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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少尉 第八章

––你會不會弄錯了喜歡和愛的定義?

––蕭湘湘一早在庭院里散步,整個耳朵里都是柳少葦低啞的嗓音。

––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柳少葦的聲音就像魔音傳腦,害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著,現在太陽都出來了,他的聲音仍揮之不去。

––"啊∣∣"蕭湘湘伸手摀住耳朵朝著空氣吶喊,一古腦蹲下,眼楮卻瞄到牆角新生的蜘蛛網。

––"蜘蛛啊蜘蛛,這麼密又這麼細的網,你怎麼能身在其中而來去自如,一點也不會被困住啊?"一夜沒合眼,她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她破天荒毫不畏懼的注視著小蜘蛛的上上下下。

––"我忘了。"她輕聲淡笑,"這網就是你織的嘛!你怎麼會被自己所佈的天羅地網所阻礙。不過,待會兒別的小飛蟲可就慘嘍!"––她拾起一根樹枝,想揮掉那張網,手到網邊卻又停住。

––"算了吧,今天我的心情很∣∣複雜,層層密密,就跟你的網一樣。"她拋掉小樹枝,站了起身。

––驀然,她腦中漾起一個念頭,她到底是織網的蜘蛛?還是被網所捕捉、動彈不得的飛蟲?

––她是嗎?如果她現在活像一只無頭蒼蠅,那麼捕獲她的,究竟是少葦所編織的網?還是她自己心里的網?

––"無聊!"她輕斥自己,沒事盡拿這些事來自尋煩惱。

––想起柳少葦似笑非笑的笑容,她忍不住抱怨︰"莫名其妙,就說只是喜歡,他偏要說是愛。弄得人家現在心里亂糟糟的,都快積非成是了啦!"––不過,仔細想想,她倒是滿欣賞他那股自信還有進而要別人也認同的霸氣。

––會不會是因為他太愛她了,受不了她只是喜歡他,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自我催眠、自我安慰?

––真是的,她怎麼可能連自己是不是愛他都分不清楚呢?他是許願精靈、是朋友嘛,她喜歡他也是天經地義的啊!只是她愛的人是乾爹,她怎麼可能會是那種用情不專、見異思遷的女孩子呢?

––"對,蕭湘湘,你要牢牢的記住,你愛的人是喬木年,不是柳少葦,不是柳少葦,不是……"––"啾∣∣"––門鈴聲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她的心跳直線加速。不會是少葦吧?一思及此,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去開門。

––"早!"柳少葦精神奕奕的站在大門外跟她打招呼。

––基於謝芷韻說的打鐵要趁熱、快刀才能斬亂麻的道理,他們一早便相偕來到蕭家。

––一見到柳少葦,蕭湘湘苦思一夜的疲憊全消,所有的細胞頓時蘇醒,才牽起嘴角欲道早安,卻瞥見柳少葦的身後鑽出一個姣好的倩影。

––"嗨!你好。"謝芷韻甜甜的對她招手。

––"你……你是……"蕭湘湘納悶的看向柳少葦。

––"我是謝芷韻,你忘啦?你常來我們店里買衣服啊!"謝芷韻大方的對著蕭湘湘自我介紹。

––莫怪少尉那麼有把握。站在她眼前的蕭湘湘哪里還有從前冰山美人的冷感,簡直就是頭戴光環、光彩奪目的小天使。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可以分辨得出,她在戀愛嘍!

––看來,她這一趟並沒有白來,這條紅線她是牽定了。

––"哦,我記得。"蕭湘湘笑得有些勉強。"你……你們有事嗎?"看到柳少葦和謝芷韻站在一起,她覺得好刺眼。

––"沒事。"謝芷韻動口兼動手的挽住柳少葦的手,"我今天正好休假,少尉卻說要來你家陪你做什麼 功課 ,沒辦法,我只好陪他來。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就要走了。"––"蠍子,我……"柳少葦拉住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湘湘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讓他有些不忍心了起來,萬一弄巧成拙,或者真的傷到湘湘怎麼辦?

