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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挑休火山 第三章

誰……誰在那里?

在蒼翠女敕綠的冬青樹下,一片同樣鮮綠的草地上,酢漿草和紫苑的紫色、粉紅色花叢中,襯著滿天飛舞的白色冬青花瓣,漫無邊際的蔚藍晴空下,有一個小東西,輕快的蹦跳著,沒有半點阻礙的鑽來鑽去,自由穿梭往來……

那是誰……那地方……是哪里呢?

對了!是她在法國北部盧昂的家。那個小東西,沒錯!是她小時候養的老英國牧羊犬木頭,青灰和白色混雜的長毛,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最喜歡膩在她身邊,寸步不離,還有-個怪癖,喜愛和她玩「親親」。

啊!好懷念喔!

驀然,木頭好像發現了她的存在,興沖沖的朝著她直奔而來,一抬腳,毫無招架余地的猛撲到她身上,她親熱的擁抱著它,重溫舊夢的和它玩「親親」。

她撫模著它那斑駁的毛發,好輕好柔軟,感舒服極了,令人舍不得移開。

圓圓的大眼,滿是喜意的緊盯著她,濕濕的鼻頭……咦?好像干了些,是不是生病了?

它那溫暖柔軟的嘴,和她的唇緊貼在一起,沒有半根毛……沒有毛?怎麼會?

「你的毛呢?」她驚叫了一聲,猛然睜開眼楮。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清澈柔亮、含情脈脈的眼眸,下面是……英挺的鼻子,再下面……是他柔軟的嘴唇,而它此刻正和她的唇貼在一起,沒有絲毫想要分開的意思。

「你想干什麼?」她心頭一驚,用力的把他推開。

大概是力道太大,再加上毫無預警,管樂齊招架不住,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直摔到床底下。

這是第二次了,為什麼每次一和她見面,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送去和地板相親?

現在,他不再覺得這房間亂了,因為它有它的好處,地上高高堆著的衣服接著了他,減低了他所受的傷害,痛歸痛,卻沒有什麼大傷,他衷心感謝它的幫忙。

「說!你想干什麼?」她又怒吼了一聲。

「不是我想干什麼,而是你想干什麼?」他邊從床底下掙扎著爬起來,邊糾正她的話。

「我?我干了什麼?」曼丘杰滿是怒火的瞪著他。「我只看到你在佔我便宜,吃我豆腐,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真不要臉!」

「小姐!請恕我說實話,是你在佔我便宜,吃我豆腐耶!怎麼當賊的反喊捉賊!」

「我明明看見你……你……」她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你看見我親你,是嗎?」管樂齊替她說了出來。

「沒錯!」她又抬起了頭。

「那是你先主動的,你突然把我拉到你懷里,人家還來不及反抗,你就……就的對人家又摟又親的,現在卻不認帳,還把錯全推到人家身上,好過份喔!」他說的好委屈。

「哪有……哪有這個可能,你胡說!」嘴上是這麼說,但在心里,卻又不得不承認是有這麼回事,她模模糊糊中,是有這麼一點記憶,只是……「我才不是主動在對你投懷送抱,我只是因為夢到了木頭,情不自禁嘛!」

「木頭?」那是誰啊?他心里忍不住有一股醋意。

「是呀!它是我小時候養的狗,跟我在一起好幾年,我們感情很好,只是後來它病死了……」她垂下了滿是傷感的眼眸,難過的快要哭出來。

這下,他可放心了,還好不是情敵,就算是,也已經過去了,不足為懼。

但見她哀愁悲傷、楚楚動人的模樣,他有些心疼,想把她抱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是,又怕她的武力攻擊,真令人為難。

早說過空手道三段根本沒有半點用處,不知道學了做什麼?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她用著略帶霧氣的眼眸,氣憤的瞪著他。

「而你這個沒良心的,居然趁人之危,太缺德了。」

「我不想啊!你自己也知道,我根本打不過你,如果你要對我怎樣,我能怎能樣呢?」他說的振振有辭。

「你是大男人呀!就算我對你怎樣,你難道不懂得反抗嗎?還委曲求全,太丟臉了。」

「我為什麼要反抗?意中人要對我獻吻,我求之不得,哪有反把這機會往外推的道理,笑話!」他意猶未盡的瞅著她。「我方才因為嚇了一跳沒好好品嘗,可不可以再來一次,我一定把握住機會。」

「啪」的一聲,應他的要求,一個偌大的枕頭不偏不倚地直吻上他的臉。

「說穿了,你根本就是個不要臉的大,而且,還是個不要臉的小偷,居然偷模進我家,偷模上我的床,你看我怎麼修理你!」說著,她拿起了身旁的龐然大物。

乖乖!這麼具有分量的音響,要是真砸下去,他不死也去掉半條命,這可不能不反抗阻止,他還想保住性命,陪她度過幸福美滿的一生呢!

「且慢!」他奮力擋住她還拿在手上的音響。「我要說清楚一點,我不是偷偷模模,而是光明正大的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鑰匙?」大概是太重了,她手舉著覺得有點累,便應他要求,把音響放到一旁,疑惑的望著他。「你哪來的鑰匙?我是有給朋友鑰匙的習慣,可是,我不記得有給過你啊!」

「不是你給的,是格和武給我的。」

該死!這兩個魔鬼,別人是賣友求榮,他們卻是為了好玩,出賣自己的姊姊,這要是不上訴到三叔和老大那里,親眼看見他們被剝皮抽筋,她怎能甘心?

