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情環 第七章
端木羽望著窗外，一顆心憂郁莫名。阿翼怎麼還不來呢？
「唉！」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心情愈來愈沉重。
東方初曉才走進房門，便听見端木羽的嘆氣聲。「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沒事。」端木羽悶著聲音回答。
「真的？」他擔心地望著她。「那為什麼沒精神？」
「可能是躺太久了，有點無聊吧。」她強打起笑臉。
「無聊啊……」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提議著。「那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好啊好啊！老躺在床上，我都快發霉了！」她眼楮發亮，忙不迭地點頭。
望見她興奮的小臉，他松了口氣。「那就走吧。」
兩人出了旅店，這日正逢市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東方初曉任由她拉著他買糖葫蘆吃，拉著他吹風車玩，拉著他買香包，他望著她天真的小臉，心中溢滿柔情。
兩人經過了賣玉的攤位前，端木羽的目光霎時被一樣玉飾吸引住了。
那是個羊脂白玉簪，一只玉蝴蝶停在梅花枝上展翅欲飛。端木羽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了玉面，一股滑膩的清涼感自指尖傳入。
「小姐眼光好，這可是用上等和闐玉雕成。」那小販殷勤地招呼著。「小姐若想要，算三十兩就行！」
「喔，不了，謝謝。」她忙拒絕，這等玉質三十兩確實不貴，但是……她沒那麼多錢。
他注意到她戀戀不舍的眼光，別說是區區一根玉簪，只要她喜歡，就連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辦法摘下來給她！
「呃，我不要，我有很多簪子。」端木羽忙阻止他準備掏錢的手。「咱們走吧。」
她拉著東方初曉急忙逃離。
兩人繼續走著，沒多久，來到一片花林前，樹下還有供人乘坐的石椅，兩人便坐在樹下石椅上乘涼。
已是正午，陽光正熾，東方初曉伸手拭去面上的汗。「渴嗎？我去買酸梅湯。」
她是很渴，但太陽這麼大，她怎能讓他特地走這一趟，只是為她買飲料？
「不用了，陽光這麼大，回去時再喝就好。」
細細的汗珠從她面頰冒出，他掏出手絹，替她擦去汗珠。
「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先休息。」
「不用了……」她話沒說完，東方初曉已經像風一般縱出。
端木羽愣愣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想到取到木靈石後就要離開他，心就劇烈的痛楚，像是硬生生被人剮去了一般……
猛然一股熱流自左腕傳來。
龍鳳環，結情環，常相思，不相離。
她取下了套在玉環外的金環，晶瑩的玉環在陽光下顯得燦亮。展著翅的鳳，是不是要飛到另一只環上的龍身邊？而她……還能在他身邊多久？
听聞一陣腳步聲響起，端木羽忙掩住了玉環。
果然是東方初曉。「我回來了，等很久了嗎？」他手上提著包袱問。
「沒有。」
陽光太大，她伸出左手擋住毫不留情的艷陽，金環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啊，那只金鐲子好漂亮!」東方初曉指著她手上的金環。「很難得看到這種樣子的金鐲子。」一般的鐲子不會打造得這麼粗。
「呃，這是別人的……呃，送我避邪用的，所以……」她心虛地胡謅著，什麼避邪，根本是為了避他！
「可是，你更適合戴玉鐲子，」他望著她縴細的皓腕。「剛才的市集有玉鐲子，回去時我幫你買一對好嗎?」
噢，他可別真去買！「玉鐲我也有，只是沒戴出來……」她忙將手移開，金環上有機關，萬一不小心被他看到環下的結情環，她可不知該如何解釋。「呃，那是什麼？」她指著他手中的東西，轉移話題。
「啊，我都忘了，」他拿出酸梅湯給她，又遞給她一個熱騰騰的包子。「你餓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端木羽接過，兩人便吃了起來。
