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君惜 第一章
詭艷、妖異的月紅色夜晚,一群身著暴露衣衫,袒露著雙臂、雙腿的人們正圍著火堆,惶恐的跪下,個個宛如大禍臨頭般的恐懼著。
月光下,荒野中,這群人們連帳篷都省了,睡在這片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地方,讓他們有回到母親懷抱的感覺,溫馨而舒適。江湖上,人稱他們是拜月教,因為他們崇拜月亮,指月為父。
這群人們出現在江湖上時,是少林、武當這些名門正派最式微,邪門外道逐漸猖狂,武林正失去平衡的危險時刻。他們的衣著服飾似西域胡人,但五官言語如漢人,尤其是他們的女子,個個膚如凝脂,貌美似仙,讓人好生喜愛。
然而,他們行事詭異,舉止失禮,又喜歡群居曠野,讓武林中人大皺其眉,就算有人為數中美女慕名而來,也很難打進他們的圈子,再者,他們動輒跪拜月神,祈求月亮不要降災的行為也令人感到鄙夷。
如今,他們聚在一起,就是為了祈求月神饒恕。
「月之父啊,請你原諒我們,任教主是你天命的使者,我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背叛教主。」一位美貌的中年婦人高舉雙手,重重的拜倒在地。
她身旁的男人哼了一聲,「月之父,任教主愚蠢昏庸,听信外頭的人胡言亂語,竟然想改變教規,這成什麼體統?」
「是啊!月之父,我們一行從西域往東而來,為的是追隨你的腳步,東升西墜,我們活著的目的就是與你共生,這樣的教規怎能說是荒謬?」另一位教民激動的雙手握拳,朝月吶喊。
他的激動情緒霎時感染了其它人,「月之父,我們生存的目的就是如此,絕非如外族所說的邪門教派,你要賜福給我們哪!」
「沒錯,月之父,你讓教主醒醒吧,別再听信外族的話吧!」
「去,早知道就別讓不相千的人加入我們。」
此言一出,大家便下約而同的往教主那邊望去。任昊生盤腿坐在遙遠的一邊,雙眸微閉,但心情起伏忐忑。
任昊生的祖先世代皆為拜月教的聖裔,他十五歲即掌教主令,率領眾人前往東方尋月。在還未踏入豐饒富庶的中原前,他也一直認為拜月教的教義對他而言,有如吃飯飲水般再正常也不過了,但在接觸到中原廣博的知識與文化後,月之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起了巨大的變化,尤其他的友人在看過他最喜愛的小女兒後,斷言她如果不能離開這樣的生活,必然活不過十八歲,讓他大為不安。
任昊生內心起了掙扎,他想月兌離這樣的生活,雖不能稱之為盲目,但他只想救他的女兒。所以他在教內大肆提倡外頭的好、外頭的知識、外頭的生活,更希望大家多與外面的人接觸。
他早已顧不得這算下算是叛教,因為他只渴望他的女兒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這群人見教主對他們的討論不屑一顧,心中的怒火與天上的月色一般燒紅,
「教主,我們一致認為你不配再領導我們。」
任昊生緩緩張開眼楮,精光四射的眸子二掃過他的教民,「無妨,只要你們放了我和我女兒,其它的任憑你們處置。」
二十年來,任昊生背負著拜月教的興亡大任,如今才三十五歲的他,俊挺的身形依舊,雙鬢競已斑白,只因他的心早在他的愛妻十年前病逝時,就已死去,拜月教對他而言,已不如年少輕狂時那般重要了。
「一旦入教,終生為教中人,教主此言莫再提起。」白長老挺身而出,希望緩和教民與教主間的火藥味。
「左護法,我的心意已決,只有離開族人,才能讓歧見消失。」任昊生心情沉重的站起身來,以一夫當關之姿挺立在眾人面前。
教中人人相覷,競拿不定主意,此時,向來與任昊生不和的一支族人乘機作亂,「眾位兄弟姊妹們,既然任教主連教主部不想當了,我們何不成全他。」
