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涉傲情 第三章
白羽娘備好上等酒菜款待嘉賓。一看有好吃的，所有不愉快都一掃而盡的夢小雨，這會兒是不計前嫌地大快朵頤起來，看得莫獨行直翻白眼，柳若桐是坐直了身子不敢放肆，白羽娘則仍是慈祥可親。
「夢姑娘吃得慣素菜嗎？」
「好吃。」夢小雨吃飽了，拍了拍手向白羽娘謝道︰「多謝堂主款待。」
「別客氣。」白羽娘笑道，轉向一直不敢吭聲，飯也沒吃幾口的柳若桐道︰「柳公子怎麼吃得這麼少？不合您胃口嗎？」
「不、不。」柳若桐趕緊搖著手說︰「小生不餓，只覺得口干舌燥，堂主泡的一手好茶，小生品茗便覺飽足。」
夢小雨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就不能輕松點說話嗎？‘小生品茗便覺飽足’，那我是不是該說︰小女子多謝堂主盛情款待，美食佳肴，小女子吃在口里、飽在胃里、齒頰留香，不勝感激，堂主的盛情，小女子沒齒難忘，他日必以滿漢全席相報！？」
聞言放聲大笑的竟是莫獨行，白羽娘則是被這逗趣的小姑娘惹得心頭開懷，柳若桐更是俊臉通紅。
夢小雨瞪著莫獨行道︰「笑什麼？文言文誰不會說，別看我這個徒弟愣頭愣腦的，人家可是才高八斗，讀經萬貫，你除了會打架還會什麼？」
「比起你來，三歲孩童吟的詩都比你深奧。」莫獨行諷刺一句，氣得夢小雨差點就要翻桌子開打了。
柳若桐連忙制止︰「師父，都是徒兒說錯話，下次徒兒一定謹記師父教誨，不讀書、不吟詩，說白話文。」
莫獨行冷哼了聲，就是有這種呆瓜才會拜這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小丫頭為師，真是誤人岐途。
「既然吃飽了，各位就隨下女們回房休息吧！」白羽娘起身道。
夢小雨拉住了欲要離去的莫獨行。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我記得我已經道過謝了，夢女俠！」
他說話非得帶刺損人嗎？夢小雨真是快被他氣死了。
白羽娘會心一笑，先領眾人離去。
莫獨行反身上座，威風凜凜，像是朝廷大官審問犯人們的硬聲開口︰「什麼事快說！」
「莫大俠、莫寨主、莫公子。」夢小雨一步步走近他，彎下腰，瞪著一雙亮若星辰的大眼楮對上他的黑眸低吼︰「你一向這麼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嗎？」
莫獨行一抹輕蔑的冷笑讓他冷峻的臉龐染上一股邪氣，
「我怎麼不記得你救過我的命？」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夢小雨挺起腰桿，指著他的鼻子怒吼。
「要不是你，我會莫名其妙被那黑霸十二只狗追殺嗎？本女俠一向行俠仗義，別說仇家，連個債主都沒有，要不是你連累了我，本姑娘早就笑傲江湖、縱橫武林，哪會淪落到今日被狗追的地步。總歸一句……」她數落了一串，又彎盯著他的眼楮叫道︰「你欠我……份情！」
莫獨行尤視她的憤怒、激昂、不平和字句如雷的炮轟，他一只黑眸子只看見她生氣蓬勃的紅潤臉頰、閃閃發光的瑩亮星眸，他真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家竟然會如此聒噪潑辣、厚臉皮沒氣質。
他笑了，而且十分不給她面子的放聲狂笑，完全把她的指責當做笑話看待。
「你……你……」夢小雨氣得跳腳，只差沒揮個兩拳在他那張該死的俊臉上。
