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涉傲情 第二章
斗大的「酒」字在林蔭間搖擺，對識字不多的夢小雨而言，這個字她最熟悉不過。餓壞的她飛也似的沖到簡陋的木棚客棧，還沒坐下就拉開嗓子大喊。
「小二，把所有的好菜和上等的好酒給本女俠端出來。」
店小二立刻哈腰應是，連忙往她的桌上抹了兩把才快跑開，嘴里還咕噥著︰
「怎麼今天來的客倌全是凶神惡煞似的江湖打手啊？」
夢小雨的大嗓門引來旁坐的側目，尤其足隔她兩桌的那名面容丑惡的大漢，聞聲看上，叫他們五人瞪大了眼攸地跳起來怒吼。
「是那丫頭？！」
夢小雨拿著筷子敲了桌面兩下，被這一聲突來的怒吼嚇了一跳，她一抬頭，立刻拋開了竹筷往後一跳，椅子都給她撞倒了。
真是冤家路窄，吃個飯都遇到克星，那五個怒氣沖沖的壞家伙，不正是黑道十二霸之中的幾條惡犬嗎？
「她沒死，莫獨行肯定還活著！」惡霸怒吼。
「殺了她，才好跟小姐交待！」
掌風瞬間襲來，當場讓她的桌子裂成兩半。夢小雨驚嚇之余，反身跳到另一桌上，用膳的客人早已嚇得逃之夭夭。
夢小雨踩在桌上，雙手插在腰上怒喊︰「你們別欺人太甚，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見人就打，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跟莫獨行是一伙的，上次讓你們僥幸逃了，今天你非死不可！」
眾人圍撲，肚子餓又被惹惱的夢小雨怒不可遏，縱身一躍，踩著他們的頭頂翻身落地，抽出背後雙劍抗敵，但他們五個人個個身強體壯，功夫強硬，小雨以一打五十分吃力，加上饑腸轆轆體力不濟，她氣紅了臉，狼狽地閃躲著他們一連串猛烈的攻擊。
「本女俠沒空陪你們練功夫，你們最好知難而退。」明明處于劣勢的夢小雨還是嘴硬的喊道。
「不知死活的丫頭。」
一刀砍來，夢小雨嚇得哇哇大叫，好在旁邊沒半個人，否則她女俠的英名就要毀于一旦。她靈巧的躲過差一點就砍到她的大刀，拔腿就跑，五人緊隨于後。
都是那只獨眼豺害的啦！她直在心里咒罵著。
一回頭見他們追得凶，她跑得更快了，輕功飛點樹梢，拼了全命往著沖。一個不注意之下，她尖聲一叫，一腳踩空，滾下一處被雜草叢林覆著的斜坡。
黑道十二霸的五人還是窮追不舍，並沒有看見她跌落山坡，展輕功飛躍過那個雜草叢，怒聲喝著絕對要逮到她為止。
一路滾下山坡的夢小雨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直到「踫」地一聲。
「哎喲！」她抱著頭哀號，全身骨頭都散了似的疼痛不已，撞到硬物的腦袋當場腫了個包，痛得她眼淚直冒。
還好這山坡長滿女敕草，否則不摔成殘廢才怪。趴在地上的夢小雨還是全身不能動彈，她捧著腦袋招起來，赫然一嚇，人在倒霉的時候連跌倒都會撞到墓碑。
碑上刻著︰顯考慈父柳松，顯妣慈母劉氏，孝子柳若桐等字，但眼前還是金星打轉，字也認不得幾個的夢小雨根本不知道石碑上刻的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頭被這塊墓碑撞了一個大包，連一大把新鮮的野花都被她壓在身子底下支離破碎。
「噢……痛死了……倒霉死了……」她趴在地上哀號。
腳步聲急促傳來，夢小雨暗聲叫慘，惹被那五條狗逮到，她小命難保。