––發現他的動搖,謝芷韻急急的往他身上磨蹭。"你不用擔心我,你只要記得你答應過今天晚上要早點回來陪我的喔!"她猛眨眼楮,"蕭小姐,我可以叫你湘湘嗎?"她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柳少葦身上。

––"當然可以。"蕭湘湘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現在叫她什麼她都不會介意了。

––"湘湘。"謝芷韻還是緊貼著柳少葦,"少尉的記性不好,如果到時候他忘了時間,你可得幫我提醒他哦!"她故意在柳少葦的臉上擰了一下。

––"嗯。"蕭湘湘生硬的回答。為什麼她的心那麼痛呢?為什麼看到少葦和別的女人這麼親近,會讓她泫然欲泣,連呼吸都困難。

––少葦不是說那女店員不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麼她卻表現得好像少葦是她的一樣?而少葦不但沒有拒絕,反而還跟她眉來眼去,兩個人儼然快成了連體嬰。

––不,少葦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說愛她!他怎麼可以抱著別的女人?他說過他愛她,他是她的,她不準別的女人踫他!

––蕭湘湘不自覺的十指絞在一起。

––"那麼,我先走!"謝芷韻熟稔的往柳少葦臉上一親。

––蕭湘湘痛楚的別過頭去,彷彿只要再多看他們一眼,她隨時可能會休克倒地。

––"湘湘,再見!"謝芷韻仍不放過她。

––"再……再見!"她艱澀的說。

––柳少葦瞅著湘湘泛白的臉,心里有說不出的心疼。"湘湘。"距離她不到半公尺,他連她眼角的淚光都清晰可見。

––蕭湘湘抬起頭,死命的噙住淚水,不發一語的轉身向屋里走去。

```

––柳少葦靠在大門上盯著蕭湘湘忙碌的身影。

––從謝芷韻走後,他隨湘湘進了庭院,她便沒有一秒鐘是閑著的。

––她先是澆花,接著拔草,繼之撿拾地上的落葉,更夸張的是,此刻她居然拿出鏟子在刨土。她漫無目的的翻著土,每一鏟似乎都帶著濃烈的怒氣。

––"湘湘。"柳少葦再也看不下去了,站在她身後憐惜的喚著她。

––蕭湘湘充耳不聞,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她看起來那麼羸弱、那麼憤怒,柳少葦真怕她隨時會昏倒,他開始後悔採納蠍子的意見了。

––"湘湘。"他彎下腰,伸手阻止她的動作。

––"走開!"蕭湘湘拿著鏟子一揮,她只是想甩開柳少葦的手,沒想到鏟子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他的手。

––"啊∣∣"柳少葦忍住手背上傳來的劇痛。

––蕭湘湘立刻丟下鏟子,焦急的靠了過去。他叫得那麼悽慘,一定傷得很嚴重。

––"少葦,你有沒有怎樣?"––柳少葦臉上的五官全揪在一起。肉踫鐵豈有不痛的道理,不過對於身經百戰的他,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剛才那一聲其實是故意叫給湘湘听的。

––"對不起,你不要緊吧?"蕭湘湘急得花容失色。

––"如果你不歡迎我一大早來打擾你,你可以明說,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吧?"––"我不是在生氣,我是在吃醋!"蕭湘湘沖口而出,聲音之大,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吃誰的醋?"柳少葦放下手,定定的望著她。她終於願意承認了!

––"我……"蕭湘湘閃躲著他的目光,左顧右盼。"你的手……"他的大拇指處已經紅了一大塊。

––"別管我的手了,湘湘,你剛才說你在吃誰的醋?"是蠍子的妙計生效了嗎?他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蕭湘湘索性垂著頭,"她愛你嗎?"她心碎的問。

––"誰愛我?"柳少葦反問。

––蕭湘湘抿著嘴,好像說出那個名字會要了她的命似的。"就是方才陪你來的那位謝小姐。"她咬著牙說出口。

––柳少葦心中竊喜,這個蠍子真是有一套,不愧是小諸葛未來的老婆,什麼事都被她料中了。

––"她不愛我,她只不過是∣∣"柳少葦刻意頓了一下,"喜歡我。"––"你騙人!"蕭湘湘一口否決,"哪有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就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的。"他以為她有那麼好騙嗎?

