,家里所有女人都得到了她們想要的男人——不管對方是否心甘情願。

綮然破例帶一個女人回家,但一見到她,亮亮就對她怒目相向,晚餐桌上也不給她好臉色。

那個女人叫做果果,是大哥在大學時期愛上的女孩,那時她有一張圓圓胖胖的隻果臉,所以大哥昵稱她果果。

現在她瘦了,腰大概只剩下二十三寸,瘦瘦的臉襯得那雙眼楮更黑更大。

一頓飯,亮亮吃不到三口就不客氣地離開餐桌,走到院子里生悶氣。

她不懂大哥,世上女孩那麼多,為什麼他偏偏離不開這一個?

快過年了,寒流一陣陣來襲,早上才發過低溫特報,晚上玉山就飄雪,院子里也一樣很冷,她撫撫手臂,在枯黃的草地坐下,下巴擱在膝聞,用她有限的經歷去理解,理解愛情為什麼迂迂回回、千折百轉?

倘若兩人注定要在一起,為什麼當初要分離?如果愛情是苦難折磨多于幸福喜樂,為什麼人人都幻想得到它?

不到五分鐘,亦驊跟了出來,他帶著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背上。

他坐到她身邊,兩人並著肩同看天空那輪明月,她想起以前他手中的咸蛋黃,而他則想起她先前的腸胃炎。

他趕回台灣的那天,他對她嘮叨,而她向他道歉,保證自己會當個好妹妹,不再成為他的困擾。

在迷糊入睡前,她拍拍胸口對他保證道︰「放心,我已經在這里裝了一支安全控制閥,下回它又想要愛你的時候,控制閥就會鎖緊,用力把愛情鎖回去……只是裝上它……好難呼吸……」

她入睡後,他從她的落地窗往外看,看見窗外的皎潔明月。

亮亮做到了,做到自己那晚的無數承諾,她變得可愛可親,讓大家樂于親近,她不再堅持己見、要所有人遷就她,也不再時刻跟在他身後,不再企圖把他綁緊。

她盡力當稱職的好妹妹,不讓他有機會擔心。

他看得出來,她很辛苦,一個習慣要改變談何容易?但她是個意志力堅定的女孩,說改就改得徹徹底底,不拖泥帶水。

大哥曾笑說︰「她再繼續可愛下去,我們家的門檻就要被男人給踩破了。」

沒錯,像公司里那些原本不贊成亮亮當董事長的叔伯,在這段時間的觀察後,居然紛紛轉向大哥和他提出替亮亮安排相親的要求。

一個聰明美麗、有能力又可愛的媳婦,哪個長輩不想要?

因為如此,他終于有了「沐家有女初長成」的危機感,開始為她定下門禁時間表,不過……純屬定心安的,因為不論上班下班,她都和他在一起。

「星期四,方伯伯想請你吃飯。」亦驊把視線從月亮上收回來,看向身旁的亮亮說。

「方立同一定會在吧?」她撇了擻嘴問。有幾個約會推不掉時,大哥、二哥就會輪流陪她出席這種變相的相親會。

「不想去嗎?」

「如果二哥推不掉的話,就去吧。」她的配合度越來越高。

「其實你還小,我們大可以推掉這種相親宴,只是大哥沒守住第一場,讓你出席了,接下來的如果不參加,就會有人覺得不公平。」

「我知道大哥二哥難做人,沒關系,不過是吃頓飯而己,還是免費大餐昵。要是對象是帥哥,那就是雙倍紅利了。」亮亮笑著說,把頭埋進膝間,悄悄嘆息。她厭惡這種餐會。

「說說看,從開始到現在,踫過幾個帥哥了?」

她抬起頭,換上一張笑臉,「結論是豪門多豬頭,牛鬼蛇神全往富貴人家投胎了。」

亦驊被她逗笑,「有這麼糟?」

「比我形容得更糟,我已經口下留情。」

「那麼,實在太辛苦你的眼楮了。」

「幸好餐桌擺飾夠漂亮,否則,回家二哥就要帶我去眼科掛急診。」她夸張地道。

兩人同時大笑,笑過後,他們互看彼此。

亮亮懂,二哥有話要和她談,並且肯定與果果有關。要是以前的她,會任性地捂起耳朵說︰「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可現在的她,不行了……再不樂意,也要耐心听下去。

「亮亮,你這樣做,不給大哥面子,也讓果果沒台階下。」

果然,她沒猜錯。「如果她沒有台階下,是不是就不會再來糾纏大哥?」她敵視所有對家人不好的外人。

「猜猜看,果果當年為什麼要離開大哥?」

「她另結新歡。」她平靜回答。

她記得那段時間里,大哥像行尸走肉,徹底自我放棄,她還偷偷听見大哥對二哥說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果果為什麼會愛上別的男人……

這種女人繼續留在大哥身邊太危險,倘若下次她又踫到喜歡的男人,會不會再來一次,甩大哥像甩鼻涕,半點不留戀?

