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鐘情 第八章
不等宮城浩介拒絕，今井翔一把抱起還在雲端飄浮的愛人走向床邊。
身高差不多的兩個人在這個時候立刻分出體格上的差異。今井翔年紀雖輕，但是和縴細的宮城浩介比起來，他的體型可說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被放在床上的宮城浩介把僵硬的身體交給了對方。
「浩介好乖。」
今井翔在他臉上獎勵性的親吻一下，然後開始體貼地為他月兌去上衣，也月兌去自己的。
光是看著他全果的同體，宮城浩介的體溫就再次熱了起來，連喉嚨也覺得干澀。
「浩介……」
今井翔一邊吻著愛人粉桃色的嘴唇，一邊用手指順著他的頭發。
輕輕地吸吮著他的嘴唇，然後把舌頭伸了進去。
一股舒服的電流使宮城浩介再次發出申吟，今井翔靈活的舌尖不放過任何一寸可以挑逗熱情的肌膚，恣意地在濕潤的口腔里到處游移……
***
激情過後，答應留下來過夜的宮城浩介雖然害羞，還是陪今井翔一同沖了個簡單的鴛鴦澡。
再度回到床上的兩人享受了片刻的沉默，然後由想到什麼的宮城浩介先開口︰「翔，你會處處和父親唱反調，其實是想對他撒嬌吧？」
「才沒有那回事。」今井翔覺得這種說法很滑稽，立刻否認o「我在孤兒院長大，雖然擁有許多玩伴，但是卻連父母親是誰都不知道。修女要照顧那麼多孩子很辛苦，如果大家都對她撒嬌爭寵，她一定會很傷腦筋的。好羨慕你，可以同時擁有父母親的寵愛于一身，又不需要跟別人分享。」
感受到他話里的寂寞，今井翔從背後抱住宮城浩介。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你往後可以盡情的跟我撒嬌，我的愛只給你一個人。」
「你不要隨便許下承諾，我是很貪心的，萬一當真了怎麼辦？」
「什麼叫作萬一？我說的本來就是認真的！」
宮城浩介露出開心的笑容，但一股酸楚的感覺卻在心里蔓延開來，因為吉原尚人也曾經說過相同的話。
疲累的身心讓他無力去思考復雜的問題，在今井翔的懷抱下便迅速進入夢鄉。
柔亮蓬松的長發、柔女敕有光澤的雙唇，緊閉的眼簾搭配著一對又長又翹的睫毛，雙腿平伸的睡姿看起來沒有絲毫防備，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模。
看著宮城浩介如水煮蛋般圓滑細致的臉龐，今井翔心中有說不出的愛憐。
能夠這樣抱著他人眠，就是作夢也會偷笑吧。
***
「無恥！難怪你的父母不要你。我是請你來指導我兒子的課業，不是花錢請你來搞師生的。我今井雄一郎一生的英名全給你毀了不打緊，重要的是我兒子的前途啊！都毀在你手里啦廠宮城浩介把今井雄一郎的責備和吉原尚人的母親重疊在一起，因為當初她也曾經用類似的字眼辱罵自己。
夢里，事情好像被鬧大了。
就連不相干的本田教授竟然也出現在一旁。
距離拿到終身貢獻獎榮譽退休還有一年的本田教授，西裝筆挺地跪在怒氣沖沖的今井雄一郎跟前一次次地磕頭，仿佛自己也犯了什麼錯一般，罪孽深重的頻頻道歉。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大力推薦這個學生給你。他喜歡男人的事我都知情，但是我用人格擔保，他絕對不是壞孩子，請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好嗎？」
一直像祖父般疼愛自己的本田教授，竟然為了他闖下的大禍對過去的學生行如此的大禮，宮城浩介的心像是被鈍器狠狠重擊了一下。
「放過他？那請問誰來放過我，教授？我今井雄一郎的兒子是同性戀的消息已經成了政商界的頭條八卦，以後教他怎麼在社會上立足，我又要拿什麼臉出去見人？你也是我的教授，你怎麼不替我想一想？」
因盛怒而充滿血絲的眼楮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一向最重視個人名譽及家庭形象的今井雄一郎絲毫沒有打算原諒任何人的扯著喉嚨咆哮。
「今井先生，所有的錯是由我引起的，我願意承擔全部的後果，請不要責怪教授了。」不忍好心腸的本田教授遭受斥責，宮城浩介鼓起勇氣挺身而出。
「你不要往臉上貼金。想要承擔所有的後果，你這個同性戀還不夠格呢！」罵完，他把矛頭又指向跪在面前的教授。
「教授啊教授！你聰明一世、胡涂一時。你作育英才數十年，誰不好介紹，偏偏介紹一個同性戀給我兒子當家庭老師，現在爆發出見不得人的丑聞，你難辭其咎！」
