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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 第三章

檢查的結果並不好。

因為延誤就醫時間,虞海兒的耳膜受傷嚴重,右耳的听力幾近于零。

醫生這麼宣布的時候,敖齊當場沉下臉。

「能治好嗎?」

「這……很難。」醫生搖了搖頭,「不過,如果戴助听器,她的听力應該可以與正常人無異。」

「助听器?」敖齊光想這三個字,就有股想把那對出手打人的夫妻給拆成碎片的沖動。

這樣一個嬌弱憐人的女孩,什麼樣狼心狗肺的人會下得了這種重手?

震愕過後,虞海兒的反應安比敖齊冷靜得多。

「只是傷了一邊耳朵,不要緊的……」她甚全還綻出笑容,只是一邊臉被紗布包著,無法笑得美麗。

但看在敖齊眼里,胸口卻不自覺地抽痛起來。

謝過醫生,預訂好回來換藥的門診時間,敖齊便帶著她離開醫院。

本來敖齊打算為她報仇的,但她卻說──

「算了,就當是我還他們這幾年的照顧恩情,這樣我離開就沒有一點愧疚了。」就算她過得辛苦,但舅舅提供了一個棲身之地讓她居住,卻也是事實,她不想再欠他們。

就這句話,敖齊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不容她拒絕或反對,敖齊以她的名義買了一楝公寓,並買了家具,添購她所需要的用品、衣物,然後還替她在銀行開個戶頭,存進一筆生活費,這一切事情全在他停留台灣的短短幾天里辦好。

原本她所擁有的東西,大部分都舍棄了,他要給她的,是一份全新的生活。

初到公寓時,虞海兒簡直傻眼了,他對她未免太好……

他卻笑笑地說︰「我不要你感謝,也不要你拿我當恩人看,我只希望你能過你想過的生活,無憂無慮地念書、做你想做的事。我的工作在歐洲,不可能長留台灣,以後你真得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會留下連絡我的方式,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者有話想對我說,你隨時可以找到我。」

過了一個星期,在她臉上的傷漸漸好轉後,他也打理好她的一切事務,然後他便離開台灣,再回來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

但是,為什麼後來他們的關系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敖齊的思緒從過去回到現在,凝望著她純真的睡顏,她以他的臂當枕,縱使手臂已經開始發麻,他卻舍不得推開她。

老實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絕不是他預謀,只能怪那個雷雨夜太煽情,讓他對懷中的小女人終于失控了。

噯,真是一失足……不不不,該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一遇到轉彎後,就再也回不大了。

從那之後,海兒不曾拒絕過他的求歡,縱然羞怯,卻從沒保留地對他敞開自己。令他驚疑的是,一向不留戀的他,居然開始對她上癮,就算工作再忙碌,疲憊的身體仍會想念她的軟玉溫香、渴望她的柔軟,所以一回來,他總是非徹底要她不可。

她不難取悅,雖然心思單純卻又不見得好懂,照顧她五年來,他總覺得她並沒有真正開心過,只是滿足而平淡地過著日子。

嚴格說起來,他們並沒有長久相處的經驗,從相遇開始,他雖然把她安排好生活,卻不曾在台灣久留,但奇怪的是,一向自由慣了的他,卻很自然地習慣了她的存在。

習慣了關心她、習慣了照料她的生活所需、習慣了擁有她、習慣了他在台灣有個牽掛……

噯,習慣哪。他對她的感覺愈來愈深刻,愈往愛情的方向靠了,他該放任自己繼續佔有她嗎?