「你……」來自上方的聲音滿是驚愕。
夢小雨從出現在她眼前的一雙灰布鞋緩緩抬頭入上看，一襲粗布衣罩著這副略顯單薄的修長身軀，腰子帶和頸間系著暗沉的黑中，臂上也別著治喪的麻卷白紗，再往上看，赫然是一名俊秀出眾的白面書生，手上還捧著一本古書呢！
夢小雨又把頭痛的腦袋靠在地上，現在她可能連一個文弱書生也打不過了，是生、是死只有听天由命了。
「姑娘！」書生半跪了下來，神色焦急的問︰「你沒事吧？姑娘！」
「有事，很嚴重的事。」夢小雨有氣無力的說。
書生可緊張了，她該不會受傷了吧？
「姑娘，何事嚴重？小生是否能夠幫忙？」
他最受不了這種說話文縐縐的書呆子了，看來她福大命，逃過一劫，這家伙應該不是壞蛋吧？她抬起頭，頭發上沾滿了碎葉草，小臉上也有泥巴，額頭上還腫了個紅紅的泛紫的大包，模樣寮在可愛。
書生呆呆望著她，竟然俊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有沒有吃的？我餓死了。」
書生回過神來，連忙點頭，「有、有，寒舍就在旁邊，姑娘若不嫌棄……」
「不嫌、不嫌，有吃就好。」夢小雨打斷了他的溫文有禮，一听到有吃的她精神就來了，立刻從地上跳起來，飛奔到旁邊那間簡陋的木屋里。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把一桌的粗食劣菜掃得精光。柳若桐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位可愛的奇女子。
灌了一大口茶，夢小雨抹抹嘴，拍拍肚皮，滿足的笑了。
「啊，舒服！」
「姑娘委屈了，在下一向粗茶淡飯，沒有豐盛的佳肴可以招待，實在很慚愧。」
夢小雨翻了個白眼給他。
「拜托你講話可不可以別那麼肉麻？本女俠姓夢名小雨，別姑娘長、姑娘短的叫，听了惡心。」
柳若桐微紅著臉回道︰「是，夢姑娘。」
「叫女俠！」夢小雨糾正他。
「是，女俠。」
這才順耳。夢小雨情緒變化之快讓老實的柳若桐措手不及，這會兒她換上甜蜜蜜的笑臉看著他。
「你的手藝不錯，這種倒胃口的野菜你都能煮出這麼好的味道。」
「女俠過獎了。唉……實不相瞞，家中慘遭巨變，不得不獨立自強，苟且偷生。」
「講白話文、講白話文。」夢小雨听他說話真累。
柳若桐嘆聲續道︰「家父、家母一生樸實務農，栽牆我讀書做人，沒想到慘遭橫禍，含恨而終。」
「講重點、講重點。」夢小雨快失去耐心了。
柳若桐點頭
「一日爹娘前往集市賣菜，遇到地方惡霸勒索保護費，家父市生性耿直，不願妥協，激怒了對方，竟然慘死刀下,無人伸出援手……」柳若桐悲從中來，低頭哽咽。
夢小雨氣血憤慨的握拳，打抱不平的叫道︰「可惡，是什麼人干的？」
「據旁人告知，是黑道十二霸。」
「那十二只狗？！」夢小雨怒氣沖天的喊道︰「該死的狗東西，連善良的老百姓都不放過，我不宰了你們這批狗賊，我就不叫夢小雨。」
柳若桐見夢小雨如此義薄雲天，感動不已。
「夢女俠跟黑道十二霸可有過節？」
「咱們的仇可大了，剛才就是被他們追殺，我才會掉到這里來的。哼，若不是我的體力尚未恢復，他們趁虛而入，現在擺在我們桌上就是香肉而不是野菜了。」她揚聲自捧的氣勢真讓柳若桐大開眼界。
今天這場逢絕不是巧合，是天意啊！柳若桐黑眸發亮，熱血沸騰，竟然推開椅子，撩起衣擺就朝她跪了下去。
