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 第四章
真是氣死人了!羅玉風氣呼呼的捶了一下桌面。
在外頭候著的小竹子好不容易等到秦歲晏出來，才敢進書房一探究竟。走進書房內羅玉風用來休息的內室，就听見主子捶桌子的聲音。
小竹子心里犯著嘀咕，還以為少爺該是春風滿面，難道少爺的目的沒有達成?可是秦少爺待了很久，床上也有些凌亂，再加上秦少爺離去時也很慌張，總不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少爺，是不是秦少爺沒讓你滿意啊?」小竹子不知死活的問，一點也不怕被羅玉風宰了。
果然，羅玉風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小竹子還是好想知道事情的發展喔!于是他又壯著膽問道︰「該不會秦少爺那方面有問題吧?」
這次羅玉風直接賞他一記爆栗。
小竹子按住發疼的頭，哀怨地看著羅玉風。
不願讓小竹子胡思亂想，羅玉風這才道出他生氣的原因。
「他想賴帳!」想到秦歲晏落荒而逃的模樣，羅玉風就一肚子火。
小竹子這就明白了，原來是秦少爺吃干抹淨了不認帳。可想而知，以後秦少爺的日子不好過了。
怎麼辦?玉風一定恨死他了，他居然對玉風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在回家的路上，秦歲晏不斷地懊悔著。
「歲晏。」秦振回到家，正巧見兒子也回來了，卻像是沒看到老子似的悠悠經過，便出聲喚住了他。
「啊!」秦歲晏滿腦子正想著羅玉風的事，突然听見有人叫自己，嚇了一大跳。「爹，是你啊。」
「你這小子，神經兮兮的，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哪有做什麼虧心事!」秦歲晏反駁得有些心虛。
秦振狐疑地瞧著兒子，秦歲晏被瞧得渾身不自在。
自個兒的兒子他還不了解嗎?晏兒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看反應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有鬼!不過諒他也不敢真的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來，所以秦振也不打算追問，一方面倒覺得欣慰，兒子真的是長大了，也到了有秘密的年紀了。
「沒有就好!玉風那邊的情形如何?」
「玉風他很好啊。」想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秦歲晏的眼神就不知該看著哪兒，擔心爹會問東問西的，他趕緊找個借口離開。「爹!我累了，要先去休息了。」說完不待秦振答話，他三步並作兩步的逃開了。
秦振看得直搖頭，這孩子毛毛躁躁的，要是能有玉風十分之一的穩重，該有多好。
秦歲晏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羅玉風氣得想找人算帳，但他轉念一想，相信秦歲晏這幾天肯定也是良心難安，因此就耐著性子等秦歲晏自己送上門來。
今兒個羅玉風在自家客棧的包廂內宴請重要客人，是人稱北方霸主的蕭龍，羅玉風的爹過世兩月余，蕭龍是特地騰出空前來祭拜。每逢這種場合都來當他護衛的秦歲晏，至今卻還沒見到人影，羅玉風只好跟小竹子自行前往悅風客棧。
羅玉風準時到達客棧赴約，見蕭龍的身旁還有另一名他沒見過的中年男子。
他白天的時候已先和蕭龍見過面了，當時沒見到這名男子，但見對方的穿著又不像侍從，因此羅玉風疑惑地問︰「這位是」
「這位是李貴，大家都稱他為李大爺，李大爺在河北家鄉可是人稱的大善人。」
「羅少爺，幸會幸會!」李貴笑容滿面的道。
羅玉風禮貌性的回應。不知為何，雖然李貴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羅玉風就是感覺很不舒服。
「蕭大爺、李大爺!請坐，請坐。」羅玉風熱絡地招呼他們,也順便叫小竹子吩咐廚房上些客棧里的招牌菜。
「李大爺經營米行的生意，這次我和李大爺提到要南下，他便提議要和我結伴，除了想乘機欣賞南方的風光外，也想找些適合營運的生意。」蕭龍知道羅玉風一定很奇怪李貴的出現，便為羅玉風解釋道。
「還希望有機會能跟羅少爺做生意呢!」李貴含笑道。
「當然好，有錢大家賺嘛!」羅玉風也陪笑。雖然他不喜歡李貴，但既有錢賺，他當然不會得罪財主!