吃飽了，兩人並肩坐在樹下乘涼。
一陣風吹過，輕飄飄吹著她的發，她青蔥般的手指，輕輕拂過飄在粉頰上的青絲，她將發撥到肩後，露出了白皙的頸項。
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端木羽轉過頭，看見東方初曉痴痴地望著她，紅雲飛上了頰。「呃……我臉上有什麼嗎？」
听到她的話聲，他方才回神。「沒、沒有。」
沒有嗎？「那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她輕聲問，臉更紅了。
「因為、因為……」東方初曉凝視著她的水眸，遲疑著。
她被凝視得很不好意思。「唔……因為怎樣？」她低下了頭，聲音細若蚊蚋。
東方初曉捧起她低垂的小臉輕聲表白。「我喜歡你。」
端木羽渾身一震，縱使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意也已經不可自拔了，可是、可是……
「不可以！不可以！」她推開了他，白著臉朝著林子奔去。
她怎麼了？東方初曉追過去，看見她正伏在樹干上，低聲啜泣。
「為什麼我不能愛你、不可以喜歡你？」他轉過她的身。
「不行、不行，不可以，我是、我是……」端木羽淚眼迷地望著他。她怎麼能接受他的愛呢？她是端木家的人呀！
那帶淚的面龐如此引人愛憐，他低下頭吻她帶淚的眼，吻她小巧的鼻尖。「不要哭了。」他的唇停在她耳旁。「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不在乎？他絕對不可能不在乎她的真實身份。「你不可能不在乎，我是……我是……」
「我說過我不在乎你是花魁。」他也花了一些時間說服自己，現在他確信他真的不在乎。
「不是，我是端木家的、端木家的……」她是端木家的人呀！
「即使你跟端木家的世子有過關系，我也不在乎。」
「可是……」
「噓，」東方初曉伸出手指，輕觸她的唇。「不要想那麼多，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他認真地凝視著她。「喜歡我嗎？」
望著他深情的眼眸，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
「嗯。」她羞澀地低下頭。
「那就好。」東方初曉抬起她的下巴——
他輕輕吻上她的唇，四片唇間滿溢著濃情，他點著她的唇，舌尖繞著她細致的唇，褥濕了她香甜的唇，從兩片花瓣之間，輕鑽了進去，分開她的貝齒，找著她靈巧的舌尖，吮著她的每一寸甜蜜。
端木羽伸出玉臂，繞上了他的頸項，生澀地回應著。
良久，他才放開她的唇，將她攬入懷里，靜靜地擁著她。她環住他的腰，決定現在不去多想其它事。
她心中滿溢著幸福與柔情，但在這幸福的時刻，卻又有那麼一絲小小的不安，仿若一株在她心中燃燒的小火苗，輕輕刺著。雖然心中不安，卻沒料到那一點星星之火，終將燎成熊熊火焰。
回到了客店，端木羽回了房，她的心盈滿了兩情相悅的喜悅，她開了窗，望著窗外盛開的石榴，伸出手想踫觸火紅的花。
一只鳥兒自窗外飛入，停在她的肩上，小小的頭摩擦她的粉頰。
「小鳥兒，你有事嗎？」端木羽伸出手，撫著鳥兒小小的身軀，那鳥兒啾啾叫了幾聲，自動跳到她手上。
鳥的腳上綁著一個小信筒，她忙拆下信筒。
羽︰
今晚石榴樹下見。
翼
阿翼總算來了！端木羽大喜。自從朝顏在她夢中對她說在玄靈山等她後，她便想通了，她可以跟著阿翼，陪著東方初曉一起去呀！
她嘴角噙著笑意，將信放入懷里，努力地想著要用怎樣的說法，才能三個人一起上玄靈山。至于取到木靈石之後的問題，總有方法可以解決的，現在她還不想去傷腦筋。
從外頭回來，東方初曉送端木羽回房後，也回到了自己房間。
想到下午的情景，東方初曉的嘴角噙著微笑。
自從銀惜事件後，他沒有再對任何女子動心，卻在尋找木靈石時遇到了值得他用全心全意呵護、憐惜的女子。
想起靈羽，他滿心滿眼漾著柔情。他不是愛上她的容貌，而是戀上她的純、她的真。
他想與她共度一生，可是要娶她，不是件簡單的事，首先得為她月兌籍——
敲門聲響起，不待他回應，一個人影沖了進來。
「初曉——」方結麒沖到桌前。「不得了啦——」
「別這樣大聲，我又不是聾子。」東方初曉望著他。「哪件事在你口中不是不得了的大事？還有什麼不得了的事?」
「哎喲，好凶喔！有了新人忘舊人，嗚嗚——」方結麒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