「所以,你這個大就順水推舟,名正言順的跑進來侵犯我,你有沒有一點羞恥,懂不懂得自重?」

「我有,我也懂,而且,你別忘了,是你在侵犯我,我只不過是達成你的願望而已。」他很善良的提醒她。

「你……」這小子!佔了她便宜還大言不慚,擺明是吃定她了。開玩笑,她曼丘杰也不是省油的燈,哪那麼容易讓他得逞,不用考慮了,明天就叫鎖匠來換鎖,免得他半夜模黑來偷襲她,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況且,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想和你發生那種不可告人的關系,我純粹只是想你工作太累,好心來幫你打掃、洗衣燒飯而已,你怎麼可以這樣冤枉我,我好傷心喔!」

「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我最多也只是和你……等一等!」她表情古怪的看著他。「你說你在打掃、洗衣燒飯?」

「是啊!」他點了點頭,身上還穿著她的圍裙。

「打掃哪里?」

「你這里啊!」

「洗誰的衣服?」

「當然是你的,我自己怎麼可能在這里洗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向來是我姊夫在處理的……」

沒等他話說完,她人早就從床上跳到地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沖到陽台。

天哪!她累積了一個星期,準備有空再清洗的衣服,現在成了掛在曬衣竿上的萬國旗,外套、襯衫、裙子、長褲……拜托!他居然連那個都,「那個……你怎麼可以踫?」她哀嚷了一聲。

「什麼東西?」尾隨在後的管樂齊,順著她的手勢望過去。「你說的是內衣內褲啊!放心好了,我完全是用冷洗精洗的,所有的步驟也都照它上面指示,不會有半點損壞或變形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不應該踫,哎喲!我要怎麼說才好呢!」她面紅耳赤的用手掩住臉。

「為什麼不能踫?我媽和我姊姊也常幫我洗內衣,既然女人可以幫男人洗,為什麼男人不能幫女人洗?」他說的理直氣壯。

「不是不可以,而是我和你……這以後要是傳出去,我怎麼見人?以後誰還敢要我,我會被你害死的。」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我要你啊!你不用擔心,我絕不會看上別的女人的,我這一生只有你。」

這小子!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雖然,她有點受不了他,但在心里卻禁不住有一絲甜蜜,有些喜歡和他在一起的這種特別感覺。

「你肚子餓子吧!我做了蛋炒飯,味道還不錯,你來嘗嘗看。」

管樂齊興高采烈的牽起了她那柔軟的小手,而她已經情緒低落到極點,無力再去反抗他,索性就順著他,跟著他到了廚房。

說起來,這可是管樂齊最快活幸福的一天,但對曼丘杰而言,無疑地,是一場最痛苦的災難,然而,好戲才正要開始呢!

「這是什麼?」

曼丘杰皺著眉頭望著擺在餐桌正中央,她特別從法國帶回來的精美磁餐盤上,盛著一坨黏糊糊的不明物體,有點白,有點黃,還夾雜了一半的焦黑和褐色,說蛋不像蛋,說飯不像飯,有三分像捏陶失敗下的產物,更有七分像是由人體制造出來的垃圾……嗯!知道就不多加形容了。

拜托,這種東西能吃嗎?

「這是蛋炒飯哪!」管樂齊自信滿滿的回道。「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是很有烹飪天分的,只學了一個晚上,就會做了。」

學了一個晚上才會做,這算哪門子的天分?

「你快嘗嘗看,味道保證滿意,你一定會贊不絕口的。」

「我一定得吃嗎?」難道不能拒絕嗎?

現在的她,自覺猶如風中的殘燭,懸崖上岌岌可危的孤零小花,更像是死刑場上等待執行的死囚,沒有半點生機可言。

「當然要啦!這可是我花了一番心血做的,你若是拒絕,會傷了我的心,我承受不起的。」

「可是……」

難道要為了不傷他的心,讓他承受得起,就得置自己于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想想,他那美其名為「蛋炒飯」的不明物體一吃下去,會有什麼結果?恐怕不只是單純的食物中毒,而可能是胃穿孔、腸穿孔,更甚者,有可能就此一命嗚呼,她有必要如此荼毒殘害自己嗎?

不吃!不吃!絕對不能吃!

可是……當她抬眼觚及他那滿是期待、誠懇的神態,她不由得有點心軟,無力開口拒絕他這一番好意。

「好吧!」掙扎了半天,她終于下了決定。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將心一橫,豁出去了算了。

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她這副慷慨赴義的神情,簡直可媲美當年荊軻為燕太子丹去行刺秦王,在易水邊上所表現出來誓死如歸的決心,只是她要殺的,不是秦王,而是自己。

曼丘杰強控制微顫舉著的手,閉著眼楮,把那如同毒藥般的蛋炒飯送入口中。「甜的?」飯才一入口,她就差點直噴出來。

勉強忍著想吐的,和著一大杯白開水,與其說是吞咽,不說是用水沖下去來的恰當。

「為什麼是甜的?你是不是把罐子給弄錯了,該放鹽卻錯放成糖?」

「沒有啊!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沒有啊!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拜托!就算再怎麼喜歡甜食,也不能把所有東西都弄成甜的吧!那會膩死人的。

她正想開口教訓他,卻見他憂心忡忡的望著蛋炒飯,口中喃喃自語。

「是不是味道不夠?本來我就在擔心,一瓶糖根本就不夠,早知道應該多準備幾瓶的。」

「一瓶?」她驚訝的望了望放在櫥櫃里,足以容納五百公克的糖罐。

天哪!他真的做出這種事。

她前兩天才剛買回來,前後用不到三次的糖,居然就這樣一次陣亡,完全報銷在他手里,不但沒有半點糖的影子,此時的糖罐,還格外的光潔照人,透明純淨,宛如新買回來似的。

他迫害她還迫害得真夠徹底啊!

