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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路伴我行 第一章

有著江南第一家織造坊的煙霞府,雕梁畫棟庭門高聳,門楣上掛著一幅宜宗皇上御筆題匾「煙霞府」。門前一雙石獅張牙舞爪,門內站著一捧守門家丁,氣勢確礡,閑雜人等不得靠前。

織造坊織造出來的絲綢名滿天下,遠銷波斯等國,更是達官貴人首選的布料。當年宜宗皇帝下江南,在途中遇險被豆洪濤所救。宜宗皇帝回朝後,御賜金匾,煙霞府中的絲綢更是名聞海內外。

朝霞初露,煙霞府內仍靜靜的,一聲咆哮自青竹軒傳出來,打破清晨的寂靜,整個煙霞府都被震動。

「豆小小,你做的好事!」

豆世邦從房間出來怒吼,他的怒火一路燒向紫煙樓。他今早起床穿靴,腳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他馬上抽腳拿起皂靴想看清楚,「呱」一只青蛙從皂靴跳出來,撲向他面門。

豆世邦嚇了一大跳,接著怒火中燒。這小把戲除了他那個活潑有加,專喜惡作劇的小妹所為,沒第二人選。全煙霞府上上下下,沒有誰沒被她整弄過。豆世邦穿好皂靴,向紫煙樓而來。

「欠教訓的丫頭,你給我出來!」豆世邦怒吼遭。

紫煙樓內服侍小姐的丫環翠紅,從廚房一路急急撲回紫煙樓,大少爺的怒吼聲回蕩在整個煙霞府內。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少爺殺過來了……」翠紅一路驚乍乍地急呼。

仍在酣睡的豆小小被翠紅的大呼小叫吵醒,她睜開朦朧眼楮,翠紅沖到床口,扯起她就往床底下鑽。

「該死的翠紅,你要干什麼?」豆小小被丫環拖得倒在地上,她迷迷糊糊爬起來斥責道。

「小姐,大少爺快到了。」翠紅又驚又急道。

豆小小一下清醒過來,豆世邦的怒罵聲遠遠傳來。豆小小完全清醒,大哥想必被她氣死了,在這十二級超震蕩波中,還是先逃為妙。

豆小小顧不得穿衣打扮,胡亂套上衣衫,披頭散發逃出紫煙樓,從側門逃出煙霞府。一路上招來路上行人怪異的目光和訕笑。

豆小小和翠紅跑進煙霞府後對面一條小巷內,巷內的人全都看著她指指點點抱月復而笑。豆小小停在一棵大樹下喘氣,瞥見他們個個神情古古怪怪。

「翠紅,他們在笑什麼?」豆小小見巷弄里的人都對她笑,笑得很怪異,她莫名其妙地問。

翠紅慢慢抬頭,看見小姐那副模樣也忍不住掩嘴失笑。

「小姐……嘻,小姐……」翠紅想笑又不敢笑,她怕小姐罵,忍得很辛苦。

豆小小瞪大眼看著訕笑的翠紅,滿是疑問。她低頭看看自己,原來自己把衣衫穿反,一腳穿繡花鞋,一腳穿襪子,頭發披散,臉上斜抹一抹胭脂,更有甚者是她衣衫後面拖著一束花穗,原本金色的花穗已變成墨色。

哪里還有大家閨秀的形象?

十足是個小丑。

豆小小哭笑不得,自己專愛作弄人,現在反被自己作弄。

「小姐。」翠紅臉露笑意上前,「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回府。」豆小小沒好氣地道。

「但是……」翠紅自知闖禍,她不應該跟著小姐跑出來胡鬧。

「我這副模樣哪見得人,你跟附近人家借套衣衫,讓我梳洗一下。」豆小小吩咐道。

「是。」翠紅應道。

豆小小借了衣衫,打扮成小廝模樣,打算從煙霞府後門溜回府中。

豆小小帶著翠紅鬼鬼祟祟在後門探頭探腦,然後翻牆而人。豆小小

從牆上下來還沒站穩,豆振邦抱臂胸前看著她。

豆小小一看見三哥,馬上想再翻牆而去。

「你以為還可以逃嗎?」豆振邦好笑地道。

「嘻,三哥。」豆小小訕笑。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三哥?」豆振邦的臉上滿是嘲弄。