「我們都以為是這樣,其實不然。」

「什麼意思?」

「果果得了胃癌,不得不回美國、回父母親身邊做治療,她怕大哥會放下事業學業,硬要陪她走過漫長的療程,也怕自己萬一治不好,大哥會傷心欲絕,因此才說謊欺騙大哥,說她愛上別的男人。」

「這幾年,對她和她的家人而言,都是相當辛苦的歷程,她切掉了大半個胃,做過很多次化療,一直到今年沒有再復發的跡象,醫生才宣布她抗癌成功。重獲健康後,她第一件做的事便是飛回台灣找大哥……亮亮,果果她是愛大哥的。」

亮亮听完,無言。

「怎樣?要不要進去把飯吃完?」他推推她的手肘。

思忖半晌後,她起身離開草地。「我想,我欠果果一個道歉。」

亦驊微笑點頭,趕緊跟著起身,拍掉上的草屑,與她一同走回屋里。

亮亮挺直肩膀,雄糾糾、氣昂昂,一副準備慷慨赴義的樣子走入客廳,她直直走到果果麗前後才停止,一動也不動。

她的氣勢,讓綮然直覺地把果果護在身後。「亮亮,你要做什麼?」

從不對她大聲的大哥生氣了,他的口氣很差,像只老鷹般擋在前面,不準別人傷害他的幼雛。

大哥以為她要欺負果果,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搶著保護?

真好,喜歡一個人就是要這樣,會替她擋在中間,不讓心愛的女孩受到任何傷害。

「果果,是個女人就站出來。」亮亮刻意使壞,讓綮然神經緊繃。

「亮亮!」他本不讓果果站出去,硬是將她困在自己身後,直到看見亦驊使了眼神要他安心,他才決定讓到一旁。

亮亮看著果果瘦削的臉龐……這些年,想必果果很辛苦吧?可她的大哥,也不好受呀……

于是她說︰「果果,你很幼稚,你完全不懂得替別人考慮……」

她話一出,綮然隨即譴責地望了亦驊一眼。

如果不是氣氛略帶緊張,亦驊肯定會笑出聲。誰才是那個幼稚又不懂得替別人考慮的女生啊?

「你憑什麼替大哥決定?你憑什麼認為大哥不願意和你共患難?你憑什麼相信你的謊話比起事實,對他的傷害更是少?」

亦驊嘆了口氣。亮亮對道歉還真是缺乏經驗!

「知道你離開後,大哥有多辛苦嗎?他抽煙酗酒,心痛得必須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每天晚上都抱著你織給他的毛衣才能成眠……而他的這些痛苦,竟然是因為你的謊言?你,應該向大哥道歉!」

亦驊大皺眉頭。看來,以後果果會被這「凶惡」的小姑吃死死。

果果眼楮一眨也不眨的望住亮亮,眼眶里漸漸蓄滿淚水,知道綮然有一個這樣疼愛他的妹妹,她感動也激動。當第一顆淚水滑下時,她沖向前,在猝不及防間用力抱住亮亮。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壞了,我知道錯了,我道歉。」

果果還真的道歉?亦驊和綮然忍不住互看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不到一年的董事長經驗,讓亮亮的威嚴大增了。

亮亮也被果果的大動作嚇到了,她吞下卡在喉間的口水說︰「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了。」

「我知道了,我不會的,保證不會。」果果舉起五指,誠心誠意發誓。

「如果你們決定在一起,就要有同甘苦、共患難的準備,如果今天生病的是大哥,你會不會拋下他轉身離開?」

一邊的綮然听了十分動容,那正是他想對果果說,卻又怕說得太重的話。

「我不會。」

「那就對了。同樣的,在那種時候,大哥也一定希望自已在身邊支持你。」

「我懂了,對不起。」

亮亮抓抓頭發,突然不好意恩起來。欠一句道歉的人分明是她,怎麼從頭到尾都是果果在說對不起?

