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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 第七章

他的唇堅定而溫柔、無比細膩地吻住她,她的骨頭霎時間化為酥融,血液變成了熔岩。

嘉蓓閉上眼楮,張開唇,任由他偷走她的靈魂,沒有抗議。尼克,天知道那甚至可能不是他的真名,但已經足夠了。她發現她不在乎了,不論他是誰,只要他要她,她就是他的。她的身軀直覺地知道這一點,她的心已淪為他的囚俘,再也不去考慮對錯或是未來。這一刻,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他,以及他帶給她的感覺。

尼克,她不自覺地低喚出聲,以臂環住他的頸項,回吻著他。這個吻變得不再溫柔,而是熱情如火。他帶著她翻個身,懸宕在她身上。他以肘支撐身軀的重量,結實有力的大腿橫過她的,撩起她的睡縷,令她的身軀竄過一陣興奮的戰栗。他深深吻住她,彷佛怎樣也嘗不夠她的滋味。她的心髒狂跳,他的舌頭侵入,和她的交纏。她先是怯怯地回憶,逐漸變得大瞻,呼吸加快。

他嘗起來是白蘭地和雪茄的氣味,而她似乎怎樣也要不夠他。他的下顎滿布著胡渣,但她愛極了那份刺癢感。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臉龐,她的臉頰、前額,加深這個吻。她拱起身回應他,雙峰放蕩地貼向他的胸膛,一心想要更加挨近他……

嘉蓓躺在床上,注視著天花板,手指摩弄著他寬闊的肩膀,被他的重量和男性牢牢釘住在床上。他至少有一噸重,全身灼燙汗濕,絕對不是少女夢想中的白馬王子。她一直想要他,而她的心願也得償了。

未來她在許願時要更小心點。

他抬起頭,迎上她的視線。她試著對他綻出笑容,笑容卻頗為勉強。他苦笑著翻身離開她,將她擁入懷中,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握著她擱在他胸前的小手,送至唇邊親吻。

「如果你想摑我一巴掌,請便,」他直視著她道,語帶笑意,抓著她的小手摩娑他的臉頰。「我活該。」

這反倒令她笑了,稍稍紆解了先前的創痛。她突然記起了自己是愛他的,而且那對藍眸里揶揄的亮光正是她愛上他的原因之一。

「我沒有這個打算,」她語帶保留地道。「暫時。」

他望著她。「對你的首次性經驗有何看法?」

她遲疑了一下,頰生紅暈,無法想像討論這種事。其他人會討論這種事嗎?但既然他問了,顯然是如此。此外,現在才想到合宜與否似乎太愚蠢了點。他們果程相對,她趴伏在他的身上,染著他的汗水,而且他剛剛對她做出了她絕無法想像的事。她的女性嬌羞早就被拋出窗外了。

「還好。」用這兩個字來描述方才的經驗似乎太過輕描淡寫了,但她實在找不出其他更好的字眼。

他笑了,隨即申吟出聲,再度親吻她的掌心。他翻身下床,在她能夠明白他的意圖之前,已經抱起她,大步走向他的房間。

「你在做什麼?」她驚慌地道,直覺地攀住他的頸項。和他赤果地躺在床上已經夠糟了,但像這樣被擁著……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果程的每一寸,由被他挑逗得依舊挺立的,到雙腿間濃密的毛發……

「我需要抽個菸,喝點白蘭地,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下,而後我們兩個人需要好好談談,女孩。」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緣,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再去端來水盆和布後,便轉身背對著她。

她迅速擦洗了自己,饒富興趣地打量著他的背。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赤果,但那也是自然的。由他寬闊的肩膀、肌理結實的背部到有力的雙腿,他看起來就像博物館里的希臘雕像一樣陽剛健美。她幾近著迷地看著他的臀部。她已經熟悉它踫觸起來的堅實感,而它看起來同樣誘人。

「尼克。」她實驗性地輕喚。她已經擦洗完畢,用手指梳攏過頭發,披上威克漢掛在床頭的睡袍,坐在床緣。

他」手端酒,一手叼著雪茄,轉頭回應她的叫喚。

然而她原本要說的話,卻在正面目睹一名全果的男人時,突然逸去了。

他奪走了她的呼吸。

她早就知道他有著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臂肌,黑色的毛發成倒三角形往下。她已經熟識他的男性器官,也曾接納過它。她知道他的左臀上方有一道閃電形的傷疤畢竟,她是罪魁禍首。