「怎麼會沒有?三哥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俊朗不群,是小妹最尊敬最愛戴最欣賞最喜歡的哥哥了,怎麼眼里沒三哥呢?」豆小小一張嘴甜膩膩地道。

「少來這套,爹要見你。」豆振邦不上當反而輕斥道。

「爹要見小小?不行不行,三哥,你告訴爹,小小肚子痛,哎呀,痛死小小了,小小的肚子好痛。」豆小小說肚痛便肚痛,邊裝邊瞄眼三哥。

「你騙得了誰?快走,否則爹要打你,我也幫不了你。」豆振邦揪著小小往前廳走。

「嗚,三哥,念在兄妹一場,你求爹爹饒過小小,小小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對三哥感激不盡,嗚——」豆小小被三哥揪著想月兌身也月兌不了。

「我幫不了你。」豆振邦太清楚這小妹了,她想騙他?

「嗚,你難道一點兄妹情也不念,就讓爹爹關起小小?嗚,小小不要,嗚,小小好可憐,嗚,三哥你就念一點兄妹之情,一點點,就一點點。嗚,狠心的三哥,你好狠心啊。」豆小小邊哭邊罵,邊偷眼瞄瞄三哥,只見三哥板起一張臉毫無表情。

槽了,這回騙不過去了。

「你鬧夠了沒?」

一聲威嚴的聲音從豆小小頭上傳來,豆小小嚇得瑟縮一下。

「爹爹。」豆小小顫抖地叫一聲。

「胡鬧,胡鬧,簡直是胡鬧!」

煙霞府內傳采豆百雄暴獅般的怒吼,這個女兒自小就詭計多端,活潑好動過頭,他對她毫無辦法,真是一個頭二個大。

江南人人都知道煙霞府內的豆小姐活潑好動,可愛得令人頭痛。來煙霞府作客的客人,無不受她作弄。人人提起豆小小,只有哭笑不得。

豆府在江南是織造世家,與朝中官員多有交往。

是日,一頂官轎抬人豆府,煙霞府主人豆百雄在門前迎接,一番客套說話,豆百雄把府尹大人迎進客廳。二人又一番禮讓,雙雙落座。

「上茶。」豆百雄略帶威嚴的聲音吩咐下人。

「是,老爺。」小廝馬上捧上茶水。

豆百雄做一個請的手勢,府尹大人拿起小廝遞上的茶水,輕吮一口。

「不知什麼風把府尹大人吹到煙霞府呢?」豆百雄客氣地問。

「本府今天前來,是想有一事相求。」府尹大人再吮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

「哦?不知府尹大人所說何事呢?」豆百雄看著他問。

府尹轉過頭來,看一眼豆百雄,然後捋著胡子搖一搖頭。

「不知豆家小女可在府上?」府尹大人問。

豆百雄一愣,他找小女?豆百雄挑起眉頭,心里一沉,小小在外的名號真是太響了,她比煙霞府里的絲綢更出名。

「小女在府內。」豆百雄疑惑地答。

「不知可否讓本府見見令千金呢?」府尹大人捋著胡子嘴角露出抹神秘笑容。

「這……好,來人,傳小姐上大廳向大人請安。」豆百雄高聲道。

豆小小在紫煙樓正與丫環踢毽子,突听傳訊要她上大廳向府尹大人楮安,她眨眨圓圓而又充滿機靈的眼楮,府尹大人見她?

她跟珠一轉,叫翠紅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嘀咕幾句,翠紅不斷點頭,豆小小才跟著小廝走出紫煙樓來到大廳,豆百雄馬上要她見過府尹大人。

「小小,向府尹大人請安。」豆百雄看著這個令他相當頭痛的女兒道。

「豆小小見過府尹大人。」豆小小向府尹福一福,甜甜地道。

「嗯,不錯,果然是個活潑可愛的俏姑娘。」府尹大人笑著道。

豆小小眨了眨一雙圓眼楮,他真識貨耶。

豆百雄見有人贊賞他的女兒,他心里很高興,從來是她弄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鬧得滿城風雨,雖不失頑皮中的可愛,但也相當頭痛。

「哪里哪里,小女根性頑劣,調皮搗蛋,有失大家閨秀風範,讓府尹大人見笑了。」豆百雄謙虛地道。

「唉,豆員外此話差焉,豆家小姐聰明伶俐,人見人愛,活潑好動是小女孩心性,保持純樸天真才是難得,難得。」府尹大人起勁地稱贊道。

豆小小听著府尹大人稱贊她,心花怒放。蘇州城內人人都知道她頑劣可愛,府尹大人當面稱贊她,她哪會不心里得意?