夜里兩下得淅瀝瀝的,但在清晨時分停住,只有屋檐上緩緩滴下來的水滴聲,細柔卻不擾人。

虞海兒睜開眼,發現偎著人睡,渾身一緊,發現是他,才又放松下來,繼續窩在他懷里。

雌然前天晚上她也是在他懷里睡著的,可是以兩人相處的時間遠不及分開的時間,她對他的存在,始終是來不及習慣。

想想真是好笑。

人在她身邊,她沒習慣;人不在她身邊,她卻一直想像他在身邊的樣子。

「在笑什麼?」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們都沒有貪眠的習慣,但是來到這個環境清幽的民宿,雖然醒來了,但兩人都不想起身,只是依偎著享受此刻難得的安寧。

「沒什麼。」她抬眼一笑,想起昨晚。「我喝醉了?」

她沒有什麼酒量,但有時候難免會遇到被勸酒的情況,不過她都盡量閃避,就算避不了,也以一杯為限。

「不算喝醉,只是睡著而已。」他一手仍在她腦後當枕,另一手輕輕撫著她的發,漸次撫過她臉頰、肩膀。

他這麼說,並沒有讓她比軟放心。

「我沒有吵到你吧?」她擔心地問道。

「我寧願你吵一點……」他戲謔地道,朝她曖昧地眨眨眼。

太明顯的暗示,讓她立刻意會,掄拳輕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呀。」他被捶的真是無辜。

虞海兒瞪著他,好氣又好笑。每次在他身邊不到十分鐘,他就開始逗她,仿佛嫌她平常太安靜似的。

「這樣漂亮多了。」他以指月復輕撫著她泛出紅潤的女敕頰。「你應該多笑一點,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要快快樂樂地享受人生才對。」

「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出社會工作的人,該成熟一點才對。」享受人生?對她來說,那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誰說出社會工作就一定要成熟?」敖齊不贊同的反駁,「成熟應該是針對工作態度,面對挫折的接受度,並不是讓你連開懷一笑都不行。」

「我有笑呀。」她的作品入選,她就很高興。

他瞄了她一眼,「那種笑容太壓抑了。」笑應該是開心,應該是快樂、放開懷的,不是微微笑的那種。

「我沒有壓抑。」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也許沒有很明顯的情緒表現,但她也有開心、難過的時候,並不像他說的那麼壓抑。

不過……咦,他們怎麼會討論到她的情緒來了?

「你就是一直這樣,才讓人更加擔心。」敖齊腰身一挺,坐正身子,然後將她妥當地安置在懷里。「海兒,我要你快樂。」

「我很快樂呀。」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變得嚴肅。

他搖搖頭,「不夠。」

「很夠了。」她點點頭,「如果沒有你,不會有現在的我,我不可能活得像現在那麼自在……」

「我可不要你的感激。」他捂住她接下來的感謝詞。

那你要什麼?嘴被封住,她只好以眼神詢問。

「我要你再快樂一些,再盡情一些。」至少,在笑的時候,不會徒有笑容、笑意卻很淺。

他要她發自內心地笑,學會開懷大笑。

「我會笑,真的。」虞海兒拉下他的手,綻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偎入他懷中。

「但是你不夠快樂。」她到底有沒有听懂他的話?

「我很快樂呀。」他怎麼會認為她不快樂?

「那大笑給我看。」

「大笑?」她皺了下眉,然後試著哈哈笑出兩聲,敖齊當場垮下臉。

唉,她果然不懂。

看來,要她暢快的笑出來,他還得再努力。

無慮的日子過得特別快,每天散步、下棋,幫著老失婦做簡單的清潔工作,隔絕了現代文明的嘈雜,還真的有點像隱居,只可惜明天他們就得回到塵世了。

老夫婦知道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了,特地在今晚煮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本來不想收住宿費,但敖齊堅持要給,並說「要不然以後就不來了」,老夫婦這才收下費用。

老先生很好客,每次相聚非要把酒言歡不可,知道虞海兒酒量不好,敖齊替她喝了幾杯,後來兩個男人說要進行man’stalk,所以一吃飽,虞海兒和老太太都被趕走了,幸好後來老太太等不下去,阻止丈夫繼續喝,敖齊這才得以回房。

他一進門,虞海兒就聞到一股酒味。

「齊。」她連忙上前扶住他。

敖齊一手搭在她肩上,「放心,我沒有太醉。」他的神智還很清醒。

虞海兒不跟他爭辯,先把他扶進房里坐下,然後倒了杯溫茶給他。敖齊沒有伸手去接,她自然地將杯子湊近他唇邊,喂他喝下。

敖齊順努摟住她的腰,喝完茶後,他杷臉湊近她的頸窩。

「你好香。」她剛剛一定洗過澡。

「你好臭。」她皺了下眉,把他的臉推遠一點,想起身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卻不放人。