「那是再好不過了。」任昊生並未欣喜,眉頭反而悄悄攏起,好似不祥的預感已襲上心頭。
「可是,勾結外人、敗壞教綱、妖言惑眾、背師叛道這些罪名,任昊生,你以為這些帳都不用算了嗎?」一位中年壯漢大肆嚷嚷,鼓動族人們的情緒。
「張兆輝,我與你宿無冤仇,你何苦這樣對付我?」任昊生大喝一聲,卻不經意的嚇到正模索到他身旁,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女娃。
這位小女娃的身形柔弱單薄,才剛達任昊生的腰部的身高,令她看來又小上幾歲,白皙的瓜子臉配著水靈清透的大眼,即使不說話,也見一絲嬌怯,甜淨的氣息里,帶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仿佛一生下來就離不開藥罐子的薄命人兒。
她被父親的怒喝嚇了好大一跳,蒼白無力的小手揪著任昊生的衣服下擺,」爹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任昊生的心一軟,單臂抱起弱不禁風的小女娃,」緇衣,別怕,再過不久,爹就可以帶你去看大夫了。」
任緇衣小小的臉蛋側了一下,一抹好可愛的微笑出現在淡紅色的唇邊,」爹爹,緇衣不用看大夫的,這樣很快就可以回到娘的身邊了,不是嗎?」
「胡說!緇衣還不滿十五,哪能這麼快就走。」任昊生縱有鐵漢心腸,但對這兩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卻怎麼也難過情關。
「爹爹,您說緇衣像娘?」她的小手抬起,為爹爹拂去額前亂發。
「沒錯,多病的身子骨最像。」若非如此,緇衣也不會長至十五,身形猶如十二、三歲的小女童。
「那緇衣注定早死羅!」她對生死不甚在意,開口閉口就只問這個。
「不,你娘至少還嫁人生女,經歷人世間的愛恨情仇之後才走,你年紀這麼小,怎可輕言放棄。」任昊生難得地厲色道,讓她水靈的大眼閃了閃,還未問到其它之事,便被圍觀的人怒喝打斷了。
「喂,你們還耍羅唆多久?任昊生,把教主令交出來。」張兆輝拔刀上前。
「辦不到,我雖有退位之心,可絕不會將教主令傳給你。」任昊生哼道。
「為什麼?」張兆輝瞪大了眼。
「你不配。」
不知是誰先開始,只見刀劍不斷向他們遞剌上來,任緇衣被抱在父親前,雖然安全,但也因為不停的旋轉跳躍,胸口一窒,快要昏倒了。
任昊生顧念這些全是他的族人,不忍下重手,只想突圍,遂奪過一柄彎刀,正要沖出去,卻沒想到張兆輝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著追殺他。
任昊生身形拔高,不戰而走,突然背心一震,他知道自己挨了張兆輝一記開山掌,他自己沒事,但緇衣身子本弱,如今再挨一掌——一思及此,任昊生心里不禁揪緊。他仗著腳力不錯,直奔出數里,才放下緇衣,四處看了看有無追兵。
任緇衣難受的揪著胸襟,見爹爹額上冒出冷汗,無力的伸出小手想幫他拭去,「爹,別,緇衣沒事的。」
瞧她疼得雙眉緊緊皺著,還不忘安慰他,令任昊生一陣心酸,」緇衣,爹這麼做,你會怪爹嗎?」
「不會,永遠不會。」
看著神情像極她娘親的緇衣,任昊生幾乎熱淚盈眶。他忙收欽心神,扶起她的身子,從背後運氣給她,保住她的心脈。
任昊生一邊專心運氣,一邊打量自己的處境。背後追兵的聲響越來越近,他已經沒有時間了。雙眸一睜,卻見眼前百里外有一小隊人馬正經過,心念一動,他抱起昏昏沉沉的緇衣,往前飛掠而去。
仇家寨的旗幟飄揚,仇鐵鷹正值年少,貪圖快速,連夜趕赴山西,心想交貨之後,大伙就可休息大半個月。
突然,一身影從天而降,仇鐵鷹嚇了一跳,忙喝住人馬,沉聲道,」來者何人?擋我仇家寨的鏢車為何?」
任昊生挑高一邊濃眉,」你保鏢?」
「不錯。」仇鐵鷹見這位英俊男子年紀雖不大,兩鬢卻斑白的面貌好生訝異,然而當他瞥見這人的黑袍下擺滿弦月的標幟時,臉色為之蒼白。
他是拜月教的人!