她不知道的是,看著全果的他會對她造成的影響。她的眼楮大睜,嘴唇乾澀。

「怎麼了?」他問,瞧見她許久沒有開口。嘉蓓回過神來,試著回想是怎麼回事。

噢,對了,她叫喚了他的名字︰尼克。

「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回應,」她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想你可能會很難記清楚自己的名字,特別說你經常都在變換身分。」

他格格輕笑,灌了一大口白蘭地,放下酒杯。他叼著雪茄,全果陽剛地走向她。

「又回到了昔日精明的樣子?顯然你已經好多了。」他取走雪茄,在床邊幾上的銅盤捺熄。「我保證,尼克是我的真名。」

「你的姓呢?」她滿懷戒意地望向他。在他們談話的期間,他原本松軟的男性又變得硬挺起來,令她心慌意亂。他看起來似乎又要……男人可以一晚做兩次以上嗎?明顯地,他們可以——但她不能。至少她不想要,而她打算和他說清楚。

他綻開個邪氣迷人的笑容,坐在床綠。「為什麼女人永遠都不知足?我告訴了你我的真名,現在你想要知道我的姓。我和你,而你說還好。嘉蓓,「還好」不是男人想要听到用來形容它的字眼。如果我們再做一次,我想我可以大大改善它。」

「等等,」她喊道。他低下頭,明顯地想要吻她。她以手推拒著他的胸膛。「我……」

他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它們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她的十指埋入他黑色的毛發中,清楚地感覺到他穩健的心跳。她抬起頭,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

「不管怎麼小心,女人的第一次總是會不舒服。」他平靜地道。「更糟的是,我喝多了酒,在最後關頭失去了控制。我應該要溫柔一點的,但我該死地太過渴望你了,無法慢下來。原諒我。」

「尼克,」她的決心快要被那對藍色的眸子融化了。「這不是你的錯。你警告過我的,但我要你繼續。」

「你後悔了嗎?」他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逐一親吻她的指關節,令她的身軀竄過一陣戰栗。

「不,」她用力吞咽,知道自己說的是事實。「不,我不後悔。」

「你是我這一生所曾見過最美麗的女性,」他醇厚的聲音道。「我寧可砍斷自己的右手,也不要傷害你。」他的身軀輕顫。「我快要凍壞了。你或許沒有注意到,但你正穿著我的睡袍。假設說我們一起躺在床上談話怎樣?我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而且你可以隨意問我任何問題。」

嘉蓓狐疑地望著他,他的最後」項承諾似乎太好得不像是真的,但她還是讓他上床了。稍後,她被擁在他的懷里,覆著厚厚的被單——不過她拒絕讓出睡袍。她感覺像被擁在溫暖的暖爐里,慵懶愜意地由著他把玩她的頭發。

「告訴我你姓什麼。」這是她的第一個問題。

他半是氣惱、半是好笑地看著她。「如果我告訴了你,那會有差別嗎?」

「或許會有,」她嚴肅地道。「試試看。」

他笑了,迅速在她的鼻端印下個吻。

「時機未到。」

「你說過我可以問你任何問題。」她提醒他。她的手枕著他的胸膛,指尖像有自由意志地埋入他濃密的胸毛里。被單只蓋到了他的腰際,露出他結實的胸膛和肩膀。她曾試圖為他拉到肩上,但他又推了開來,而她也不再反對。坦白說,他的男色真的很誘人。

「我是說過,不是嗎?」他隱含笑意地道。「但我沒有說我會回答。」

「可惡,你!」她並不驚訝他會刻意勘埽但還是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胸毛,以示懲罰。

「噢!」他放開她的頭發,抓住她不乖的小手,迫使它們平貼在他的胸膛。「你暴力、嗜血的性格又冒出來了!」

「我唯一會施加暴力的對象只有你,而且每次都是你活該。」她嚴厲地道,望向兩人相覆的手。盡管稍早不甚愉快的性經驗,他的胸膛真的很誘人。他的肌膚溫暖,肌理結實……她實驗性地挪動手指。

