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 第五章
隔日傍晚，羅玉風和蕭龍、李貴約好了去游湖。秦歲晏自羅玉風主僕出門後，就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頭，盡他保護玉風的責任。
羅玉風裝作沒看見他，眼神也完全跟他沒有交集，讓秦歲晏感到很失落。
自從他知道玉風要和蕭龍見面，就一直坐立難安，一直為玉風可能喜歡上蕭龍而苦惱著。
「少爺，秦少爺看起來很可憐耶?」小竹子同情的道。
「那你去跟他作伴啊!」
「當我沒說。」小竹子咕噥著，就乖乖閉嘴。
來到約好的橋頭，羅玉風只見興奮的蕭龍，卻不見李貴的蹤影，奇怪地問︰「李大爺呢?」
「李大爺說遇到了故人，不跟我們去了。」
「這樣啊!蕭大爺，我已經訂好船家了，我們這就去游湖吧。」
「羅少爺，請!」蕭龍說著，便殷勤地要扶羅玉風上船。
「謝謝!」羅玉風暗暗瞥了秦歲晏一眼，刻意對蕭龍笑了一下。
蕭龍見羅玉風對他展露笑顏，心里有些飄飄然。
秦歲晏看到了這一幕，心里酸極了，羅玉風對蕭龍的燦笑，打翻了他一缸的醋。
見船就要駛離，秦歲晏也趕緊跳上船。
夕陽西下，倦鳥消失在遠方的斜陽中，小船在湖面上緩慢的滑動著，晚風輕拂，透著些涼意。
岸邊人家點上一盞盞紅燈籠，忽明忽滅的火光點綴岸邊的景致，增添一種朦朧的美感，十分詩情畫意。
船篷內已準備好一些小菜水酒，蕭龍、羅玉風和秦歲晏三人各懷心思，雖身處寧靜的景致中，卻無心欣賞美景。
蕭龍盯著與他對酌的羅玉風，有些醺然。和羅玉風互敬幾杯後，蕭龍借著酒意．興沖沖的提議。
「羅少爺，商場上爾虞我詐的事我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我也見多了，今兒個卻覺得跟羅少爺特別有緣，咱們年紀相仿，若不嫌棄的話，以後喚我龍就行了。」
打好關系也是商場成功之道，羅玉風輕輕一笑，發揮商人本色，能利用絕不放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蕭大爺比我年長，那我就喚你蕭大哥，如何?」知道泰歲晏在一旁，羅玉風故意對蕭龍笑得燦爛。
「也好，那我也喚你一聲羅弟。」蕭龍高興得眼都笑眯成一條線了。
「來，蕭大哥，小弟再敬你一杯。」羅玉風刻意對蕭龍展現熱絡，眼兒含媚的瞅著蕭龍瞧。
秦歲晏在一旁看著，內心早已醋海翻騰。羅玉風偷偷瞄了一眼，很滿意秦歲晏一副想要攔著他卻又不敢的反應。
「羅弟，外頭月色正美，我們光是窩在船篷里就太浪費了。」蕭龍道。其實他希望能和羅玉風獨處，無奈他又不能擺明將另外兩個礙事鬼趕走。
「說得也是。」羅玉風應著，然後起身和蕭龍走至船篷外。
湖面上微風輕拂，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像是有再多的煩惱也可以被風吹散。
蕭龍與羅玉風靜靜望著月色昏暗的湖面，表現得就像是相識已久、彼此心意相通的朋友，不用言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氣氛顯得十分融洽暖昧，小竹子在一旁看得干著急。
現在是什麼情況?小竹子的目光在兩人背影間不斷來回梭巡，想瞧出一點端倪。
花前月下雖然沒有花，月也不挺亮，但這種暖昧的氣氛下，最容易發展出若有似無的情愫。
小竹子心煩地用手耙了耙頭發，心想完了完了；兩人再這樣下去不出問題才有鬼呢!再看看一旁的秦歲晏，明明就一副恨不得把蕭龍的眼珠子挖出來的模樣，卻還無所行動。
不行!他得幫秦少爺一把。
「秦少爺，你快去將他們分開啊!」小竹子湊近秦歲晏身邊，低聲道。
「不行啦．玉風會生氣的。」秦歲晏也壓低嗓子回道。
「哎喲!秦少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我家少爺生不生氣!去啦去啦!」小竹子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推了推秦歲晏。
「不要啦!」也許是從小就忌憚羅玉風，每次惹到他，他總會莫名其妙的吃上苦頭，所以他根本沒膽挑戰羅玉風。
「快去啦!」這次小竹子用力地推了秦歲晏一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這旁觀者居然比當事人還火燒。
「不行!」秦歲晏用力將身子穩住。
小竹子和秦歲晏一陣推擠，造成船身不小的搖晃，羅玉風一時沒站穩，身子一傾，蕭龍忙將羅玉風扶住。
只是，蕭龍的手都還沒踫到羅玉風的身子，羅玉風就被秦歲晏給牢牢地接進了懷里。蕭龍對于秦歲晏眨眼問一氣呵成的動作，顯得有些詫異。
「小心!」秦歲晏語氣不掩緊張，他因為接住了羅玉風而松了一口氣，卻不知他的舉動已經引起旁觀者異樣的眼光。
羅玉風有些意外自己跌入熟悉的胸膛，他沒想到秦歲晏會來接住自己!不知道秦歲晏是擔心他會發生危險，還是不想讓他的身子被蕭龍踫到?