「這人有失手、馬有亂蹄,錯誤難免會有一點,不過,沒關系,還是可以挽回的,我現在馬上就去超市多買一些糖回來,保證一定把味道補足。」他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不用了!」她驚叫了一聲,死命拉住他的手。

這步子!居然還嫌迫害她的程度不夠深,想再變本加厲,更上一層樓,她豈能讓他的毒計得逞!

哇!她好主動喔!這麼用力,緊拉著他的手不放,一副舍不得他的神態,弄得他心花怒放,三魂七魄有點飄飄然,快要飛上九霄雲外。

如此難得的機會,他怎能放過,反被動為主動,滿心歡喜的反握住她那又柔又細的小手,爽得在心里直偷笑。

她沒注意到他那異樣的眼神,專心一意的望著眼前那盤不明物體發愁。

管樂齊含情脈脈的瞅著她,溫柔的笑道︰「既然你不要我去,我就不去,只是你要老實說,這飯好不好吃?」

「好……」好難吃啊!

這麼簡單的話,她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

問題是出在哪?她望了他一眼。

沒錯!問題就出在他身上,他那雙該死的,會懾人心魂的眼眸,有事沒事就直盯著她看,才會害她心慌意亂,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不對勁,整個人焦躁不安,情緒特別不穩定。

現在,又來了,他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眸,又開始緊盯著,不停的朝著她放電,簡直是想把她電得全身焦黑,搞得她神魂顛倒,一時不知身處何地……等等,她的理智喚醒了迷失的她。

她干什麼要心神蕩漾,搞得自己慌亂不知所措,說好只當朋友的,他怎麼可以用那種不是朋友則是的眼楮直瞅著她。

曼丘忍不住提醒他所犯的錯誤。

「喂!朋友之間,是不該用這種充滿曖昧的眼神瞧人的?」

「曖昧?怎麼會呢?」他佯裝不懂她的意思。

「怎麼不會?你那明明就是看情人的眼神,你沒事用在我身上,害我……」她警覺的連忙住口。

「害你怎麼樣啊?」他滿是笑意的望著她。

「我……」她窘迫的低下了頭。

「說嘛!」他移動了一子,親昵的靠在她身旁,就近欣賞她那羞若桃李的俏模樣。

「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曼丘杰敗部復活,重新振作起來。「當初說好只當朋友,你這種行為分明違反我們的約定,我要跟你斷交。」

「可是,我不覺得我的行為曖昧,違反了約定啊!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呢?哈!我知道了。」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是你做賊心虛,你突然發現愛上了我,卻又不肯承認,故意把錯往我身上推,何必呢!你直說就好了嘛!我的一顆心早就屬于你,我的雙臂隨時都可以擁抱你,讓你盡情享受我所有的愛……」

「你再胡說下去,看我怎麼修理你!」曼丘杰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的話。

這小子!真是有夠不要臉的,這麼惡心的話,他居然能說得出來,搞得她全身雞皮疙瘩直落滿地。

這要是不好好捧他一頓,怎麼能消得了她心頭的這一口怒氣。

就在她摩拳擦掌之際……

「鈴……」電話鈴聲乍響,同時救了這兩個人。

他可以幸運的逃過這一劫,而她,則可以乘機處理掉這一盤足以致命的不明物體。

只是……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了?

對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天哪!她居然會讓這麼一件慘不忍睹的事發生,什麼事不好忘,偏偏就忘了這一件天大地大、宇宙超級無敵嚴重的大事——老大曼丘理的電話查勤。

曼丘杰不由自主的愣在當場,全身僵硬起來,無法移動半分。

心思徘徊在接與不接之間,遲遲不能做下決定。

這要是接的話,就得硬生生的接下長達兩三個小時的精神訓話,那會讓她發瘋的。但若是不接,肯定老大會沒完沒了,一波接著一波,不把她疲勞轟炸死,他是不會罷手的,這該怎麼辦呢?

在她猶豫不決的片刻之間,電話已持續響了三十幾下,完全沒有死心的跡象。

管樂齊見曼丘杰整個人僵在原位,仿佛電話鈴聲是催命符般,嚇得她精神恍惚,臉色蒼白,心中不禁有點好奇。

奇怪!這通電話有這麼可怕嗎?

他幾經考慮後,決定替她接下這通電話。

他才只是動了一下,還沒拿起听筒,曼丘杰一陣歇斯底里的叫聲劈頭傳了過來。

「不準接!」

「可是……」電話還在響呢!

而且,對方似乎沒有罷休的意思,若是一個晚上不接,這通電話只怕要響上一整個晚上,這誰受得了?

