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6
告別青隻果的年少。
畢業前,一個大唐雅各五歲的女人破了他的處男身。
那是他們家鄉的一條很有名的妓女街,也是母親諄諄告誡的禁地。
每次放學從那里經過,就可以看見三三兩兩濃妝艷抹的女人,倚在門上,媚眼直盯著路過的人瞧,還不時竊竊低笑。
那天,唐雅各口袋里裝著投稿的稿費一千塊,走進了那條花街。
他的女朋友要求跟他發生性行為,他表面上力持鎮定,其實心里也很慌,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交了那麼多的女朋友,他一直很排斥身體上的踫觸,大概跟他處女座潔癖的性格有關,光是親吻她們的嘴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了,更何況是。
听著大伯與他的朋友們猥瑣的談論這里的形形色色,他決定來這里見識看看。
"少年耶,要找啥款的查某?"
"好一個面白唇紅的孩子,來,到姐姐這里,我會給你好好照顧。"
女人們嘻笑的嘲弄他,唐雅各假裝沒听到。
"嘿,小朋友!"
他轉過頭,只見一個女人倚在門口,嘴里抽著煙,鳳眼睨著他。
"你有沒有走錯地方?這里可不是圖書館喔。"她說。
唐雅各看了她一眼,就決定是她了。
"我不知道你們的行情,我只有一千塊!"唐雅各走上前,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那女的眼里有一抹驚訝。"你確定沒走錯地方?"
"你到底做不做這個生意?"
女人深吸一口煙,然後把煙丟在地上,緩緩直起身子。"跟我進來吧。"
那是一個用木板隔成的小房間,只擱得下一張床,房間里沒有窗,很幽暗,還清楚可听見隔壁房間傳來粗喘,低級的對話,與床踫撞到木版時的嘎嘎聲響。
他的神情一定泄露了他對即將發生的事的不安,因為女人問︰"你是第一次吧?"
唐雅各沒說話,開始月兌下自己的衣服,手指的輕顫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女人走了過來,幫他月兌去其它的衣服。
"你有一副干淨的身體。"女人的視線慢慢巡過他白皙赤果的身體。
"那麼請你把它髒。"唐雅各毫不在意的說。
女人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到洗臉盆旁,將自己臉上的濃妝洗淨,然後走到他眼前。
卸裝後,女人露出一張非常清秀的臉蛋,像一個清純的女大學生。而她的確是,只是命運捉弄人。
"你很漂亮。"唐雅各注視她。
"我也曾經像你一樣干淨。"女人與帶深意的說。唐雅各可不想知道她悲慘的過去,只想快快完成這件事。"辦事吧。"
女人看了他一眼後,緩緩地在他身前蹲下來。
唐雅各閉上眼,抗拒著那份踫觸帶來的厭惡。
女人很溫柔,竟他的喚醒後,細心的幫他套上,引導他進入
他從一個男孩變成男人。
激情過後,唐雅各的身體並沒有像其他男生所描述那樣的滿足。相反地,他覺得好空虛,好象努力考到第一名,卻發現考第一名跟考第二名的感覺都一樣。
他睜著眼楮瞪著天花板。突然看見角落里有一張蜘蛛網,有一只小昆蟲被困在那里,而另一端有一只蜘蛛正慢慢地向它逼進。
唐雅各覺得自己就像那只獵物,他突然跳下床,快速的穿上自己的衣服,連扣子都扣錯,急著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以後別再來了,你不屬于這個世界。"
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唐雅各身體一僵,他把一千塊放在桌上就急忙地離開那里。
來不及了!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涉入了,無法回頭,無法掙月兌了,只能繼續沉淪下去。
三天後,他和女朋友發生了關系。同一天,他提出分手。
隔天,他馬上答應和另外一個女孩交往,換女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一次,兩次,三次後,他漸漸習慣了她們對他身體的踫觸,卻始終不讓他們踫自己的唇,因為那是他唯一擁有自己得地方,他污穢的身體上唯一的一塊淨土。
他不斷地和不同的女人發生性關系。
但他還是沒有安全感,而且一次比一次還要空虛,一次比一次還要寂寞。
他如此壓力下,他仍把他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在家里,他是母親的好兒子,在學校,他是師長們眼中的好學生,在校外,他是那些混混眼中的壞男孩,無情人。盡管私生活爛得一塌糊涂,大學聯考那年,唐雅各還是考上了師範學院,達成了母親對他的要求與期待,繼承了父親的衣缽。
考上北市師院不久,他母親病逝了,臨終前含著笑的面容,仿佛告訴唐雅各,她終于可以去面對黃泉下的老伴。
唐雅各沒有太多的悲傷,反而有點高興母親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墮落。
從今以後,他是一個人了。
唐雅各搬出大伯家,搬到台北,一邊讀書,一邊打工,一邊過著放蕩的生活。
看似自由,其實他的心更禁錮,更緊閉,就像里頭蹲著一個寂寞的小孩,當他在外面笑得越大聲,心里的寂寞就越深。
他常常會在夜里突然被惡夢驚醒,醒來後就睜眼到天明。
他並不害怕惡夢,因為不管夢境有多恐怖,總會醒過來的,他害怕的是離天亮到底還有多久?
