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Innocence 第14章
鏟子掘進地面。篤的一聲。他挖得更深,翻起泥土。再次一挖,翻起更多的泥土。
他機械地從事著同樣的動作,盡管他的手臂已經疲累不堪,盡管數個小時前他的背部肌
肉已經痛苦地糾結成一團。他沒有停止,似乎蓄意要藉此來折磨自己。
「你為什麼不雇用一些人?」
艾德的身軀一震。一名老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艾德依稀記得他。他是個農夫,但
在年初的那場暴動中失去了他的農場、妻子及兒子。奇異的是,他應該感到強烈的同
情,但他只覺得空虛,仿佛他的心已經死了。
艾德放下了鏟子。他從太陽升起時工作到現在,並一直要到太陽下山才會停下來休
息。他走到放器具的樹邊,拿出水壺,喝了一大口。老人看著他,似乎並無意離開。艾
德也不睬他。
但老人開口了。「你為什麼不雇一些幫手?城里有的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
「我喜歡一個人工作。」艾德突兀地道。他不想談話,即使他已經數個月不曾真正
地和誰談過話了。他最後一次的交談是在聖誕夜,和莎菲的母親。次日清晨,他便乘著
一艘英國商船,來到南非。
「我知道你負擔得起,」老人道,鷹般銳利的眸子看著他。「每個人都知道你很有
錢,即使你表現得並不象。但你花鑽石的方式仿佛它們是由土里長出來的。」
艾德拿起鏟子,沒有回答。他在二月抵達南非後,一直用一些小鑽石來交換貨品。
事實上,他在紐約就已經用完了現金。那也是他到這個地獄來的原因——是的,那和歐
莎菲絕對無關。
上個星期,迪比公司的代表來向他洽談買下他的礦坑,並出了一個天文數字的價
錢。但他拒絕了。賣掉這個礦坑後,他又能去哪里?回到紐約?回到加州他父親及兄嫂
所在的農場?或是舊金山母親住的地方?不,他沒有地方可去——甚至沒有想去的地
方。南非的好望角是他的生活,他的命運。
絕對不是巴黎,她所在的地方。
憤怒自己又想到了她,他拿起鏟子,用力掘下去。
「你是個怪人,」老人對著他的背道。「喜歡折磨你自己,不是嗎?」
艾德不睬他,直到老人終于離去了。他繼續機械化地挖土。如果他想折磨自己,那
也是他的權利。
艾德一直工作到夜色降臨大地,再也無法做下去為止。他背著他的儀器袋,向城里
走去,一面用全副意志力制止自己不要去想,不要思考。這段路一向是最難捱的,因為
他的心緒總是會漫游到他不希望的地方。這時候他反倒希望那個老人在了。至少他的嘮
叨可使他不去思考。
等到他走進好望角城,他已經變得很氣憤——氣憤自己、氣憤莎菲、氣憤全世界。
那實在是個諷刺。他闖進莎菲的生命想解放她,結果被奴隸的卻是他自己。現在她
一定把他忘掉了,但他卻無法忘記她。每一天、每個分秒,無論他怎麼做都沒有用。
艾德走在街上。由金伯利來的火車剛剛開過,岔開了他的思緒。由于今年五月簽定
的停戰協議,南非大致恢復了和平,但偶爾還是會有零星的暴力沖突產生。
艾德在好望角最好的一家旅館租了個套房。這是幢兩層樓的水泥建築。艾德由一臉
困倦的櫃拾人員手上接過鑰匙;緩緩地走上樓,決心不再想莎菲。
他將鑰匙插入他的房門鎖孔,但門早已開著,一推就開。艾德立刻拔槍在手,背帖
著牆,靜待房間里的入侵者出來。他有鑽石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艾德?」
驚訝但依舊面無表情,艾德走向前,放低了手槍。一名女子躺在他的床上,並正慢
慢地坐起來。
她嫣然一笑,一頭誘人的黑發披散肩上。她的裙子撩起到膝蓋上,露出嬌好的足