為了心愛的她著想,他一個跨步,拿起了听筒。

「喂!請問找哪位?曼丘杰?她……」

管樂齊回頭望了她一眼。

她不吭一聲,只是很努力的動著有些僵硬的手,對他比手劃腳了半天。

好不容易,他才搞清楚她的意思。

「她睡了,而且睡得很熟,我叫不醒她……我?我是她的……男朋友,對!沒錯,我是她這一生最摯愛,盡心盡力保護疼愛的男朋友……是呀!可能不久吧!我也是希望能早點舉行婚禮,可是,她說要得到老大的同意……什麼?!你就是老大,你願意同意我們的婚事……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訴她這個喜訊……」

管樂齊講得是眉飛色舞,開心得要命,完全沒注意到他身後的曼丘杰,正氣得頭頂冒煙,眼楮翻白,全身籠罩在一股濃厚的殺意當中。

要不是因為他正在和曼丘老大通話,而她又不想被老大發現她沒睡還故意誆騙說謊的事實,她早就一頭沖過去,先撞斷他的腰骨,再給他來個過肩摔,外加分筋錯骨,直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好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殺他滅口,免得他成天信口開河,佔盡她的便宜。

不過,想歸想,現在她可沒有這個閑工夫去處理他這個廢物。

她正有兩件急事要忙呢!

首要之急,是把那一索出自于這個烹飪白痴之手的垃圾給處理掉,

免得被那個害死人不償命的繼續逼迫她荼毒自己。

其次,是趁他和老大談話,無暇顧她之際,趕緊泡一碗香噴噴的速食面,躲到房內大快朵頤一番,以消解她月復中的饑餓,順便避開這個瘟神。

還好她這個人有遠見,廚房內什麼不多,就是泡面特別多,廠牌、種類十多種,十幾箱高高堆在櫥櫃上面,隨時可供取用,不虞匱乏。

只是,她還忍不住感到有一絲委屈,好想問一問,這世上還有天理存在嗎?

莫非是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得到如此悲慘的報應!不是說好心有好報嗎?

她這麼善良、這麼好心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不報恩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想置她于食物中毒的絕境之中,真是太沒良心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應該救他,平白惹禍上身,她應該大腳一踢,直接把他貢獻給兩個同志算了。

以後也再也不行俠仗義,隨便亂救人了,就算要救,也得要事先問清楚對方是不是會燒飯作菜,等確定對方會,她再救,免得像這次虐待了自己可憐的胃。

哼!還敢說自己有烹飪天分,他不覺得丟臉,她還替他感到無地自容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痴教管樂齊烹飪的,這要是讓她找出來,她非掐死他,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是!我也是這麼認為,關于美國市場這方面……」

待在房里大半天的曼丘杰,正打算到廚房喝杯水,滋潤一下她干燥的唇舌,甫踏出房門,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整個人愣在當場。

管樂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半臥的橫陳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電話听筒,另一手則無意識的撥弄著他額前的劉海,神情認真而慎,仿佛正在討論什麼國家大事似的,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曼丘杰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脖子,抬頭望著牆上的時鐘。

咦?居然已經半夜十二點了,這小子怎麼還在這里?

她轉頭望了一眼還在侃侃而談的管樂齊,心里有一股不尋常的感覺,這通電話難道還是……先前的那一通?

不會吧!哪有人打那麼久的。

她低頭屈指算了一下,那通電話大約是八點左右打來的,而現在是十二點,那也就是說……整整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而且是從英國打回來的,老天!這得要多少電話費哪!

曼丘杰受不了的搖了搖頭,人家都說女人長舌,現在看起來,男人的舌頭也不見得就比較短,搞不好更長呢!

老大的習性也是清楚知道的,只要一發作起來,不聊個兩三個小時是絕不可能罷休,尤其是在他特別郁悶和煩躁的時候,情況就格外嚴重。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小子也如此多話長舌?而更令她驚異的,是他居然能跟老大聊得起來,這簡直就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她不由得有點佩服他的能耐。

這樣的人,真該把他擺在「奇珍異事博物館」,受萬人景仰崇拜才是,否則,真是太浪費他的才能了。

不過,佩服歸佩服,該做的事還是得去做。

曼丘杰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故意拉下面孔,擺出一副不悅且極其難看的臉色,一聲不響的來到管樂齊的面前。

原本正聊得興高采烈的管樂齊,一接觸到她那一雙瞪得大大的、滿是憤怒的眼,心知情形不對,雖然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到她,但還是盡快把這通電話結束,向她道歉賠罪。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冷落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誰在意這個,你黏在我身邊,我還嫌你煩呢!」曼丘杰沒好氣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管樂齊低頭看一眼手表。

「十二點十分。怎麼?你的鐘壞了嗎?要不要我幫你修理看看?」

真是受不了,想對他生氣,恐怕都很難,她干脆假戲真做算了。

「我的鐘沒有壞,我看是你的腦袋壞了。十二點十分,虧你還講得出來,四個小時,你這通電話整整花了四個小時,你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我們說的不是廢話。」

「好!你告訴我,你們說的不是廢話,那是什麼?」

「是……很復雜,內容也很廣泛,剛開始,我們是在討論範蠡的經商理念,然後是孫子兵法,還有中國土地的改革,十字軍東征的影響,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希特勒的崛起,最後是冷戰結束,世界貿易發展的情勢,這怎麼是廢話,這是研究和討論……」

她揮了揮手,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她恐怕自己會不由自主的表現出崇拜他的眼神,而讓他有可趁之機。

完全如她所想,老大談話的內容,一向就是如此枯燥乏味,不是政治,就是商業經營,听了直讓人想打瞌睡,這才使所有的兄弟姊妹都受不了,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敢跟老大單獨相處,就怕面對他那張撲克牌臉手疲勞轟炸!