「早聞鴻兄有個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兒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蕭龍掩不住對羅玉風的贊賞。
之前听說羅鴻病逝，由他年方十九的兒子接掌家業，本以為羅家會一蹶不振，蕭龍還打算另尋合作商家；但兩個月來打听之下，他得知羅家少主不但沒使羅家生意受到任何影響，甚至有強過羅鴻之勢，所以他就親自來見見羅玉風，想看羅玉風是不是值得蕭家與之繼續合作。
今日一見，蕭龍立即被羅玉風的俊美所吸引。雖說長相俊美的人多得是，但羅玉風有股說不出的特質，冷離、淡漠，還有一種飄然出塵的氣韻，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眼前的羅玉風很對他的味。
羅玉風心知肚明，蕭龍對他的稱贊雖有一部分真誠，但大部分還是看在他的外表上。他早掌握了一些關于此人的消息，見蕭龍看他的眼神和說話的態度，不難猜出蕭龍的心思，只要對羅家的事業有幫助，能利用就利用，羅玉風就算是犧牲色相也在所不惜——但僅止于「遠觀」而已。
「過獎了!以後還請蕭大爺看在先父的面子上，多多關照。」羅玉風也舉杯回敬。
「那是當然。羅家的信用一向良好，從沒賒款欠帳的不良紀錄，跟有信譽的商家合作，我也很放心。」
「我原本擔心蕭大爺會看我年紀輕，想終止和羅家的合作關系，如今听蕭大爺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羅玉風用純真的神情和不經意的口吻說著。
羅玉風的話讓蕭龍閃過一絲赧色。其實蕭龍確實是有意借這次的南行另尋更有利潤的商家，但又改變了主意。雖然羅玉風狀似無意的酸了蕭龍一頓，不過蕭龍並不知羅玉風早握有消息，只當羅玉風是無心之語。
「羅少爺說笑了。」蕭龍又舉杯，借以化解尷尬的氣氛。．
「不，我說的可是真的!蕭家的羊毛制出來的衣裳，冬天穿起來輕便又保暖，一些達官貴人都搶著要，若是無法取得蕭家堡的供貨，對羅家來說會是很大的損失呢!」羅玉風道。
「羅少爺客氣了!我相信羅少爺一定能把羅氏商行經營得更出色。」
「承蒙蕭大爺看得起，玉風初涉商場，年紀輕，經驗又不足，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蕭大爺多多擔待。」
「好說好說，你爹跟我是忘年之交，要是有任何的問題盡管找我，我一定會盡綿薄之力的。」蕭龍可不是在客套，他是真的這麼想。
「那就先謝謝蕭大爺了!來!我再敬蕭大爺和李大爺。」羅玉風禮貌性的舉杯，如沐春風的笑容將蕭龍迷得神魂顛倒。
此時菜肴已經陸續上滿一桌，羅玉風熱情地招呼著︰「粗茶淡飯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蕭大爺和李大爺別見怪。」
「說哪兒的話!要是眼前的佳肴是粗茶淡飯，那這世上就沒有上得了台面的菜了。」蕭龍說道，仿佛羅玉風的話太過見外了。
「我還擔心南方的食物會不合蕭大爺和季大爺的胃口呢。」
「怎麼會!南方的食物精致講究，不論是色香味都沒得挑剔，羅少爺可是讓我們一飽口福呢。」李貴呵呵的笑著。
「那蕭大爺和李大爺可要多吃點。」
「會的、會的」蕭龍和李貴忙不迭的應聲。
蕭龍筷子動得勤，眼光不時飄向熱絡招待他們的羅玉風。與這絕世玉人同席，再平淡的菜也會變成人間美味，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雙方又互敬了一陣。
小竹子見雙方氣氛融洽，便悄悄的退出包廂，想去解個手，誰知一出包廂，就見秦歲晏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頭。
「秦少爺，你怎麼躲在這兒?想嚇死我啊!」小竹子拍著胸口道。
「噓，你小聲一點。」怕驚動包廂內的人，秦歲晏情急之下捂住小竹子的嘴，等確定小竹子不會亂叫後，他才敢放開。
「秦少爺，你做什麼躲躲藏藏的?要就光明正大的去保護我家少爺啊!」小竹子壓低聲音問。
「我擔心玉風在生我的氣。」秦歲晏滿臉憂心地說。
「我家少爺的確在生你的氣。」小竹子有些促狹。
秦歲晏一听，臉就垮了下來。「玉風果然生我的氣。」想想也對，他對玉風做出那樣的事，玉風怎麼可能不氣他?要是換作他被人給他一定去宰了那個人!