于懸她紅了臉,尷尬道︰「你有空的話,再織件新毛衣給我大哥吧,上次那件被我生氣剪碎了,我看不慣大哥為一個見異思遷的女生那麼痛苦。」

這就是亮亮掠奪毛衣的真相?亦驊揉揉太陽穴。看來他們又錯怪她了!

果果退後兩步,吸吸鼻子、用力點頭道︰「亮亮,對不起,我回去馬上織,織很多件,給綮然、給亦驊,也給你。」

「那……你吃飽飯了嗎?」她別扭的釋出善意。

「我陪亮亮吃。」果果忙不迭回答。

「以後你可以常來我們家吃飯,你……太瘦了。」

「謝澍亮亮。」果果話說完,揚起笑臉勾起她的手一起走向飯廳,把兩個男人晾在身後。

綮然看蓿她們的背影,佩服的對亦驊說︰「你竟然有本事讓亮亮道歉?真有你的!」

「我沒有做什麼,但你確定亮亮那個……是道歉?」

「你不能要求她太多。」

「……也是。」

「走吧。」綮然拍拍他的肩膀,兩人並肩回到餐廳。

飯盛,四人聚在客廳里聊天,果果談起她的治療過程,亮亮听得攏起眉尖。

一會兒後,她忍不住問︰「那段日子,你不難挨嗎?」

「當然難!好幾次太痛了,躺在病床上,我幾乎有尋死的念頭,但是一想到爸媽的辛苦和淚水,便又沒有勇氣付諸行動。那時,爸爸說過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

「什麼話?」

「不管是快樂、痛苦,它終究會過去的,不會影響你一輩子,那只是時間的問題,它早晚將在你生命里雲淡風輕,所以,自殺是笨的,因為你怎麼知道接在痛苦之後的不是快樂?同樣,得意也是笨的,因為誰知道春風的背後沒有心酸疼惜?」

亮亮想了半天,同意地說說,「對,快樂短暫,痛苦也不長久。」這是老天爺殘忍、也是它仁慈的地方。

談話間,電話鈴響,亦驊坐在電話旁,順手接起。

「堇韻?你好不好?」听到堇韻的聲音,他整個臉都亮了起來,溫柔的笑意隨之揚起。

見他這樣,亮亮垂下眼目,一絲苦澀在唇邊蔓延。

但身為好妹妹,她應該露出笑臉,應該和大哥、果果一樣,認真听著二哥的言語,並猜測姐姐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

誰知道沒多久,亦驊的溫柔笑臉便褪色,唇角抿成一道堅硬直線,他依然認真傾听,可幾分鐘後,就淡淡的把話筒遞如去說︰「堇韻想和你們說話。」

亮亮接過話筒,而亦驊往樓梯走去,他轉身的同時,她蹙起雙眉。

「我是亮亮,姐你好嗎?」她對姐姐有著愧疚,畢竟姐姐會被迫外放,她「功不可沒」。

「我好得不得了。亮亮,告訴你,我要結婚了!」說完,堇韻就在電話那端咯咯笑個不停。

她能理解二哥的臉龐上,為何會有那種突如其來的僵硬沉默了。

「他是個怎樣的男人?」

「他是音樂家,會作詞作曲,常常登台表演……天啊,我活到二十三歲才跟人家當起追星族,真是丟臉。」堇韻的口氣里有滿滿的歡欣。

「你們認識多久?」

「兩個星期。很短對不?可我已經墜入愛河了。亮亮,你相信嗎?我見到他第一眼時,心里就有聲音說︰就是這個男人、他是我要的、我要和他生活一輩子、我要和他結婚、為他生兒育女……然後,我閉上眼楮對自己說,如果他朝我走過來、對我說話那麼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結果當我睜開眼楮,他果真站在我面前!」

「亮亮,在遇到他以前,我不曉得一個女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墜入愛河,可是……我真的好愛他。他剛剛向我求婚了,我好想訂機票飛回台灣,和你們分享我的快樂……」