「多謝大人盛贊,小女兒的確太活潑好動,令老夫頭痛不已。剛才大人說有事相求,不知何事?」豆百雄吮一口茶,也看不清府尹的用意。

「是這樣的,下月初五,西門王府的貴妃娘娘回鄉省親,西門家想找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陪貴妃娘娘,西門王府托本府來相求,不知豆員外的意思如何?」府尹大人道。

「這……」豆百雄猶豫不定,豆家的姑娘不但是活潑可愛,更是個惹禍精,讓她到西門王府,不知她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只怕她無力勝任。」豆百雄推拒遭。

「豆員外不必擔心,是西門王府指定的呢,西門王府相當欣賞豆家小姐,貴妃娘娘年輕在家時也是活潑可愛的姑娘,豆小姐一定能討得貴妃娘娘的歡心。」府尹大人道。

「這個嘛……」豆百雄听人家稱贊自己女兒,心里也很高興。他瞥一眼坐在旁邊的女兒,答應吧,又怕女兒惹事,不答應吧,西門王府已找人上門,怎麼看怎麼都不妥。

「好,到時就讓小小去照顧貴妃娘娘。」豆百雄想了想,終于同意道。

「好,那本府就先行告退,去回復王爺。」府尹大人很高興地道。

「大人請慢。」豆小小听爹爹答應了府尹大人,她皺起眉頭,-西門王爺要我如何照顧貴妃娘娘?」

「哦,這個照顧只是與貴妃娘娘說說話,逗她開心而已,王爺怕貴妃娘娘回到家鄉不習慣,怕悶壞她,所以請小姐去陪伴娘娘。」府尹大人解釋道。

貴妃娘娘真嬌貴,回家鄉來還怕悶壞。去陪貴妃娘娘似乎也是件好玩的事,最起碼可以出府玩。自從上次在大哥靴子里放青蛙,她跑出府出丑後,爹爹一直把她關在府里,她都快悶壞了。

「就這麼簡單嗎?」豆小小伸長脖子問。

「客官請坐,未請教如何尊稱貴客?」鴇母問。

「我姓小,媽媽,把最好的姑娘給我叫來。」豆小小坐在花廳中對鴇母道。

「好好好。香香艷艷蘭蘭花花,你們快出來,招待小公子。」鴇母對著里面的姑娘大聲叫道。

「來啦。」香香艷艷蘭蘭花花四位姑娘搔頭弄姿走出來,走到豆小小身邊,把她團團圍住。

「這些就是你們怡紅院最好的姑娘?」豆小小被那四個女人又是捏肩又是模臉的,她拍開她們的手道。

「客官,她們都是我們怡紅院最紅的當牌姑娘香香艷艷,小公子難道不滿意嗎?」鴇母揚著綿帕過來問。

「香香艷艷?」豆小小把臉湊近那二個叫香香艷艷的妓女面前,一面看一面搖頭。「不過庸脂俗粉,有什麼香艷?」

「小公子真會說話,她們倆是我們院內的當牌姑娘。」鴇母道。

「這就叫當牌姑娘?太差,真是太差了。」豆小小很不滿意地搖頭晃腦道。

「那不知小公子要怎麼樣的姑娘呢?」鴇母上上下下打量豆小小一眼,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嫖客。

「我嘛……」豆小小裝著思考的樣子,眼瞥見旁邊一個不起眼大概是幫佣的大嬸,豆小小用手一指道︰

「就是她?」

「她?」

媽媽和四個妓女都看著豆小小指的大嬸,全都瞠大眼楮,他不會有病吧?擺著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要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