「什麼新人跟舊人！別鬼扯。」誰跟你一樣是花心蘿卜。
「哪不是！你光顧著你新近認識的親親大美人，就忘掉我這個跟你青梅竹馬的可憐舊友，這不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方結麒一臉哀怨地說著。
「你不要亂用成語！」東方初曉翻著白眼。
「我哪里亂用了？你敢發誓說沒有？」方結麒跳上桌坐著。「可憐我就這樣被你給撇在一旁，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死阿麒，你到底說完了沒？」東方初曉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方結麒的頭。「一回來就鬼扯，你夠了！」
「你們感情還是這麼好啊！」突然一個紅色身影進了門。
東方初曉豁地從椅子上站起。「主子！」他驚喜地喊。
在他跪下之前，赫連耀星拉住了他。「初曉，說了多少次，沒外人的時候就不用行大禮了！」他拍拍他的背。「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他好、好得不得了呢！瞧他一副春風滿面、桃花飛上臉的樣子，看也知道……」
東方初曉踹了他一腳。「閉嘴，方結麒。」
「嗚嗚……主子啊，我就說初曉老欺負我，現在你相信了吧？」
「不知是誰欺負誰呢！」
「當然是見色忘友的東方初曉欺負善良純真又樸實的方結麒啦！」
見到東方初曉抬起下巴，眼中冒火地瞪著他，方結麒扮了個鬼臉，躲到赫連耀星背後。「主子，你看嘛！他又開始了……」
這家伙，懶得理他了！東方初曉轉過頭。「主子不是去西寧了？怎會到這來？」
「我們剛從西寧回來，既然順路，就順道來探探你。」赫連耀星極力忍住笑，這兩個活寶真可愛。「月焰公主答應主子的求婚了？」他沒忘記主子去西寧的目的。
「她說她還要考慮，但我想……應該沒問題。」赫連耀星的面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神采。
「月焰公主極有才干，娶到她，對您跟我國都有極大的幫助。」听到好消息，東方初曉也替赫連耀星高興。
「嗯，但是最近西寧局勢不穩，還要多加注意才行。你就要上山了，可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主子不用擔心。」
「辛苦你了，事成之後，別忘了好好謝謝那位靈羽姑娘。」赫連耀星說著，一反之前正經的樣子，露出促狹的笑容。「我還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你這日落西山的太陽重新升起呢！」
「呃……」東方初曉紅了臉。「主子別取笑我了!」
「哈哈哈！」赫連耀星拍了拍東方初曉的肩。「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如果靈羽跟你是兩情相悅，我自會想辦法讓你倆早日成眷屬，但是，你要拿那位命定的天女怎麼辦？」
「什麼命定！」東方初曉握緊了手上的結情環。「若不是這鬼玩意還在我手上，我倒還忘記這回事了！」他低吼。
「好、好，不提不提。」赫連耀星本想告訴他已有那位天女下落，見他如此，便轉了話題。「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是，主子保重！」
赫連耀星拍了拍東方初曉的肩，便往外行去。
端木羽等在樹下，心中既期待又不安。
阿翼會答應一起拿木靈石吧？若他不願意去，她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強迫他去！
此時，一個人影從樹上縱下來。
望著那熟悉的背影，她又驚又喜。「臭阿翼！你總算來了！」
「小羽，很久不見你了！」端木翼打量著姐姐。「看來你過得相當不錯嘛！」
「沒有你逍遙啦!」端木羽瞪了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她在他頭上敲了個大爆栗。「害我等你這麼久！我就不相信你來這里要花這麼久時間！」家里有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這段時間來日兩三趟都綽綽有余呢。
「我有事嘛，我親愛的寶貝姐姐。」端木翼模模被敲疼的頭。「別生氣嘛，我這不是來了？」