勉強能受得了的,就只有老四、老六以及小弟。

老四曼丘格用來和老大對抗的,是他最拿手的解剖學和心理學,常搞得老大惡心反胃,兩個人的對話南轅北轍,如雞同鴨講,沒有一個地方是對得上的。

老六曼丘緒,所采取的方式,是擺出她那張菩薩臉,一副普渡眾生、拯救萬人于水深火熱的模樣,真是信佛者得永生,老大哪敢用世俗煩瑣的雜事來打擾她,最多講個半小時,就不了了之。

至于排行十一的小弟曼丘智,現年僅七歲,智商卻超過三百的天才兒童,他對老大是抱著學習的態度,所有的知識是能吸收就盡量吸收。為了怕摧殘民族幼苗,避免他知識擴充過快,大部分,都是老大在躲他,這在曼丘家,可謂是十大奇跡之一。

而這個管樂齊,居然可以開心愉快的和老大談上四個小時,真可說是難得的奇葩,別說她要崇拜,這傳出去,只怕她那些叔叔們和兄弟要拿他當神看,每天膜拜了。

「對了!」曼丘杰陡地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說了什麼?你是我男朋友?這種傷天害理的話,你竟可以昧著良心說出來。」

「難道不是嗎?」

「是什麼?你最多只是我男的朋友,很普通的那種。」

「可是……我們之間已經發生了那種關系,我想了想,我應該對你負起這份責任……」

「停!」她連忙打斷他的話。「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那件事純粹是偶然,是一場意外,過去就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你也別再提起,以免損毀我清譽。」

「偶然?意外?」

「沒錯!」她很篤定的點了點頭。

管樂齊突然露出了一個很壞的笑容。

「可是,你知不知道?偶然可以演變成必然,意外也可以變成意料中。」

「什麼?」

「意思就是……」

管樂齊突如其來的采取快攻,給她來個措手不及,伸手一把將她拉到懷里,趁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給他致命一擊之前,他那火熱灼燙的唇早落在她香甜可口、柔軟細致的艷紅唇瓣上。

原本只是想蜻蜓點水般的輕輕啄一下,哪知她的唇竟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般,讓他無法離開,在沒有預期的抵抗情況下,他忘情專注的吸吮著她那令他饑渴已久的甜汁。

頃刻,他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深情款款的瞅著她。

「喏!這就是我所說的必然……」

話還沒說完,他就連忙打住,因為眼前的情景,使他沒有勇氣再繼續說下去。

曼丘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里兩簇慍怒的火閃動著,直逼向他而來,兩手緊緊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勢。

這下完蛋了,偷雞不著米,沒把她的給點燃,反招惹出她的怒火。

管樂齊暗叫不妙,看情況是要大禍臨頭了。

「你竟然敢對我做這種事,簡直是不想活了。」她怒吼了一聲。

哼!這下看你往哪里逃,先前的甜蛋炒飯,再加上這個逾矩的舉動,她絕對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她猝然抓起他手,不留半分情的反扭轉過去。

真是風雲變色,哀鴻遍野,令人不忍看下去。

「啊……老婆大人,饒命啊!」管樂齊痛的慘叫一聲,連忙向她求饒。

「你真是不怕死,居然還敢在嘴巴上佔我便宜,欠捧!」曼丘杰加重丁手上的力道。

「不行啊!你這是在謀殺親夫,我死了事小,這以後沒有人陪你,我會心疼的。」這節骨眼上,他竟還有心情跟她說這種打情罵俏的話,想不服他不行。

「你少在那邊打哈哈,想博取我的同情,告訴你,門都沒有,跟我說必然,哼!我看這才是必然吧!只要你敢跨越朋友的界限,我就必然會好好修理你,不!是好好疼愛你。」曼丘杰冷笑了一聲。

「如果你真有心要疼愛我,我願意把身體送給你,隨你怎麼疼愛都成,只要別使用過度,我還想陪你一輩子呢!」雖然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還是不忘自娛娛人。

「你……該死!」曼丘杰氣得頭頂冒煙,憤怒的直瞪著他,仿佛把他吃了似的,「說吧!這筆帳要怎麼算?我不想再听到你那些胡言亂語的話,你給我正經的說!」

「不能算!」痛得渾身是汗水的他,勉強給了她一個微笑。

「為什麼不能算?」

「因為你是我老婆,老公親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誰說我是你老婆?」

「老大說的!他剛才在電話里親口答應我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電話去問他。」

曼丘杰怔住了,不自覺的緩緩放開了他的手。

管樂齊心疼的揉著被她弄傷的手,還好只是傷到表面,沒傷到里面筋絡,除了痛一點之外,沒什麼大礙。

「這件婚事能成立,即使老大同意,也不能算。」她用著很冷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麼?」管樂齊震驚的程度比他受的傷還要嚴重。

「因為我上有母親,只要她不同意,任何人說的話都不算。」想了半天,她總算想到一個可以推拒的借口了。

「對了!他跟我提過。」他突然想了起來。「他說,他會負責跟你母親提這件事,等等!」他不解的望著她。「他跟你不是同一個母親嗎?」

「當然不是!大家的母親都不一樣,除了老七和老九之外。」

「這……難道你是……」私生女這三個字臨到嘴邊,又被他活生生的給硬吞回去。

「如果我是私生女,你也要娶我嗎?」

「娶!」管樂齊毫不考慮的回覆她。「不管你是什麼身分,我都要娶你,因為我愛的就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身世背景,那些對我來說,是無意義的。」