「對。」豆小小很認真地點點頭。

「哦,小公子原來喜歡徐娘半老的姑娘,好,我就讓她來陪你。」鴇母手帕一揚就把那位大嬸拉到豆小小眼前。

豆小小模著大嬸的手,又模模她的臉,大嬸很不好意思。豆小小卻一臉好玩的笑意。

「不如這樣好了,我請你們各位一起飲花酒,如何?」豆小小看一眼那位大嬸,又看一眼那四個滿面不屑的妓女道。

「真的?」四個姑娘高興地擁過來。

香香艷艷抱起琵琶各采了一曲,豆小小看看時間差不多,也應該回去了,她拍著手掌,命翠紅拿出銀兩。

「我有事要去辦,下次再來飲花酒。小小銀兩,不成敬意」豆小小客氣地道。

「哪里,小公子,有空再來玩。」鴇母收起銀兩一臉笑容。

「不客氣。」豆小小轉面又示意翠紅,翠紅把一大包東西遞給鴇母。

「這是我一些小禮物,送給怡春院的姑娘們。媽媽請收下。」豆小小遭。

「小公子這麼客氣。」鴇母好高興地接過那包東西。

「你等我們走了之後才解開來看喔,保證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豆小小制止住想打開包包來看的鴇母道。

豆小小和翠紅走出怡紅院,馬上找地方躲起來。怡春院里突然傳來一聲聲尖叫,豆小小和翠紅卻躲在牆角偷笑。

原來她給那些姑娘的包包里不是什麼禮物,而是蛇蟲鼠蟻和蟑螂,那些姑娘打開包包,哪會不嚇得尖叫?

怡春院里傳來鴇母氣急敗壞的聲音︰「快,去把那個公于抓回來。」

豆小小和翠紅躲在附近等妓院的保鏢全部走遠,她們才從花幾旁站起來,悄悄地溜走。

豆小小帶著翠紅繞到市集,哈哈大笑,笑得二人直不起腰。

「好玩,真好玩。」豆小小玩得好開心。

「小姐,我們應該回府了。」翠紅止住笑聲道。

「嗯,怡春院去過了,也不過如此。」豆小小在市集東瞧瞧西望望,打算回府。遠遠地看見前面豎著一塊招牌「活神仙」。

「活神仙?我們去看看他怎各個活法。」豆小小拉著翠紅走到算命檔前面站定,「你是活神仙?那你就幫我算算運氣如何?」

算命先生自稱李半仙,他抬頭看見一個清秀文弱的書生站在眼前,他微微一笑。

「小姐想算命還是測字?」李半仙問道。

「小姐?我明明是公子,你說我是小姐?」豆小小瞪大眼楮不忿地沖李半仙嚷。

「你是位千金小姐,不過易裝而已。」李半仙搖著手上蒲扇道。

「好,算你說得過,你幫我算算,算得準,我賞你十兩白銀,算得不好就別怪本小姐不客氣。」豆小小輕搖手上紙扇道。

李伴仙捏指算了算,然後抬頭道︰「小姐父母俱在,上有三個兄長,出生富貴人家,自小聰明伶俐衣食無憂。但是從卦象看來,小姐不日將遇凶險,躲得過榮華富貴,夫妻和樂,兒孫滿堂;躲不過性命俱憂。卦象上險中帶吉,吉中帶喜,有真人相助;至于小姐的婚姻嘛,但向險中求。」

「不對不對,什麼凶險?你說得一點都不正確。」豆小小馬上反駁道。

「小姐,算得不準半仙不收分文,但算得準,就請小姐日後再還錢,李半仙絕不訛言。」李半仙對豆小小作揖道。

「你是說如果準我才給錢了?」豆小小耍起奸來,有這麼好的事?

「不錯。」李半仙點頭道。

「好,如果不準確,我就拆了你的招牌。如果說得準,我就賞你一百兩銀子。」豆小小很豪氣地道。

「姑娘,真人面前不可說訛語。」李半仙捋須道。

「你看本姑娘會訛詐你嗎?如果你真這麼準,本姑娘說賞金百兩。」豆小小抬俏面,滿面的不屑。

「謝姑娘。」李半仙又一揖道。

豆小小離開算命檔,向前走了幾步,她從來不信這個,他就等她來拆招牌吧哼,哈,哈,哼!