嚇得夢小雨跳起來大叫︰「你在做什麼呀？」
「柳若桐願拜女俠為師，求女俠傾注武學，陡兒誓死效忠。」柳若桐認真的合揖求道。
夢小雨瞪大了眼叫道︰「你瘋了不成，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可以隨便向一個女子下跪，就算我武功高強，你我萍水相逢，你怎麼知道我功夫厲害得足以收你為徒呢？」
「夢姑娘自稱女俠，背負雙劍，定是武林中人。雖然淪為落難，但做骨一身，說起話來豪邁大方正氣凜然，是為女中豪杰。今日是我為爹娘寧靈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後一日，巧逢女俠，心是天意；讓小生遇上貴人，得心一報父母之仇。
他說了一串，夢小雨的腦筋都快打結了，瞧他吟詩似地天花亂壘，讓她有听沒有懂，不過肯定他是把自己捧上了天，小雨心花怒放，下巴都仰的半天高。
「好啦好啦！你先起來。」
「你答應了？」柳若桐喜道。
「等你見識到我的厲害，再來拜我為師也不遲啊。」夢小雨把他拉了起來，瞧他弱不禁風的，別說學武功，拿把劍恐怕都嫌吃力。
「若桐已決心拜女俠為師，師父欲往何方，徒兒一定跟隨到底。」
夢小雨瞥了他一眼，這個愣頭愣腦的書呆子，有他跟在旁邊，簡直是她闖蕩江湖的拖油瓶，但是嘛……他燒的一手好菜，有他跟著肯定不會餓著，師父要是知道她初闖江湖就收了徒弟，肯定氣歪了胡子，非但如此，他老人家和師兄弟們再也不敢瞧不起她了，想到此她就得意的竊笑起來。
她隨即清了清喉嚨，朗聲道︰「本女俠呢！是不輕易收徒弟的，但念你心意堅決，一片誠意，我勉強答應你就是了。」
「多謝師父。」柳若桐欣喜萬分的又要拜她，小雨連忙阻止。
「別跪我，我會折壽的。本姑娘今年才十八歲，論輩份你是我兄長呢。」
柳若桐靦腆地笑了笑。
「徒兒不過長師父四歲，師父已是武藝精湛、膽識過人，令弟子慚愧。」
「拜師第一門規，講話別咬文嚼字。」
「是師父。」
「第二、別這麼彬彬有禮，受不了。」
「這……徒兒盡量。」
夢小雨拿他沒輒的又往椅子上坐，瞄見他桌上的古書。她這輩子最痛恨的三件事，一個是做好犯科的壞人，二是肚子餓沒飯吃，三就是讀書了。
「第三、把這些礙眼的玩意兒丟了，別讓我看見書冊。」
「師父，這是我在附近山穴里發現的武功秘芨呢！」柳若桐興奮地將書櫃里幾本破舊不堪的冊子搬到她的面前。
「總共有六冊，可是徒兒對武學一竅不通，師父你看看，也許是絕世珍寶呢！」
夢小雨皺著眉，隨意的翻了翻這幾本破書，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花繚亂，一字也不懂，好在里面還畫了幾頁圖。她毫無興致地把書推還給他。
「那你就隨身帶著吧，師父我要走了。」
「師父欲前往……」突然想起師規第一條，他立即改口︰「師父要上哪去？」
「熾雷寨。」這個人情她非跟莫獨行討回來不可。
「熾雷寨？」
「武林四絕你听過沒。」
書呆子的表情只能用「蠢」字來形容。
夢小雨一翻白眼，沒好氣的說︰「孔子有沒有听過？」
「孔夫子名滿天下，學識博大精深，萬古流芳，弟子苦學儒家思想至今，仍無學融會貫通。」
憑你那顆呆腦也想貫通儒家思想，孔夫子不就白混了!夢小雨直在心里頭做鬼臉。
「武林四絕就是白虎冷無痕、黃豺莫獨行、赤狼風雲、紫豹席盡冬，豺、狼、虎、豹合稱加絕。依他們使用的兵器顏色，冠上黃、赤、白、紫的封號。四絕獨霸四方，白虎冷無痕為嘯天堡主，黃豺莫獨行為熾雷寨寨主。」