他深吸了口氣,放開她的手,將被單推得更開,露出了肚臍和臀骨上方的疤,堪堪遮住了他的男性。

「我記得你在喊冷。」她道,皺起冒頭。

他的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不再了。」

「噢。」她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噢。」

「你不可能——我的意思是,你不會想要再來一次,不是嗎?」她的聲音里有著驚愕。

「我必須承認,我曾經想過。」

「我可沒有。」她堅定地道。

他笑了。

「嘉蓓,」他的聲音變得沙嘎性感。「你喜歡踫觸我,不是嗎?」

她斜眯著他。否認並沒有用,她的指尖一直在他的胸膛。「我——是的,沒錯。」

「為什麼你不試試看?」

「你是什麼意思?」

「我喜歡你像這樣子揉著我的胸膛,我喜歡你的手踫觸我。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領你嘗試。」

她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懷疑,他不由得笑了。

「你望著我的眼神彷佛我是蜘蛛,而你是被困在網上的蒼蠅。甜心,我不會強迫你做出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如果你不喜歡,你只要說一聲,我們就會停止。」

令她軟化的是那聲輕語低喃的「甜心」,以及他眼里的亮光。

「你要我怎麼做?」如果他只是要她「踫觸」他,那就還好。

「這個。」他的手覆住她的,引導她的小手游移過他的胸膛,他扁平的男性——令她驚訝的,它們在她的踫觸下挺立——然後往下到他的月復部。嘉蓓的指尖搔癢,他的肌膚平滑溫暖,滿覆著毛發,和她自己的毫不相同。她發現踫觸他是種樂趣,並且會很樂意踫觸他一整晚。

他放開她的手,她的指尖似乎有自己意志地踫觸他的肚臍。她想起了她曾經想要這麼做,而且沒有毛巾隔在他們之間……她的手指進出,撫弄著他的月復部周遭。他結實的肌肉和她形成截然的對比……

她停了手,看著她白皙的指尖和他古銅色的肌膚相映櫬。

「別停下來。」他語帶揶揄,但微微沙啞。她明白到他想要她繼續往下探索,他的手覆住她的,引導她往下,而她也沒有抗拒。他將被單踢到腳邊,出要她探索的目標。

她的背脊竄過一陣戰栗。老天,怪不得它進入她的體內時會痛。任何有頭腦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明顯地它比較適合體格比她壯碩的人。

她坦白說出她的想法,令他笑了。

「我想那幾乎彌補了「還好」這句評語。」

她皺起眉頭,困惑不解。「什麼?」

「沒什麼,嘉蓓。我快要死了,踫觸我。請你。」

她無法抵抗他的「請」字,任由他的手引導她,覆住他的,竭力克制著抽回手的沖動。它在她的手上感覺如此陌生。當他負傷臥床時,也曾拉著她的手覆著他,但它當時可是小多了。現在它又粗又大,灼熱潤濕,像天鵝絨般平滑。她輕輕擠壓,好奇於它的結果。

他倒抽了口氣,令她抬頭看向他。他的下顎緊繃,汗水涔涔而下,雙唇微分,咬牙吐氣,眯起的藍眸迎上她的。

「我弄痛了你嗎?」她問,就要放手。

「不,」他咬緊牙關道。「噢,不,它感覺——好極了。」

「是嗎?」她的興趣被挑起了,坐起來再次擠壓。他發出個接近申吟和咆哮的聲音。

「你也可以——這麼做。」

他的手再次覆住她的,無言地示範她怎樣取悅他。她跪在他身邊,照他教導她的做,直至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離開。

她詢問地看著他。

「夠了。」他的氣息粗重。好一晌,他只是躺在床上,閉著眼楮,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最後他睜開眼楮望著她,藍眸里光芒閃動,坐了起來。

「嘉蓓。」他逼得好近,下顎抵著她的額頭。

「嗯?」

現在她已興致勃勃,不再緊張。「什麼?」

他仍然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覆住她的頸背。好一晌,他僅僅是撫弄著她柔軟的肌膚,沒有回答。然後他低下頭,他的唇踫觸她的。

下一刻,他們再度躺回了床上,嘉蓓的睡袍被月兌下,他碩大的男性再度抵著她的腿間,但她已經深深沈浸在熱情中,無法自拔,只能緊攀著他,像烈士般等待著她熟悉的疼痛。他用吻迷惑了她,先是她的唇,再來是她的雙峰、小月復,她柔軟的大腿內側。最令她驚訝的是,他甚至吻住了她柔軟的核心,用唇舌挑逗著她,直至她在熱情中狂野地扭動身軀,顫抖、喘息不已。