任昊生無暇理會其它,將緇衣小心的放上仇家寨的鏢車,」小兄弟,既然你保鏢,那我有一樣東西要托給你,不知道你收是不收?」
仇鐵鷹眯起眼,」那要看是什麼東西?要做何事?」
任昊生見他的目光在月亮標幟上流轉下去,便明白他的疑慮,」你放心,小兄弟,錢我一文都不會少給你,要你保的也絕對與他人無關。」
「是什麼?」
「就是她,我的女兒任緇衣。」他往車上人兒一指。
看遍世上大大小小無奇不有的事,保護人鏢可是頭一回,莫怪仇鐵鷹嚇呆了,連其它標師也傻了眼。
心忖教徒就快追上來了,任昊生不耐煩的掃了他們一眼。」小兄弟,麻煩你將她送至西域的烏魯木齊,俗名紅廟子的地方,找戶蕭姓人家安置,這里有張銀票請收下,在下永感大德。」
他沒有給仇鐵鷹拒絕的機會,翻身便往回路奔去。
仇鐵鷹等人面面相覷,來到鏢車旁,只見這名小女孩早已昏過去了。」看來還生著重病。思,你們好好看著她,我去去就來。」
他仗著藝高人膽大,尾隨著那抹身影而去,卻沒想到竟看見他有生以來最慘烈的戰役。拜月教中起了暴亂,偌大的一族人分成兩派互相廝殺,目的似乎是在爭教主之位,而那托鏢之人,仇鐵鷹眼見他血流滿面,不支倒地。
當他白著一張臉回到鏢車旁,看到小女娃還在昏睡中,兩滴淚珠已掛左側,在月光的映照下越顯淒涼。
仇鐵鷹嘆了一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發誓要將這女孩安全送達西域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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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鐵鷹要其它鏢師按照原定計畫繼續走鏢,自己則帶著那位小女孩往西域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提防身邊的人,不知為何,他對那托鏢之人心生敬仰,更對他那身卓絕的武功佩服不已,即使托鏢人生死未卜,仇鐵鷹仍希望完成他的囑托,將這女孩送到平安的地方。
從那晚殘殺的情景看來,托鏢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應相當崇高,這可以從他的服飾與其它族人有別看得出來。所以仇鐵鷹一看見普通農家,便用兩錠銀子換了兩套粗布衣裳,要小女孩換上。
任緇衣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多病的身子骨,再加上開山掌剛猛的掌力,讓她的胸口疼痛不已,但她忍著不說。
當仇鐵鷹要她換上衣裳時,她也只是怯生生的問,」大哥哥,為什麼要換上這種衣服?」衣袖過長,裙長達足踝,這樣的衣服不是外族的穿著嗎?