「好，你要我怎麼還你這份人情？」笑完了，他正色看她，臉上還是褪不去輕視的笑意。
可惡，這麼看不起人！夢小雨一張臉又紅又燙，咬牙切齒的緊握雙拳，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搓著下巴細想，這只獨眼豺這麼冷血，她非討回顏面不可！
猛地轉身，她跳到他面前，壞壞地笑了起來。
「簡單，你把熾雷寨寨主的位子讓給我，就算還我這份人情。」
莫獨行沒想到她竟有如此囂張的想法，他瞪起眼來，聲音更是無情的嚇人。
「你在做夢。」
「呵，我清醒得很，你貴為四絕之一，這條命價值連城，難道你的命不值一個熾雷寨嗎？」
「哼！」他站起身，懶得理她的瘋言瘋語，掉頭就走。
夢小雨一急，立刻跟了過去。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明說要還我人情的。」
莫獨行大步向前，頭也不回地回她一句︰「不包括無理的要求。」
「誰說這是無理的要求，除非你承認你的命不值錢。」夢小雨追著他跑。
莫獨行突地停下腳步，夢小雨及時剎車，差點撞上他那寬闊的背；他反過身，一只獨眼滿是銳氣，夢小雨可不怕，抬高了下巴迎視著他。兩人立在幽靜的庭園里，有皎潔的明月、芬芳的花香，對視的兩人，卻是殺氣騰騰，好不協調。
「你知不知道，激怒我的下場是很可怕的？」
夢小雨才不怕他的威脅呢！她搖搖頭，一臉失望。
「虧你還是一寨之主，叱 風雲的武林四絕，肚量這麼小，一點男子漢的風度都沒有。」
「你有完沒完？」她再哆嗦下去，他就真的要丟開男子漢的風度，封住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利嘴了。
「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夢小雨盛氣凌人的回道。
莫獨行迅速的一伸手，在她胸前點了兩下，夢小雨驚愕的叫聲還來不及發出，就發現自己動彈不得，發不出聲音來。
她一張生氣蓬勃的俏臉脹得通紅，僵立的身子下斷發抖，氣得她兩眼發直，恨不得瞪死他。果然是狡詐的惡豺，竟然偷襲她，點了她的穴道。
莫獨行冷笑了聲道︰「氣焰囂張、野心太大、技不如人，在江湖上行走是很危險的，勸你收斂一點，別惹禍上身。」他反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她，此時的夢小雨已經氣得頭頂冒煙了。
「至于那十二只狗找你麻煩，我會負責保護你，今晚你就乖乖在這罰站，黎明雞啼，穴道自動解開！」
留下一聲戲弄的輕笑，他瀟灑反身離去。
混蛋！卑鄙！四絕有你這只冷血豺，是武林不幸、江湖恥辱！莫獨行，你被我除名了！夢小雨在心中怒吼。
白憂靈在天未破曉之時，獨自前往一處隱秘的山林，此地偏僻絕境，渺無人煙，她悄然無聲地沒入幽暗的森林，撥開樹叢雜草，進入一口狹小的山穴中。點亮了手中的小油燈四處在山穴中尋覓。
她黛眉一緊，心口一震。不見了？怎麼可能？此處是無人絕地，這山穴又隱藏在樹叢里，是最隱秘的藏匿所在，東西放在這里是最安全不過了，怎麼可能憑空消失了！
三天前，她前往白羽堂盜取六級神訣，白羽娘一旦發現神訣失竊必會料到一定是她所取，為了安全起見，她先將神訣藏匿于此。
三天來，白羽堂並未采取任何動靜，她想白羽娘既已退隱，應該不會找她麻煩。三天的觀察期，白羽娘果真不入紅塵，她才放心的前來拿取六級神訣，而且神訣藏匿于此，非但對她自身安全，此處也是練武的好地方。
沒想到神訣竟然不見了，叫她怎麼相信！？她憤而將油燈砸在地上，飛身離去，在方圓百里之地四處找尋有無可疑蹤跡。