就在她意亂情迷之際,他來到她的雙腿間,而她愚蠢、善忘的身軀仍然灼熱、潮濕,燃燒在他所燃起的火焰里,需要、渴望著他。

他真的太大了,她在他探索人口時狂亂地想著。她睜大了眼楮,但在她能夠開口要他停下來時,他的唇已經覆住了她,他的男性推進,脹大、充滿了她——然而她並不覺得疼痛。

相反地,它感覺——幾乎是好極了。

「還好吧?」他問,聲音濃濁。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俯望著她。

「是的。」或許是因為她的語氣里還透著懷疑,他微微譏誚地笑了。

「信任我。」他道,而她發現自己確實信任他。

嘉蓓終於由歡愉的巔峰飄浮回到了地面。尼克以肘支著身軀,側躺在她的旁邊,帶著男性自得的笑容望著她。

「你覺得呢?這次是否比「還好」改善了許多?」

他的表情顯示他早已知道答案。

「我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你已經太過自負了!」

他笑了,低下頭吻住她。「終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他愉悅地道,跟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將她擁進懷里,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嘉蓓甚至沒有時間生氣,跟著也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當她醒來後,她已回到自己的床上,瑪莉正在生火和打掃房間,清晨的曙光自窗簾的縫隙里滲進來。嘉蓓立刻察覺到自己在被單下全果,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她和威克漢上床了——不,現在是尼克了。她將所有的小心謹慎拋到了九霄雲外,將自己最寶貴的貞操交給個她甚至不確定真實姓名的惡棍,拒絕了詹先生和他所能給予的保障,換取一夜的璀璨神奇。

然而她一點也不後悔。

她再次伸展四肢,突然清楚地察覺到雙腿間的酸痛和雙峰的刺癢。昨夜的激情栩栩如生地浮現,她仰望著天花板,綻開個如夢如幻的笑容。

尼克。她將自己給了尼克。

「噢!我很抱歉,小姐。我無意吵醒你。」瑪莉歉疚地道,由正在掃地的壁爐前抬起頭。

「沒關系,瑪莉。」嘉蓓對女僕微笑,心里涌現一陣驚慌。威克漢不,現在是尼克了——是否留下了任何他曾經造訪的證據,像是他的長褲或衣服?

當然,她無法坐起來查證,還必須將被單拉高到頸際,以免瑪莉發現她在被單下全果——那會太過驚世駭俗了,就像在她的房間里被找到紳士的衣物,甚至遠到那名紳士睡在她的床上。

事實是,不到一個小時前,她還睡在名義上是她「哥哥」的人的床上。

她模糊地記得尼克抱著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間。感謝天他在入睡後曾經醒過來,而且他一定也取走了留在她房間里的衣物。無論他的真實身分為何,他行事一向穩當。

是的,無論他的真實身分為何,她承認自己已瘋狂地愛上了他,而且這項認知令她的心里滿溢著快樂的泡泡。

「替我準備洗澡水,瑪莉,再送早餐上來吧!」

「現在起床還太早了,小姐,」瑪莉遲疑地道。「現在才七點半。不過你不是屋子里唯一早起的人,爵爺在一個小時前就出門了。」

嘉蓓睜大了眼楮。「爵爺——你是指威克漢?」她差點月兌口喊出尼克的名字。

「他離開了屋子?」

「是的,小姐。他已經離開一個小時了,帶著巴先生一起。巴先生親自為他的馬上鞍,稍早吉姆還在廚房里抱怨巴先生不該到馬廄里攪和。」

嘉倍怔望著瑪莉。尼克騎馬出去了,還帶著巴奈特一起。如果他只是出去騎馬——在昨晚的劇烈運動後——他絕不可能帶著奈特。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她的腦海。有可能他是去找特維恩算帳嗎?

老天,千萬不要!