「你嫌棄我?」他摟著她腰的雙臂收得更緊。

「因為你身上沾了酒味,真的不好聞。」她很誠實地回答,輕拍了拍他的臉,再度試圖站起來。

「你還嫌棄,要不是為了替你擋酒,我哪會被老先生抓去‘哥倆好’?」老先生一邊喝酒,還一邊吟什麼「溫一壺月光下酒、舉杯邀明月」之類的詩句,害他當場又被灌了好幾杯。

「明明是你自己想喝老先生的優質清酒,還說我。」她皺著鼻子,不以為然地回道。

「你你你……」小沒良心!

他摩著她的臉頰,張開嘴在她頸邊呵氣,惹來她不斷的低呼。

哼,既然嫌他臭,那就一起臭好了,這樣她就別想嫌棄他了。

「齊……不要了……」虞海兒連忙捧住他的臉,受不了酒味的討饒,「我會難過的。」

對喔,她一向怕酒味。

「好吧。」這次就饒了她。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說不定可以蒸散一點醉意,他就不會特別「魯」了。

「也好。」他點點頭,總算放開他。

虞海兒起身到浴間準備,將水放好,再加進一點提神醒腦的入浴劑。

「可以洗了。」她扶著他往浴間走去。

「你幫我洗。」他拉住她的手,眼神變得熾熱起來。

虞海兒立刻紅了臉。

「嗯?」快答應喔,不然他要動手了。

她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然後替他月兌下衣服……

沐浴後,敖齊的酒意褪得差不多了,兩人便到浴池里泡溫泉,敖齊全身赤果,虞海兒身上卻圍了條浴巾,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邊。

其實她全身每一處肌膚他都見過、觸踫過,但她還是不習慣在他面前果身,圍著浴巾陪他泡溫泉,不是故作矜持,是她怕羞的天性使然。

敖齊了解這一點,所以平常逗歸逗,他從不曾在這一點上勉強她改變;她的本性是株小百合,當然不必硬要學火紅的攻瑰。

恰巧他也不欣賞太過開放的艷花,她這模樣正好。

敖齊背抵著池子邊,神態慵懶,以掌撈起水,淋到她的細肩上,再撥弄著在她肩上逗留的水珠,另一手在水里輕扯著她圍身的浴巾,只是扯動,並沒扯開。

「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虞海兒靠著他低喃,半僵的身軀漸漸放松。

「如果舍不得離開這里,你可以留下,想回去的時候,我再來接你。」若不是珠寶大展在即,廣告片不能延遲,他也不想準時回去工作。

「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在這里三天……」咦,三天?!她一雙美眸突然睜圓。

糟了!堂姊的相親宴……

「怎麼了?」敖齊注視著她的表情。

「我忘了……」她申吟一聲。「我答應堂姊要陪她去應付一頓相親飯局的,時間應該是在前天晚上,我卻忘了這件事。」慘了,堂姊一定會生氣。

「相親飯局?」他微眯起眼。

「對呀。」一心想著該怎麼對虞芬解釋,她根本沒留意到他的口氣變了。「記得我跟你說過,在找工作的時候,正好遇上我堂姊虞芬嗎?她是千峻珠寶的總經理,平常很照顧我。叔叔、嬸嬸只有她一個女兒,因為擔心堂姊不嫁人,所以從去年開始就替堂姊安排相親,堂姊推不掉,只好勉強赴約,有時候她會找我一起去,當擋箭牌。」

「擋箭牌?」

「其實是陪她聊天,因為堂姊眼光高,又很挑男人,那些相親對象她全看不上眼,她找我作伴,只是避免無聊──」她解釋的話語被他突來的粗魯擁抱所打斷。

虞海兒抬起眼,看見他不豫的臉色,當下心頭惴惴。

「怎、怎麼了嗎?」

「你去相親?」

「不是我,是堂姊。」他沒听清楚嗎?