踝。「我給你帶來了項禮物。」她嗲聲道。
他不悅地踢上房門。「你怎麼進來的?」
「靠一個美麗的笑容。」她低語,站了起來,走向他。她柔軟的手臂環往他的頸
項,豐滿的身軀貼上了他。
艾德並沒有扣上襯衫鈕扣,並立刻察覺到她硬挺的隔著她的絲料衣服帖著他。
艾德將槍放在衣櫃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離開他的頸項,這也使得她的離開了
他的果胸。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這真叫人驚訝,我不記得我們踫過面。」
「絕不是因為我沒有試過,」她看著他。「我叫海倫。自從二月起,我一直試著吸
引你的注意力,艾德。你不喜歡女人嗎?」
艾德看過她在周遭打轉,但他一直不睬她。她是城里唯一剩下的美麗年輕的女郎。
過去他也許會接受她,但他在許久前就失去那個胃口了——自從聖誕節的清晨他和兩個
他不記得名字的妓女在床上醒來,並充滿了自我厭惡之後。
海倫偎近他,她的笑容逝去了。「你不喜歡女人嗎?你不喜歡我?」她低語。
盡管他已經禁欲將近八個月,盡管他的身軀確實對她有反應,但他並不想把她拉到
床上。「不,我不喜歡女人。」
她笑了。「你也許不,但你的身體似乎並不這麼感覺。」她嬌聲道。
艾德依舊面無表情。
她真正吃驚了。她往後退。「你真的很奇怪。你沒有笑容,也永遠不笑。你甚至不
說話——只要能夠避免。我一直看著你。你工作得像個著魔的人,而後賭得像個著魔的
人。你也那樣喝酒。你表現得象恨每一個人。」
艾德轉身背對著她,開始月兌下襯衫。他的語音低得她幾乎無法听到。「我不恨任何
人,只有我自己。」
他開始解開皮帶,甚至沒有著她在鏡子里的倒影。
「她是誰?」海倫低語。「那個傷透了你的心的女人?」
艾德僵住了。他的下顎抿得緊緊的。而後他回復了控制,開始月兌下長褲,露出底下
帖身的內褲。
「這真的很遺憾,」她打開門,又停了一下。「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艾德。」
艾德走到洗臉盆前,以水潑臉。
「你有一封信。紐約來的。信在衣櫃上。」她走了出去,反手關上房門。
艾德瞪著莎菲大膽有力的字跡。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全身在顫抖。
我以為你可能想要知道。
我懷的孩子會在七月出世。
我希望你不會大過震驚。
老天!莎菲懷著孩子。雖然她在信上沒有明說,她已經表明了那是他的孩子。艾德
也算過了日子。孩子是在去年夏未受孕的——他的孩子。
我希望你不會太過震驚。
震驚?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他的感覺還太過溫和了!它簡直是晴無霹靂。老天,現在
已經八月了!莎菲的孩子已經出世——他的孩子!
艾德站了起來。他瞥見了鏡子里自己狂亂的表情。他看起來象個瘋子,但他感覺也
是。老天!為什麼莎菲沒有早一點告訴他?該死地她為什麼拖了這麼久才說?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怎麼做及他的目的地。
他的孩子在巴黎。他會搭明天一早往金伯利的火車。如果幸運,他可以在一個月內
抵達巴黎。
但他刻意地不去想莎菲——或是見到她後要怎麼做。
一九0二年巴黎
公寓里並沒有人在。
艾德站在上鎖的門外,他的心狂跳不已,即使莎菲並不在家。
她和嬰兒都不在。他已經盡快地趕來了,但是要離開烽火漫天的南非並不容易。盡
管五月時簽訂的和平條約,金伯利的火車仍然被波爾人攻擊,延誤了行程。數名乘客死