沒想到夢小雨對武林四絕如數家珍，倒背如流，若桐簡直崇拜死了，看來他真的拜對師了。
「師父，你好厲害。」
「開玩笑，四絕可是我最崇拜的人耶。」不過現在快只剩三絕了，一想到莫獨行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害她肚子餓不說，還牽連到她若上黑道十二霸，獨眼豺敢再對她大吼大叫，她就從她的崇拜人物名單中將他除名。
「少嗦，咱們走。」
「師父，容我先與爹娘拜別。」
唉！書呆子就是書呆子，夢小雨的耐心都快被他磨光了。
「人落天涯不回首，
做視穹蒼不問天。
若問魑魅誰為懼，
夜半人噤莫獨行……」
白憂靈優雅的斜躺在純潔的白紗帳幕里，柔似呢喃般地輕吟著那首屬于莫獨行的詩詞。
莫獨行呵……怎會有這樣的獨特的男人？如此狂傲、火爆、瀟灑的不可一世，難道如他這樣的一名男子，也不會對她的美貌所動心嗎？
白憂靈不禁一嘆，既然得不到他，只有殺了他；殺了他……她的心也猶如死去，但至少，不會有別的女人可以擁有他了。
黑道十二霸為首的大哥黑一前來稟報。
「小姐，我們發現那丫頭的行蹤，她沒死，莫獨行肯定還活著。」
白憂靈不為所動，慵懶地半掩著濃密的羽扇眼睫，輕撫著鋪枕在頰邊的白紗綢緞。在他們下山崖遍尋不著他們的尸體，她就知道莫獨行還活著，不知怎的，她心頭一陣欣喜。
「你們辦事不力，讓他們活命……你說，該怎麼辦呢？」她說話的語氣醉人筋骨，卻寒徹了黑一的心肺。
他退了一步，連聲音也發起抖來。「是……是屬下無能，請小姐明示？」
白憂靈輕揚手臂，白紗帳幕紛飛上揚，垂掛在玉柱的兩端頂。白憂靈斜臥在羽制躺床上，白衫純潔，體態撩人，看得黑一口水一吞，脹紅了黑臉。
「我不殺莫獨行了，你們把他活捉來給我。」
「活……活捉？」莫獨行的武功，十二霸恐怕奈何不了他。
「怕打不過嗎？」白憂靈媚聲一笑。「誰要你們跟他來硬的，不會動點腦筋嗎？」
黑一羞愧的垂下頭，黑道十二霸之所以如此懼怕白憂靈，除了她詭異莫測的高強武功令人膽寒，艷冠群芳的美貌叫他們甘心為她賣命之外，就是她陰狠毒辣的手段了。
「調查那野丫頭跟他是什麼關系？若關系匪淺……」她柔美的眼眸掠過一道寒光，一閃而逝，又從容恢復萬種嬌媚狀。
「就把她擄來，莫獨行還有個妹妹，他對她萬般疼愛，只要逮到這兩個丫頭，莫獨行會不請自來。到時……」
她拋給他一記妖媚的勾魂眼神，黑一的魂魄都飛了一半。
「那兩個美人兒就賞給你們十二兄弟享受。」
真是莫大的賞賜啊！黑一一顆蠢蠢欲動的心早已控制不了狼欲，連忙應聲離去。
白紗幕又緩緩落下，白憂靈邪美的臉上掛著蛇蠍般的媚笑。
莫獨行，你遲早是我的人……
莫獨行接到密函，立刻秘密動身前往白羽堂。
白羽堂是江湖上少數的女子門派，堂主白羽娘原是峨嵋弟子，二十五年前因兒女私情，讓一向清心寡欲、修身養性的峨嵋派蒙羞，因而逐出派門。
白羽娘銷聲匿跡了三年，重出江湖成立白羽堂，收留眾多身世坎坷的不幸女子，顯少出入武林，白羽堂的娘子軍，個個被白羽娘教得知書達禮、武藝不凡。白羽娘的目的不是要她們沾惹武林風雨，而是堅強自立。這一門女弟子，都曾被男子負心的苦命女性。
白羽娘之所以與熾雷寨址上關系，事發于兩年前白憂靈與白銀靈、莫獨行間的三角關系。