堇韻滔滔不絕的說著,亮亮為她快樂的同時,卻也擔心著剛剛上樓的男人,于是,和姐姐講了幾分鐘後,她把電話遞給大哥,也快步上樓。

二哥的房門沒關,她想也沒想的闖了進去。

見他躺在床上,她不客氣地躺到他身邊,學他的動作將雙手擺在後腦勺。

他沒看她,不說半句話。

她不介意被冷落,只是看著天花板,試著忖度他的感受。

三十分鐘或者更久之後,房里出現了第一個聲音,是從亮亮嘴里發出來的。

「我有一天在街上,听見兩個男人的對話。」

亦驊嘆口氣後,勉強問︰「他們說些什麼?」

「其中有一個說︰「干XX!她以為自己多漂亮,還不是化妝搞出來的?三層眼睫毛,每天出門都像在眼楮前面掛窗簾,還打隻果光啊!那盒隻果光就花掉我兩千多塊錢……我笨!干麼不拿那兩千塊去買一箱隻果,把自已撐出隻果臉?那種女人,虧我還把她當女神,其實好幾次在半夜里被她卸了妝的丑臉嚇到魂不附體。鐘馗看到,八成也會以為自己踫到剛出爐的新小鬼。」

「另一個說︰「就是這樣啊,又沒內涵,拿名牌包就自以為是貴婦,穿上高跟鞋就自以為高人一等,還騙人家說是國立大學畢業,講兩句英文就說自己交往的都是外國人。英文誰不會啊?我還會從一數到一百咧,屁啦!只有我們兩個笨蛋,才會為那種女人爭得你死我活。」

「前一個繼續說︰「她把我的錢都拿去買臉部水彩,以為把臉涂得像土石流就比較美麗。」後一個又說︰「我還為她預支薪水,給她買香奈兒的新品,哇哩咧!奧梨仔假隻果。」

她說完了,閉上嘴巴。

他狐疑地轉頭問︰「告訴我這個干什麼?」

「有不爽就要罵出來,憋在心底會得內傷。」

「我為什麼要不爽?」

「因為姐姐要結婚了。」

「她已經成年了,有交男友的自主權,而且她沒有在眼楮前面裝窗簾,也沒有打隻果光,重點是,她的香奈兒都是用自己的薪水買的。」

「誰叫你罵姐姐!你要罵的是那個男人。」

他挑眉失笑,側過身問道︰「怎麼罵?」

「哇哩咧,才兩個禮拜就求婚,啊他是精蟲沖腦哦?如果會哼兩句歌就是音樂家,那給慈濟捐一百塊不就是慈善家?晚上沒事看星星就是天文學家?知道什麼是COZ的叫做化學家?會吃飯的是美食家?會寫字的是文學家……滿街都是這個家、那個家跑來跑去哦?」她模仿著那個男生的台灣國語,唱作俱佳。

亦驊扯動嘴角,笑了。這次他沒有誤解,知道她是盡全力在安慰他。

亮亮接著說︰「長得像李奧納多很屌嗎?你知不知道李奧納多發福了,從帥哥變豬頭?你知不知他吸毒、藏毒,你可以大大方方叫他一聲蟲類動物?是我們家杜小姐太笨,才會被外國男人拐,等我給她寄兩瓶安腦丸吞一吞,中國文化基本教材就會重新回到她腦袋。」

「中國文化基本教材?里面有什麼?」他都不知道她的牽東扯西這麼厲害。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這跟禮義廉恥又有什麼關系?」

「兩個星期就敢求婚。與禮不合;敢說自己長得像李奧納多,就是陷李奧納多于不義;爾等番邦敢覬覦我堂堂大國女子,就是無恥。哼!難怪美國要滅亡,就是這種缺廉少恥的男人太多。」

「美國沒有要滅亡。」他苦笑著點出事實。

「拜托,電影2012年是誰拍的?別告訴我,那是中國大陸拍的。」

亦驊大笑,佩服她的伶牙利齒。

她翻過身,雙手支在下巴,柔聲問︰「二哥,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他垂下眼睫,沒回答。

「如果還是不行,我還有一招。」她坐起身,拉過他支在腦後的大手。

「哪一招?」

「去喝酒。」

「一醉解千愁?」

「不對,我想把你灌醉,再把你弄上床,圈圈叉叉點點點……等你明天醒來,我強力夸獎你厲害的性能力,你就會自信滿滿,認定放棄你這個好男人是姐姐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好福氣。」她的建議爆爛。