曼丘杰滿意的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這小子,果然有點特別,她是越來越欣賞他了。

「所以,只要你母親同意,你就可以嫁給我了是嗎?」他滿心歡喜的凝視著她。

「不是!因為我不答應!」她潑了他一盆冷水。

「為什麼?你方才明明就……」

「不為什麼,我絕不答應,我不能……」她停頓了一下。「總之,你死心吧!」

「你一定得嫁,而且我娶定你了。」管樂齊如同下挑戰書般的宣誓著。

不管她怎麼說,總而言之,他就是賴定她了。

「老天!」曼丘杰申吟著,整個人差點昏了過去。

不行!她不能昏,這一昏只怕又要被他佔便宜了。她勉強支撐著,發愁的望著他那信誓旦旦的模樣。

她的楣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啊!」從廚房傳來了一陣可怖而淒厲的慘叫聲。

積壓了一個禮拜憤懟怨恨的曼丘杰,煩躁的把手中的書筆直甩到地上,怒氣沖天的直沖進廚房。

「你在鬼叫什麼?吵死人了!」

「啊……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管樂齊用著極其可憐的聲調向她哀求。

「你……在搞什麼?」曼丘杰皺著眉頭看著廚房里非常怪異的景象。

先是散落一地的蔬菜,接著是幾個被打破的蛋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它們不好好待在鍋子或碗里,反而跑到牆上和廚櫃上,然後依依不舍的一滴一滴緩滑到地上,其他的更不用說了,沒有一個完整,幾乎全都未待在原位,反而跑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里面,最怪異的,莫過于管樂齊,他居然整個人跳到流理台上,全身蜷縮成一團,從頭到腳,甚至微細到一根寒毛,都在不住的發著抖。

神情充滿了驚懼和恐慌,臉色蒼白得簡直像冬天的白雪,他這副神態,根本就可以到鬼屋去嚇死人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了半天,曼丘杰還是看不出事發的端倪。

「那個……」管樂齊無法控制的用顫抖的手指了指牆角。

在一堆菜垃圾中,有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東西正在蠕動著。

曼丘杰走上前去,伸手將它從蔬菜堆中抓了出來。

「原來是毛毛啊!」

她輕輕的將它放在手掌心中,撫它那褐色柔軟的細毛。

「看你嚇成這樣,我還以為是什麼可怕的東西,結果卻是毛毛,這你也怕,真受不了!」她啼笑皆非的說道。

「毛毛?」他愣了一下,隨即叫了出來。「什麼毛毛?它根本就是只老鼠。」

「不是老鼠,是砂鼠,你瞧!它們是不一樣。」

曼丘杰才向前走了一步,管樂齊人早就嚇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流理台上跳下來,直沖到廚房門口。

「你到底在怕什麼?毛毛它是很溫馴,不會傷害你的。」

「再怎麼溫馴,它也是一只鼠,雖然名稱不同,但它還是不折不扣的鼠,無論如何,你都別讓它靠近我。」

「真是的!」曼丘杰沒好氣的捧著毛毛走向他。

「別過來,你想干什麼?」他害怕得連連往後退。

「你不是怕它嗎?我這就把它放進房里,省得你在那邊死貓叫,人家搞不清,還以為找這里發生什麼慘案呢?」她輕模著毛毛,柔聲道︰「毛毛乖,我們到房里去玩。」

她才剛走到門口,管樂齊早就退避三舍,躲到老遠,甚至還背對著,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等到他確定曼丘杰真的把毛毛放進房里,並且關上房門後,這才轉過身來,用著小媳婦對老公埋怨的神情望著她。

「為什麼它會在這里出現?以前明明沒有的,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故意拿它來嚇我,我要是有什麼不對,你直接跟我說,我一定會改的,你這樣,太令我傷心了。」

有一瞬間,曼丘杰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看八點和九點檔看得太多了,舉手投足間,好像都跟那些女主角有幾分神似。

「拜托!我怎麼知道你會這麼怕老鼠,要早知道,我一定不會收留它的,這我可以跟你保證。」原本想教訓的,但見到他怕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只好改說幾句勉強算是安慰的話。

「那好!你現在就把它丟掉,我不想再看到它了。」

「不行!」她搖了搖頭。

「為什麼?」

「因為它是老五的,老五這兩天必須到香港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本來是打算交給老六,但是老六研究所有事,又不能放在家里,因為管家福嫂也跟你一樣怕老鼠,所以只好送到我這里來,哪知道……」她說不下去了。

「還有老四和其他人啊!為什麼交給你?」

「不能交給老四,他會把它開腸剖肚做實驗的,至于其他人,大都不在台灣,只有老七和老九,但老九在服兵役,老七是廚師,雖然你很討厭毛毛,但你也不希望它變成俎上肉、盤中菜吧!」

那種畫面,他一想起來就覺得惡心。還有,什麼名字不好取,偏要取什麼毛毛,鼠如其名,一听到就讓人渾身毛骨悚然、寒毛直豎。

「一個大男人怕老鼠怕成這樣,那其他的更不用說了,還說愛我,這要是我受到一群老鼠圍攻,你敢過來救我嗎?我可真不敢奢望,你讓人沒有半點安全感。」曼丘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她那種神情,無疑地刺傷了管樂齊的心,為了挽回他的尊嚴,他只好男兒當自強了。