當年擁有傾城美貌的白羽娘違背了師規與黑道第一殺手暗生情愫，私定終生，懷了白憂靈、白銀靈這對雙胞胎。被逐出師門後，峨嵋派滅了黑道殺手組織，雙方死傷慘重，峨嵋花了好幾年才重振雌威。
白羽娘心碎之余，看破紅塵，獨力產下雙女，扶養成人，隨後更成立白羽堂拯救天下無依的女子，沒料到白憂靈野心勃勃，勤學武功，找上了四絕之一黃豺莫獨行挑戰。
莫獨行當然不會與弱女子交手，沒想到白憂靈對莫獨行一見傾心，更想不到的是，莫獨行卻愛上她的胞妹白銀靈。
莫獨行俠義風範，化解了白羽堂一向對男人的偏見，眼見白羽堂破例接納了第一個江湖客，計幾年來首度美事就要成就。不甘其辱的白憂靈硬是從中破壞。兩年前的一場廝殺，莫獨行為保護白銀靈而失去一只眼楮，而白銀靈阻止不了心狠手辣的白憂靈而命喪刀下。
白憂靈負傷而逃，再也沒回來白羽堂，招攬了黑道十二霸以及被她美色引誘而甘心賣命的無數走狗，處處與莫獨行作對。
白羽娘失望痛心之余，早已遲隱紅塵，再不問江湖世事，今日邀莫獨行前來，定是有難事以報。
莫獨行來到白羽堂，照例先隨白羽娘到白銀靈的靈堂上香，設置在白銀靈生前閨房的靈堂，依然保持她生前的典雅秀麗，純淨白晰的紗幕垂掛在精致的玉床上，珠簾碧飾依舊一塵不染，詳和淡雅的氣氛，猶如她還活生生地酣睡其中。
白羽娘風韻猶存的柔艷臉龐覆上輕愁，忍不住嘆聲道︰「銀靈若還活著，你們必是羨煞人間的神仙侶。」
莫獨行望著閨房中所有他熟悉的一切，他送給她的翡翠玉環還擱在靈堂櫃上的錦盒中，兩側的古董花瓶里，也插著銀靈最喜愛的水仙。
他記得第一次帶她上山采水仙時，她那副雀躍欲飛的模樣，于是他特地帶著她去以收藏稀世珍寶著名的藏寶閣，拜托素有鐵公無之稱的大富守奴公，以驚人的天價買來這兩瓶刻有龍鳳交融的百年古瓷讓她插花，並得到白羽娘的同意，在銀靈的房側庭院建了一座水仙池。
此時兩已立在水仙池旁，白花飄香，仙氣盎然，讓兩人的心頭悲涌情嘆。
「這水仙池曾被白憂靈毒成一灘死水，她走了，我才重建起來，好不容易花又開了，而且比以前更美了，一定是銀靈親自來照顧了。」白羽娘輕語。
莫獨行始終一言不發，除了銀靈的祭日，他幾乎拒絕來到此地。
「兩個雙生姐妹，竟有兩種極端的性格，白憂靈遺傳了她父親的嗜殺殘暴，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白羽娘不禁掩臉而泣。
莫獨行終于打破沉默，沉聲道︰「銀靈純真善良，死而無怨，大娘別再傷心了。」
「莫公子，是我們白家對不起你……」白羽娘悲道。
「別再說了，大娘。你送密函給我，是不是有要事告之。」
說到重點，白羽娘收起淚，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白羽堂的六級神訣被偷了。」
「六級神訣？」
「六級神訣是當年峨嵋創派師娘所創的獨門武學之一，身為第七十四代掌門的師父將神訣傳授給我，雖然我令師門蒙羞，但並未背叛峨嵋，師父顧念及門規將我逐出師門，又念及我從善濟世，並未做出其他傷及峨嵋顏面之事，六級神訣便做為她送我的告別之物。我知道師父慈悲心腸，勸我引退，這本神訣，我一直視它為師徒之情的珍寶。」
「既然如此，你定是藏匿妥當，怎會被盜？」