在那次攻擊中,艾德也受了傷。到了港口後,他發現那里只剩下英國海軍的軍艦。他花
了一大筆錢,終于賄賂到海軍船上的一個床位。而那艘船的目的地是多佛,不是法國。
最後,他總共花了六個星期的時間才到達巴黎。
但她卻不在家。艾德掏出根煙,深吸了口氣,試著使自己平靜,並開始環顧周遭。
他實在無法相信莎菲住在這種地方。他腳下的地板甚至沒有上漆或上臘,牆也已經斑斑
駁駁,亟需要重漆。這幢公寓非常老舊——事實上,他一路走過來,看到的房子都一樣
破舊。而且住在這里的人像是皮條客、妓女、乞丐及盜賊的集合。艾德無法相信莎菲住
在這種地方,帶著他們的孩子。不可能。
但莎菲信上的住址寫的正是這里。他的身軀輕顫,深吸了一口煙。如果莎菲真的住
在這種地方,那麼他來得正是時候。他會帶她搬離開這里——立刻。他的孩子不能在這
種環境長大。
艾德煩躁地踩熄香煙,轉身下樓。他打算去杜氏畫廊,杜波特應該知道莎菲在哪
里。而後他看見有人走上樓梯。艾德停了下來,想著也許可以向他打听消息。然而那個
人也看見了艾德。他僵立在原地,震驚不信地看著艾德。
艾德感覺頸毛豎起。他肯定不曾見過這個陌生人,但陌生人看著他的樣子顯然是認
識他,更糟的是,艾德清楚地看見對方眼里開始浮現怒意。
這個男人恨他——艾德可以看得出開,但他甚至不曾見過他。
那名男子回復了過來。他走上樓梯,直到和艾德一起停在樓梯口。他身上的衣服破
舊,但是很英俊。他面對艾德。「你來找莎菲?」
艾德的心抽痛。老天,莎菲真的住在這里——而且她認識這個男人!他的身軀輕
顫,掏出另一根煙點燃。他可以猜測出對方明顯敵意的原因了。「她住在這里?」
「是的,」男子的藍眸燃著火焰。他突兀地轉身背對著艾德,用力敲門。「莎菲?
親愛的,我是喬治。讓我進去。」他用法語道。
艾德的唇角抿得緊緊的。艾德不懂法語,但他知道「親愛的」的法文,正如他了解
喬治的敵意。
喬治轉過身。「她不在家。」
「不。」
「她知道你來嗎?」
「不,」艾德的笑容毫不愉快。「尚未。」
好一晌,喬治沒有開口。兩名男子象斗犬般互瞪著彼此。最後喬治道︰「她也不在
畫室。我剛剛去過那里——我想她一定是和保羅一起在南特。」
「誰是保羅?」
「她的朋友。她最好的朋友。」
艾德重新評估整個情況,喬治明顯地對莎菲有意思,但這位保羅該死地又是誰?艾
德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他努力回想。「範保羅?
「是的。」喬治拒絕提供進一步的消息。
「南特在哪里?」艾德咬著牙問。
「我現在要過去那里,」喬治道。「你想一起來嗎?」
「是的,」艾德簡潔地道,跟著這名陌生人下了樓梯,出到外面。「我不認識你,
但你知道我。為什麼?」
「我們全都知道你,由莎菲的畫里面。」
「由莎菲的畫里面?」他重復道。
喬治陰暗地看了他一眼。」是的。她用你做模特兒數次。」
艾德試著明白他語里的涵義,心里很驚訝。莎菲畫了他——數次。為什麼?一陣興
奮充斥心頭。她一定是對他有些感情。
而後他想起了畫家總是要畫些什麼,不論被畫的是隻果或是男人,而畫家並不一定
愛上他們畫的對象。稍早的興奮逝去了,他的嘴角抿成嚴厲的線條。
他們沒有再交談,沉默地越過窄小的街道。他們轉個彎,輕快的鋼琴聲傳了過來,
混雜著微帶醉意的男性笑聲,以及高而尖的女性歌聲。
他們走進了南特。它根本不是咖啡座,是間酒吧!
艾德睜大了眼楮。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莎菲不可能來這種酒吧的!淑女不會光顧
這種地方,即便是像莎菲這種作風前衛的淑女!而且她還為人母!但即使他這樣告訴自
己,他想起了幾條街外她住的那個老鼠洞——許多事都是可能的!