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秦歲晏是在乎他的。
礙于蕭龍在場，羅玉風趕忙推開秦歲晏，站穩了身子對蕭龍露出抱歉的笑容。
「沒事就好!」蕭龍體貼的道。
羅玉風可沒忘了方才造成船身劇烈搖晃的禍首，暗暗瞪了小竹子一眼，他當然知道小竹子又在搞什麼鬼!
小竹子暗暗吐舌。因為了解主子的性子，所以他不怕死的挨近羅玉風，神情驚慌的哀叫著︰「少爺!天這麼黑，船又搖搖晃晃的好可怕哦，我們快點回去吧!
羅玉風豈不知小竹子的心思?不過他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忙。
「蕭大哥，雖然小竹子很沒禮貌，不過我頭也有些暈了，想早些回去歇下。」
蕭龍一听到羅玉風說他頭暈，心想他是暈船了，便緊張的道︰「既然你的身體不適，那我們就早點回去吧。」說完便吩咐船家返回岸邊。
船靠了岸，蕭龍還細心的要扶羅玉風下船，想要人家不了解他的心意都難不過這次同樣沒有蕭龍表現的機會，秦歲晏又主動將事往身上攬，羅玉風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秦歲晏給安全的護送上岸。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不是意外了，蕭龍再笨也感覺得出秦歲晏在防他，心里也是疑問，他們真的只是世交而已嗎?
「玉風，我送你回去。」撇開內心一樣的感覺，蕭龍想護送身子不適的羅玉風回家才安心。
「不用了!我又不是姑娘家，我有小竹子陪就可以了。」羅玉風露出笑容婉拒。
「可是」蕭龍實在很想多和羅玉風相處，可羅玉風的身邊已經有人護送，他若是太堅持又會讓人覺得可疑。
「就這樣，天晚了，蕭大哥你也早點回客棧休息。」不待蕭龍反應，羅玉風就帶著小竹子離去，秦歲晏則默默跟在後面。
蕭龍眼看錯失一個機會，扼腕不已。唉，羅玉風何時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呢?
護送羅玉風回到家門前，秦歲晏擔心地叮嚀著︰「玉風，你身子不舒服，早點休息。」
小竹子一听，又忍不住要說他了。
「秦少爺，你也真是的，我家少爺說他頭暈是推托之辭，你還真的相信啊?」
秦歲晏愣了一下才意會過來，開心的道︰「玉風，原來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
羅玉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像是在說「我還沒原諒你」。秦歲晏知道羅玉風氣他的原因，趕緊收起笑容，駝鳥的道︰「那我就先回去!」
看著秦歲晏離去的背影，羅玉風氣得大罵︰「真是氣死人了!真想把他的腦袋剖開看看，看他的腦子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小竹子卻對未來的發展很樂觀，擠眉弄眼的朝羅玉風笑道︰「少爺，我看秦少爺對你也不是沒感覺啊!我猜啊，秦少爺只是還沒發現內心真實的情感，也或許發現了但還處于排斥和抗拒期。等秦少爺想通了，嘿嘿」小竹子很暖昧地笑了笑，「到時少爺就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羅玉風白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進屋。
他又沒說錯，還得挨白眼，少爺就是這樣，其實心里很高興的嘛，卻又不大大方方的表現出來。
唉他好希望和玉風恢復到以前的關系，他一直把玉風當成好兄弟的啊，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害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玉風相處了。
秦歲晏仔細想過了，這麼多年來他都將羅玉風當成他的好朋友，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他永遠也不會懷疑他對玉風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情感。
他並不討厭玉風，也不排斥玉風，但如果他真的喜歡玉風，就該為他著想．勸玉風娶一個賢內助，為羅家生一個繼承人。
只是，為什麼他-想到玉風終究要成親、和另一個女子相處一輩子，他心里就有股說不出的難受?