白羽娘點點頭續道︰「六級神訣我練了五級，威力已高不可測，但我練武不是為了一統武林，乃是強身自保。我教了她們兩姐妹三級的功夫，其他弟子則學成一級。但白憂靈野心太大，三番兩次要求我授她四級的功夫，我不肯，她惱羞成怒，攪毀了我的藏經閣，我怕她傷及無辜，只好教會她四級的武功，沒想到她練成四級，就想練會五級，貫通六級。若讓她練成六級神訣，恐怕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是嗎？莫獨行不以為然。
「學成四級的她自恃甚高，為了揚名江湖而找上了你，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正式月兌離白羽堂。她做出種種惡事實在令為娘的我痛心。兩天前六級神訣失竊，一定是她盜走的，只有她對白羽堂了若指掌。」
兩天前？那是在山崗上打斗之後，白憂靈肯定是知道他沒死，決心竊取神訣練成絕招好致他于死地。莫獨行心想。
「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要你奪回神訣，只是要提醒你小心戒備，白憂靈因愛生恨，一定會找你麻煩的。」
莫獨行笑了聲︰「六級神訣雖然可怕，我莫獨行不以為懼，我會在她殺死我之前，先為銀靈報仇。」
白羽娘又是一嘆︰「家門之恥，本應由我來清理門戶，但想到銀靈臨死前的交待，真叫我痛不欲生啊！」
「大娘，他既已歸隱，就在白羽堂門安逸渡日，白憂靈大逆不孝，你不必為她操心。」
「我早已看破，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女兒。你自己要小心才是。」
「多謝大娘忠告，我先告辭了。」莫獨行欲要離去，卻被白羽娘柔聲阻止。
「既然來了，讓大娘招待你一宿吧。」
「這……」
「陪陪銀靈吧，你很久沒來看她了。」
莫獨行心一沉，觸景傷情，不勝啼噓，礙于白羽娘和盛情款待，他也只好暫留一宿了。
就在他們離開水仙漢，走往前院的同時，打斗的聲音自堂口傳來。兩人急速前往一探，莫獨行不由得大吃一驚。
握著雙劍耀武揚威的肇事者不是別人，正是外外好管閑事，自封為俠女的夢小雨。
一見堂主，眾女徒收回兵器。恭敬的行禮。
「堂主。」
「發生什麼事？」白羽娘面慈語柔，但仍不失長者雌威。
夢小雨紅通通一張俏臉惡人先告狀的搶先開口︰「夜露風寒，這里又偏僻得可以，本姑娘只是敲個門想借個地方睡覺。要趕路，誰知道這群波婦就操家伙出來了。」
「師父，這丫頭求助于人卻無理取鬧，手拿凶器，衣衫不整，深夜帶一個男人來求宿，豈不沾污了白羽堂的大門。」一名女弟子不甘示弱地回道。
夢小雨聞言氣得七孔冒煙，一听到男人，她瞪大眼楮立刻發現立在門口的高大身影，她蹦地一下跳到莫獨行面前，指著他鼻子吼︰「竟然是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地的大宅子里？正好，省得本姑娘上熾雷寨一趟。」
莫獨行一張俊臉冷得嚇人，尤其看見她帶了一名面容俊俏的白面書生，一股莫名的妒意油然而生。
「哼！半夜帶了個男人來此撒野，你未免太不識大體了。」
夢小雨氣呼呼的瞪他，指著早已嚇得手足無措的柳若桐，怨聲向眾人喝道︰「你是男人，這只獨眼豺就不是男人了嗎？因為我帶了個男人求宿而和我大打出手，那出現在你們聖潔大門口的他怎麼說？」
這……唉！果然夢小雨一出現，再靜的地方，肯定也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