她感覺要昏倒了。「下樓端我的早餐,瑪莉。我要起床了。」

他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入夜後也不見蹤影。嘉蓓藉口頭痛,多數時間都待在房里,坐立難安地聆听隔房的動靜,但他始終沒有出現。

詹先先來訪,在得知嘉蓓身體不適,無法見他後,怏怏離去了。他不是唯一的訪客。可蕾和伊莎來探視她時,告訴她今天訪客盈門,絡繹不絕。昨晚她們在亞爾曼克的露面是一大成功。

「明天你必須下樓,接受詹先生的求婚。」莎寶姑媽也來了,嚴厲地告誡她。

「盡管我竭力消毒,昨夜威克漢對你的奇異舉動,仍然引起了許多蜚言。我毫不懷疑,全是貝夫人在那里亂嚼舌根。她一直就不喜歡你,特別是可蕾。幸好一些有常識的人都不會听她亂說,但你最好盡快和詹先生定下來。你知道謠言的殺傷力有多大,以你的年齡,實在很難找到更好的對象了。」

嘉蓓無精打采地點頭同意,終於讓莎寶姑媽滿意地離開了。

次日,尼克仍然沒有回來,嘉蓓快要急瘋了。她一整晚都沒睡,專心聆听隔房的動靜。她甚至還去他的房間看過了兩次,但他始終不見人影。她開始想像他被特維恩的人暗算重傷,或是被殺死的可怕景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原因會讓他遲遲不歸?在他們共度的一夜後,他又怎麼會一言不發地離開?

為尼克的安危憂慮不已,她派人去找吉姆來。

「你想要知道那個天殺的公爵是否還在城里?」吉姆無法置信地問。他和史維一樣討厭公爵,因為他是她父親生前的狐群狗黨,但嘉蓓從不曾告訴他,特維恩是造成她跛腳的罪魁禍首。「你不會介意我問為什麼吧?」

「因為——因為特維恩對我說了些侮辱人的話。我告訴了威克漢,而他說他會代我殺了特維恩。他昨天一早就離開了,一直沒有回來。」

「嘉蓓小姐,我認為你告訴那個冒牌貨太多你自己的私事了。」吉姆嚴厲地道。

「吉姆,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顯然她的淒慘無助全寫在了眼里,吉姆的表情轉為憂慮。

「他用甜言蜜語籠絡了你,不是嗎?你最好和他保持距離,嘉蓓小姐。他只會帶來麻煩而已,就這麼簡單。」

「吉姆……」

「既然你堅持,我就去吧!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不認為他出事了,很可能他只是逮到了更好的招搖撞騙的機會,乾脆逃之夭夭了。」

吉姆在午後回來,告訴她特維息仍然在城里,而且一切活動、行事如常。他也向公爵家的僕人和小廝打听過了,但他們都沒有看到類似威克漢或奈特的人。

嘉蓓的心直往下沈。威克漢的失蹤有無數的可能性,其中沒有一個是好的。

嘉蓓藉口需要休養,婉拒了和可蕾、伊莎一起出去逛街。用完午餐後,她立刻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知道偷偷翻找別人的房間是不道德的,但她必須要找出尼克突然離開的線索。

他甚至沒有留給她只字片語。

那才是真正困擾她的地方。在他們共度了一夜、他們分享的一切後,他都不該就此消失,無消無息。

她經由相鄰的房門進入他的房間,感覺像個竊賊一樣。白天僕人都在忙著做事,但她還是不希望被發現在翻找威克漢的東西。那會顯得很奇怪……

她首先走進穿衣室,發現它收拾得頗為整齊。擦得閃閃發亮的馬靴擺在角落,數條領巾掛在椅背上。她打開抽屜,但除了一些紳士佩戴的領針和珠寶外,沒有其他私人的物品。在臥室里,她也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身分,或是他來自何處。

她拉開了床邊幾的抽屜。

一陣濃烈、甜膩的氣味撲鼻而來,聞起來像是過度綻放的玫瑰。她皺起鼻子,不由得笑了,想著尼克一定不會喜歡這種香味,不過它聞起來倒是挺熟悉的。她的視線落在抽屜里一疊已拆封過的信箋。

那是衛爾子爵夫人的香水味。

嘉蓓知道偷看另一個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也知道她應該關上抽屜,走出房間。但她似乎就是沒有辦法。她拿起一封香水信箋,開始讀了起來。

除了連篇累牘的纏綿愛語外,信里鉅細靡遺地描述了「親愛的威克漢」對衛爾子爵夫人所做的事日日或是她想要他做的事。

嘉蓓讀完了抽屜里的六封信,感覺如遭雷擊。她臉上的血色褪盡,胃中翻攪欲嘔。

信中描述的許多細節是她親身經歷過的;「親愛的威克漢」也曾帶領她領略其中奧妙。

「小姐!」

瑪莉的叫喚聲自隔房傳來。她猛抬起頭,將信放回去,關上抽屜,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她已不再擔心被逮到在威克漢的房間里。事實上,她已不再關心有關威克漢的任何事了。她彷佛仍可以听到他的低語警告,說「明天」她或許會後悔。但在那個她永遠不會忘懷的夜晚里,她認為月光和海市蜃樓可以是永遠的。