––"為什麼不可以?"柳少葦決定裝蒜到底,"你不也只是喜歡我就和我擁抱,甚至接吻。"––"那不一樣,因為我……"卡在心口的那句"我愛你"讓她整個人呆愣住。天啊,她愛柳少葦!她真的愛柳少葦。

––難怪她見不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難怪她一想到他們晚上有約就心痛得快要暴斃。原來,真的是她弄錯了喜歡和愛的定義!

––以前乾爹和美寬阿姨也曾在她的面前親熱,她卻視之為正常,從來不曾為此大動肝火。唯有柳少葦∣∣他能讓她飛翔、讓她融化、讓她心痛、讓她極度的想要完全佔有……

––見她半晌不語,柳少葦雙手搭上她的肩。"湘湘,你還敢說你只是喜歡我而不是愛我嗎?"他的雙眸直勾勾的看進她的眼底。

––"少葦。"她柔柔的迎視他熾熱的眼。

––她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是愛柳少葦的,只是,這樣一來,她對乾爹的那份愛戀又該如何定位?她該把多年來的感情畫分在哪個位置上?

––"愛我真的會帶給你那麼大的困擾嗎?"他撫著她眉間的輕愁,他以為自己應該是來解救她,而不是讓她那二道漂亮的眉毛常常攏在一塊兒的。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自己的心理清楚,好嗎?"她需要好好的把事情想個透徹。

––"不論你想多久,答案就只有一個。"柳少葦可不願輕易錯失良機。

––"那就讓我把答案歸納出來。"蕭湘湘垂著眼瞼,"難道你連這一點點時間都不願意等?"她的聲音低如耳語。

––"我願意。"柳少葦毫不考慮的月兌口而出︰"就算要我等你一輩子,我都願意。"```

––"少尉!"郭亮汗流浹背的沖進"國際地下和平組織"亞洲總部。

––柳少葦正聚精會神的坐在電腦前,听到郭亮的聲音,他停下手邊的工作,雙腳騰空,將椅子用力一轉,俐落的讓自己和椅子畫了個半圓。

––"怎麼,被你心愛的蠍子螫到啦?"他伸了伸懶腰。

––即使是周瑜再世,小諸葛郭亮也不會放在眼里,能令他如此神色凝重的,普天之下,除了謝芷韻還會有誰呢?

––蠍毒或許還有得解,人死卻不能復生呀!郭亮在心中悶悶的想著。

––"你看過今天早上的報紙了嗎?"他連闖了十多個紅燈,一路飛車而來,就是料準了少尉什麼都不知道。

––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問題,"報紙上登來登去還不都是那些,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最讓他關心的是湘湘的回答,其他事對他來說都不是那麼重要。

––他答應給湘湘幾天時間好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事,他也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回總部處理些事情。

––柳少葦做了一個恕不奉陪的表情,轉過身欲繼續工作。

––"少尉!事情大條了。"這次的事可是非同小可。

––柳少葦頭也沒回的盯著電腦,"還有什麼事比蠍子不理你更大條的?"––郭亮調勻氣息,瞪著他"不知死活"的背影。"喬木年死了!"他朗聲的說。

––"那還用說。"一想到湘湘,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既然湘湘已經發現自己愛上了我,那他當然是死定了。"––郭亮再也忍無可忍,他一把將柳少葦拉了起來,"我說喬木年死了,被他老婆殺死了。"––柳少葦一愣,霎時覺得耳中嗡嗡聲不斷。

––"你說什麼?"他驚駭得反手揪住郭亮胸前的衣服。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郭亮甩開他的手,把今天的早報丟給他。

––柳少葦呆若木雞的讀著報紙上的字∣∣

––昨天夜里,股市大亨喬木年,因宣告破產又向妻子提出離婚,遂引發妻子王美寬的不滿,兩人在住宅一番激烈爭執後,王美寬因不滿娘家所有的財產被喬木年揮霍一空,加上喬木年長期對婚姻不忠,因此憤而手持菜刀,追砍喬木年。

––喬木年身中六刀,二處傷及要害,經鄰居報警,警方人員強行進入,喬木年因流血過多,送醫途中不治死亡。警方當場逮捕王美寬,截至目前,王美寬的神智仍處於不正常狀態。

––據可靠消息人士指出……

––柳少葦眼楮睜得如銅鈴般大,報紙散落在地毯。

––"湘湘!"他轉身就往外沖。

––"少尉!"郭亮及時攔住他。"這些資料帶著,或許你會用得著。"他將一個裝滿喬木年惡行的資料袋交給柳少葦。

––柳少葦望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麼也別說了,快去吧!"郭亮拍拍他的肩膀。