「其實也沒麼嚴重啦!」小竹子見秦歲晏那麼擔心，輕松地安慰道︰「秦少爺,你放心!我家少爺只要見到你氣就會消了。」
「小竹子，你誆我的吧?玉風那麼氣我，怎麼可能見到我氣反倒消了?」
「秦少爺，我怎麼敢騙你!」小竹子喊冤道︰「不信你去見我家少爺就知道了。」他說著便想把秦歲晏推進包廂里。
「改天吧!」秦歲晏還沒作好心理準備，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羅玉風。
「好啦好啦!擇日不如撞日!」
被小竹子一推，秦歲晏心一急便想一溜了之，沒想到卻一不小心撞進包廂內。等他站穩後，不用說，包廂內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秦歲晏尷尬的笑了笑，「抱歉，打擾你們了，我馬上離開。」
秦歲晏急著要逃，小竹子卻像是在扯後腿般的叫道︰「秦少爺，你沒事吧?」
秦歲晏暗瞪小竹子一眼，怪他多事。
「羅少爺，這位是」蕭龍見他們好像認識，便好奇地問。
既然蕭龍問起，羅玉風也只好介紹道︰「這位是振威鏢局的繼承人，名喚秦歲晏。我們兩家是世交，最近我委請秦少爺護衛我的安全。」
「秦家!家里開鏢局的!」李貴嘴里念著，眾人沒發現他眼里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
「既然是羅少爺熟識的人，那就一塊兒用膳吧!」蕭龍熱心的邀請道。
秦歲晏擔心硬要走會讓玉風很沒面子，只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下來，秦歲晏只有痛苦兩個字可以形容，好不容易結束了飯局，兩人和蕭龍及李貴告辭後，秦歲晏就默默地走在羅玉風的後頭，送他回家。
兩人之間又是令人窒息的氣氛。羅玉風似乎不以為意，但跟在後頭的小竹子可就難受了，他家少爺想等秦少爺自己開竅，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看來還是得靠他助少爺一臂之力。
小竹子腦中飛快轉了一下，向羅玉風道︰「少爺，我覺得蕭龍對你不懷好意，看你的時候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小竹子放大音量，剛好讓秦歲晏听得一清二楚。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羅玉風白了他一眼。
「少爺!你可不能因為人家是北方霸主，看人家有錢有勢就想倒貼!」小竹子大驚小怪地叫著。
看到小竹子使了個眼色，羅玉風立即意會過來。
「那也不錯啊!」
沒想到秦歲晏一下子就沉不住氣跑了過來。
「小竹子，你在胡說什麼?玉風，怎麼連你也當真!」
「你是我什麼人啊?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羅玉風犀利的問道。
「我是你的朋友啊!」
「就算是朋友，也沒資格管別人的感情事吧?」
「我」秦歲晏一時語塞。玉風喜歡阿貓阿狗關他何事?他憑什麼干涉他?