縱有千萬個不願意,沙朗野還是走進了賓館。
他和唐雅各各拿了一支鑰匙,各自帶著一名女人進入房間。
他們的房間就在彼此的隔壁。
沙朗野才進房間,他的女伴就熱情的跳到他身上,兩條腿夾住他的腰。
"你的朋友說你是處男,真的嗎?瞧你的性格,做起來一定很瘋狂吧!我一定會好好教你的。"她把他的頭往自己雄偉的胸部壓過去。"你喜歡哪種方式?我先告訴你喔,我比較喜歡在上頭。"
"等,等一下。"沙朗野快窒息了,好不容易,他把自己的頭從她胸口"拔"
出來,"我、我"他左右張望,"我喝太多啤酒了,先去一下廁所。"他將她的腿從身上拉下來。
"害羞喔!阿兵哥。"女人用指甲刮刮他的臉。"別讓我等到睡著喔。"
沙朗野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進浴室,然後把門鎖上。
另一邊房間,唐雅各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很清醒,其實已經有八分醉了。
他搖搖晃晃的先進去浴室解手,然後站在洗臉台前洗手。
女人從他身後抱住他。"我們一起來洗個鴛鴦澡吧。"
唐雅各眼楮半閉,任由女人月兌去兩人的衣服,任她把他帶到蓮蓬頭底下,任她上下其手挑逗他的身體,任由下半身的帶領他,開始一場之旅
這邊房間,沙朗野站在浴室中央,思索著怎麼擺月兌這一切。他看了看窗戶一下!
窗戶太小了,塞不進他的身體,就算塞得進去,這里是七樓,他肯定會摔得粉身碎骨,那明天就可以看到頭條標題寫著︰大頭兵為護貞操,不惜以死抵抗!那一定會笑掉人家的大牙的。
"該死!"沙朗野一坐在馬桶上,拼命抓著頭,一邊煩惱著該怎麼擺月兌外面那個女人,一邊又想著另一個房間的唐雅各。
唐雅各現在在做什麼呢?
沙朗野現在在做什麼呢?
另一頭,唐雅各將女人壓在冰冷的瓷磚牆上,沖進女人身體的那一刻,他半醉半醒的腦袋里,卻浮起了沙朗野憨憨的臉。
他是存心把沙朗野帶進這個瘋狂的世界。
沙朗野平凡的面容,靦腆的笑容,純樸的氣息,還有眼里偶爾出現的童稚,對人性的天真態度,甚至還沒跟女人在一起過,這種種的性格特質實在太令唐雅各嫉妒了,他忍不住就想把他弄髒,弄壞,拉他一起沉淪到地獄的盡頭。
這樣想著,唐雅各身下的動作更激烈。
女人在中,尋找著唐雅各的唇。
他別過頭去,避開她的唇,身下更用力的動作,讓女人的唇溢出忘情的申吟。
賓館的裝潢粗糙,隔音效果不佳,申吟,喘息傳到了隔壁浴室沙朗野的耳朵里。
沙朗野跳起來,背緊貼住門,不敢相信的盯住那片牆壁。
天哪,唐雅各正在牆的那一頭!