明天終究來臨了。

回想起來,這兩天來為他的擔憂害怕根本是多餘的。她不過是個被迷戀沖昏了頭的老處女,死巴著她的第一個男人不放。他當然不會想到要留話給她,無論他為了什麼原因和奈特離開。他們所共享的一切對她或許意味著太陽、月亮和星星,對他不過是一段娛樂的小插曲。他曾經和無數的女性共享魚水之歡,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項認知傷透了她的心。

「噢,小姐,你在這里!」

不自覺地,嘉蓓已走回到自己的房間。瑪莉瞧見她,對她露出個笑容,旋即又皺起眉頭。

「你的頭痛又回來了,小姐?」她同情地問。「你的臉色好蒼白。」

「你找我有事嗎,瑪莉?」嘉蓓問,驚訝於自己語氣的鎮靜。內心深處她早已創痕累累,但在忍受了她父親的虐待多年後,她已學會了隱藏內心的創傷。

「詹先生來了,小姐。莎寶夫人也來了她要我上來告訴你,詹先生來訪的事。要我回去轉告夫人,你身體不適嗎?」

嘉蓓深吸了口氣。詹先生的來訪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想要正式向她求婚。

她再拒絕他就太愚蠢了,她必須感謝上帝自己及時回復理智。

「不,瑪莉,我會下樓去。我洗個手,整理好頭發就下去。」

嘉蓓洗了手,瑪莉替她梳好頭發。她走下樓,但隨著踏出的每一步,她可以清楚聞到濃烈的玫瑰香。無論她怎樣擦洗,衛爾子爵夫人的香水味就像附骨之蛆般驅之不去。

次日是可蕾的舞會。盡管舞會的準備工作一直在莎寶姑媽的指揮下,如火如荼地展開,嘉蓓幾乎忘了這回事。如果不是可蕾逼著她沐浴更衣,嘉蓓真想告病留在樓上。事實上,她也確實身體不適。過去三天來,她一直食不下咽,而且根本無法入眠。

威克漢仍然沒有趕回來。他已經離開三天了,沒有捎來半點訊息。

「我要殺了那個男孩,」莎寶姑媽氣憤地道,挽著嘉蓓的手,站在門口接待客人。今晚她穿著紫色緞料禮服,銀發上裝飾著三根鴕鳥羽毛,相形之下,穿著淡金色禮服、披著鏤金蕾絲的嘉蓓可說是被搶盡了光彩,但她毫不在意。「他是今晚舞會的男主人。他不在場的話,人們會怎麼想?」

莎寶姑媽打量著嘉蓓和可蕾兩姊妹。可蕾穿著純白緞料禮服,戴著珍珠項鏈,站在嘉蓓身畔,彷佛是降臨凡塵的仙子。「你們兩個的穿著都很得體。嘉蓓,掐一下臉頰,你的臉色太過蒼白了。」

賓客開始登上台階。

舞會是一大成功,幾乎全倫敦的上流社會人士都來了,女士珠光寶氣,在服飾上爭奇斗艷,男士則穿上最高貴的晚宴服。

當莎寶姑媽听到數名賓客一致說︰「今年度最盛大的舞會。」時,她樂不可支;雖然她仍很生氣威克漢沒有出席。但她告訴賓客,伯爵的母系表親有人去世,他趕去協助處理,而賓客也接受了。至於在亞爾曼克時,嘉蓓和威克漢之間的曖昧情愫——它似乎早就被遺忘了。

「威克漢真不該不留一句話就離開,」莎寶姑媽氣憤不平地道,詹先生剛才離開去為嘉蓓端雞尾酒。「等他回來後,他得好好給我個解釋。噢,如果我們能在舞會上宣布你和詹先生的婚事就太好了!但威克漢不在,我們必須等他回來。」