「我是個好男人嗎?」他皺眉問。

「當然。你不是好男人,我干麼追你追得那麼勤?執著那麼多年?」她像哥兒們那樣拍了他肩膀一記,話里幾分真、幾分假。

「別忘記我們是兄妹。」他扯扯她的劉海提醒道。

「別忘記,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她拉拉他的耳朵。

「你說過,要當我一輩子的妹妹。」

「對啊,可是在你成為別人老公之前,監守自盜個幾次應該沒關系。」

他敲了她的腦袋一記,笑道︰「還監守自盜咧!」

「誰教你長得秀色可餐、美味可口,不先佔你兩分便宜,就讓外面的狐狸精便宜去了,多可惜?」

亦驊頓了下,遲疑地問︰「你就真的……那麼喜歡我?」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愛到不能自已……」她說了一大堆夸張的稱贊,像真的又像是玩笑,教人弄不清楚。

接下來,雖然她的建議爆爛,他們還是去喝了酒,而且不只一瓶。

酒精松弛了兩人的神經,他們到家後月兌去彼此的衣物,激烈的。犯下的錯不僅一次,而是很多次。

隔天天亮時,亮亮起床第一件事,果真就是大力夸獎亦驊的性能力,她還阿莎力地拍上他的肩,對他說︰「失去你,是姐姐人生里最重大的損失。」

他不禁紅了臉,想發脾氣卻無法對一個笑眯眯盼女孩生氣。

後來,她甚至過分地湊到他耳邊對他說︰「這次合作愉快。下次有需要,記得再Call我。」

他想揍她的,可是手若打上她光溜溜的,說不定她會誤以為他有性需求。

看著他猶豫不安的臉龐,進浴室前,她親了親他的臉說︰「放心,你家亮亮已經轉大人了,你不必擔心道義責任那些鬼問題,我不要你負責。」

「經驗」,是大自然里萬事萬物賴以生存的重大條件,而對于亮亮來說,這是她成就幻想愛情的重大條件。

她越來越會勾引男人,知道怎樣在床第間讓二哥臣服,知道怎麼能讓他對她諸多容忍,知道如何讓他適時出現罪惡感,不對她的勾引做出拒絕。

他拒絕過她,是真的,但她幾句——你不想要嗎?沒關系,我出去找外面的男人——就讓他氣得沖動不已,五分鐘後,兩人便開始在床間翻滾……

她說︰「不過就是性嘛,和高跟鞋一樣是生活必需品,不必想太多;我們都是血性青年,只是各取所需,二十一世紀的男女,實在不必再在性事上面拘泥了。」

她又說︰「講什麼愛情?二哥,你太老套了,這時代有幾個女人是純粹因為愛情而上床?」

她硬拗,「我們是生活上、工作上合作愉快的兄妹,但我對你只是上的迷戀,有沒有听過「治水疏通勝于防堵」?你就讓我繼續迷好了,直到我玩夠了,自然會膩得放手。」

這些話,她一次兩次三次的說,說服得他放棄防備,沉溺在歡愉,成了他們之間的愉快經驗,兩人配合得完美無缺。

雖然他也經常在事後埋怨自己應該多一點自制力,但他的身體實際上早已拒絕不了她的親近!

亦驊懂,她刻意把愛情剔除于兩人之間,是為了害怕他心存負擔;他理解她把他們的關系單純地解讀成,是為了消彌他的罪惡感;他明白她言不由衷,明白她對他,不僅僅是迷戀……

于是他認真考慮,如果她真的喜歡他,那麼等她長大、想清楚了,她願意,他就娶她。

她今年十九歲,等她長到二十五歲時。成熟到能夠理解他娶她等于娶了景麗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好幾十億的身家財產,而她不認為自己這是被佔便宜;等她的迷戀走過多年風雨,眼界夠寬夠廣之後卻依然沒被外面的男人吸引,仍堅持相信他是她的第一人選。那麼,他就考慮結婚。

至于愛情……反正他從來就不認為世界上有這種東西。

她用力地親吻他的唇,把他的唇親得紅腫,腫到倘若現在走出房門,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不在乎。

她開心地哼著歌,像成功偷到女乃酪的小老鼠。

棉被下,兩個赤果的身體彼此偎近,緊密貼合,她的手指點著他的胸口,一圈圈繞著,輕輕地勾引。

他又有反應了……

為自己的二度降服他成功,她笑得好開心。她總是欺負他,欺負得好褥意。

她會故意選在大哥在家時跟二哥,之後故意從二哥房里走出去,身上只裹著薄被單,享受那種想要被發現卻又害怕被發現、偷偷模模的刺激快感。’