「小姐,我們還去哪里?」翠紅問。

「不去了,我們回府。」

豆小小就等著拆李半仙的招牌,哪里都不想去了。她回府去看看有什麼凶險,不日內有凶險?啐,不日內她去陪貴妃娘娘呢。

豆小小和翠紅偷溜出府被豆百雄知曉,豆百雄被小女氣得火冒三丈,抄起家法才打了她二下,豆小小就慘叫連連,叫得讓人心痛,哭得讓人不忍。豆夫人因為心痛女兒,從丈夫手上搶過棍子。

「好了,你難道想打死我們的女兒?」夫人抹抹眼淚道。

「你……夫人,小小專愛闖禍,不教訓一下不行啊。」豆百雄為難地對夫人道。

「你從來就不打小小的,怎麼今天要教訓她?」夫人心里不舍。

「這……」豆百雄擔心女兒不知再闖出什麼禍。

「都是你慣壞的。」豆夫人指責道。

「我?」豆百雄指著自己鼻子,真有點冤枉。

「爹,的確是您把小小慣壞的。」豆世邦走過來也不幫老父,老父對他們三個兒子嚴厲有加,動輒責罰,而對小小重則怒罵幾句,輕則只是瞪眼了事。

豆小小被爹爹一頓打,哭得呼天搶地好不傷心,從小到大她還沒被爹爹打過,李半仙真是料事如神,她真遇凶險了。

都是那個李半仙的烏鴉嘴,說她遇什麼險?他不說不行嗎?不說她就不用遇險。她要去拆他的招牌。

豆小小趴在床上,豆夫人坐在床邊,看著活潑好動的女兒,她伸手輕撫女兒的秀發,心里又愛又痛。

「心肝,痛嗎?」夫人問。

「娘,痛耶,爹爹好狠心喔,就算小小不听話,但爹也不該打女兒。」豆小小扁扁小嘴,眼淚盈眶一副好痛的樣子。

「寶貝,心肝,你爹怎麼可以打得你這麼重?」夫人心痛地抹抹眼楮。

豆小小看見娘親那副樣子,心里偷笑,爹並沒用力打她,在棍子還沒落她身上,就叫得連爹也嚇一跳,他怎麼舍得用力打她?

「娘。」豆小小很委屈地撲進夫人懷里,嚶嚶哭起來。

「寶貝乖,別哭,娘為你去討回公道。」夫人拍著女兒的背,輕聲安撫。

「娘,爹不可以把我關在府里,娘知道的,小小不願一天到晚都呆在府里,小小受不了的。」豆小小邊哭得讓人心碎邊要求道。

「好好好,娘去跟你爹說,不會再關你在府里,你想上哪就上哪。」夫人被女兒哭得心里都慌了,連連答應道。

「小小也不學女紅。」豆小小又道。

「好好好,娘親全答應你。」夫人捧著女兒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多謝娘。」豆豆小小高興死了,破涕為笑。

「你先別太高興,還得你爹答應才行。」夫人看著女兒喜歡的小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哪里不知道女兒的心性?