```

––"啾∣∣啾∣∣"––柳少葦急迫的按著門鈴。

––他將耳朵貼在門上∣∣里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湘湘,我是少葦,你快開門啊!"他心急如焚的搥打著大門。

––見里面無任何反應,他又繼續按著電鈴。

––"湘湘,湘湘,你快出來開門啊!"顧不得他的行為已經引起路人的側目,柳少葦繼續猛力的敲著門。

––喬木年對湘湘的重要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他突然身亡,湘湘承受得了這個打擊嗎?她會有什麼反應?她會不會想不開呢?

––柳少葦不敢再往下想,恐懼感使他無法再保持君子行徑,他退後二步,然後沖上前奮力將門撞開。

––"湘湘!"他走進屋里,一邊高喊。

––驀地,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

––蕭湘湘正屈膝抱著腳,頭深深的埋入其間,整個人縮成一團,抽動著肩膀哀慟的啜泣著。

––"湘湘。"他驚魂未定的走過去抱住她。

––蕭湘湘緩緩地抬起頭,她淚流滿面,雙眼紅腫,眸子里寫滿了絕望、無助的悲涼。

––"少葦。"她的聲音因哭泣太久而瘖啞。

––"湘湘。"她看起是如此脆弱,柳少葦心如絞痛的攬她入懷,"我都知道,你別再傷心了。"他像呵護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背。

––"少葦。"隨著叫喚他的名字,蕭湘湘的悲悽一傾而出︰"是我,都是我把乾爹害死的,都是我……"––"胡說。"柳少葦握住她的肩膀,打斷她的自責。"這根本跟你沒有關系,一切都是天意。"他試著平撫她激動的情緒。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蕭湘湘抱著頭,歇斯底里的嘶吼︰"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乾爹一定是為了我和阿姨起沖突,才會發生這種事,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乾爹上回說要帶她出國定居,他一定是因為和美寬阿姨談判離婚不成,才會引發阿姨的殺機。

––"不,湘湘。"柳少葦不忍她如此傷心,強迫地抬起她的頭,"不關你的事,這一切都是喬木年咎由自取,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呢?"或許該是讓湘湘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蕭湘湘倏地停止哭泣,一時無法接受的瞪視著柳少葦。"咎由自取!?你竟然說乾爹是咎由自取!?"她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怪物。

––柳少葦眉頭緊皺,雖說死者為大,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再提及喬木年的是非,但是事情攸關湘湘的傷痛程度,他也顧不得道不道德了。

––"有些事,我原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但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瞞你了。"他的神情顯得沉痛而無奈,"湘湘,其實喬木年根本不是個好人,他之所以會照顧你,完全是有計謀的。他心知肚明你對他的感情,他從頭到尾覬覦的只是你所繼承的遺產。這一次,他之所以會向他老婆提出離婚,實在是因為王家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他是為了……"––"住口!"蕭湘湘怒不可遏的站起來,"乾爹為了我而慘死,你怎麼還能在這里無中生有的詆毀他?就算他曾經阻止我們來往,你也不應該捏造事實來污衊他,少葦,我作夢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卑劣的小人!"––"我污衊他?"柳少葦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冠上卑劣的罪名,他將郭亮調查的資料掏出,攤在她的面前。"你看過以後就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卑劣的人。"––蕭湘湘遲疑的拿起一疊資料,快速的瀏覽。

––半晌之後∣∣––"這些資料哪里來的?"蕭湘湘目光森冷,表情肅穆。

––柳少葦有些為難,"是你來找我幫忙後,我請朋友替我暗中調查的。"––見蕭湘湘半天不語,柳少葦不由得憂心忡忡。"湘湘,你還好嗎?"雖然殘酷,但事實終究是事實,如果能夠選擇,他情願湘湘能一直活在喬木年所羅織的假象中。