秦歲晏一直苦惱著他與羅玉風的問題，卻不知有雙陰沉的眼楮早已盯了他許久，等那人從手里射出一道銀亮的閃光，秦歲晏才驚覺有危險。
秦歲晏趕緊閃跳開來，幸而避開了要害，但左大腿卻中了一刀。
「誰?」秦歲晏忍著痛，對來者喝問。
蒙面黑衣人沒有回答，反而是更迅速的向秦歲晏出招。
秦歲晏憑借習武多年的本能，閃過一招招致命的攻擊，然而每動一下腿部就傳來劇痛，惹得他無法專心應付眼前的殺手。
秦歲晏一邊抵擋眼前黑衣人的攻勢，一邊被逼到了死巷里，才覺得情勢對他不利，手臂上又被劃了一刀。
「你到底是誰?」秦歲晏又問，他覺得自己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刻，他滿腦子想的竟是玉風!若玉風知道他死了，會為他傷心難過嗎?他好後悔，為什麼他沒早一點坦承自己真實的心意?其實他早就發現了他對玉風的情感，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現在他懊悔也來不及了，他為什麼沒早點告訴玉風他在乎他、他也喜歡著他
不行!他要好好活著，否則他會抱憾而終的!
面對黑衣人猛烈的攻擊，秦歲晏左閃右躲，好幾次都差點中刀。他的體力開始流失，全憑意識苦撐著，人也慢慢的被逼到了死角。
黑衣人眼看就要達到目的，有一絲興奮，發出低沉的聲音道︰「看你還往哪兒逃，納命來吧!」
「是晏兒嗎?」突如其來的疑惑聲插入兩人之中。
「爹!」秦歲晏如同看到一道曙光般驚喜的喚著。
黑衣人沒想到會出現程咬金，當下放棄他的任務，施展輕功離開了此地。
知道自己危機已除，秦歲晏心情一放松，人就體力不支的跌坐在地。
秦振本來只是路過，看見有人在打斗，本來是不太想搭理的，但發現其中一人的身影好像是他兒子，便過來瞧瞧，沒想到還真的是有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想砍秦歲晏。
黑衣人被她這一嚇，隨即逃之天天，秦振本來要追上去的，但見兒子似乎受了傷便作罷，還是趕緊上前察看兒子的傷勢要緊。不看還好，一看秦振倒抽了一口氣，秦歲晏的左腿上血痕深可見骨，身上還有一些深淺不一的傷口。
秦振趕緊將兒子扶回秦府，請大夫來幫他療傷。
不知為何，這晚羅玉風睡得特別不安穩，隔天早上起床時也沒什麼精神。
換好了外出服，羅玉風正等著小竹子來伺候早膳，卻听見他在房門外大叫︰「少爺，不好了!」小竹子匆忙進入屋內。
「說!」瞧小竹子那麼急，該不會是跟秦歲晏有關的消息吧?
「秦少爺他」小竹子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已經可以預見主子心急如焚的模樣。
「他怎麼了?」羅玉風語氣仍十分鎮定。他心想秦歲晏從小就習武，要傷他不大可能；生病的次數也少，他從小可就是個健康寶寶；被仇家追殺更不可能，以他憨直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得罪人的。
再說小竹子很愛大驚小怪，所以他也習慣了。．
反正遲早都要說的，不說反而會被主子修理，所以小竹子還是老實的道︰「听說秦少爺被砍傷了。」
「你說什麼?」羅玉風從椅子上驚起，乍听噩耗，腦中一片空白，他一回神急問︰「他傷著哪里?傷得重不重?」
「听說大腿被人砍傷，流了很多血，不過已經請大夫看過了，現在人在家里休息。」小竹子說著，瞧見羅玉風的神情由緊張轉為安心。
這麼說就是沒生命危險!羅玉風重新坐回椅子上，心境卻和剛剛的慌亂大不相同了。
知道秦歲晏暫無生命危險，他就沒有必要擔心他了，只是無緣無故的，他怎會被人刺傷呢?
小竹子心想羅玉風一定會急著去探視秦歲晏，手腳利落的幫羅玉風打點好後道︰「少爺，咱們走吧。」
「走去哪兒?」他不記得他有吩咐過什麼。
「去探望秦少爺的傷勢啊!」小竹子理所當然的回道。心愛的人受了傷，主子理應片刻不敢耽擱的去探視心上人才對，怎麼看他一點也不急的樣子?