每當他在她身後喊人時,她轉身刻意讓身上的薄被滑了下來,知道看著她的胴體,二哥會臉紅心跳,而她很高興發現他的又勃發。

她會在上班時,一本正經地讓秘書請二哥進來,等他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後,她就二話不說沖上前去勾住他的脖子,來一個法式熱吻,讓他的唇沾上她的唇膏,讓他渴望壓抑、呼吸喘促。

「二哥。」她翻身,趴到他身上。

「怎樣?」亦驊極力克制著沖動,因為昨晚他們已經做了三次。

今天他們要和從美國分公司來的領頭人物開會,他不想又讓她在會議上昏昏欲唾。上一回,她已經讓許多人議論紛紛。

「國中的時候有個男生很喜歡欺負我。」

「我記得,是不是叫做邱什麼德的?」那時候,她被氣到想轉學,是在他的安撫下才打消念頭。

「邱惟德,他有一次在我的頭發上涂水彩,還說是幫我做挑染,我氣死了,他還理直氣壯說他染得很漂亮,我不喜歡的話可以洗掉。」

「誰知你脾氣不好,抓下那一撮被染的頭發當場剪掉,他被嚇到了。」

「對呀!那次之後,我跟他視線對上時,只要用食指模模我那撮小短發,他就會心虛不敢和我對望。」

「唉,真受不了。哪個女孩像你這麼嗆?」

「我是可以被欺負的嗎?開玩笑,我誰啊?」

「你是沐亮雲,景麗集團的董事長。不過,當了董事長也請懂事一點,別再耍任性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進步很多︰」

他故作深思狀,須臾後才說︰「是啊,是好了一點點。」事實上,她不只好了一點點,而是好了很多點,多到想追求她的人都快把他和大哥的電話號碼打爛。

她忽然又說。「後來我搞懂了。」

「搞懂什麼?」

「那時候,他拿我的課本、搶我便當盒里的炸雞、在我的椅子上涂立可白……不是因為他討厭我才想欺負我。」

「不然呢?」

「那是因為他喜歡我、想引起我的注意。」

「你終于開竅了?」當時他們兄姐三人為此事苦惱不已,尤其是她要他這個二哥去恐嚇邱惟德的時候,他還真擔心傷害人家的青春少男心。

「自從我迷上欺負二哥之後就懂啦,因為太喜歡,才會想三不五時欺負。」話說完,他還沒做出反應,她就先一步熱門熟路地讓他進入自己的身體,她咯咯地笑著說︰「再來一次吧。」

「今天要開會。」他憋著氣道。

「大不了會議上我偷睡幾分鐘,然後你再跟他們解釋我身體微恙。」說完,她開始出現律動,而他……自制力崩潰。

亦驊撫模著亮亮熟睡的臉龐,知道她是大女孩了,大到懂得人情世故,懂得放段、同人虛與委蛇。

昨天的相親宴不說她,光是看到那個禿頭男子,他就很想把對方揪起來痛毆一頓。有沒有搞錯?亮亮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女生,那些叔叔伯伯們竟然將她和歐里桑配成對,就只因對方背後的父母親,身價和亮亮一樣?見鬼了!

回家路上,他氣得說不出話,而真正受委屈的人兒竟還揚著滿臉笑,屈著手指頭說︰「A級。」

他瞪她一眼。這種算A級,那B級的不是要缺眼楮、少鼻子、沒耳朵?

亮亮看出他的不滿,笑著說︰「A級豬頭啦!豬頭中的佼佼者,沒有人贏得過他。」

他嘆口氣。「以後,不要相親了吧?」

「不相親……我很難嫁出去耶。」她伸伸懶腰,頭靠到他肩上。

「為什麼?」

「如果追我的是個帥哥窮小子,你和大哥就會認為對方覬覦我的財產;如果身分相當的卻是豬頭貨,你們又要嫌人家家里沒鏡子,子憑父貴的,說他沒能力;靠自己的,說家世不行……弄到最後,我一定會變成老姑婆的。到時,我不賴著二哥一輩子,還真的不行了呢……」她只是隨口說說,不含試探意味,她已經認命了,認命于兩人的關系僅止于此。

這樣就很好了,她不會再奢求其他。

他們在一起了,他不會對她發脾氣、不會拋下她遠走他鄉,她喜歡這樣。他身邊沒有別人,而她心里除了他,也擺不下其他男人。雖然沒有正名,但事實是,他們片刻不離。

她不再奢求愛情,不再追著他的背影一句句堅持愛他,而他沒了壓力與束縛,就不會再堅持兩人間必須涇渭分明。這種相處模式,她真的很滿意。

話听進亦驊耳里,他只注意到她說的不是結婚,而是「賴」。這個字眼帶了許多感情因素,帶有他拒絕、排斥的「愛情」,他原以為自己會惱怒,但……沒有,他竟然已不介意被她「賴」上?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他已喜歡上她,即使愛情讓他反感,他也願意妥協?