「有娘您呢,爹爹一定會答應的,對不對?」豆小小摟著娘親,嘴巴甜甜地道。

「哎,其實你爹爹都是為你好。」夫人想了想,又道。

「不要嘛,小小不要。」豆小小不依地叫,眼里又噙著淚。

「好好好,你別哭,等為娘去跟你爹爹說好了。」夫人拍拍女兒,哄道。

「我就知道娘一定會為小小想辦法的。」豆小小摟著娘親的脖子,好開心地道。

「哎,你也不是做針黹的料,娘親怎會不知道你坐不住?要你一天呆在府里學女紅,太為難你。哎,誰讓我們的女兒太好動?」夫人溫柔地道。

「娘親最好了,娘親萬歲。」豆小小高聲叫道。

「娘親最好?還要萬歲?你又答應她什麼了?」豆百雄從外面走人廂房,在外面就听到小小叫呼萬歲,他看著夫人問。

豆百雄與夫人的感情相當好,成親二十多年,豆百雄從沒想過納妾的事,因此煙霞府內從沒有因妻妾之間爭寵的紛爭。

豆小小看見爹爹,嘟起一張小嘴不依地別轉臉。

「夫君,你就別再為難小小了,她的本性你知道得最清楚。」夫人起來迎著丈夫道。

「那又如何呢?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去闖禍?」豆百雄看著夫人道。

「小小又闖什麼禍了?爹爹不可亂冤枉人。」豆小小氣氣地道。

「你闖的禍還少嗎?等到大禍臨頭就晚了。」豆百雄看著床上嘟著小嘴的女兒道。

「夫君,你未免太多慮了。」夫人勸慰道。

「夫人,小小下個月去陪伴貴妃娘娘,只怕小小不識大體,無意惹怒娘娘,這可是身家性命的問題,要她學女紅有個大家閨秀形象,總比她闖禍要好。」豆百雄簡直是苦口婆心地道。

「這……」夫人一時語塞,丈夫的說話不無道理。

豆小小見娘親被爹爹說服,她眼珠轉了轉,跟爹爹硬踫硬不行,只有來軟的,她抬頭看著爹爹道︰

「行,爹爹,您要小小學做女紅要有大家閨秀什麼的都行,但小小有個條件,如果爹爹答應了,小小一定盡心去學。」

「你像個女孩子嗎?這也要談條件?」豆百雄瞪大一雙眼楮,他的女兒的確異于常人。

「爹爹還不知道小小要什麼,就一口回拒,就怕小小人在府里,也無心學女紅。」豆小小嘟嘴道。

「你還會有什麼條件?不過就是想溜出府耍鬧而已,為父難道不知遭嗎?」豆百雄太清楚這個女兒了,她的腦袋瓜子一天到晚就想著作弄人。

「既然爹爹知道,那就二天放女兒出外一次,女兒保證不會讓爹爹為難,好好學做女紅。」豆小小期盼地道。

「你看你看,她哪像個女孩兒?哪個大家閨秀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還整天到外面撒野,煙霞府的臉都讓她丟光了。哎,你真是塊朽木,難雕的朽木。」豆百雄生氣地道。

「哇,我是塊朽木,您不雕就是了,干嘛還要雕我?」豆小小放聲痛哭,哭得驚天動地直沖雲霄。

「你看你,把小小又弄哭了。」夫人也生氣了,嬌俏的臉上帶著一抹慍意。

豆百榷看看女兒,又看看夫人,頓覺左右做人難。

「小小到西門王府家,不過是陪貴妃娘娘說說話,聊聊天而已,又要女兒做什麼女紅?西門王府還差做女紅的丫環?」夫人不依地嚷嚷。

豆百雄站在房中,被小小的哭聲弄亂心神。他最看不得女兒的淚,也看不得夫人生氣,豆百雄長嘆一聲。

「罷了罷了,你如若能好好在府中學習,爹爹就讓你到外面去。」豆百雄無奈地道,這女兒生采是專克他的,把他克得死死。

「真的嗎?」豆小小馬上收了哭聲,露出一張笑臉。

「一言九鼎。」豆百雄沒好氣地背向女兒道。

「爹爹萬歲,娘親萬歲,小小就知道爹爹最疼小小了。」豆小小歡天喜地跳下床,跳到父親眼前。

豆百雄看著剛才還梨花帶淚,哭得驚天動地的女兒,現在又高興得活蹦亂跳,他不如該氣還是該笑好。

「你一定要學好女孩兒該學的一切。」豆百雄故意板起臉孔道。

「知道了,爹爹,女兒一定照辦,憑女兒的聰明才智,女兒一定不會讓爹爹您老人家失望的。來,爹爹,女兒幫您捶肩。」豆小小開心地扶爹爹坐下,賣乖地為爹爹捶肩。

夫人站在一邊捂嘴偷笑,她就知道豆百雄對女兒沒法。

「爹爹啊,其實女兒最愛的就是爹爹和娘親啦,爹爹又是那樣宅心仁厚,寬宏大量,氣度不凡。小小最崇拜最尊敬最喜歡的人就是爹爹了,爹爹啊,小小雖然頑皮,但最希望能逗得爹爹開心呢。」豆小小一張小嘴甜死人不償命。

「賣嘴乖。」豆百雄心里很高興,但臉上仍怪嗔道。

「不呢,我這張嘴是爹爹給的呢。」豆小小甜膩膩地道。

「這關爹爹何事?」豆百雄瞪眼道。

「怎麼不關?沒有爹爹,怎麼生得出小小?沒有小小,爹爹哪里俾現在般開心?爹爹,您說對嗎?」豆小小賣乖道。

「哎,真拿你沒法。」豆百雄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兒很會討他歡心,正因如此他才舍不得打她,最多責罵幾句就了事。