「我會克服的,只要你肯把毛毛借給我,為了你,我一定努力嘗試去接受它。」

「我不要!人在恐懼到極點時,常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攻擊對方,萬一傷到了毛毛,你叫我怎麼跟老五交代?」

「不會的!我保證一定不會傷害到它,如果我受不了,我一定只傷害自己,絕不踫它一根寒毛。」

「你在說什麼瘋話?人難免全有恐懼的事物,你為了克服它,結果卻使自己受傷,這實在太不值得了,我不能答應。」

「可是,你希望我能保護你的,不是嗎?如果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憑什麼愛你?又憑什麼讓你愛我?」

「那就都別愛啊!一開始不是就說好只做朋友的,你卻……」一接觸到他那不尋常跌神態,她呆住了,不知是否該再繼續說下去。

原本嘻皮笑臉沒一刻正經,被毛毛嚇得臉色蒼白的管樂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情嚴肅謹慎,態度誠懇真摯,之中又夾雜了幾分黯淡神色的管樂齊。

「我是真的愛你,打從一開始,這份心意就未曾改變過,是你說只能做朋友,我才勉強接受這個不想要的定位。我一直在努力,希望你能接受我這份感情,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連花草樹木都會被我感動,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為了你,我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他深吸了一口氣,很困難的說道︰「現在,只要你親口告訴我,說你是真的討厭我,不愛我,我立刻走人,從今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

曼丘杰全身一原先一直保持平靜的心湖,被他的話激起了陣陣漣漪,不斷的向外擴散,直到充塞她整個腦海。

她其實是很想接受他的感情,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對他有一點動心,也有點愛上他,但……那是不可以的,她只能昧著良心,說些違心論。

她不想傷害他,她是不得已的。

「我……」話到嘴邊,她卻又說不出口,只好無力的揮了揮手。「別再說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毛毛我借你,但你一定不能傷害它,還有,也別傷害自己。」

「呀荷!」管樂齊高興得跳起來。

如果他背上有雙翅膀,他一定振翅高飛,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愛沒有拒絕他,她接受了他。

他興奮得張開了雙臂,給曼丘杰一個熱烈的擁抱,還拉她的手在屋內四處又跑又跳,只除了毛毛在房間外。

曼丘杰輕輕甩開他的手,嬌嗔道︰「你搞清楚,我只說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這不代表我不討厭你,我只是心軟,不忍心拒絕你而已。」

還在死鴨子嘴硬。

「可是,你至少有一點喜歡我,舍不得我離開是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以為他變得正經了些,誰知道維持不到幾分鐘,就又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又開始佔她的便宜了。

「你少得寸進尺,廚房里搞得亂七八,你不收拾,難道要我來收拾嗎?還有,我的肚子餓了。」

「是!我馬上就去,今晚給你來點特別的。」

算了!八成又是蛋炒飯。

整整一個禮拜,她每天吃的都是蛋炒飯,雖然已從甜的改成正常的蛋炒飯,但味道還是一樣差得讓她吃不下去,想親自動手嘛,又拗不過他,她簡直快發瘋了。

望著管樂齊開心的以跳舞似的步伐,又跳又蹦,幾乎是不沾地的躍進廚房,曼丘杰輕輕的嘆了口氣。

百般無奈的拾起她的畫筆,繼續她未竟的工作。

雖然,她很努力的想完成這幅畫,無奈心里就是靜不下來,胸口宛若有一把莫名的火在熊熊燃燒,弄得她心浮氣躁,渾身都不對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變了,她的生活步調整個被打亂了,不只是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就連她的心也變得怪怪的,時常無端就一陣心亂如麻,思維紛亂,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和束縛。

這一切都從他莫名其妙的出現開始。

然後,世界轉變得令她感到陌生和怪異。

先是那兩個萬惡的根源、罪惡的淵藪,魔鬼般的格和武出賣了她。

接著是她那個向來愛對人說教的老大,以及她那個熱愛自由和藝術,把女兒丟給曼丘本家,只顧自己享樂,完全不負責任的老媽,兩個人一起陣前倒戈,雙雙無條件的投效敵軍管樂齊,置她的感受于度外,把她當禮物的送給了他。

于是,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他的未婚妻,是他打贏這一場戰爭的戰利品。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心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背叛了她,她的意識不受她操縱和把持,就連她身體也不顧一切的投靠他,害她只有用僅存的理智來支撐,努力的免除災禍的再次發生。

可是,對于前幾日的那一個吻,她禁不住一陣綺思遐想,整個人沉溺其中,無法克制。

想著他那柔軟而性感的唇,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熾熱猛烈的,僅僅是短短幾秒的接合,卻足以令她心神蕩漾,銷魂蝕骨般的侵襲著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經,讓她難以忘懷。

想著想著,她不自覺的輕笑了出來。

「你在想什麼?」

管樂齊突然在她面前出現,目不轉楮,饒富興味的欣賞著她這心不在的俏麗神態。

曼丘杰嚇了一跳,連忙掩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想到剛才自己腦海里所出現的畫面,她窘迫臉紅的低著頭,不敢正眼瞧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重復問了一次。