仇鐵鷹瞄了一眼她削肩短裙的暴露穿著,」你一走出去,就會教人看出你不是中原人士。」他委婉的點出她身為拜月教的事實。
任緇衣更疑惑了,眉間打起小褶,」我本來就不是中原人士啊!」
「但這時候不要泄漏你真實的身分比較好。」他撫慰的拍拍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好啦,快換上吧!我保證你還是一樣美麗大方,不會因一套衣服改變的。」
「哦!」她漫應了一聲,忍不住問道,」大哥哥,我爹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來接我?」
仇鐵鷹正在照料馬兒飼料的手驀地停頓下來,」小緇衣,你爹只要我將你送到西域蕭府,其它沒有交代。」
這是事實,可也不是全部的事實。仇鐵鷹怎麼忍心告訴她拜月教發生暴動,一夜之間死傷慘重,連她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那場劫難。
一路行來,仇鐵鷹發現這女孩天生體質脆弱,多病多痛,能養到這般年紀已屬萬幸,只怕一離開那托鏢人,她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又怎能告訴她拜月教已沒落,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這樣啊!」任緇衣的小臉幽然的朝天痴望,」大哥哥,我一直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好象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仇鐵鷹無言以對,許久,他輕聲道,」或許因為你第一次跟爹分開,才會胡思亂想,再加上你的傷一直沒有起色,到下一個鎮時,我必須為你找個大夫看看才行。」
「大哥哥,別為我煩惱了,我的病治不好的。」任緇衣虛弱的笑笑,拿著衣裳,便走到隱蔽的大樹後換上。
仇鐵鷹抱著雙臂,靠在馬邊等候。當任緇衣走出來時,只見雖一身粗布棉衣,卻不掩柔弱清麗的小美人緩緩出現在他面前。他走上去調整她的衣帶,」這不是這樣弄的,應該是這樣才對。」
寬大的衣袍遮蓋去她原本露在外頭的青蔥玉臂和圓潤合度的雙腿,卻更添一絲欲蓋彌彰的嫵媚。
仇鐵鷹將她一頭青絲用根發帶束起,見她對這些女人家的東西全然不懂,不禁笑道,」你究竟多大了?怎麼連頭發都不會梳呢?」
「已經快十五了。」
仇鐵鷹嚇了好大一跳,他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看了看她嬌小的身子和稚氣未月兌的臉龐,」你才小我三歲,怎麼可能?」
他的訝異逗笑了任緇衣,」我真的已經快十五了,拜月教的人從不打誑語。」
「可是你看來才十一、二歲,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心絞痛,跟我娘一樣,爹說是遺傳。」
瞧她說來如此輕描淡寫,仇鐵鷹可疑惑了。」什麼是心絞痛?听都沒听過。」
「是一種心的病,發作起來,心就像被緊緊揪住一般,有時候還會痛得暈過去。」任緇衣吐吐舌頭頑皮的笑了,」這種病是不會傳染給別人的,大哥哥,你別怕。」
她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會怕這種病嗎?笑話!他拍拍她的頭,」好孩子,難得你這麼體貼細心,不過,這份細心大可用在別人身上,你仇哥哥我身強量壯,啥都不怕。」
任緇衣柔順的笑笑,轉開話題,」大哥哥,我們還要走多久?」
這是她心頭的陰影,早已想問,卻又不敢。爹爹那晚的神情如此不尋常,連抱著她的雙臂都微微顫抖,她好怕,仿佛有什麼大事已發生,而她卻毫不知情。
更何況,從小至今,她從未離開過爹的身旁,如今熟悉的環境不再,熟悉的爹爹不在,她到底要往哪里去?
那雙天真卻略帶憂郁的眸子直視著仇鐵鷹,令他背上冒出一排冷汗。他硬不起心腸摧毀她的希望,濃眉一蹙,見天色不早,索性拴好馬匹,起火野營,盡量拖延時間好回避她的問題。
任緇衣乖巧的在一旁幫忙,她的性子溫和,不善與人爭,也不喜歡追根究柢,她總是將所有的事擺在心頭,不管好的壞的,她全默默接受,即使像現在,仇鐵鷹不語,她再笨也大概猜到事情嚴重。
唉!小嘴悄悄吐出一口氣,她不禁自問,如此無用的自己活著究竟做什麼呢?