憤怒如熊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失去理智的今井雄一郎一把抓住跪在跟前的本田教授的頭發，憤恨的咒罵著。
「是你袒護這小鬼的私心毀了我苦心建立起來的一切，同樣的，我也要你嘗嘗被毀滅的痛苦。我要把這件事的始末告訴教育委員會，這樣一來，他們不但會取消你的終身貢獻獎還會逼你辭職，你會連那少得可憐的退休金都拿不到。連引以為傲的良師形象也會和我一樣，全、都、毀、了！」
不可以，千萬不可以這樣！
宮城浩介發狂似的在夢里哀求著。
「這不是本田教授的錯，求求你，教授是無辜的！請讓我承擔一切的後果，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求你饒過教授……」
在夢里，宮城浩介聲嘶力竭的跪在地上哭喊，拼命地磕頭懇求今井雄一郎千萬不可以遷怒本田教授。
而整個過程，今井翔都站在他父親的身後，面無表情地靜靜看著，冷冷地……
***
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的透明紗簾照射在臥室里的木質地板上，今天肯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但是被惡夢驚嚇出一身冷汗的宮城浩介卻不這麼認為。
用手背擦去從額頭一路滑到臉頰的汗水，在夢里被今井雄一郎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的景象歷歷在目，鮮活的影像和辱罵的聲音真實得令人恐懼。
夢境有的時候會反映即將發生的事實。
不知道是因為夢里的景象太過真實，還是吹了一夜冷氣的緣故，宮城浩介覺得喉嚨好干、好痛。
輕輕移開掛在自己身上的手，宮城浩介小心地移動身體，生怕吵醒睡得很香甜的今井翔。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回頭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的心有如被刀割般疼痛著。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錯下去，更為了不想連累到別人的幸福，宮城浩介能夠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扮演好自己家庭教師的角色。
昨晚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堅強，被他真誠的告白動搖了立場，才會拒絕不了今井翔的誘惑再度和他發生肌膚之親。
不管是誰主動領導，對手是個末成年的血氣少年，身為家庭教師不阻止它的發生就是錯誤、就是失職。
雖然家庭教師的身分不如學校的教職受人尊重，但是嚴格說起來也逃不了師生的指控。
總而言之，他必須在第三人發現之前把月兌離正軌的局勢扭轉回來才是，以免這段不倫的關系繼續擴大下去，而造成更多人的傷害。
在準備離去的時候，半開的門扉讓宮城浩介的心跳漏了一拍。
昨夜雖然沒有把門上鎖，但他很肯定這扇門的的確確是關上的。
由于腦子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打轉，宮城浩介根本無心理會這種小事。
他把門輕輕帶上，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回到自己房里。
***
不過雷陣雨的午後，清涼的微風吹干地面上的濕氣，空氣中充滿了植物的淡淡清香。
話雖如此，今井翔心中的滂沱大雨可是從兩天前就開始下個不停，而且雨勢不但沒有減緩過，密布在心頭的烏雲還湊熱鬧似地呼朋引伴，更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就在前天，今井翔對宮城浩介告白的那一夜，可以說是從小光過世以來他最開心的一次。
因為他不只成功的完成告白，還幸運地得以從自責的痛苦深淵中獲得解月兌。
最令今井翔驚訝的是宮城浩介並沒有拒絕自己的擁抱，在懷中的他也比第一次更激烈地奉獻自己的身體。
今井翔相信這一切都是因為愛。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原本晴朗的好心情卻在第二天起床之後風雲變色。