震驚憤怒的他打量著酒吧內。雖然是白天,里面的桌子幾乎都坐滿了人,男男女女
熱鬧喧嘩地聚在一起,連吧台前面也坐了不少人。突然間,他感覺到酒吧里的人紛紛轉
頭看向他——顯然他們和喬治一樣認出了他。
該死!艾德才不在乎他們。終于他的視線尋到了莎菲——他僵住了,一顆心被狠狠
地抓痛。
她和三名男子坐在一張小桌子旁。其中兩名大約和她同齡,另一名的頭發已經轉
灰,年紀也大得多。她變了,他可以立刻看得出來。她仍然穿著白衣、藍裙,但她的肩
上披著條亮麗的紅、金色絲巾。她的頭發一如往常地綰成個松松的髻,但她不再坐得直
挺挺的,仿佛頭上頂著一本書。相反地,她幾乎是閑躺在椅子上。她看起來不再骨瘦如
柴,或是像易碎的女圭女圭。她的臉頰緋紅——也許是因為酒力。她听見某人的話笑了,笑
容明亮而燦爛。她真的變了。
艾德認識的歐莎菲絕對不可能坐在酒吧里,和一群喧嘩的男子圍在一起,並且喝酒
抽煙。
他感覺象炸掉金伯利火車的炸藥又爆炸了——這次是在這里。
他看著她,震驚逐漸轉變成憤怒。
這段期間以來,他就像生活在活地獄里——因為她。而她卻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
在巴黎過著波西米亞人的放蕩生活,畫畫!他憤怒地想著。誰是她的愛人?他的孩子又
在哪里?
艾德大步走向她。她背對著他,並沒有看到,但其他人看到了。他們全都停止了說
話,直瞧著她看。莎菲僵住。艾德陰郁地笑了,然後他的胸口但是被人重擊了一拳。喬
治蹲在她身邊,快速地在她耳邊低語了些什麼。艾德感受到謀殺般的狂怒。那一到,他
知道喬治是她的愛人。他從不曾如此肯定過。
喬治站了起來。莎菲緩緩地轉身,臉龐蒼白如紙。她看見了艾德,低喊出聲。喬治
來到她身邊,手搭在她肩上,做出保護的姿態。
艾德想要一拳擊在他的臉上。
莎菲站了起來。
艾德停在她面前。他並沒有揍那名法國人,盡管他十分想。突然地,他冷冷地笑
了,並未試圖掩飾他的怒氣,或刻意放低音量。「該死地我們的孩子呢,莎菲?」他咄
咄追問,手緊握成拳。「你又該死地在這里做什麼?」
莎菲看著他,一時無法消化艾德在南特的事實,而且似乎比記憶中更英俊、陽剛。
它感覺象是一場夢,但這不是夢——他終于來了!老天!
她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鬼魂,」艾德道,藍眸銳利如刃。「但你看著我的樣子仿佛我是。哪里不
對勁了,莎菲?你不高興看到我嗎?畢竟,你寫了一封信,不是嗎?或者是我打斷了什
麼?」
她終于听出他話里的怒氣及譏嘲,身軀一僵。她試著回復鎮靜——那是她在巴黎好
不容易鍛煉出來的。她不是早知道他會來嗎?她不是祈禱他會來嗎?
但他並沒有及時趕到。一些影象掠過了她腦海。她在心里看見瑞雪及保羅憂慮的面
容,她緊抓著他們的手臂,痛苦地喊叫。無邊的苦澀涌了上來。她生下女兒時,他並不
在她身邊。她的生產過程艱困而漫長。她陣痛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忍受著一波波難以
想象的痛楚,純粹是憑著意志力,才能夠在筋疲力竭的情況下把艾潔推了出來。當時在
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的是喬治。莎菲抱著她的小女兒時,她哭了,因為喜悅——及釋
然。
在整個生產過程中,艾德都沒有在她身邊。他沒有在七月趕到,八月、九月也沒有
來。莎菲的身軀因為憤怒而顫抖。她握緊雙拳,試著控制住自己。「你沒有打斷任何
事,我只是很驚訝。」
「是嗎?」他笑了,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但他的笑容一點也不愉快。「你又為什
麼會驚訝我出現在這個酒館?男人自有史以來就在光顧這種地方。不過我倒不知道現在
淑女也會上酒館。」
莎菲告訴自己她不必在他面前為自己辯護。「杜波特即將為我舉行一場畫展——在
紐約,而不是巴黎,紐約的批評家筆下比較仁慈。這絕對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艾德,