豆小小待父母離開西廂,高興地蹦蹦跳跳。

「皇上萬歲,爹娘萬歲,小小萬歲,本小姐以後再不用悶在府里了。」

翠紅看著歡天喜地的小姐,也受到她的感染,今後老爺讓小姐出府,再不用偷偷模模鬼鬼祟祟了,小姐真有辦法。

豆小小出府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半仙,看在李半仙說得還算準的份上,她拿了一兩私房錢前來答謝。什麼她會有凶險,躲得過享不盡富貴,她當然享不盡富貴了,躲不過會有性命之憂。啐,全都一派胡言。

「算命仙,今天本小姐就來送你一兩白銀,算是你這張烏鴉嘴的答賞。」豆小小很不客氣地對李半仙道。

李半仙抬起頭,認得是幾天前采算命的姑娘,今天她已換回女裝,嬌俏動人,活潑可愛。

今天算命檔前圍滿算命的人。

圍在檔前的人看著豆小小一臉輕嗤,滿嘴不屑,以為鬧事的來了。但看她一個姑娘家,生得又嬌又俏又可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兒。

「姑娘,有何指教?」李半仙拱手道。

「指教?哪里敢?你不是說本小姐會遇凶險嗎?什麼劫?一點準頭都沒!不過看在你賺錢這麼艱苦的份上,本小姐就賞你一兩銀子。」豆小小說得輕狂傲慢,像是給了他莫大的恩賜,李半仙非磕頭答謝不可。

「多謝小姐的賞賜,這兩銀子半仙不能收。」李半仙推卻道。

「為什麼?」小小瞪著李半仙。

「日後小姐再付不遲,小姐,請。」李半仙道。

「什麼意思?」豆小小腦袋瓜轉了轉,冷哼道,「莫非你是嫌這兩銀子太少?我看你根本就是騙錢的,賞你一兩已經足夠,你還貪得無厭嗎?」

「小姐話可不能如此說。」李半仙淡然道。

「不如此說又該如何說?」豆小小輕嗤道。

「小姐,這活神仙算命很準的,他沒有騙你,他算出你的命有劫難,小姐你應該小心為上。」一個胖嬸很好心地對小小道。

「你又如何得知他算得準?莫非……是你們一起串通以訛詐人家的錢財?」豆小小不以為然,眼楮一轉道。

「哎,真是胡鬧,你不是來算命的,就走開,別擋著其他人。」一個中年小販在旁邊等得不耐煩了,他對豆小小斥責道。

小小滿面輕嗤,李半仙竟然嫌錢少?豆小小向翠紅打個眼色,拉著她離開算命檔。豆小小在翠紅耳邊嘀咕幾句,翠紅疑惑地看著她。

「這好嗎?」翠紅擔心地問。

「好,怎麼不好?」豆小小道。

翠紅點頭,悄悄接近李半仙,然後把一條已曬成干的水蛇扔到李半仙腳下,然後大聲尖叫︰

「蛇啊,蛇啊。」

那些正在等算命的人見李半仙腳下的蛇,嚇得尖聲大叫,沒命地逃,小販摔得四腳朝天,胖嬸蹲在地上發抖,李半仙則被人推跌地上。

豆小小拉著翠紅跑進附近一條小巷內,豆小小和翠紅停下來喘氣,想起算命檔的混亂,豆小小和翠紅都忍不住笑起來。

主僕二人正笑得花枝招展,一個身材魁悟手握佩劍的劍客抱臂擋在二人前面,冷冷地看著她們。

翠紅看見劍客,臉色頓變,禁不住瑟瑟發抖。她拉拉小姐衣衫,豆小小仍笑個不停,翠紅又拉拉她。

「小姐。」翠紅低低地叫道。

「怎麼了?」豆小小看著翠紅。

翠紅用眼神示意,豆小小疑惑地轉頭。她看見如鐵塔般立在前面的男人,臉色慘變,拉著翠紅奪路而逃。

「還想走?」劍客手提寶劍三兩步擋在二人前面,一手抓起豆小小。

「救命啊。」豆小小一路狂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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