「吃點干糧吧!」
她接過白饅頭,一口口吃了起來,她的柔情令仇鐵鷹內心的歉疚油然而生。
他咳了聲,」你听過西域蕭府嗎?」
西域蕭府?她茫然的搖了搖頭,」沒听過,西域倒是去過,那里熱得緊,四周空蕩蕩的,日出月落,日復一日,景色單調且乏味。」
「你去過西域?」他可驚訝了,這麼柔弱嬌怯的身子,如何能在西域生存?
她緩緩搖著頭,」我們來自西域,五歲以前我還在沙漠生活。」
「原來如此,」仇鐵鷹明白了,江湖中傳言拜月教來自西陲果然並非謠傳。
「你爹把你交給我時,曾提到要我把你送到西域蕭府,或許你到那里就會明白你爹的用意了。」
任緇衣咬著下唇,一直等到仇鐵鷹在大樹旁沉沉睡去,她卻仍然無法入眠,只要想到未知的未來,就令她一陣頭痛,那西域蕭府究竟是什麼人?跟她爹有關系嗎?她此去會受到歡迎?還是會被羞辱呢?爹到底為她安排了什麼樣的生活啊!
她的焦慮以及對父親的思念,雖然始終壓抑著,但卻徹底拖垮了她的身子。剛進晉城住進客棧後,她就累倒了,連同先前受到的掌力,她嬌怯的身子再也挺不住。
那天一早,仇鐵鷹剛起身,前來敲她的房門時,才發現她發著高燒昏迷不醒。
仇鐵鷹連忙找來城里的大夫,當場抓了藥讓她服下,卻未見效,令他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
「這該怎麼辦?你再忍著點,我去找大夫來看看。」
任緇衣昏昏沉沉的拉住他的衣袖,」大哥哥,那也只是白費力氣罷了,我身上有藥方子,不如照這藥方子去抓藥吧!」
「也好。」仇鐵鷹急忙前去。說實在的,他與這小女孩一路行來,已經有種超乎鏢師與被保者之間的情誼了,他發自真心的關懷著她,也為她小小年紀卻得忍受著無比巨大的煎熬而心痛。
他找上全城里最大一間藥鋪。」掌櫃的,麻煩你給我照這藥單子抓個三帖藥,藥材要上好的,多少錢都沒關系。」
掌櫃的接過藥單,嘆息一聲然後放下。」這位小哥,這張單子的龍舌涎,藥珍珠、粉玉草精都是稀有的藥材,原本我們這里是有一點,可惜你晚了一步,全教人買去了。」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調調貨?」這里似乎是這城中最大一間藥鋪,如果這里沒有,仇鐵鷹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尋藥。
「這位小哥,如果我們這里沒有,全晉城也不會有藥啦!」掌櫃的瞄了一眼他惶急的神情,索性提個建議,」可惜你晚了一步,前兩位客人才把這幾味買走,說好這時候來取的,說不定你可以跟他們商量看看。」
仇鐵鷹心中又燃起萬分之一的希望,他兩臂抱胸立在一旁,不多久,他就看到一位氣質出眾的俊美男子走進這家藥鋪。
朝陽燦燦的朗朗晴空下,這位俊逸瀟灑的男子呵呵淺笑,步履隨性且飄然的踏進門,一開口便向掌櫃要了那幾味藥,他讓仇鐵鷹一時愣然,很難想象一人的五官,身形和氣質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從而揉合出難以言喻的魔性般的神秘感。
「我說這位客倌,你要的這幾味藥可是稀少且昂貴的,原諒小老弟問上一問,你要這麼多做什麼?」掌櫃的見多識廣,卻也不免疑惑。
這名男子笑意不減,」用來救人與害人。」
這是什麼答案?仇鐵鷹未出聲,卻見另一位瘦削但帶著幾分粗獷氣息的男子不悅的隨後踏進,在櫃台前丟了錠金子。」掌櫃的不用理他,他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耶!老哥這話可就不對了,我說的句句實言,難得一次大發好心想用藥救人,救的……」
「救的卻是我最痛恨的女人。」他堅毅有形的下巴,炯炯有神的黑眸、抿緊的嘴唇及微皺的濃眉,都在在的顯示出他此刻的不滿將宣泄而出。