「哼！」端木羽橫了端木翼一眼。「算了，回去再跟你好好算這筆賬！阿翼，跟我一起去！」她拉著他的手臂。
「去哪里？」端木翼的眼楮眨了眨。
「玄靈山呀！」端木羽嘟著唇。「人家指明要‘靈羽’呢！」
「哦，靈羽的指定費很貴的呢。」端木翼朝她拋出一個媚眼。
「死阿翼，這里不是行雲閣，少對我來這套啦！」端木羽瞪他。「你到底去不去啦？」
「喔，那您要靈羽去哪里？」端木翼眨著眼。
「你好像一句也沒听進去嘛。去、玄、靈、山！听清楚沒有！」端木羽在他耳邊大吼。
「听見了、听見了，不用這麼大聲嘛。」端木翼哀怨地搗住耳朵。「啊，人家耳聾了啦！」
「听見了？很好，你一定要去喔！」端木羽嘟著唇。
「你喜歡爬山，自己去就好了，干嘛拖我去？我有事耶。」
「有事？給我取消!」端木羽堅持著。
「不行，我的事也很重要。」他可沒時間陪他們慢慢走。
「不管，這件事非你不可！」端木羽插著腰瞪他。「不去的話，要不要我用迷魂醉請你上去啊？」她恐嚇著。
喔，拜托，他不要再玩一次了！「別老用那個啦！」
「你想用別的？沒問題。」端木羽奸笑著。
「喔，千萬不要！」端木翼驚恐地搖頭。「什麼事非我不可？」他問著。
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嗎？端木羽瞪大了眼。「拿木靈石呀！你那天有約，不就是跟人約好去取木靈石嗎？」
「呃？木靈石？」端木翼眼楮一亮。
他在打什麼主意？端木羽注意到他眼中的神色。「對！沒錯。先說好，你可不準打什麼鬼主意！拿到之後要給我，听到沒?」
「好啦，我要它干嘛，又不能吃。」太好了，這情報得來全不費功夫！端木翼的嘴角泛起一個微笑。「不過我的事情要先處理，你先上山，我隨後就到。」
嗯？事有蹊蹺，端木羽上下打量他。「隨後？你不是因為嫌麻煩而想找借口開溜？」
「這麼不相信我啊？」他一臉哀怨。
「沒錯，依過去的經驗，我確實不怎麼相信你。」端木羽嘟著唇。「‘靈羽小姐’，要不要我數數你總共失約過幾次？」
連這種陳年老賬也要翻啊？「你好過分唷，靈羽要哭了……」端木翼假意抽噎著。「嗚嗚，人家一定會去啦！」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到了那里，我怎麼找你？」事關重大，她一定要把細節都討論好。
「喔，吹這個，」他掏出一支小玉笛遞給她。「不管多遠我都听得見。」
「騙鬼，不管多遠？你以為你是千里耳啊！」她才不信。
「小心點，別摔壞了，這支玉笛叫水月笛，很貴重的！」
「水月笛？那不就是傳說中的神器？你怎麼會有這玩意？」她狐疑地問。
「不是我的，是別人的，所以你一定要還我。」想起笛子的主人，端木翼的眼神霎時黯淡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復正常。「有這麼重要的東西押在你這，你可以放心了吧？總之不管多遠，我一定會听見，趕到你旁邊的。」
「一言為定喔。」不知為何，她覺得很不安，總要再三確定才能安心。
「好，一言為定。我得走了，小羽。」端木翼轉身離去。
「你不能食言喔！」她再次叮囑。
「好，我不想變肥啦，你放心好了。」他一定會遵守諾言的！
因為方結麒尚未回來，東方初曉跟端木羽決定先行上山。
兩人並肩騎著馬到了山下，前方是雲霧繚繞的群山，山前有一條河擋住他們的去路。
「前面就是玄靈山了。」東方初曉指著河上僅容一人行走的小吊橋。「我們不能騎馬上山，過了河，得用走的了。」
「要走多久啊？」端木羽問。
「不知道，這是段辛苦的路程，但是相信我，我們一定會順利取得木靈石的！」他有自信。
「嗯。」她點點頭。都到了這節骨眼，她也只能祈禱一切順利了。
兩人走過險峻的吊橋，過了橋，橫在兩人面前的是條岔路。
「玄靈關……」端木羽輕聲念著面前大石上鐫刻的字，石頭的後方有兩條路，一條往左，一條往右。
「唔，要走哪邊呢？」她皺著眉。
「你也不知道路啊？」東方初曉煩惱著。「我以為天女會曉得呢……」
「我哪會知道……」她本來也不曉得拿顆石頭要走這麼久啊。「你呢？沒地圖嗎？」沒地圖就這樣要她一起來？這不是他的作風啊。
都怪他沒問清楚。「唉，舞火沒跟我提起有岔路啊！她只說順著路一直走就行了。」他皺著眉。「那麼該怎麼辦呢？走錯路要多花很多時間耶。」萬一不幸走錯路不就要回頭重新走一次?光想就累死人！