而且我的朋友支持。」
他冷笑。「那就是你在這里的原因?慶祝?和你的‘朋友’?」
她挺起肩膀。「是的。」
他的藍眸燃著怒火,輕蔑、傲慢地打量著她。「孩子呢?」他問。
她深吸了口氣。「和瑞雪在一起。瑞雪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們出去散步了。艾潔每
天早上及下午都會出去走走。」
他的身軀僵住。「艾潔?」
「是的,歐艾潔。」
他們的視線鎖住。艾德的表情很奇怪。「我想要看她。」
「當然,」莎菲道。「她們很快就回來了。也許你稍後可以去我的公寓——」
「我們一起過去。」他平板地打斷她的話。
莎菲的身軀緊繃。她的脈搏狂跳,恐懼吞噬了她。
艾德的唇角揚起。「是的,」他粗嘎地道,像是讀出了她的心思。「我們也可以做
那個。」
莎菲轉身要逃離他。
艾德的動作快得她幾乎看不清楚。轉瞬間,他已經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肘。「噢,
不,」他咬著牙道。「你別想逃離我。我們得談談。」在莎菲能夠抗議之前,他推著她
越過了酒吧。
莎菲不想鬧笑話。「好吧,但是先放開我,免得有人以為你在欺侮我,並想要采取
行動。」艾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放開了她的手臂。他們並肩走出南特,但卻沒有互
相踫觸。莎菲可以感到他身軀的緊繃、憤怒,威脅著要爆發出來。
她的身軀在顫抖。莎菲告訴自己必須保持控制。她早預期艾德會出現的,但不是像
這樣。她沒有料到他這樣地冷淡、滿懷敵意。但現在不是屈服于回憶,或是心碎痛苦的
時候。莎菲深吸了口氣,遮回淚水,用最禮貌的聲音問︰「你想要討論什麼?」他打量
著她,仰頭冷笑。「你該死地以為我想要討論什麼?我想談我的女兒——而且我想知道
你該死地在一家酒館做什麼。」
莎菲已經受夠了。「你對我並沒有權利,艾德。我無意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抵向他堅硬的胴體。「我有許多的權利,」他道,語音輕
柔而危險。「因為我是艾潔的父親。」
莎菲的身軀緊繃。他憤怒、灼熱的目光掃過她全身,但是月兌光了她的衣服,停留在
她腫脹的雙峰上。莎菲僵住了,清楚地感覺到他有力的大腿抵著她。
「你有多常來這里?」他咄咄逼問。
她必須反抗他,屈服于將會萬劫不復。「那不關你的事。」
「我已經使你成為我的事。」
他們的視線相遇。艾德的表情變了。突然間他的手托住了他的臀部,讓她的抵
著他的。莎菲低喊出聲。他的男性已經腫脹巨大。「我正在使你成為我的事。」他道。
「不。」她嚶嚀道。
「是的,」他粗哽地道。「我仍然渴望你。」
莎菲無法相信現在發生的事。她曾經愛過艾德,也許她仍然愛他。她曾經如此憤
怒、失望他沒有在她生產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而在艾潔出生後,她將全部的愛都傾注在
她身上,她以為已經沒有剩下的可以給其他人了。
但艾德並不愛她——從來不曾。但至少過去他對她很溫柔體貼,但現在他卻變得如
此地粗魯殘忍。他讓她覺得自己好卑賤,像街上的妓女。
而且莎菲正努力地不要回想風暴的那一夜,他的手如何逗弄著她的身軀——及它們
可能再帶給她什麼樣的喜悅。她不情願地回想起他們曾經共享的熱情,以及她如何不斷
地在激情中呼喊他的名字。她記得他在體內移動時,他的表情——混合著痛苦與狂喜,
有力、難忘的男性。
以及在激情過後,他如何溫柔地擁著她,仿佛他愛著她。
但這一次,如果她屈服于體內狂熱的需要,將不會有片刻的溫柔。
「你不邀請我到你的床上嗎?」艾德低低地問,他的男性誘惑地抵著她。
淚水充滿她的眼眶。「不,」她哽咽低語。「不。」仿佛可以借此趕走她的——
但他正在技巧地挑逗著她。她貼著他的身軀顫抖,似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不,莎菲?」艾德問,突然再抓住她的雙臂。他的大腿滑進了她腿間,灼