天蒙蒙亮了，風吹草動、蝶飛烏鳴。她仔細的探索，幾乎翻遍了這座森林，急得她香汗淋灕、氣血翻騰。終于在一處山坡底下，讓她發現了一家墳墓和一間木屋。
她盯著墓碑看了好一會兒，才緩步進入這間人工木屋。翻遍了書櫃上所有的書冊，毀掉了桌椅木櫃，震碎了板床，還是沒有六極神訣的影子。白憂靈美目一凜，柳若桐……除了這名無名小卒是最大的嫌犯，別無他人。
她退出木屋，一掌擊碎了房子，冷笑了聲，恢復了嬌柔媚態。天涯海角，她都會找出這個人。
禁制一解開，夢小雨整個人就軟軟坐在地上，她憋了一肚子火，腳都麻痹了，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叫了，但是罵人的力氣可沒消失。
她坐在地上扯開洪亮的嗓門大叫︰「莫獨行，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喊，吵醒了白羽堂眾家姐妹。第一個飛奔而至的是她的笨徒弟柳若桐。
「師父、師父，你怎麼啦？大清早就坐在這里生氣？」
「我這是在打坐練功，你懂個屁！」她一股腦的氣全發泄在無辜的柳若桐身上，氣極敗壞的叫道︰「去叫那只卑鄙豺滾過來見我！」
「莫公子天未亮就離開了。」回答她的是含笑而來的白羽娘，隨身在待跟著四名丫環。
「好哇！竟然先開溜，不負責任的家伙！」
白羽娘蹲，慈顏笑道︰「夢姑娘，莫公子是個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我看你一定是誤會他了。」
「誤會！？」夢小雨尖叫。
看見這麼和藹可親的大娘，她氣也發不出來了，一時委屈洶涌而上，她噘高了小嘴，忍不住向她訴苦︰「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嗎？我救了他那！害我也被他的仇家追殺，他非但不感激，還惡言相向。點了我的穴道讓我站了一整晚，腳都酸死了。重情重義，我看他根本是沒血沒肉的狗熊，只會擺酷耍帥，欺負弱小女子，我好生氣！」
滿月復委屈不甘傾泄而出，管她的徒弟是不是在旁邊傻了眼，她一氣之下，竟然嚎號大哭起來，哭得像個賭氣的孩子捶胸頓足、驚天動地。
一雙溫柔的手臂將她環入柔軟的胸口，嘹亮的哭聲突地一頓，白羽娘像在呵護自己的女兒一般憐愛地將她擁入懷中，流露的盡是母性最溫暖的柔情，讓小雨一時發愣，千愁萬緒涌上心口。
「別哭了，小雨，莫公子這公做只是要你冷靜下來，你對他有恩，他不會忘記的。」
夢小雨怔怔地抬起淚眼望她。從她有記憶以來，從沒有人這麼溫柔的抱過她，她的親娘因她難產而死，她爹……其實就是她的搞怪師父，從小把她當男孩子養，她可以說是在男人堆中長大的。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把她當女兒疼愛，而白羽娘……是第一個用這麼慈愛的眼神看她，用這麼疼惜的雙臂抱她。
她一時感動得無法言喻，首次露出少女的無助嬌澀，撲進白羽娘懷里哭了起來。
白羽娘撫著她的烏發，柔聲笑道︰「別再哭了，我在你房里準備了干淨的衣裳，你先淋浴更衣，早餐也準備好了。」
夢小雨抬起頭，抹了抹眼淚，紅著臉啟口︰「我可不可以先吃飯，再洗澡？」
白羽娘一笑，點點頭。將她扶起身前往膳房。
莫獨行捧著一束水仙來到竹心園，一陣悠揚的琴箏飄揚而來，沉靜了他原本躁動的心。
莫築心坐在琴壇前，縴細玉指在古箏上滑動，婉轉動人的曲調回蕩在晨風竹影間，宛若仙境。
淡雅的花香隨著沉穩的腳步聲而來，莫築心停止彈奏，綻開柔美的笑顏投向來者。