「那些相親對象被你堂姊嫌棄,卻沒有人看上你嗎?」男人他太了解了,絕對不可能沒人欣賞誘人的小百合。

「呃……沒有。」她說謊。

相較于虞芬的精明干練,虞海兒所展現的純真小女人風情顯然更加吸引男人的注意,那些對象轉而打听她,不過被她叔叔擋掉了,不然到了虞芬那關也會被轟走,所以她從來沒有受到騷擾。

不過看他的表情,呆子也知道不能老實講。

「真的?」他才不信。

「真的。」她強調地點點頭。「那些人我都不認識,年紀也大我好多,我只是陪表姊聊天,絕對沒有做其他事。」

「只有聊天?」他再問。

「只有聊天。」她肯定回答。

「沒人追你?」

「沒有。」她用力搖了好幾下頭。

好吧,姑且相信她。

敖齊緩下表情,摟住她腰的鐵臂放松了,不過──

「以後不準你再陪任何人去吃相親飯,尤其是你堂姊,知道嗎?」他命令道。

「可是……」

「答應我。」她的縴腰又被大手摟住,他的呼息近得幾乎吹上她的臉,兩人身軀只隔著薄薄的浴巾相抵著。

「好啦,我不去就是了。」比起堂姊,他要難應付多了;相較起來,還是听他的話比較好。

奇怪的是,他從來沒真的對她發火過,但她卻很怕他不高興……呃,應該說她不想違背他的意思。

「這還差不多。」見她听話,他滿意地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後,轉而在她肩上留下一個吻痕。

「齊……」她哭笑不得地撫著他刻意烙下的痕跡。

男人都是這樣表現出佔有欲的嗎?可是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呀!

烙下痕跡還不夠,敖齊再下一道命令︰「以後不許你背著我做這種事。」

他沉黑而專注的眼神,足以魅惑全天下的女子,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相親的人是堂姊,又不是我。」不是每個男人都會看上她的。

「有其他男人追求你嗎?」他不理她的解釋,繼續追問。

這時候才為時已晚的想到,他的海兒是個「長相不安全」的女人,隨便出去拋頭露面實在太危險了。

她猶豫了下,還是乖乖回答︰「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我沒注意。」

偶爾是有听旁人說過誰對她有意思,偶爾也接到過示好的邀請、或者禮物,不過她從來不在意,也沒有和陌生人交朋友的習慣,她的生活一如他每次從國外打電話回來時報告的那樣,很單純的。

「嗯。」他像是滿意了,終于露出她熟悉的笑容,修長的手指撫著他剛剛留下的痕印,不覺對那種觸感上癮了。

忽然,他打橫抱起她,自池子里站起身,她驚嚇了下,連忙摟住他的頸子。

「我們泡太久了,再泡下去,皮膚會起皺的,那就不美了。」他一臉無辜地解釋突然的行為。

是這樣嗎?

虞海兒懷疑地瞅著他,見他眼里閃著熾熱的光彩,她驀地懂了。

「齊──」

「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低下頭,溫暖的唇瓣緩緩貼著她。

那又怎麼樣?

「所以,我們不應該浪費今晚的時間。」他慢條斯理地再說一句。

浪費?她想到這兩個晚上,他都只是摟著她,白天頂多吻吻她,並沒有更親密的舉止。

「回去後,我得連續工作四天……」他邊吻邊低喃,「所以今晚我們要好好的‘相聚’。」說完,他抱著她離開浴池,回到房間。

她身上的浴巾早在途中就被扯掉,當他結實的身軀壓著她躺上以墊被鋪成的床時,耐人的身體早已親密貼合。

「齊……」在他點燃她嬌軀的火熱時,她掙扎地開口喚道。

「嗯?」

「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噓,明天再問。」現在他很忙。

「可是……」

她太多話了,他干脆狠狠吻住她,靈巧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時而火熱、時而細撫的勾出她的顫抖與渴求。

虞海兒只能回應,無法再細想。

也許不問比較好……她昏沉地想,不妄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紅粉和八卦」,只要知道,他要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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