熱的男性抵向她。「你不會是想忠于喬治吧?」
莎菲望著那張英俊的面容,決心要忽略他們身軀相貼的感覺。她望進那對冰冷但美
麗的藍眸,以及他堅定抿起的唇角。「你怎麼敢指責我!」
他笑了。「我敢!我什麼都敢!」
她很清楚他話里的性暗示。「你太卑鄙了!你完全變了個人!你變得和傳言中的一
樣糟!」她試著要推開他。
他的笑聲逝去,但他沒有放開她。
她停止了掙扎,因為每一次的扭動都使得她更加感覺到他。「放開我!立刻,不然
我要大聲求救了!」
艾德的掌握更加收緊。「該死的你!你愛著他嗎,莎菲?是不是?」
「你明白!」莎菲喊道。
「噢,我明白,親愛的。我完全明白,」他綻開個笑容,他的大腿抬得更高,她被
迫騎著他。「來吧,甜心。我們不需要玩游戲。我們太了解彼此了——要玩也是玩歡愉
的游戲。」
莎菲驚喘出聲。她氣憤地想要掙月兌、離開他。他笑著低下頭。莎菲突然明白了他要
吻她——並徹底地僵住了。
「這樣好多了,」他喃喃地道。「好太多了。讓我們瞧瞧你在歡樂的巴黎學會了多
少。」他低沉、性感的聲音道,將她按向他巨大的堅挺。
莎菲伸手要推開他。她不想要這樣——至少她的心靈不。但她的身軀已饑渴了如此
地久,而她已經忘了激情可以怎樣地驚天動地,令人忘了一切。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幕
幕過去的景象——也有未來的景象。她和艾德在床上,果裎相偎,肌膚上布滿熱情的紅
暈,他們緊攀者彼此,喘息連連。艾德深深地進入,帶來了她從不曾夢想過的歡愉狂
喜。「不,艾德。不是像這樣。」
「為什麼不?」他低語,他的唇貼近她的,氣息拂過她的唇。「我們是朋友。老朋
友。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老朋友?」她驚喘道,但接下來的話被截斷了。他的唇踫觸她的。他的舌頭放肆
地侵入,需索。這已經不再是兩情相說,而是強暴。
莎菲喊叫出聲——不是因為他弄痛了她,而是因為害怕。她怕他——還有她自己。
她試著推開他,即使她的唇正逐漸屈服軟化。他的唇離開她,喘息道︰「老天,莎菲!
它是如此地好!」
莎菲也在喘息。「你認為因為我們……我們曾經是愛人……就給你權利……對待
我……象……」
「象怎樣,莎菲?」他喘息道,語氣危險。「像個蕩婦?像個娼妓?」
她嚶嚀一聲,臉色煞白。
「忘了你的新愛人,」他的藍眸燃著火焰。「我會證明我比他行。我們在一起會是
如此地好。來吧,莎菲,心甘情原地,我保證這次不會粗魯。」
她望著他,他誘惑的語音像溫暖的繭包裹了她。
他回望著她。「莎菲,我們都知道你要我,而且我也要你。它曾經是那麼地美好,
這一次也和以是。事實上它會更好,因為你現在有經驗了。它可以是最好的一次,莎
菲。」
「離開我。」她低語道。
「為什麼?你愛著他嗎?」他咆哮道。
「你瘋了,」她驚喘道。「我喜歡喬治——我不愛他!」
「很好。我並不喜歡帶一個愛著其他男人的女人上床,」他的笑容詭異。「但如果
一定要那樣——」他聳聳肩。「我會的。」
她怔怔看著他,因為他似乎變成了野獸——變成了她全然陌生的人。「你不了
解。」
他的眸子冷硬似藍寶石。「我了解。我了解你的波西米亞風格。我了解你及你的需
要,莎菲。我是你的第一個,記得嗎?我喚醒了你的,我想我是個幸運的男子。」
「離開我,」莎菲幾近絕望地道。「拜托。」
「你比較喜愛他?」他的笑容冷酷。「你不會的——今天過後不。」
莎菲失去了控制,瘋狂般地掙扎。艾德立刻放開了她。她踉蹌後退,背抵到牆。她
雙臂抱胸,感覺快要哭出來。「你怎麼敢!」
「不,」艾德突兀地指著她喊道。「是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奪走我的女兒,該死的
你,歐莎菲!」
莎菲迎上他狂怒的目光。「我並沒有奪走艾潔!」
「沒有?」他大步走向她,半途又停止。他握拳的手在顫抖。「我想知道你為什麼
沒有早點告訴我。」
莎菲遲疑了一下。他有權知道真相。「我害怕。」
「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