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 第三章
一個小秘密，大大的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對一直在競爭環境下成長的宇津井浩二而言，綾世亞希百分百發自內心的微笑、純真的眼神、簡單易懂的個性，還有緊張起來就會結巴的習慣，以及對男歡女愛渾然天成的遲鈍，都是一種有趣的發現。
毫不做作的自然傻氣，和隨時反應著心情的多變表情，全都牢牢抓住宇津井浩二的心。
隨處可見的霜淇淋、平凡無奇的野花、毫無特色的山林綠野，因為有綾世亞希的存在，全都變成快樂而有意義的。
只要和他在一起，天天都有新鮮事。而在綾世亞希的陪伴下，就連每天理所當然的練球也變得饒富趣味。
習慣一個人生活的宇津井浩二，首次發覺有人作伴是件愉快的事。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兩個月的暑假已經接近尾聲。
一想到回東京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宇津井浩二見面，綾世亞希的心情從一個星期前就顯得落落寡歡。
然而，時間的腳步並不會因此而放慢，綾世亞希終究得面對現實。
「這些日子以來，謝謝大家的照顧，我在這里學習到很多，真的很謝謝大家！」綾世亞希看著兩個月來一起努力的工作伙伴們，離別依依的辛酸突然涌上喉嚨，害怕眼淚會不听話地掉落下來，他趕緊彎腰向大家致謝。
綾世亞希拒絕接受搭乘專車的安排，決定步行到附近的公車站，自行搭車返回東京。
等巴士的空檔，綾世亞希抬頭欣賞翡翠連綿的白樺樹林，不禁感嘆大自然之美。
回想起和宇津井浩二的相遇、相識、相處，直到現在，他都還有一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而說到宇津井浩二，他已經有一整天沒見到他了。
記得字津井浩二說過今天要去東京辦事，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非得挑今天去處理？
看來，宇津井浩二只是把自己當成單純的普通朋友，就像球場上用來練習的球一樣，少了任何一個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沒有他的送別雖然可以因此避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窘態，但是綾世亞希心里卻有些許的落寞。
想到自己的付出未能得到相等的回報，內心不免感嘆。
雖然不能再見他一面，但光是能夠認識宇津井浩二本人這一點，這個暑假就已經是大豐收了。
「綾世！」
朝聲音的方向回過頭，出現在綾世亞希眼前的不是宇津井浩二，而是兩個星期前從櫃台前落荒而逃的少女。
那時候的她被幾個好友簇擁到櫃台前面，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是少女最後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羞的緣故，自從那次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後，綾世亞希就沒再見過她了。
少女穿著一襲白色的無袖連身裙，從石頭小徑上一路奔跑過來，烏黑的長發自然地隨風飛揚。
「太好了……終于追上了……」北澤嘉奈子一邊按著胸口喘氣，一邊氣喘吁吁地喃喃自語。
「你還好吧？」看見她額頭上的汗珠，綾世亞希掏出手帕遞到她面前。
「謝謝，我、我……不要緊……」
北澤嘉奈子的呼吸漸漸恢復了規律的跳動，但是害羞的模樣一點也沒有改變，她還是低著頭，不敢直視綾世亞希。
「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我……我喜歡你！這個、這個請你收下！」
北澤嘉奈子鼓起勇氣將寫了好幾次、最後終于定案的情書塞進綾世亞希背在肩上的旅行袋里。
趁著綾世亞希因為不解而毫無防備的瞬間，北澤嘉奈子抓住他的手臂，雙腳往上用力一蹬，偷偷的親吻他的唇。
思緒陷入一片混亂的綾世亞希沒有逃避，也沒有出聲，只是用一種像是觀賞什麼的眼神看著雙眼緊閉的少女。