––"我不相信!"她忽然吼道,"你以為隨便在白紙上打幾個黑字,剪幾張繪聲繪影的報章雜志報導,我就會相信了嗎?我不相信,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她不相信這些指證歷歷的記載,還有那些照片……一定是和乾爹有仇的人惡意的中傷,她絕不會上當的。

––她還記得爸媽剛去世,她的世界整個瓦解的時候,只有乾爹在她的身邊。他照顧她、安慰她,是他陪她走過那段陰暗、悲慘的歲月。

––這些年來,乾爹雖然很忙,可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關心她,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關心她的人,也是她這些年來最大的支柱。

––如果……連這些都可以作假;如果……連乾爹的愛都是一場騙局,那麼,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還有什麼是值得她留戀的呢?

––不,她不相信,她絕對不能對乾爹有半點懷疑!

––"湘湘。"柳少葦了解到事態的嚴重性,"如果這些不是真的,誰會那麼無聊去刻意捏造呢?"––"你會。"對,一定是少葦。"因為你恨乾爹,你恨我愛的人是他而不是你。"她為自己的恐懼找到出口。

––"我……"面對執迷不悟的蕭湘湘,柳少葦真是百口莫辯。

––不行,他得先冷靜下來,他在心里不斷的勸自己必須冷靜。

––先是失去"未來"的喬木年,接著發現連"過去"的喬木年也是虛假的,這些打擊對湘湘而言,是個致命傷,她一時不能接受是正常的,他一定不能在此刻亂了陣腳。

––這些年來,喬木年幾乎等於是湘湘的信仰,一個失去上帝的天使如同折翼,她的痛楚豈可丈量?

––"湘湘。"他試著緩和她的情緒,"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是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要毀謗喬木年,而是希望你不要太傷心,他不值得。"––"值不值得由我來判定,不是由你。"蕭湘湘冷冷的回答。

––為了保衛她過去所辛苦建築的城堡,她必須狠狠的刺退柳少葦,只有他承認這一切純屬虛構,才能消弭她內心深處的惶惑。

––"少葦,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對不對?你不希望我繼續迷戀乾爹,你怕我傷心,所以才用這些假的資料來騙我的,對不對?"她凝視著他。

––柳少葦執起她的手,遺憾地說︰"對不起,湘湘,你剛才所看到的全是事實。"長痛不如短痛,他必須喚醒她。無論她將度過怎樣的艱難,他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旁。

––蕭湘湘拼命的搖著腦袋,秀發隨之甩動。"不,你騙人,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你嫉妒乾爹,你怕他會帶著我所有的愛死去。否則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湘湘。"柳少葦用手固定住她的頭,唯恐她因過度激動而昏倒。"我想過要告訴你,當我一知道這件事我就想告訴你,可是我不敢,我怕你無法接受,所以……"––"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難道我現在就可以接受了嗎?"他難道不知道這些事實對她來說,比乾爹突然死去更加殘酷嗎?

––"因為喬木年已經走了,我希望你可以認清他的為人,減輕你的痛苦。這段日子以來,我努力的讓你愛上我,就是希望你可以避免落入他的圈套啊!"柳少葦真心誠意的說。

––蕭湘湘的臉上倏地添上一抹冷笑,她推開他的手,踉蹌的跌坐在沙發上。

––"原來……原來連你的愛都是假的。"她的聲音冷得令人鼻酸,"你可真是偉大,為了怕我愛錯人而犧牲你自己,而我活像個白癡,被你們玩弄於股掌卻不自知。"她覺得天昏地暗,不明白為何周圍的人全都變了樣。

––她愛上了兩個王牌大騙子,她的感情只不過是從一個騙子身上轉移到另一個身上;她卻為了他們神魂顛倒,甚至傻傻的丈量愛與喜歡之間的差距,甚至歡天喜地的以為她的春天已經降臨,這真是太可笑了。

––她一直以為柳少葦的出現為她的生活帶來歡笑,現在才明白,原來制造笑話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枉費她不惜背棄自己多年的單戀,興高采烈的準備告訴他,她真正愛的人是他。而他,他不過是以一顆救贖的心在對待她,為了報恩,為了使她免於受欺騙,於是他編織了更密更大的騙局。