「哥哥……」
「你的琴藝又進步了。」莫獨行將花束遞給她。
純自的花朵綻放在她無瑕的小臉前，她卻蒙上了輕愁。這是白銀靈最愛的花，她沒忘記，每次哥哥送她水仙，她就覺得難過，哥哥……一定是去探望銀靈姐姐了。
莫獨行並沒有注意到她的憂郁，他的眼光落在一片蒼翠的竹林，林蔭茂盛，遮丟了烈陽，莫築心不堪日曬，他又擔心過度的陰暗，便她更虛弱。
「築心，這竹林愈來愈茂密了，陽光透不進來，你會不會不舒服？」
莫築心乖巧地搖搖頭。
「那就好。」
「哥哥，你不必為我的事操心了，築心住在這里很舒服，身體也好多了。也許有一天……築心可以騎馬游山玩水了呢！」莫築心含羞帶著微笑說。
莫獨行露出關愛的笑容回道︰「等你好起來，哥哥一定送一匹馬給你。」
「謝謝哥哥。」莫築心甜甜地笑了。但只怕……她笑意褪去，憂心地轉身向前走了幾步，輕聲道︰「哥哥……我想在這院子種些蘭花。」
「好，我立刻差人來此開闢花圃，你還想要什麼？告訴哥哥，哥哥一定馬上完成你的願望。」
莫築心回過身，帶著柔柔的微笑向他搖頭。
「我只想種花，謝謝哥哥。」
「嗯，我還有事須處理，家丁很快就會來處理花圃。哥哥先離開了。」
莫築心柔順的點頭，莫獨行一走，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望著手上新鮮純潔的水仙花，她一陣心痛。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想種蘭花，她一點也不喜歡花，種一片蘭花園，只為了不想再看見水仙，不想再讓他送她水仙。
將手上的水仙花散落于地，她咬著失色的唇片，痛心地將滿地散落的白色花朵踩得破碎、踩著稀爛。
兩道清淚滑下她蒼白的臉龐，為什麼？為什麼白銀靈死了兩年，他還是這麼愛著她……
她憤力的踩著，腳下的花朵早已殘破不堪，她感到一陣昏眩，扶著額搖搖欲墜。丫環們趕緊跑了過來。
「小姐。」雙雙扶住了她軟弱的身軀。
莫築心虛弱無力地啟口︰「把花……扔了……別讓……寨主發現……」
「是，小姐。」
換上了白銀靈生前的衣服，純白如羽，秀麗端莊，頭上的飾品也瓖起了珍珠白玉，搖身一變成為大家閨秀的夢小雨渾身不舒服。不僅柳若桐看傻了眼，白羽娘更是感動，幾乎要落下淚來。
「師父，你真美。」柳若桐驚艷道。
「現在才發現未免太晚了吧！」夢小雨白了他了眼。
白羽娘挽著她的手，眼里滿是欣慰與贊賞。
「真漂亮，真適合你。」
「大娘，我可不可以換件衣服穿？這袖子這麼長怎麼吃飯？裙擺拖著地板一定摔跤，還有頭上這些叮叮咚咚的墜飾，晃得我有關當局都昏了。還有、還有，我的劍呢？」女俠是劍不離身的。
「你先別急，隨我來吧。」白羽娘笑道，緩步前去。
夢小雨皺著眉頭，撩高了過于累贅的裙擺跟了過去。
兩人來到白銀靈的閨房，白羽娘先上了一柱香，隨後又點了一柱遞給夢小雨，夢小雨一臉莫名其妙的拜了兩下便還給她。
白羽娘插上香灰壇後對她說︰「她是我死去的女兒。」
夢小雨張大了一下眼楮，趕緊又合掌拜了兩下，一回頭看見白羽娘面帶愁容，眼眶含淚。她心一沉，向前握住白羽娘的手。
「大娘，你別傷心了，人都死了，傷心也沒用啊！」唉，她實在不會說安慰話，不過她是真心真意希望大娘不要難過。
「我沒事，小雨。」白羽娘含淚帶笑地回答她，反過來緊握住她的手，「小雨，你是個活潑可愛的好孩子，大娘好喜歡你，我有一個無理的要求，不知你是否願意？」
「我這個人最講義氣了，大娘有什麼困難盡管開口，本女俠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夢小雨豪爽的說，完全體會不出白羽娘的心意，但就是這份率真，讓白羽娘打從心底疼愛。