放開了綾世亞希，北澤嘉奈子用泫然欲泣的哭聲拼命道歉，然後又像上次一樣，不等綾世亞希做出反應就一溜煙跑掉了。
同一時間，遠處傳來巴士的引擎聲。
回過神來的綾世亞希，拎起地上的另一只行李，轉身朝度假中心的方向望去。
再見了輕井澤，再見了宇津井浩二。
「綾世！」
綾世亞希踩上巴士的台階，卻突然听見宇津井浩二呼喚他的聲音，
他開始懷疑自己因為思念過度而產生幻听。
一連串刺耳的喇叭聲從巴士後面傳來，吸引綾世亞希的注意。
一只腳和一只手都攀在巴士上的綾世亞希，側著身子轉頭朝喇叭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宇津井浩二正從車窗里伸出頭手向他揮舞。
「啊……宇津井！」
綾世亞希趕緊跳下車，連連向司機鞠躬說抱歉，然後拎著行李朝銀色的廂型車快步跑去。
「你不是去東京了嗎？」綾世亞希又驚又喜，盡管夕陽余暉替他掩飾頰上的緋紅，卻隱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剛才被女生告白的事，立刻被他拋到腦後。
「我媽打電話說你還是決定今天要走，所以入學手續辦完我就趕緊回來了。你要回東京的事，我不是說過等我回來再決定，你干嘛還是急著走，還有幾天才開學不是嗎？一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因為差一點就見不到他，忍不住心情低落的宇津井浩二的口氣里有幾許抱怨。
「嗯，因為還有一些作業沒寫完，所以不回去不行了。」
為了要在宇津井浩二的身邊多待幾天，綾世亞希已經刻意延長打工的時間，要不然他應該在一星期前就回東京的；加上他已經接獲父母的最後通牒，再不回去的話，一定會鬧家庭革命。
「這種小事為什麼不早一點說？我可以幫你啊。」
「啊！不用啦！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不是！我是說，謝謝你，我真的、真的很高興听你這麼說。可是，功課是我自己的，總不能請你幫忙，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我今天再不回家的話，爸媽會……」听宇津井浩二貼心的一番話，讓綾世亞希開心的又結巴起來。
綾世亞希因為害羞而慌亂焦急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宇津井浩二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後腦，將他的唇按上自己的。
才剛被北澤嘉奈子吻過的唇，毫無抗拒地接受了宇津井浩二的吻。
同樣都是吻，觸感卻是那樣的不同。
「我知道了，上車，我送你去車站。」放開綾世亞希的唇，宇津井浩二打開車門，將他的隨身行李放進後座。
一路上，雖然綾世亞希拼命找話題試圖讓氣氛顯得活絡一些，但是被濃濃的離別情緒包圍的宇津井浩二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經過一段冗長的沉默，終于抵達輕井澤車站。
把車停在車站前，宇津井浩二卻沒有打開中控鎖的動作。
「宇津井，車子快要來了，門……」綾世亞希提醒他。
「剛才你跟那個女人接吻了對吧？」
「啊？啊啊……你說那個啊！」沒想到被偷吻的那一幕會被看到，綾世亞像個做壞事的小孩，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我注意她很久了，她該不會已經對你告白了吧？」宇津井浩二一只手架在方向盤上，另一只則掛在綾世亞希的椅背上，帶著審問犯人的眼神緊盯著他。
不論是在球場上或是情場上，習慣面對競爭者的宇津井浩二，對于任何勁敵都有自信能夠取勝，所以對于那些經常在周遭走動的人並不會特別留意。
然而，從來不把情敵這種東西放在眼里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危機四伏。
不只是北澤嘉奈子，凡是度假中心里的所有人，只要是多看綾世亞希一眼，立刻就會成為宇津井浩二的觀察對象。
歸咎其原因，全都出在綾世亞希對任何人都毫無防備的純真個性上。