如果他回來的話,嘉蓓想著,自從讀完衛爾子爵夫人的信後,一直糾結在心中的痛苦更加劇了。她早就知道他是個游戲花叢的浪子,卻仍然白痴地幻想他們的關系對他是獨特的。她怎麼會愚蠢得讓自己愛上了他?然而她卻無法像拔出肉中刺一樣地自心里拔走這份感情,恐怕說它已深深嵌入在她的心里了。

差別在於,她已經不再盲目。她已經看清楚他不過是個迷人的惡棍罷了。

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妹妹要養活。

詹先生會是個可靠的良人——她甚至配不上他。

昨天她接受了他的求婚,明知道自己已非白璧無瑕,但她會盡全力去做好他的妻子。

至少這是她可以做到的。在她隱瞞真相、同意他的求婚時,她已讓自己成為了謊言欺騙者。

「我想賓客都到齊了。等一下我們該回舞廳,加入大家了。」莎寶姑媽道,瞧見接待的行列只剩下少數幾個人。

不久後,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回到了舞廳。稍早可蕾就被打發回到大廳里,現正和她最忠誠的愛慕者黎岱爾子爵跳著輕快的四步舞。然而在舞廳的周遭,仍坐著一些不幸的壁花——詩詩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母親貝夫人僵硬著一張笑臉,坐在她的旁邊。嘉蓓心生憐憫,決定盡快找位紳士過去邀舞。

舞廳里衣香鬢影,舞裙飄揚。室內變得愈來愈熱,通往花園的長窗全都打開了,蕾絲窗簾迎風輕拂,角落也擺著盆栽和鮮花。四壁輝煌閃爍的燭火和水晶吊燈的燦亮相輝映,捕捉到女士身上的珠寶,反射在牆壁的鏡子里,漾成了一片虹彩。管弦樂團奏出優美的樂音,雜以人語喧嘩和笑聲不斷。

嘉蓓挽著詹先生的手臂,游走在賓客間。她被介紹給他的姊姊和幾位好友,和一些熟人閑聊,並注意到人們開始將她和詹先生想成了一對,紛紛談論著好事將近……

樂隊奏起了華爾滋。

她突然憶起了和尼克共舞的情景。

「你是否想要……」詹先生殷勤地詢問,指著舞池。

嘉蓓對他露出個笑容。他真是個好人,為什麼她偏偏要愛上個英俊的惡棍,不懂得珍惜自己難得的好運?

「謝了,但我真的不想跳舞。」她微笑回答。

他顯得松了口氣,改而帶著她走向餐室。

在馬上待了三天,尼克真的累壞了。奈特騎馬跟在一旁,同樣一臉的疲色。他們避開了大路,由宅邸後方的小巷騎近屋子。

兩人同時听到了屋內流瀉而出的音樂聲,抬頭互望。

「天殺的,我忘了可蕾該死的舞會!」

「看來你的皮得繃緊了,隊長!」奈特幸災樂禍地說道。「嘉蓓小姐會宰了你還有莎寶夫人。那位老夫人就像拿破侖計劃出征般詳密地籌劃舞會。她會將你嚼爛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奈特?」尼克不悅地道,換來的卻是奈特大大的笑容。更糟的是,由馬廄里沖出來牽馬的是吉姆。瞧見他們,他的眉頭皺得老緊。

「噢,終於想到要回來了?」他語氣不善地道。

尼克下馬,將韁繩丟給他。奈特照做了,厲瞪了吉姆」眼。

「女士們還好吧?」尼克問,看在嘉蓓的分上,勉強容忍吉姆。

「很好。」吉姆陰郁的語氣卻似乎不然。他正要牽馬離開,突然又轉向奈特,瞪了他一眼,將他的韁繩丟還給他。「自己照顧你的馬!我不是你天殺的小廝,」

他的下顎緊抿,瞪向尼克。「話說回來,我也不是你的,因為你不是「他」!」

「別扭的老混蛋!」奈特氣憤地道,看著吉姆牽著尼克的馬離開。「終有一天,我會好好教訓他一頓,隊長。我真的無法再忍受了!」

「你不能踫他,」尼克簡短地道。「嘉蓓小姐不會喜歡的。」

奈特不悅地嘀咕,牽著他的馬往馬廄走去。

尼克穿過屋後方的花園,盡可能選擇有林木遮蔽、舞廳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打算偷偷潛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現在的樣子不適合遇見賓客。他的胡子未刮,三天不曾洗澡,身上臭得要命,一點也不像個伯爵……

但這三天的收獲是豐碩的,他找到了一直在找的東西。他原預計只離開個半天的,結果一條線索導致了另一條,先前一直解不出的謎團豁然而解,而他的半天也延長成為了三天。

現在他想要的是見到嘉蓓。

無論最終的結果為何,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嘉蓓已經是他的人了。在奪走她的貞操的同時,他已許下了承諾。雖然以他現在的處境要負起責任會有些困難,但他們會一起想出辦法的。

他由僕人出入的後門進屋,拾階而上,依舊面帶笑容。他好奇的是︰離開了這三天,嘉蓓是否很想念他?