「我想收你做我的義女。」
「啊？」夢小雨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楮，不敢相信她所謂無理的請求竟然是這個！？她的腦筋一下子打了結，連說話也結巴了。
「可是我……我這麼魯莽、暴躁，什麼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既不是大家閨秀又不是金枝玉葉，連字都不會寫，書都沒讀過。大娘一看就是知書達禮的貴夫人，怎麼……怎麼願意收一個混江湖的野丫頭當女兒呢？」
白羽娘笑得溫柔婉約，雖然她是個刁蠻任性了點，但這不更顯出她的坦率大方，自然可愛嗎？
「小雨，這是緣分哪。」
白羽娘看著白銀靈的靈位，失去這個貼心善良的乖女兒，小雨的出現，讓白羽娘兩年來首次有了朝氣、有了笑聲。她回過頭看著發愣的夢小雨。
「銀靈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想起心狠手辣的白憂靈，白羽娘早已心如死灰，毫無眷戀。
「大娘……」夢小雨感動萬千，終于跪了下去，叩首喊道︰「娘。」
欣喜的熱淚落了下來，白羽娘趕緊將她扶起，喜極而泣道︰「乖孩子，娘真的很高興。」
「不過娘，小雨恐怕不能伺候你，我答應我師父出來闖蕩江湖兩個月，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了，時間一到，我得乖乖上山去。
「我明白，你是個行俠仗義的女俠，天下蒼生還要你來拯救。」
這句話听了實在讓人大快人心。夢小雨開心的抱住了她。
「不愧是我娘，這麼了解我。」
「你認我為娘，我已心滿意足，倒是江湖險惡，你要小心才是。」
「沒問題。」夢小雨自信滿滿的笑道，朝靈堂合掌拜了一下︰「姐姐會保佑我的。」
白羽娘柔聲道︰「銀靈一定也很高興……多了你這個可愛的妹妹。」
在白羽堂短暫的停留後，白羽娘依依不舍地送他們師徒起程。為了讓干娘開心，夢小雨只得忍著麻煩沒換下這套飄逸美麗的衣裳。一路走來，害她差點跌了好幾次跤。柳若桐背著她的雙劍，又忙得腳步零亂，還隨時都得扶著她走路，浪費了好多時間。
夢小雨一坐在大石頭上大叫︰「受不了了，我要換衣服。」
「師父，你確定要在這里換嗎？」他環視四周，前有一條山溪，後是稀疏木林，這條石子路空曠得可以，沒一處避物。
夢小雨相當不雅的張著腿，撩高裙擺，用過長的袖子扇風。
「熱死了，我要喝水。」
柳若桐殷勤的把水壺遞給她，她仰頭灌了一口，水壺就見底了，她不悅地皺起了眉。
「沒水啦。」
「前面有條溪，徒兒立刻取水。」
柳若桐快步跑向溪流。夢小雨滿意的點點頭，雖然這個徒弟實在沒什麼用途，不過倒是挺勤快的。沒想到她游歷人間短短半個月，不但收了徒弟，還認了干娘；巧遇白虎冷無痕，又卯上了黃豺莫獨行，收獲可豐富了，等她回山上去，不大大吹噓一番，羨慕死爹爹不可！
正當她百般無聊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她好奇的別過頭去，見遠處快馬加鞭急奔而來，該不會是山賊土匪吧！她立刻警戒地擺出備戰姿態。
一見來者只有一匹馬，馬上英氣煥發、發飄衣揚的騎士，竟是一名武裝打扮的女子，她怔了一下，睜著黑亮的大眼楮看著高大的駿馬前啼一揚，塵土飛紛，她立刻掩住口鼻。
馬匹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嘶鳴了兩聲才止住腳步。小雨揮了揮袖子，被灰塵嗆咳了兩聲，抬頭一看，又是一愣，而且是大大震驚了一下。