這麼重要的事，總不能丟銅板決定吧？在這連狗也沒有，只有鳥不停下蛋的荒山野外，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遲遲無法下決心，他倆干脆坐在地上休息。
「唉，如果這時候朝顏姐姐在就好了……」端木羽自言自語地嘀咕。「她猜路從沒猜錯過……」
「朝顏？她是誰啊？」有她在，真的就能解決問題？
「喔，她是我小時候住在西……」察覺自己差點說溜嘴，端木羽趕緊改口。「呃不，我在外地時踫到的姐姐，」一提到朝顏，她就一臉崇拜。「跟你說唷，她會好多東西喔，她會武功、會跳舞、會彈琴，還會一大堆奇怪的東西，我的武功跟跳舞都是她教我的呢！」
她都那麼會跳舞了，身為老師的朝顏，一定更厲害！他想起了關于靈羽的傳聞。「所以你那麼會彈琴？」他眼眸帶笑地望著她問。
「呃？有嗎？」她才不會彈琴咧！剛想搖頭，她赫然想起了自己現在是靈羽。「還好啦……」
「你太謙虛了，靈羽姑娘，」他的眼神中淨是溫柔。「誰不知道焰都琴藝最好的人就屬花魁靈羽了！我本來以為那些關于靈羽的傳聞都太過夸大呢。」他現在總算明白傳聞不虛。
「什麼傳聞啊?」她嘟著唇。死阿翼該不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她可不要背黑鍋。
他眼神帶笑地望著她，重復在到行雲閣之前听到有關靈羽的點點滴滴。「傳聞讓她盈盈流轉的眼波掃過，魂魄俱醉；傳聞見了她如花雕成的容顏，牡丹也要黯然失魂；傳聞當她漾開唇邊的微笑，冰山也要融成滿腔春水，傳聞她輕啟縴手彈琴，窗外的鳥也停止嗚叫，只為聆賞她如同天上傳來的琴音……」
真是美麗的傳聞，可惜人家是在贊美她那個弟弟，統統不是贊美她……端木羽沮喪地想著。
「呃……我們回去之後，我想听你彈《鳳求凰》……」東方初曉結結巴巴地說著。
喔，天哪！千萬不要！她連琴上的宮商角征羽都分不清了，別說彈鳳求凰了，她驚恐地望著東方初曉。
東方初曉漲紅著臉斷斷續續地說︰「我很想听你彈琴彈一輩子……呃——」
她怎麼沒反應？他抬起頭，居然看見她面色發青。「……你不願意？」他泄氣地望著她，他可是鼓起勇氣在跟她求婚呢！
「我、我……」她很想說好，可是東方初曉的個性認真到令人害怕，萬一他真當真了怎麼辦？真的要她每天彈很難听的琴給他听嗎?難為她現在說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可是、可是……我的身份……」她忽然想起她跟他家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以為她是在意自己花魁的身份，東方初曉認真地凝視她。「我說過不要在意那些什麼花不花魁之類的問題！主子已經答應你我的婚事，將來有皇帝賜婚，誰敢反對！」哪個人反對，他就宰了他！「可是、可是……」她是很想嫁他，可是好像不是賜婚就能解決問題耶。
「你願意為我彈琴一輩子嗎？」他再一次鼓起勇氣認真地問。
嗚嗚……什麼事不好做，偏偏要她彈琴？她在心中哀號。
「……好。」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回去之後，她要把能找到的琴統統燒掉！「可是……現在重要的是先上山啊！」她提醒他。
「有沒有辦法找到你說的那位朝顏？」他的心燃起一絲希望。
「她神出鬼沒的，高興時就出現，不高興時誰也找不著她，要上哪去找啊！」她嘆氣。
「好吧，繼續坐著終究不是辦法，至少得先試過才知道對還是錯。」東方初曉決定了。「那就……先走到上面去瞧瞧哪條路看起來比較好走吧。」
一起身，前方有個黑色人影佇立，正望向他。「有人耶。」
「啊？」哪來的人？
「你沒看見？一個穿黑衣服的姑娘啊。」東方初曉疑惑地望著端木羽。
她用力睜大眼楮望著前方，除了原來的風景，什麼也沒有嘛。光天化日之下，該不會見鬼了吧！「沒有啊，哪來的人？」
「有，我去問路！」東方初曉說著。
「我、我……」端木羽想和他一起過去，但是如果是鬼……她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你怕?」東方初曉笑笑。「別擔心，瞧，」他從胸口取出一塊五彩八卦玉。「我有這塊上古避邪玉，任何邪靈都近不了的，放心吧。」這也就是他有恃無恐上山的原因。
「啊，她好像要走了，快。」
他拉起端木羽的手向前奔去，眼見那女子的身影就在前方……
「哎喲！」她跌了一跤。
「你還好嗎？」他關心地問。