一個男性模糊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唐雅各!
沙朗野的背脊一個輕顫,身下的某個部分迅速的被喚起。他不想去听,卻又不由自主的走到蓮蓬頭下,將臉貼在那面牆上,感受那頭的激烈。他忍不住遐想了起來,路燈由窗口透了進來,依稀可見到他的男性硬挺了起來。
沙朗野頭抵著牆,半閉眼,神情半羞愧,半興奮的握住他的腦海里有一個意婬的對象,很諷刺的,卻不是門外那名躺在他床上的女人。很快地,他的額上,後背已布滿細汗,身體劇烈的痙攣,他的頭向後仰,脖子的青筋暴起
高潮!
在達到高潮的那一瞬間,沙朗野仿佛看見國慶日的煙火在黑夜里燃放。
絢麗!斑斕!
那不是女人能帶給他的。
高潮過後,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沙朗野頭暈目眩的將頭抵著牆低低喘息。
牆的那端——唐雅各頭抵著牆低低的喘息,女人早已拖著滿足的身體回床上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蓮蓬頭底下。
他並未獲得完全滿足,體內的歡愉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罪惡感。
他從來就不是因為喜歡女人而跟她們上床。
他只是自私的想證明一件事。
唐雅各疲乏的動了動身體,拿掉,伸手向水龍頭
牆的這端——歡愉退去,呼吸漸趨緩和,沙朗野緩緩褪去身上的衣服。
身體滿足了,他心里卻充滿罪惡感,感覺自己的手婬,褻瀆了他對唐雅各的喜愛。他不敢直視自己手中高潮下的產物,尤其他意婬的那個人根本不知道他對他的感情,這使他方才的行為更猥瑣,更變態。
沙朗野想趕緊洗去手上的罪惡,伸手向水龍頭
他們同時轉開了水龍頭。
同時都想把不堪,不潔的自己洗淨。
沙朗野從浴室走出來,只見女人因等得不耐煩已在床上睡去了,他松了一口氣,幫女人蓋上棉被就走出了房間,他不想跟女人同處一室,一夜。
他直接來到唐雅各的房前,在地板上坐了下來,他一直想著︰唐雅各現在在做什麼呢?
唐雅各走出浴室,看見女人已經沉沉睡去了。
他看了女人一眼,然後走到窗前,打開窗戶,點起了一根煙。他望著沉睡的街道︰心理想起了隔壁房間的沙朗野。
沙朗野現在在做什麼呢?
早上醒來,唐雅各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
窗戶開了一夜,是冷意喚醒了他。
女人早已不見人影了。
他站起身,皮夾從身上掉下來。他拾起皮夾,感覺皮夾扁多了,打開一看,發現幾張大鈔不翼而飛,還好其他證件還在。唐雅各譏諷的揚起嘴角,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認了!他又翻了翻皮夾最隱密內層,里頭藏著一張相片,那是他最珍貴的財產。
唐雅各抽出相片,凝視了一會兒,用手撫模相片里的人,神情變得很溫柔。
破曉那是照片上人的名字,只有這個人,才能融化他臉上的冰霜。
把相片收妥,唐雅各開始打掃房間,這是他每次歡愛過後的習慣。
把窗戶全部打開,把床單,被單全部卸下,把女人掉落在床上的發絲撿了起來,接著又將浴室清理干淨,不願留下昨夜里激狂的痕跡,連自己的氣味也不留。
整理好後,他打開房門——"咚!"冷不防地,沙朗野整個人摔進房內。
昨晚,沙朗野背靠著牆坐著睡著了,睡到清晨五點多,他听到了開門的聲音,突然醒過來,發現女人從唐雅各的房里探出頭,他趕緊假睡,女人看到他,嚇了一大跳,踢了他幾腳,發現他沒感覺,趕緊到另一個房間找她的同伴,倆人偷偷模模的離開了。
她們離開後,他便坐到門前,想忠狗似的保護他的主人。結果,門一打開,他就這麼摔進房。
"沙朗野?"唐雅各瞪著他,好象看到了怪物。"一大早的你在這里做什麼?"