傲氣凜然地坐在馬上的女子，一張粉雕玉琢的絕色玉容比起上回在山崗上和莫獨行打架的白衣仙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渾身冷傲似霜，眉字間英氣撼人，不點而朱的紅唇卻是冷漠如冰，她也是一身白衣，卻更顯得她冷傲孤艷。
冷酷至極的美女，讓人不覺心頭發顫，但她冰霜似的美眸並不帶殺氣。
夢小雨心里贊嘆︰哇！這年頭美人還真不少！她識相的趕緊合攏了腿，裝出一臉的天真無辜，這一身端莊的打扮正好掩飾她的粗野不雅，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氣質是可以裝出來的。
「姑娘，你獨身在這荒郊野嶺，不怕危險嗎？」連說話也冷得嚇人，絕美的容貌不帶任何表情。
啊！原來女俠要這麼酷啊！夢小雨這才懂了。
她立刻又裝可愛的笑道︰「不怕、不怕，有我哥哥陪著我呢！」她指指前方趴在石上取水的柳若桐。
「此處偏僻無人，你們欲往何處？」看來這位英氣逼人的冷做女子雖然酷了點，還算挺熱心的。夢小雨一向以女俠自居，最欣賞這種酷絕的俠客了。
「熾雷寨。」夢小雨老實的回道。
一看她就知道是武林人士，搞不好還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呢！一定知道熾雷寨在哪里？坦白說，夢小雨初入江湖，雖然四絕的據守地威名凜凜，她東南西北根本搞不清楚，所以昨天才會瞎闖到白羽堂去。
「熾累寨！」酷斃女俠明顯皺了一下漂亮的眉毛。
她終于變了表情卻讓夢小雨暗叫不妙，該不會又是獨眼豺的仇家吧？怎麼他的敵人全是美女呀？夢小雨不自覺地生起悶氣來。
不過冷漠的女子一下又恢復了淡漠之色，冷聲問道︰「前往走十里路穿過東北的樹林，便是熾雷寨的領域。」她揚起韁繩就要離去。
夢小雨連忙起身叫道︰「等一下。」
冰山美人低頭看她︰「我正在趕路，不便相送。」
「不、不用你送了，謝謝女俠指點。可否請教大名？」
馬鞭一揮，高大駿馬嘶吼了聲，高揚前啼，在馬蹄未落地前，她揚聲回道︰「寒飄雪！」
馬蹄落地，再次掀起塵沙紛飛，疾風似地急馳而去，瞬間消失在山徑的那端。夢小雨看得痴了。
寒飄雪……連名字都冷酷得可以，真是令人傾倒、使人崇拜，夢小雨的眼楮閃爍希望之光。江湖名人如過江之鯽，接二連三的讓她踫上了，她好像已經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武林中響徹雲霄，人人稱畏了。
「師父？」柳若桐在她做白日夢的時候回來了，迷糊的張手在她臉前晃了晃。師父神色痴呆，面帶傻笑，該不會中暑了吧？
夢小雨回過神來，立刻給了他一個壞臉色看。
「吵什麼？我正在想事情呢！」
「師父，你的水。」柳若桐將水壺給她，立刻又問︰「師父，你什麼時候才要教我武功啊？」
「等你伺候我舒服了再說。」
「啊？可是師父……」
「我的劍不是讓你背了嗎？我告訴你呀，當年你師父我在山上練武的時候啊，不但一次得背十來支刀劍，上山劈柴、下山提水，每天繞山頭跑十圈，上下爬樹三十趟，還要……」
一路上她滔滔不絕，夸大其詞、比手劃腳的訴說學功夫的辛苦過程，不過這些她根本沒參與，她可是老爹的掌上明珠，哪可能跟著師兄弟們上山下海做苦功！？
不過柳若桐還是被她唬得一愣愣的，看來他要學成絕世武功，恐怕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