幸運的話,答案應該是︰非常想念!

「邁克!邁克!」

他驚訝地抬起頭。伊莎身穿端莊的白色小禮服,坐在他上方的樓梯台階上。一開始他不明白她怎麼會在這里,直至他看見擱在她膝蓋上的小盤子。他笑了,顯然她剛剛去餐室打劫過了,躲在這里補充戰力。

「你去了哪里?」她站起來,對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伊莎奔下階梯擁抱他。他回擁她,明白到他真的很高興見到她,彷佛伊莎真是他的小妹。他放開她,玩笑地掐掐她的下顎。

「你錯過了可蕾的舞會。莎寶姑媽氣壞了,嘉蓓也心情不好——我猜的。這幾天,她一直宣稱身體不適,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伊莎皺了皺鼻子,不解地看著他。「那是什麼味道?」

邁克笑了,但他更在意伊莎說的最後一句話。「別管那個。你說嘉蓓身體不適?」

「她是這麼說的。」伊莎認真地道。「但我認為她心情不好,是因為她同意嫁給詹先生。你知道的,她並不是很喜歡他。」

「什麼?」他怔望著伊莎,如遭雷亟。

她用力點頭。「你不知道嗎?噢,我問嘉蓓時,她說她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許,但我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詹先生有意向她求婚,」他小心翼翼地道,提醒自己對伊莎來說,他們討論的是他們的姊妹的未來。「就我所知,她打算拒絕。」

伊莎搖了搖頭。「她接受了。」

「你確定?」

伊莎點頭。

「什麼時候?」

「他昨天來訪,正式求婚,而嘉蓓也接受了。莎寶姑媽想在今晚的舞會上宣,但她說必須等你回來。」伊莎皺起眉頭。「現在你回來了。等你換過衣服下樓,她就可以宣布婚事了。」

「該死地才會!」他不假思索地道。

伊莎似乎不覺得他的反應有異。「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可以看得出來,嘉蓓並不是真的想要嫁他。或許你可以阻止她,她不肯听我的。」

「我會盡力,」他舉步上樓,經過伊莎身邊時,扯了一下她的紅發。「謝謝你警告我。」

「我很高興你回來了。」他抵達樓梯頂時,伊莎大聲喊道。十五分鐘後奈特出現時,他已經用僕人送上來的熱水洗好了澡,換上白色絲襯衫和黑長褲,正在刮胡子。「你這也算貼身男僕嗎?」他沒好氣地問。

「沒有必要把氣出在我的頭上,隊長。嘉蓓小姐在我們離開期間,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並不是我的錯。」奈特自衣櫃里取出黑色晚禮服外套。

「你也听說了?」他和奈特之間向來沒有秘密可言,也不會試著隱瞞。

「僕人一直在談論,他們說她打算盡快結婚。」刮胡刀滑了手,在他的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尼克低咒出聲。奈特輕笑出聲,尼克厲瞪了他一眼。

「這對你是頭一遭,不是嗎?過去總是女人拚死拚活地纏著你。」

尼克拭去肥皂泡沫,扔開毛巾。「你能夠管你自己該死的閑事嗎?把我的晚禮服外套給我。」

終於穿著打扮得像個伯爵後,他下樓走向舞廳。在樓梯口,他揮手示意上前迎接他的史維退下。突然,由左方會客廳里傳來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循聲走過去。嘉蓓和詹納森單獨在會客廳里,而且那個愚蠢的中年胖子正將她牢牢擁在懷里……

親吻她。

好一晌,尼克只能愣在原地。憤怒、強烈的佔有欲及原始的嫉妒在心中交戰,再一起爆發開來。他抿起下顎,眼里閃動著危險的精光。

他大步走向相擁的那一對。

「這該死地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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