「別管我了，你快去吧。」雖然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相信他的話。
東方初曉立刻追上去，轉瞬間消失了蹤影。
端木羽揉著方才扭到的腳。很奇怪的，在玄靈山上，她有種回到故鄉的感覺——
「小妹子。」
端木羽愣了愣。不可能吧？但站在那里的身影，不就是
「朝顏姐姐——」她驚喜地沖過去，但是因為腳疼，又跌了一跤。
「小妹子，小心啊！」朝顏扶她坐下。「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
「哎喲……」端木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一坐下，感覺足踝一陣疼痛，她皺著眉。
看見她發皺的眉頭，朝顏關心地問︰「扭傷了？我瞧瞧。」朝顏抓起她的腳，取出藥膏涂上，一股清涼感傳來，她的足踝立時不疼了。
「姐姐怎麼會在這里？」在朝顏為她療傷的同時，端木羽忽然想起。
「我住在這里啊。」
「啊？」怪不得她上次會說玄靈山再見，那這里是她的地盤嘍？「你住這里？那你一定知道木靈石在哪里嘍？」端木羽興奮地問。
「我知道。」
「告訴我！」端木羽興奮地拉著朝顏的手央求著。
「剛剛的那兩條路，一條是往木靈峰，一條是往土靈峰，木靈石在木靈峰。」
朝顏如果不早點出現，東方初曉就不用去追那個見不著影子的奇怪「女鬼」了嘛！「那要走哪邊啊？」端木羽問。
朝顏欲言又止。按照轉輪的安排，她是不該插手，但是，但是——
「走……走左邊。」左邊，是往土靈峰，但是就算這麼做違反轉輪，她也認了。
「嗯，謝謝。」端木羽在她面頰印上一個大大的響吻。
「我該走了。」朝顏站起身來，然後又回過頭殷殷叮囑。「相信我，不要疑惑。」
「嗯。」
端木羽點點頭，一轉眼，朝顏的身影消失了。
她在原地等著，一會兒，東方初曉的身影出現。
「我回來了，你沒事吧？」他擔心地望著她，沒忘記她跌倒的事。
「沒事。告訴你，我知道路了！」端木羽興奮地拉住他的手。
「真的？你也知道往右邊走通到木靈峰了?」東方初曉一臉訝異，剛剛那個叫夕霧的看守著的確是告訴他往右邊走。
「啊？右邊？可是朝顏姐姐告訴我左邊哪……」
不會吧？兩條路完全是反方向耶。
「相信我的話。」一個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東方初曉跟端木羽回頭一望上個身穿玄色輕紗的絕艷少女，神情冷淡地望著他們。
「不，不要走那里！」朝顏的聲音跟著響起。
端木羽愣了愣，一回頭，朝顏正一臉著急地望著她。
「朝顏姐姐……」端木羽望望朝顏。
「小妹子，不可以走那里！那樣會……」
像那夜的夢境一般，倏地，雷聲遮住了朝顏的話。
「朝顏，住口！」夕霧走向端木羽和東方初曉。「還疑惑嗎？我就讓你們看看，哪一條才是真的吧！」
夕霧的手揚起，霎時，端木羽跟東方初曉發現自己的身子凌空飛起，浮在蔚藍的晴空下。
身下是玄靈山的五個山峰，各自發出強弱不一的五彩光芒，其中最強的一道青光，甚至把鄰近山峰的光都給壓住了。
夕霧伸手指了指發著青光的山峰。「那是木靈峰，你們要找的木靈石，就在那里！那麼現在，選擇哪邊?」夕霧的嘴邊揚起一個冷冷的微笑。
端木羽呆了呆，木靈峰離入口的玄靈關僅只一個山峰之遙，一個月就夠來回；若是听朝顏的話往左邊走，必須多繞好幾個山峰，勢必要多花三四倍時間。
「朝顏姐姐……」端木羽無法置信。「為什麼要騙我呢？我是那麼相信你啊！」
「小妹子，」朝顏的眼中充滿不忍。「我是為你好啊！」
「可是，你為什麼告訴我遠路？為什麼？」
「小妹子，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是表面看起來好的不一定就是真好，謊言有時也不是謊言啊！這世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過一場幻夢。相信我，不要走那里啊！」
「你呢？你決定走哪里？」夕霧望著東方初曉。「你自己選擇吧！」
「我選右邊。」東方初曉堅定地說著，話聲方落，兩人已身在玄靈關的大石前，而左邊的盡頭已籠上一層白霧，瞧不見方向了。
「這是你們自己的抉擇，一旦決定，就無法再回頭了！」夕霧朝著左邊行去，轉眼身影消失在霧中，朝顏也消失了。
不知何時，天邊出現了一片烏雲，將蔚藍的晴空遮蓋，天空霎時陰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