沙朗野一骨碌爬起來,模樣摔疼的後腦勺。"你干嘛把房間弄成這樣?歐巴桑不是會來整理嗎?"他看了房里的情景後,不禁問。唐雅各把床單,被單,枕頭套都堆在房間的中央。
"不關你的事。"唐雅各關上房門,率先往樓梯走去。"我的錢被偷走了,你的錢還在嗎?"
"你的錢什麼時候被偷了?被誰?"沙朗野瞪大眼楮。
"昨晚那個女人。"
"啊!"沙朗野這才想起那兩個女人為什麼會鬼鬼祟祟的離開,他把早上看見的經過對唐雅各說。"早知道我就不要裝睡,真該攔住她們問她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唐雅各轉過身看他,眼楮警戒的眯起來︰"你昨晚就坐在我房間門口?""呃"沙朗野頓住。
"昨晚一整夜,你什麼事都沒干?"唐雅各一張俊臉直逼到沙朗野眼前。
沙朗野低下頭。他倒不是在默認什麼,而是出于一種罪惡感無法直視眼前的人。
他昨天是干了一件對不住眼前這人的事。
"你沒做?"唐雅各大聲質問。
"呃,我看我還是先去付帳好了。"
經過昨晚那件事,沙朗野不敢與唐雅各共處在這個窄小幽暗的樓梯間,稍稍推開唐雅各,一溜煙的跑掉。
唐雅各瞪著沙朗野的背影。
真是氣死他了!
搞了一個晚上,結果,沙朗野竟還是清清白白的。
要抽簽分發部隊前,軍隊特別放他們五天的探親假,好讓他們先回家和家人相聚。
沙朗野回花蓮,而唐雅各則回台北。
那是他們入伍後,第一次沒有一起度過的假日。
終于到了抽簽分發的時刻了。
扣除大專生在成功嶺受訓的兩個月,再加上這一個月,不管分發到哪里,剩下的一年七個月的軍隊生活就要在那里度過。
抽簽是對外公開的,所以阿兵哥的家人可以到營上觀看這神聖的一刻。
只要自己的孩子上去抽簽,就可以看到他們的家長,雙手合十,嘴里碎碎念,求佛祖,求祖先的保佑,別讓他們的孩子抽到離島的部隊去。
答案公布後,抽到台灣本島的,家長會歡呼的謝天謝地,抽到金馬獎的則會抱頭痛哭,好象此去是生離死別似的。
幾家歡樂,幾家愁的畫面,不停地在眼前上演。
"你希望抽到哪里?"唐雅各無所謂的聳聳肩,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天涯何處都可以為家。"只要不看見你就好。"他特別看了他一眼。
對于唐雅各的冷淡與急于撇開他的態度,沙朗野只是笑。
"之前放探親假時,"沙朗野小聲的說。"我回家特別請我們部落的巫師幫你作法祈福。"
"什麼?"巫師?作法?唐雅各訝然。他們是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嗎?
"我希望你能調到比較好的單位去。"
荒謬!他去哪個部隊還需要他替他祈禱嗎?唐雅各瞪著他。
"你認為我吃不了苦?"他質問。
"我從不認為你不能吃苦,我只是關心你。"沙朗野靦腆的微笑。"純粹是朋友對朋友的關心,或許你並不把我當朋友。"唐雅各對他的態度總是若即若離。
唐雅各定定地注視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除了關心,還有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情感。
"三十五號!"已經叫到唐雅各的號碼了。
他慢慢走向前,走到一半,他又回頭看看沙朗野,他竟對他比出象征Lucky的數字"七",這個笨蛋!
唐雅各毫不在意的把手伸進箱子里隨便一抓,這一抽,竟是抽到了大頭獎!是國軍負責後勤補給的聯勤,听說是個涼到爽歪歪的單位,听他身後幾位噓聲連連的弟兄,就知道他有多好狗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