他側身支起頭,撫開她額前劉海。亮亮無疑是美麗的,如果她不當董事長,肯定也能在演藝圈闖出名號。

記得有一年有導演相中她拍廣告,在她的要求下,爸爸讓她去試了,她在攝影棚里一瓶瓶喝著廣告商品,嘴里不喊苦,回到家卻整整拉了三天肚子。

爸爸很心疼,說就算當明星能賺到全世界,他也不讓亮亮受苦。廣告一出來,亮亮馬上紅了好一陣子,許多人找上門,但爸爸要他和大哥充當守護神,不讓亮亮被騷擾,即使她的美麗早被人們口耳相傳。

亮亮真的很美,無瑕的五官、完美的身材肌膚和優渥的家世背景,能被這樣的女孩看上,任誰都會感到光榮。

可惜她看上的是他,一個將她帶大的男人,她的二哥。他一心將她當成妹妹、認定堇韻才是自己要的女人,並且固執相信愛情是種無聊、無意義、根本不該存在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認,愛上他,她真的很倒霉。

這段日子,即使她仍口口聲聲喊他二哥,但兩人都知道不一樣了。

畢竟就算沒有血緣,哪個哥哥會天天和妹妹上床?哪個哥哥會在不見妹妹兩個鐘頭時,就感到莫名心慌?

不知不覺間,他開始用不同眼光看待亮亮,她的可愛、她的聰慧、她的堅強、她的勇敢……一點一滴的滲入他心底。

他喜歡她,和以前一樣多,但角度不同了;他疼惜她,程度和從前相當,但方式不同了。

逐漸地,他在轉變了,或許她沒有發覺,但他明白自已對她,已然不一樣。

「哥,好癢……」她笑著醒來,抓住他撫模她臉龐的大手。

被當場逮到,他有些尷尬,連忙抽開手,轉身下床。「不早了,要上班了。」

「我今天能不能請假?」

他皺眉回身,手掌貼在她的額頭上。「你不舒服嗎?」這丫頭從不怠職的,就算感冒得七葷八素了,還是會堅持到辦公室里坐鎮。

「嗯,好累——」話沒說完,他已經把溫度計往她嘴巴塞,她推開他的手,笑著說︰「不是生病啦,是昨天應付A級豬頭,太耗體力了。」亦驊挑眉。耗她體力的不是應付A級豬頭吧?應該是他昨晚的需索無度。

他沒好氣地把她拉了起來,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不行,今天下午有季會報。」

她申吟一聲,「豬頭說今天要打電話到辦公室給我。」

「我會讓秘書過濾電話。」

「這樣會不會惹火劉伯伯?」那可是劉伯伯最看重的「接班人」耶。

「惹火就惹火,反正你以後不會再參加任何相親宴。」

意思是……她再也不必為了讓他心安,跑遍各大餐廳讓人品頭論足?他不再積極地將她往外推了?

亮亮笑逐顏開。如果這種情況可以稱之為進步,那麼這個進步,絕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成就。

「那,我們一起去公司吧。」說完,她飛快下床,拿出該吃的藥丸當著他的面吞下。這個舉動和她去相親一樣,純粹為了讓他安心。

他不愛小孩,她就不愛,反正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適合當媽媽。他喜歡兩人的關系停在這個點上,那麼她就不躁進,耐心地追隨他。

「不行,我今天有別的事,你先進公司。」

「什麼事?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最近,她已經跟他跟成習慣了。

「你早上還有別的事情。」

她頓了下。對喔,和新進員工的座談會,那是爸爸訂下的規矩,也是讓新進員工在最快時間內對公司產生向心力的好辦法。

「那你要去做什麼?幾點回公司?」

「我一些事情要先做安排,因為兩個星期後,堇韻要回來了。」

簡短的句子,卻在亮亮心里投下震撼彈。

姐姐要回來了?她不是在美國待得很好嗎?不是愛情事業兩得意?不是發下豪語要當一輩子的美國人?

才一年啦,姐姐才去了一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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