原本期待起床後給愛人一個甜蜜親吻的今井翔又在床上撲了個空。
他再次被單獨留在床上，害怕失去宮城浩介的心情讓他陷入恐慌。
衣服都來不及更換，今井翔就急忙在家中尋找愛人的身影，最後才在餐廳停下腳步。
「浩介，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你可以陪我多睡一會兒的。」
沉醉在甜蜜愛里的今井翔，沒有想到宮城浩介接下來會用冷漠到幾乎沒有感情的口吻和態度來迎接他。
「請叫我宮城。」
宮城浩介用又冰又冷的一句話取代問候的話語，把兩人的關系再度打回陌生的階段。
***
今天是陷入危險關系的第三天，今井翔與宮城浩介之間持續緊繃的氣氛仍然沒有絲毫松懈的跡象。
按照慣例，課業指導的時間是在晚餐結束後的一個小時開始。
面對面坐在書桌前的兩人，維持和前兩天一樣的姿勢，表面上安靜的研讀著自己的書本，內心則關切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就連稍微用力的呼吸，都會讓彼此心跳加速。
宮城浩介盯著書本的視線因為不專心而模糊起來。
身為家庭教師，今井雄一郎賦予他的責任就是要指導今井翔的課業，輔導他順利考取第一志願的昭和大學。
假使他現在提出辭呈，不但不會被接受，反而會被迫問辭職的原因。
如果不是十分充足的理由，不要說是今井雄一郎，恐怕連好心介紹工作給他的本田教授也不會諒解。
可是依照目前的狀況，要他繼續若無其事的天天面對今井翔，還必須時時刻刻地擺出老師的樣子，他實在做不到啊！
不管佣人來打掃過多少次，床單也換過幾套，只要待在這個房間里，他還是可以聞得到他們結合時的汗水……那股屬于他們的味道。
他有多麼希望自己是今井翔握在手中的那一枝鋼筆，可以被放在他的左胸前，距離他心髒最近的距離，陪伴他度過每一個讀書的日子。
也希望自己可以化作他左手的大拇指，可以在他傷腦筋的時候被咬在嘴里，替他分擔煩憂。
翔，我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必須離開你。
***
「浩介，幫我看一下這一題。」
今井翔沙啞的聲音把陷入沉思的宮城浩介拉回現實。
他先是干咳一聲，然後喝了一口水潤潤喉。
「請叫我宮城先生，或是老師都可以。」語畢，他才伸手把習題接過來看。
宮城浩介裝模作樣的冷淡態度直教人發火。今井翔原以為他只是鬧鬧脾氣，過兩天應該就會恢復正常的，但他再也受不了了。
「這種把戲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為什麼我們每次之後，你都會沒來由地變得冷淡起來？告訴我，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今井少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身為你的家庭教師，我有責任讓你的課業不但要出類拔萃，而且還要名列前茅才行。所以在你考上第一志願以前，我們不適合討論課業以外的範圍，請你諒解。」
「我才不諒解！什麼叫作課業以外的範圍？」
「就是課本以外的範圍。」
「好，不是課本里的內容你不談是不是？」
氣急敗壞的今井翔把書包里的課本全倒出來，隨便抓起一本快速的翻閱一遍，然後一本換過一本，最後終于在英文課本中找到他要的內容。
他把課本拿到宮城浩介的面前，用曾經過他的修長手指，指著英文課本中的一個單字——CAY.不等臉色鐵青的宮城浩介反駁，他翻過另一頁，又指著一個單字要他看——SEX.「現在，宮城老師，請你告訴我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還有同性戀是抱著什麼心態選擇性伴侶的，在什麼情況不會讓他激情過後翻臉不認人？同性戀是不是貪戀rou體歡愉卻沒有真感情的人？」
你這笨蛋！如果對你沒有真感情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咄咄逼人的口氣直軟宮城浩介招架不住，差一點就把自己的心意喊了出來。可是一想到說出這句話的後果可能導致那一夜的惡夢成真，宮城浩介死也要把話咽回去。
受到嚴厲質問的宮城浩介低著頭，滿月復傷心委屈的淚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吞。看到今井翔一臉真誠又痛苦的表情，似乎真的被自己的態度深深剌傷。