簡單的說，他就是那種會替賣掉自己的人數鈔票，或是對搬光家當的小偷說「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茶再走？」的那種傻蛋。
也只有像他這種天生遲鈍的小孩，才會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的魅力對身邊的人而言，是多麼誘惑的存在。
不過，這就是他可愛的地方。
所以宇津井浩二才會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注意每一個跟他有接觸的人。
但是，盛怒中的宇津井浩二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剛才的話已經引起綾世亞希的誤會。
「她給了我一封信，放在包包里，我、我……還沒看，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是說了、說了喜歡我……可是我、我沒有……」
綾世亞希誤以為那個女孩可能是宇津井浩二暗戀的對象，所似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釋清楚。
見被自己逼急的綾世亞希焦急得快要掉下眼淚，宇津井浩二嘆了一口氣，原本的憤怒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過來。」將綾世亞希摟進懷里，宇津井浩二改用溫柔低沉的聲音說︰「答應我，不要跟我以外的人接吻，好嗎？」
宇津井浩二再度吻上那個即使品嘗一萬次都不會膩的紅唇。
每一次的吻，都比上一次更深、更久、更撩人心扉。
綾世亞希不知道是不是接吻本身就這麼具有魅力，還是因為對象是宇津井浩二的緣故；雖然被限制不可以跟別人接吻，听起來十分霸道而且不合理，然而，綾世亞希卻欣然接受。
不一會兒，列車進站的廣播聲從月台上傳來，綾世亞希匆匆忙忙的下車跑進站，連想說的話都來不及問。
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如果還能再見，你會像現在一樣跟我打招呼嗎？
站在列車緊閉的玻璃門後，綾世亞希望著銀色廂型車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才把行李拎回車內的座位上。
輕井澤特有的涼風從窗戶上方的透氣小窗吹了進來，放眼所及盡是一片翠綠。
綾世亞希大口大口地吸著充滿芬多精的新鮮空氣，仿佛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記這一個夏天。
***
中午休息時間一到，即使是縣內第一的城之內高中，也會吵鬧得像是要把天拆下來一樣。
回到學校已經快要一個星期了，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里，綾世亞希都經常對著萬用手冊里宇津井浩二的照片發呆。
偶爾回想起自己的初吻，以及和宇津井浩二在度假村里的點點滴滴，不管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綾世亞希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喂！不是剛從度假聖地回來嗎？瞧你沒精打采的樣子，該不會是沒有艷遇，又帶著純潔的身體回來吧？」
森下直紀消遣趴在萬用手冊上、一臉無精打采的綾世亞希。
森下直紀是綾世亞希的同班同學，是個體型跟自己差不多，個性卻大大不同的人。
綾世亞希溫順傻氣，森下直紀活潑機伶，是一對默契絕佳的好搭檔。
他們兩個人從國中的時候就一直同班到現在，感情好得經常讓森下直紀的女朋友吃醋。
身手非常靈活的森下直紀，經過暑訓的嚴格篩選後，成為足球隊剛出爐的正式選手，他的座位底下經常放著一顆足球，只要一下課就會見他立刻拿出來練習。
「你只說對一半。」綾世亞希不服輸地瞪著眼楮、嘟著嘴反駁。
「真的嗎？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讓我這個大哥替你解惑、解惑！」
森下直紀把球丟給一旁的同學，興致盎然地反坐在椅子上，把臉湊到綾世亞希的面前，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充滿好奇地盯著他。