那名俊美男子挑起一邊濃眉,邪魅一笑,」所以我說的救人與害人並不互相沖突嘛!」
「去,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
「增加一點生活樂趣,有何不可。」
就在他們旁若無人的談笑,正準備離去前,仇鐵鷹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兩位請慢。」
粗獷剽悍的男子不悅的眯起眼楮,」你有什麼事?」
「從剛才就一直盯著你看,八成是被你的男性氣概迷住羅!」俊美男子在一旁邪惡的笑著。
「凌休恨,你閉嘴!」他轉向仇鐵鷹,不層的上下望了幾眼,」我確定我沒見過你。」
仇鐵鷹幾乎在他冷冽的目光下瑟縮,但他還是忍住心頭的畏懼道,」我想請兩位讓給我幾味藥。」
「哦,我為什麼要讓給你?」這男子狂妄的橫起雙臂,交放在胸前,像只蓄滿危險力量的凶猛動物,緊盯著仇鐵鷹。
「這幾味藥可以救人命,希望你們行行好。」走鏢的仇鐵鷹希望廣結善緣,始終低聲下氣的要求。
「你的意思是我們用這幾味藥就是浪費?」
「在下沒有這個意思。」仇鐵鷹這回頭大了,他沒想到這男人不僅狂妄而且霸道。
「那就閃開,不要擋我的路。」這男人不耐的揮出一掌,只使出一威力,目的是把礙眼的人逼退就好。
仇鐵鷹退無可退,伸出雙掌才頂住如排山倒海而來的凌厲掌風。」請這位大爺行行好,有位小姑娘正等著這幾味藥救命。」
男人皺起雙眉,好生不耐的神情已經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了,他不想再糾纏下去,正在考慮如何讓仇鐵鷹知難而退時,凌休恨出面了。
「你手上的藥單可否借我一看?」
「是。」溫和無害的笑顏,本就讓人無法設防,仇鐵鷹乖乖的將藥方遞出去。
凌休恨接過一看,俊秀奪目的面容微微一愣,卻很又快的欽去。」咦,這藥方是治療心絞痛這類的絕癥嘛!反正已經無藥可救了,干脆把這單子毀了,免得讓人產生不必要的期待。」
「喂,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那是我的。」仇鐵鷹要搶,卻怎麼也快不過那男子的身手,他只看到原本拿在凌休恨手中的單子已落到那男子的手中。
「請你把它還給我。」他沉聲道。
他們卻不理會,逕自討論起來,」你說這單子是治療心絞痛的?」
「不錯,比起你可愛的蓮表妹,心絞痛比狹心癥可要嚴重許多。」凌休恨掩唇偷笑。
那男子看似粗獷,實則心思細膩,他看了看那張藥單,腦中不覓想起蓮兒生病時的痛苦,頓了頓,索性將手中的藥材一古腦兒全給了仇鐵鷹,」喏,都給你。」
「可是……」
「別再羅唆,藥隨時都有,命可只有一條。」
仇鐵鷹大喜,忙吩咐掌櫃的將藥重新打開,找出他所需要的那幾味,當他回頭要還銀兩時,那兩人早已不見身影,讓他好生不解。
「掌櫃的,你可認識剛才那兩位客倌?」
「不認識,他們好象也是從外地來的,住在城里好些天了,就是為了等這批藥材,如今藥到齊了,他們卻又全拱手讓人,真奇怪。」掌櫃的嘖嘖稱奇,開這家店也有二十幾年的光景了,頭一次踫上這麼率性的客人,好似把天下人玩弄在掌心間,不過,開店作生意嘛!只要有錢賺就好,管他買了是要救人還是要害人。
仇鐵鷹這回可茫然了,莫名其妙的欠人一次人情,他也不喜歡,而且這兩個男人的氣度與風範,竟讓他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不知是江湖上哪位英雄豪杰,也不知下回是否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