「再說，你確定你和我只是朋友，沒有其他任何關系了嗎?」羅玉風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憨厚耿直的秦歲晏簡直招架不住。
「玉風，發生那件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你就不能忘了嗎?」
「那好!我的事你也不用管。」羅玉風說完，氣得繼續往前走。小竹子見狀也趕緊跟上羅玉風的腳步。
「玉風!」為了勸說羅玉風，本來打算護送他回家後就離開的秦歲晏，心急地跟著羅玉風回到羅家。
玉風想喜歡誰都不干他的事，他為何要緊張?秦歲晏不明白，他只知道，當他听到玉風對別人有意時，他只想勸玉風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你跟來做什麼?你的任務已經結束，可以請回了。」看著秦歲晏跟著他進房，羅玉風沒好氣地問。
「玉風!」
羅玉風毫不留情地趕人讓秦歲晏有些不知所措。想想他的確沒立場插手玉風的私事，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他了不起只能相勸，然而當他听到玉風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就不由得心慌了起來。
「那天是我喝了酒，你別再氣我了好不好?」
看秦歲晏一臉歉意，羅玉風心中真是無奈。唉!真不知他為何那麼遲鈍?自己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還感受不到，秦歲晏竟然真以為自己是喝醉了酒才會侵犯他!看來就算兩人一起長大，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是沒教會這二愣子一點兒。
不過也就是因為秦歲晏單純沒有心機，他才會喜歡他。
「你以為我會隨便讓人踫的嗎?」
秦歲晏露出不解的神情，他還沒听明白羅玉風話里的意思。
「玉風，你的意思是」
「要是我沒那個意思，我會讓你踫我嗎?」這樣說夠明白了吧!
「那麼你是對我」秦歲晏不敢置信。‘
「是!我是喜歡你，才會讓你踫我，而你卻推說是酒醉誤事，不想負起責任!」羅玉風故作心痛的道。
「原來你來是因為我對你做出那樣的事而生氣啊!」該怎麼說呢?他一直把玉風當朋友，听到好朋友說喜歡自己時，他應該要感到排斥才對，怎麼他竟然感到一陣欣喜?難道他對玉風也並不是單純的兄弟情誼?
然而理智又告訴秦歲晏，就算玉風喜歡他，他也不討厭玉風，世俗還是不會認同他們的情感，陰陽調和才是世道啊!
「不行，你們羅家三代單傳，你還得娶妻生子，為羅家傳宗接代，要是我們在一起，羅伯伯九泉之下不會原諒我的!」
「你放心，我爹生前就已經知道我的喜好了，你毋須在意。」羅玉風撒了謊，反正他爹死無對證，雖然覺得很對不起他爹，但為了他的愛情，相信他爹九泉之下也能諒解的。
「不行不行!人家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這樣怎麼對得起羅家的列祖列宗?」
「不要拿列祖列宗來威脅我!」羅玉風氣道。秦歲晏真是冥頑不靈，他就不能干脆一點，接受他也喜歡他的事實嗎?
「玉風，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被羅玉風一凶，秦歲晏就趕緊道歉。
「你管別人怎麼說?最重要的是你到底對我有沒有感覺，不是嗎?」羅玉風偎進他的懷里，食指輕撩他的胸膛，軟言軟語地問道。、
就不信他還把持得住!
秦歲晏年輕氣盛的身子被這麼一挑逗，瞬間燥熱了起來。怎麼他這次沒喝酒，身子卻還是像要月兌離自己的控制一般?秦歲晏心一慌，便一把推開了羅玉風。
「玉風，你別這樣!」秦歲晏說著居然逃到了門口，仿佛逃得慢一點他就會被怎樣似的。
羅玉風真是會被秦歲晏的反應氣到吐血。他都已經低聲下氣、不顧顏面的倒貼他了，他居然還拒絕他!
「滾!」羅玉風氣得趕人了。
「玉風你別氣，我走就是了!」擔心情況又會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秦歲晏如得特赦般，先抹油溜了。
叫你滾你還真的滾了!羅玉風怒得摔起房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