于是，綾世亞希把在度假中心遇到宇津井浩二本人、意外接吻，以及被北澤嘉奈子告白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不過，最讓森下直紀感到驚訝的，並不是北澤嘉奈子的部分，而是綾世亞希與宇津井浩二接吻的那一段。
「跟男人與女人的初吻竟然在同一個暑假發生，真是意外的發展啊！不過我很好奇，跟男人接吻的感覺好嗎？」
「嗯……」綾世亞希抿著嘴唇，把半張臉埋進放在桌上的雙臂里，細細地回想。
比起北澤嘉奈子蜻蜓點水的獻吻，宇津井浩二的吻確實是具有令人血脈憤張的快感。被他那樣吻著，總覺得身體里面有什麼東西快要融化似的，雖然有點害怕，但是卻又有一點點欲罷不能。
可是一想到這麼令自己心慌意亂的吻對宇津井浩二而言，代表的僅僅只是一個親善之吻，心里不免覺得有些哀戚。
「小綾，到底是怎麼樣，你倒是形容一下嘛！」森下直紀抓著綾世亞希的手搖晃了一下，急性子的催促著。
正當綾世亞希猶豫著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當兒，站在教室門口的高大身影幾乎要奪去他的呼吸。
「騙人！」
日夜思念的那個人現在竟然就站在自己的教室門口，身上還穿著相同的制服，綾世亞希難以置信地紅了眼眶。
高腰長腿，即使穿上制服依然十分帥氣有型的宇津井浩二，一出現就立刻吸引大批學生的注意。
眼尖的同學認出他就是去年在青少杯歐洲網球聯賽中奪下冠軍寶座的日裔選手，宇津井浩二的名字迅速在校園里傳了開來，許多人紛紛慕名而來，想要一睹這位帥哥的廬山真面目。
宇津井浩二的出現，使得一年級數室的走廊被前來看熱鬧的同學擠得水泄不通。
眼見就要發生大暴動，森下直紀只好站到講台上，呼喝全班同學到教室門口維持秩序，空出教室讓宇津井浩二和綾世亞希可以安靜的單獨會面。
窗戶和門都被關上了，教室外隱隱約約听得見森下直紀和其他同學維持秩序的嘈雜聲，和教室里的沉默形成很大的對比。
已經一個多星期不見，有點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違和感讓綾世亞希有點不知所措。
「那個……好久、好久不見。」笨蛋！就只能想出這麼老土的開場白嗎？綾世亞希不禁暗罵自己。
「啊，整整九天，想我嗎？」
宇津井浩二俊俏的臉上突然露出俏皮的笑容，令綾世亞希頓時無法招架。
「哈啊！想……想想想，當然……當然想……」
「既然想，那還不過來。」宇津井浩二張開雙臂，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就像磁鐵一樣，綾世亞希不需要費力，整個人就被吸了過去。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吻，再次勾起暑假的甜蜜回憶。
仿佛要將過去九天的空虛都一次補足似地，宇津井浩二抱著綾世亞希縴細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吻遍每個熟悉的地方，以確定綾世亞希的存在。
宇津井浩二把見不到面的相思之苦，透過又深又長的吻傳達給對方。
「小綾，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羅！」
如果不是森下直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兩人不知道還要吻多久。
急急忙忙分開的兩個人，這才想到應該有話要說。
「你怎麼會在這里？」綾世亞希疑惑地看著和自己穿著相同制服的宇津井浩
「我現在是二年級的學生。」
綾世亞希喜出望外，「你是二年級，那以後不就要稱呼你『學長』了嗎？」
「如果你喜歡的話，叫我浩二也可以。」
「不行啦，在學校里還是要有長幼之分，學長就是學長。」
「那就隨便你了，我不介意。」
「對了，我記得羽桃阿姨不是替你申請了A大附屬高中嗎？」
「是啊，可惜制服太丑了。」宇津井浩二撇唇一笑。
「哈啊！」
制服太丑？這算是理由嗎？
大附屬高中的網球隊可是蟬聯高中組五連霸的全國總冠軍，而且去年一口氣拿下最佳團體獎、新人獎、技術獎的超級強隊。