「誰說要去見他了?我的早膳呢?"羅玉風瞪著空無一物的桌面道。
「少爺，你還有心情吃早膳啊?」他一听到秦歲晏受傷的消息，就趕緊來通知了，哪還管得了羅玉風的早膳。
「反正他一時半刻也死不了。」羅玉風淡然的道。
「可是總得去關心一下秦少爺啊!」小竹子一臉疑惑。
「反正他沒事，等我想去見他的時候自然就會去了。」羅玉風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
其實他內心很想現在、馬上、立刻就看到秦歲晏，但他還氣著，氣他已經放下自尊向秦歲晏表白了，明明他也對他有情，卻還抵死拒絕。
所以他故意不去見秦歲晏，讓他先干等幾天再說。
「喔」既然少爺堅持，小竹子這當下人的只好乖乖閉嘴，去幫羅玉風準備早膳。他真是失望，原本以為能看到少爺六神無主的樣子，急急去探望受傷的秦少爺，怎知少爺的反應如此冷淡!
還以為可以看到一個比較有人性的少爺，誰知唉，不說也罷。
傍晚，羅玉風忙了一天回到房間，沒有多作休息，就匆匆換上另一件青藍色的衣裳。
小竹子見羅玉風換了裝，以為他是急著要去見心上人，暗笑主子終于按捺不住了吧。
他快手快腳的幫羅玉風打點好後，興奮的道︰「少爺，咱們走吧!」
「走去哪兒?」羅玉風疑惑地問，不記得他有吩咐過什麼。，
「去探望秦少爺的傷勢啊!」小竹子理所當然的說。少爺不是要去探望情人嗎?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急的樣子?
「誰說要去見他了?晚上我還得去悅風客棧和蕭龍、李貴吃飯。」
小竹子有些不明所以，主子的反應怎麼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少爺，你還有心情跟他們吃飯啊?晚上的飯局還是取消了吧!」他還以為少爺忍到了晚上應該會去看秦少爺，怎知他還有心情吃飯!
「跟蕭龍的飯局比較重要。」羅玉風就事論事的道。
小竹子一頭霧水，他滿臉疑惑，愈來愈搞不懂他家少爺到底在想什麼了。看來他小竹子比羅玉風還關心秦歲晏的狀況，當事人一點也不急，反倒是他這旁觀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少爺該不會還在氣秦少爺沒有接受你的感情吧?如果真是為了這種理由那就太小家子氣了!」小竹子口無遮攔，完全忘了會惹惱主子。
「我就是小家子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羅玉風一副「你有意見嗎」的凶惡表情瞪著小竹子。
雖然小竹子已經習慣了，不過羅玉風瞪他，他也知道惹惱了他，所以就乖乖閉嘴，跟著羅玉風去赴約。
羅玉風依舊是在自家的悅風客棧宴請客人，和蕭龍、李貴寒暄了一陣後，三人坐下來用餐，蕭龍奇怪的問︰「羅弟，今天怎沒見到你的護衛?」秦歲晏應該都跟著羅玉風才對，先前連羅玉風要回家時，都是秦歲晏護送他回去的，今日沒見到秦歲晏，蕭龍還覺得不對勁呢。
「听說他受傷了，暫時不方便當我的護衛。」羅玉風的語氣平淡，盡量表現出對秦歲晏的不在乎，然而欺騙得了別人，也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你沒去看他嗎?」他們不是世交嗎?蕭龍內心疑惑。
羅玉風卻只是淡淡的道︰「等我有空再去看他就行了。」
蕭龍听了有些高興。秦歲晏受傷而羅玉風並沒有前去關心，如此看來他們應該不是那種關系吧?
「羅少爺，秦少爺既和你是世交，你們的感情應該不錯吧?」李貴問道。
「是啊，听長輩們說當初兩家還約好生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沒想到卻都一脈單傳。」
「那真是可惜了。」李貴嘆道。
「那羅弟你和秦少爺應該有婚配的對象了吧?」蕭龍狀似輕松的問，其實耳朵可是豎高了等著羅玉風的答案。
羅玉風含笑著搖頭，「至今還未遇上有緣人。」
羅玉風的話讓蕭龍覺得自己充滿希望，敬酒的時候眼都笑眯了。
後來他們又討論了一些生意上的話題，用完飯後見天色已晚，便相互辭別散去。
雖然蕭龍提到要送羅玉風回家，不過羅玉風以有小竹子在為由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