「唔……不!沒有,我什麼都沒想,真的沒有……」這一說,她頭垂得更低了。

管樂齊邪邪的一笑,故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在想什麼的事?」

「沒有!我沒有!」

「你騙人,看你的表情,八九不離十。」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打死她也不能承認。

「說一下嘛!這里又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小倆口,你要是還不好意思,輕輕在我耳邊說也行,快嘛!」他故意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說沒有就沒有,你煩不煩?再煩我,我就揍得你滿地找牙,明天去牙醫那補牙。」

真不愧是最佳導火線,兩三句就可以把她的怒火引出,而且直線竄升。

她慍怒的抓起那副已接近完工的畫,故態復萌的又打算撕畫以消心頭之氣。

好在,管樂齊眼明手快,一個箭步從她手中奪下那幅畫,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畫桌上。

「你干什麼!把畫還我!」曼丘杰咆哮了一聲。

「不!」管樂齊硬是站在她與畫之間,用身子擋住了她的去勢。

「讓開!」

「我不!它明明就是一幅好畫,你為什麼不能留下它,一定要毀了它?」

「我不是早說過了,只要它派不上用場,它就是廢物、垃圾,沒有必要留著。」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撕,我得要拼……」還好他煞車得快,沒把下面的那個「圖」說出去。

「拼什麼?」她用著極度憤恨的眼神怒視著他。

「拼……拼命的打掃。」好不容易他才轉了過來。「我打掃得這麼辛苦,才把這里清理干淨,還它本來面目,就算你不想體諒我,也為這棵樹體諒一下好嗎?」

「樹?」

「是啊!不是有人說,一張紙就是一棵樹嗎?你想,它好不容易才由發芽,慢慢生長茁壯,成為一棵大樹,然後才被人制造成紙,你就這樣隨隨便便毀掉它,是不是太浪費?太對不起它了?」

「這……」確實是對不起它。

「所以啦!你不想要它,認為它派不上用場,你可以把它轉送給我,讓我把它裱起來,好好掛在牆上,日欣賞夜欣賞,這不是很好嗎?」

事實上,到今天為止,他房里的拼圖已高達二、三十幅,至少還有不知多少幅的畫在等著他拼湊,他真的不想再給自己增添額外的負擔了。

「那……好吧!」想不同意恐怕都很難,瞧他的說法,簡直是把她看待成酷嗜殺戮的變態狂,她敢不妥協嗎?

「太好了!」他大松了一口氣。

曼丘杰把那幅交給了他,慢條斯理的收拾起畫具。

只是,她不管怎麼做,就是不對勁,莫名其妙的渾身一股燥熱,沒有一處自在,感覺上,好象她正一絲不掛,被人直盯著瞧似的。

她依著感覺望了過去,果然就是他。

管樂齊正用著熱烈灼熾的眼眸瞅著她,那目光火燙得足以把一座冰山給融化,而它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她每一寸肌膚,慢慢融進她每一分細胞里,搞得她無法把持下去。

「你……你在看什麼?」她無力道。

「看你!」他輕笑一聲。

曼丘杰心里一陣小鹿亂撞,狂跳不已,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很好看,真的!尤其是生氣的時候,燦爛得像盛夏的艷陽,嬌麗而嫵媚,令人無法轉移視線,只想一輩子都這樣瞧著你,把你捧著手心中,好好保護著,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每天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他邊說邊移動身子,逐步靠近她。

「是……是嗎?」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一步,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是!」他伸出手一把摟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退勢。

管樂齊輕柔的托起她的下巴,他那令引起遐思的性感嘴唇,狂熱的烙印在她那微翹半張的香馥紅唇上,一剎那,所有的情感都解放出來,毫無保留的,兩個人的身子緊貼在一起,四片唇緊密的、狂野的交纏著,宛若要吞噬對方般,饑渴而激情的吸吮著彼此令人痴迷沉醉的唇瓣。

快這,他引領著她到達一個飄飄欲仙的境地。

她忘我的隨著他的節奏和旋律,向徜徉在澎拜猛烈的巨浪狂濤中,忽而一陣溫柔,忽而一陣狂野奔和,猶似由百花盛開的草原,到暴風雨交織、雷電交加的台風夜晚。

她完全沉醉在他所帶給她的喜悅中……驀然,一個身影從她腦海里閃了過去。

那是一張蒼白、充滿著憤怒和怨恨的臉,哀愁的望著她,好像在抱怨她,為何忘得如此快?為何移情別戀?像一根巨棒似的,猛然敲醒了她的神智……

「不!」曼丘杰掙扎擺月兌開管樂齊的纏繞,痛苦的吼叫了一聲。

她急促喘著,原本染紅的雙頰霎時變得血色全無,腳一軟,整個人無力的倒在沙發旁,雙手抱著頭,微微顫抖著。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管樂齊憂慮擔心的望著她,想伸出雙臂,將她摟在懷里,卻被她一把給推開了。

「不!不要踫我!」她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明顯的表現出拒絕之意。

「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我不需要,我只是……咦!」她緩緩抬起頭,用著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這是什麼怪味道?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了!」

「是呀!好濃的焦味……糟了!」他立時站起身來,神情緊張的沖進廚房。「完蛋了!我費心煮的一鍋咖啡,全都焦了,怎麼辦?」

廚房城傳來了一陣鍋碗瓢盆踫撞的聲音,感覺得出來,他正處于手忙腳亂,急著補救的狀況。

曼丘杰勉強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郁傷的走回臥房,關上那道沉重的門,把自己鎖在房里,獨自面對那漫長而無止境的悲傷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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