只要是以站上職業網壇為目標的選手，無不希望能夠進入A大附屬高中，倘若在校表現優異，還可以接受甄選，保送進入A大的網球隊。
雖然城之內高中的網球隊，在過去幾年都僅以些微的差距輸給A大附屬高中，杰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但是比起有大學部作為後盾的A大附屬高中，城之內高中怎麼看也不具有成為首選的條件。
更何況，羽桃溫子還是A大的杰出校友。
左思右想都猜不透宇津井浩二為什麼棄A大選城之內高中的理由，也難怪綾世亞希听到這個解釋時，會驚訝得瞠目結舌了。
「我喜歡城之內的格子長褲，因為你穿起來很好看。」
「啊？」
看著綾世亞希訝異的可愛表情，宇津井浩二伸出手替他把下巴給推了回去。
「不要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小心我會侵犯你喔。」宇津井浩二為他的遲鈍露出受傷的苦笑，以開玩笑的口氣吐出心里的真意。
「我哪里可愛啦？而且男孩子要可愛干嘛？」被崇拜的偶像說可愛，綾世亞希其實是很高興的。可是高興過了頭就不知道如何自處，只好鼓起腮幫子假裝生氣了。
「讓我疼啊！」才說完，宇津井浩二又吻了上去。
這次的吻，比起之前的兩次又更深入了一些，而且還有一點點想要挑起什麼似的……粗暴。
然而，漸漸被熱吻融化的意識根本顧不得這些；因為宇津井浩二的吻，實在是太有技巧了
兩人的身體緊緊擁抱在一起，此時門外傳來森下直紀的倒數計時——
「亞希，還有兩分鐘！」
綾世亞希才猛然一驚，將宇津井浩二推開。
「這里是學校……會被看見的。」綾世亞希的手掌抵在宇津井浩二傳來溫度的胸膛上，一邊深呼吸緩和自己急促的氣息，一邊用被吻得**的紅唇說話。
「那又怎樣？」
「這里是日本……大家並不習慣用親吻來打招呼，而且……萬一被別人看到，會、會被誤會的。」
「誤會？你是說『同性戀』？」不好的預感襲上宇津井浩二的心頭。
綾世亞希點點頭。
雖然知道同性戀並不是不好的事，但是在社會風氣比較保守的日本，還是沒有辦法像歐美國家一樣大大方方的被他人所接受。
有些民風純樸的鄉下仍然視同性戀為一種罪惡，也有不懂事的小孩會用來當作攻擊別人的一種方式。
因為長相秀氣老是惹來麻煩的綾世亞希，說什麼也不願意多這一項被調侃的理由。
「你很討厭同性戀？」
「嗯。」其實綾世亞希並不是討厭同性戀，只是討厭被當成同性戀之後會惹上的麻煩，但是分不清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的綾世亞希還是點頭了。
胸口仿佛受到鈍器的撞擊，宇津井浩二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宇津井浩二有點後悔，明明警告過自己要小心的，沒想到還是去觸踫那個早就知道放在哪里的地雷。
會被炸得粉身碎骨，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不過，我並不討厭那樣，因為我知道那是你用來打招呼的方式；只是……能不能盡量在人少的地方？」
綾世亞希曾經觀察過，宇津井浩二並未跟誰特別親近，若要說有的話那就是自己了。
因為到目前為止，除了羽桃溫子以外，綾世亞希還沒有看過他跟自己以外的人握手擁抱，更別提用親吻的方式打招呼了。
羽桃溫子也說過，宇津井浩二的個性孤傲，所以朋友並不多。也就是說，自己對他而言，是有那麼一點點特別的。
雖然這只是他個人的推論，但是這一丁點的不同，就足以讓綾世亞希感到幸福萬分。
所以，即使真的會被人誤會，綾世亞希也不願拒絕宇津井浩二的熱情。
另一方面，听了那番話的宇津井浩二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絕望，充滿愛意的熱吻，竟然被視為普通的「招呼」！宇津井浩二扶著自己的額頭，除了苦笑，還是只能苦笑。
如果一開始什麼都不問就直接壓倒他，或是干脆告白也許還有點勝算；因為他很確定眼前這個可愛到要人命的小家伙是絕對不討厭自己的。
現在他都說出討厭同性戀這種話來了，等于是把自己的心意逼進死巷。
明知道這是一段苦戀，也許立刻打住正是時候，但是宇津井浩二無論如何就是踩不住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