––"湘湘。"柳少葦緊張的蹲在她的面前,"你听我說。"––"什麼都不用再說了,請你出去。"她又變成了一條冰河,而寒冷度更勝以往。

––"不,你愛我,在這個時候,你需要我在你身邊,我不會離開你的。"柳少葦固執的說。

––湘湘的模樣令他害怕,他知道她又在封閉自我,阻止任何人進入她的心中。

––"我愛你?"蕭湘湘不屑地輕哼,"柳少葦,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從頭到尾,你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柳少葦眉心糾結,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打從他得知喬木年死訊的那一秒鐘,他就一直在祈禱,祈禱湘湘已經確定了對他的感情,祈禱喬木年的死去,不會讓湘湘收回對他的愛。沒想到上帝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聆听他的禱詞。

––但,天不助人人自助,他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你累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陪你上樓去休息吧!"她是一時的悲傷過度,柳少葦不斷的告訴自己。

––"我不累。"她奮力甩掉他的手,不讓自己去感受他眼底的熾熱和手上的溫度,"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悼念乾爹,請你離開。"––"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愛怎麼悼念都可以,我就是不能離開你。"他不顧她的反對,倔強的在她對面坐下。

––彷彿過了一世紀,蕭湘湘的聲音幽然響起︰"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柳少葦一怔,控制著自己不去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我說,如果沒有你,那麼今天的不幸就不會發生了。"––如果沒有他,或許她就不會想到要刺激乾爹,或許乾爹就不會向美寬阿姨提出離婚,那麼一齣家庭人倫大悲劇就可以避免。

––這根本與他無關,他是無辜的。

––她心底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告訴自己,然而她卻拒絕去听,拒絕想起他的好與他的癡.––她告訴自己,如果沒有他,那麼她就不會有這種破碎的感情,她就不會有一顆如同被卡車輾過般殘破的心。她不會再相信任何男人了!

––見到柳少葦不為所動,蕭湘湘於是變本加厲︰"倘若你是打著乾爹死後我就會愛上你的主意,那你就太天真了。"––她就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敏感易怒,對周遭的一切保持警戒,而柳少葦則是茫茫然的盯著地板保持緘默。

––"從頭到尾,我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對,她要反撲,她不甘再做弱者,也不願再當癡情的傀儡,任由男人的擺佈。

––"什麼意思?"柳少葦身子一僵,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忘了嗎?你是我的許願精靈,我是利用你來實現我的願望,現在,乾爹死了,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蕭湘湘尖酸的說。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不是這樣想的。"嘴上雖然否認,然而柳少葦卻有如萬箭穿心。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許願精靈,可以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嗎?我告訴你,我不僅希望你離開,我還希望這輩子永遠不要再見到你。"––話一出口,蕭湘湘也被自己的決絕所震撼,柳少葦受傷的表情令她升起一絲後悔。但她不允許自己心軟,因為她是冰河,她是冷漠而麻木的。她證明了自己也有傷害人的本領,她不再是唯一的受害者了。

––"這是你的第二個願望嗎?"縱是鋼鐵鑄成的心,也無法抵禦蕭湘湘霜雪般的絕情,更何況他對她的感情好不容易才剛剛建立起信心。而這一丁點的把握,在她凌厲接續的摧毀之下,輕易的灰飛煙滅了。

––"是的。"蕭湘湘說得斬釘截鐵,她別開頭,不敢看他悽然的雙眼。

––室內剎那間陷入一片死寂,除了牆上時鐘所發出的聲音外,就連呼吸聲也難以听聞。

––"好吧!"柳少葦陰霾的臉上染上如臨世界末日般的晦暗。"你贏了,我會盡力幫你實現第二個願望的。"語畢,他頹喪的轉身離去。

––蕭湘湘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終於又回到她一個人了。

––她不是沒有心,她不是變成一條冰河了嗎?怎麼還會有痛徹心扉的感覺?不,這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她閉上眼,淚水潸然滑下。她知道,這一次,她的結冰期再也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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