不行！不可以心軟！
眼前的痛苦是短暫的。
他還年輕，跟以後要經歷的大風大浪比起來，這點打擊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如果因為一時心軟而讓他背上師生的同志包袱，那麼肯定會斷送他原本璀璨的大好前程。
所以他一定要堅持下去！
心疼不已的宮城浩介為了讓今井翔死心，最後他不得不決定昧著良心把自己的感情也逼上不歸路。
如果他能因此恨自己，說不定對他是件好事。不擅長說謊的宮城浩介，心痛得幾乎爆裂開來。
「我不知道，也許只是玩玩。」
玩玩？
「好，如果你是那種人，那我就好好跟你玩玩！」
無法相信曾在懷里相依相偎的親密愛人，現在竟然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種話來，難道連那一場心靈相通的對談也沒有任何意義嗎？…
回想起第一次在飯店里，明明是一次完美到令人醉心難忘的體驗，可是卻落得被他拋棄的悲慘下場，今井翔不由得把自己和被用過的聯想在一起。
感覺糟透了！
強烈被背叛的情緒涌上心頭，新仇加上舊恨，他再也控制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準備一古腦兒全部發泄出來。
沒有人可以在態意玩弄他的感情和身體之後還可以全身而退的，他決定要教訓他！
宮城浩介這個自命清高、私底下卻無情的家庭教師必須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敏捷地撲倒正準備朝房門跑去的宮城浩介，並且利用體型上的優勢在經過一番掙扎後，順利地制伏奮力抵抗的身軀。
今井翔只靠單手就成功地把他縴細的雙手固定在頭上，還游刀有余地利用另一只大手，在他劇烈起伏的胸前胡亂揉捏，粗魯地撕裂他襯衫的動作連扣子都被震得四處散落開來。
「住手！不可以……」
「才兩三下，反應就這麼激烈，想必有感覺了吧？宮城老師還真不是普通的敏感啊！」
故意強調那個不可侵犯的身分，今井翔決定要狠狠羞辱他一番。如果那個地位對他真的那麼重要的話。
他惡意的揉捏著胸前挺立的乳首，由于宮城浩介的冷漠使今井翔毫不留情地朝指尖施力。
在他手指的用力施壓下，承受不住刺激的宮城浩介發出淒切的哀求聲。
一想到自己不顧羞恥的真心告白換來的竟然是他玩玩的輕浮態度，今井翔把無法壓抑的憤怒一古腦兒發泄在他縴瘦的身體上，就連言語也不饒恕他。
「我說宮城老師，你倒是教教我，你是為了什麼如此放浪的叫著？」
「請你放尊重點……今井，我是你的家庭老師，不要亂來……
「啊！」
今井翔一听見那四個字就有氣，忍不住又在手指上加重了力道。
「家庭老師？哼，不要賣弄清高了，隨便挑逗幾下就有反應的人，可是一點都沒有說服力的。」
他說的沒錯，只要被他身體散發出來的氣息包圍，即便只是輕到不能再輕的撫觸，宮城浩介的身體都會產生反應。
家庭教師，連這個可以用來提醒自己不能越界的防御線都被輕易的扯斷了，無法思考的宮城浩介像走進一片蠻荒沙漠，強烈渴望擁抱綠洲的滋潤。
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誰教這個施暴者不是別人，正是他想愛卻不能愛的學生。
第一次被他擁抱的時候，宮城浩介就察覺自己的心意了，怪只怪兩人的關系是建立在脆弱的一夜上。
有誰會相信一夜鐘情這種荒謬的事？
就連自己都花了一段時間才接受的事實，要怎麼說出口讓對方相信呢？
再者，他的身分背景和吉原尚人相同，愛上他的結果只會替自己和他招來不幸而已。
更令人心碎的事實是，今井翔愛的是女人。
而他是抱著什麼心態和自己，宮城浩介也了然于心。
對他那一顆年輕、愛冒險的心來說，與男人和挑戰滑雪板、沖浪這一類運動定相同的，都是耗費體力和講求技巧，而且都可以滿足馳騁的與征服的快感。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讓他主動接近自己，那就是為了使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親蒙羞。
雖然他深情款款的做了愛的告白，但是那些話飄渺得讓人害怕。像是天上的雲朵，看得見卻抓不到。
因為這一段戀情像雪花一樣脆弱到不能攤在陽光下。
就算感情是真的……那又如何？
不能在眾人面前手牽手的情侶，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