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冷越開花 第五章
在詳細看過兩家的企劃案之後，高彥廷做了個很中肯的決定，采取兩個企劃案的優點，全面性的在媒體與平面上大做廣告，但仍舊有些細節需詳加討論，于是將那寧與藍杰維找來，將情況說了一遍。「目前就是這樣，平面的部分有歐汀處理，媒體上則由奧立多負責，一個禮拜內再提詳細的執行企劃案給我，我要定案。」高彥廷斂下一貫的笑容，在談到工作時，他態度難得認真。藍杰維與那寧點頭應允，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兩方各有所長，如果能充分合作，成效鐵定能加倍。「好，那你們先回去吧。」高彥廷朝兩人點點頭，讓他們離開。退出辦公室，藍杰維想起上一次開會時沖動的表現，很紳士的決定道歉。「我請你喝咖啡，算我向你賠不是。」他當時的確太激動了。「別這麼說，其實……我也很過分。」那寧這個人就是受不了人家軟言軟語，自然也「硬」不起來，只得低著頭，露出歉疚的笑容。之前的沖動爭吵消弭于無形，兩人並肩走出藍鯨的辦公室，朝最近的咖啡廳方向走去。或許真是兩人和平相處，運氣就能變好，餐廳不但沒關門，還很快捷的送來咖啡，並加贈兩塊試吃的糕點。「哇，運氣不錯喔！」那寧裝了個鬼臉，沒有忽略今天的好運氣。「嗯，看樣子，我們真該一直和平相處。」藍杰維附和道。兩人帶著愉快的心情享用下午茶，並在快樂的氣氛中，聊了許多企劃案里有沖突的部分。或許是心情愉快的關系，他們不再針鋒相對，反而很能接納對方的意見，加上腦力激蕩的結果，一直談到晚餐時刻，欲罷不能。原打算花一個禮拜去討論的執行企劃案，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再加上一頓氣氛極佳的晚餐，一聊聊到九點，而企劃案也差不多成型。「呼！」那寧喘口氣。「真過癮。」藍杰維點頭，與她有同樣的感覺。「講句褒獎自己的話，難得遇到對手，我算是服了你。」那寧欣然接受他的贊賞，也對他添了幾分好感，只因為大家對于她雖然有不少好話，但多半是夸她貌美，對于她的能力，總刻意想忽略，像是她能坐上企劃部經理位置，只是因為她漂亮。「我想，這個企劃書呈上去，高先生一定會很滿意。」那寧對著他眨眨眼，扯唇一笑。她的動人豐采令藍杰維失神，但她的下一句話，隨即令他清醒過來。「這一餐我請你，算是我賠罪。」那寧拿起帳單。「說要賠罪的人是我，怎麼能讓你請呢？拿來吧。」藍杰維笑著伸手，要她乖乖地把帳單交回他的手上。她的笑容好美，美得像是能捉住他所有目光，他幾乎無法把視線移開……「這頓我請，下次大餐再由你來請吧。」那寧笑著把帳單握在手中，猛搖頭。他真喜歡她眼中散發的熠熠光芒，未曾因女人的眸光而閃神的藍杰維，此時卻深深著迷著……只是，他還是不能讓她買單。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他突然注意到她指間那枚閃亮的鑽石戒指，小巧精致，但也很昂貴。不該的悸動、不該的思緒，再一次浮上他腦海。瞧他，剛才胡思亂想些什麼？他竟然對她產生情感，差點兒就忘了兩人之間的差別。他一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有錢人……但他卻無法討厭她。「怎麼了？」那寧隱約察覺他的表情有了變化，不解問道。藍杰維勉強一笑，舉手看表，趁她一個不注意，抽走了帳單。「我們走吧，時間有點晚了。」語畢，他率先走向櫃台，徒留下一頭霧水的那寧，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在原地傻了半晌，那寧茫然的追上去，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某種冷漠，她不解的蹙起眉，剛才的默契，那說不出的融洽氣氛到哪去了呢？方才有那麼一瞬間，她曾以為在他眼里看到什麼，那種像是對她頗為傾心的眼神……是她的幻覺嗎？但他現在的態度讓那寧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心像是被綁了條繩子，因為他的冷漠而越扯越緊，說不出的悶。她一向不是那種把話往心里藏的女人，在結完帳，出了餐廳之後，她在屋角攔住他的去路。或許是夜漸深，涼風吹來，帶來冷意，但打不散那寧一肚子的疑問。「我說錯了什麼嗎？」那寧不解的問道，同樣也不喜歡兩人之間突降的溫度。藍杰維搖頭不語。他能說她說錯了什麼？這只是他個人的情緒問題。他的沉默，讓那寧的心情更沉悶，她蹙著眉頭，不想讓這個突然冒出的問題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過去。顯然藍杰維也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情況，兩人只是僵持著。突然，暗沉的天際灑下一場大雨，像被人潑了一桶水般嘩地落下，淋濕了那寧的背。藍杰維趕忙拉她一把，將她拉進屋檐底下。「怎麼會突然下大雨？」他自言自語說道，看著她肩上沾了水，下意識地將她肩上的水拂去。瞧著他自然反應的關心，那寧先是一怔，發現自己很喜歡他臉上那帶著一點點擔心的表情。她不是遲鈍的女人，她想，她對這個男人或許有了不曾出現過的感覺，甚或可以說，她應該有一點點喜歡上他了。然而她還是無法理解，方才他為何會有那樣不對勁的情緒反應。「我知道為什麼會下雨。」那寧偏著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如今仔細看他，才發現他有一雙很濃的眉毛、很挺很直的鼻梁，還有一雙稱得上性感的薄唇，在在指出他屬于很難說動的那種男人……不過，總歸一句話，他長得真好看。「喔？是因為有鋒面嗎？」藍杰維揚起黑眸，看著她那同樣讓他心悸的美麗容顏。「不！跟鋒面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寧肯定的搖頭。「喔？不會又有台風要來吧？」藍杰維疑問再起，想到兩人初識時的風狂雨驟場面，他們兩個好像跟大雨月兌不了關系。他的話逗得她笑眯了一雙眼，看來更像個天真無辜的天使。「告訴你原因好了……」她湊近他，賣關子地頓了一會兒，才揭曉答案。「因為我們兩個又不對勁了。」然後逗趣的對著他擠眉弄眼。藍杰維看著她可愛的表情，搖頭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自己突然冷下來的表現。天知道，他有多為她的笑容著迷，就是因為著迷，所以他深覺應該更要保持距離。「對不起，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藍杰維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保持距離是他自保的方法，但不該讓人覺得不悅，尤其是她。那寧搖搖頭，表示不以為意。「沒關系，只是這雨下得這麼急，等我們走回藍鯨停車場大概全身都濕透了，要不要在這里躲一下，雨應該一會兒就會停了吧！」藍杰維點頭應允，雖然他一個大男人根本不把這場小雨放在眼里，但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自己開車離開吧！雨很急，兩人靠得很近，他甚至能聞到她的淡淡發香，還能輕觸她手臂細滑的肌膚……她的衣服有點濕，在這帶著涼意的晚上，看她直打哆嗦，讓他皺起了眉頭。「冷嗎？我去幫你開車過來好了。」「沒關系，雨這麼大，你跑回去鐵定比我更像落湯雞。」那寧搓著手臂，一臉無謂的說道。「你這樣會著涼……」藍杰維搖搖頭，心想再等下去不是辦法。「借過、借過……」屋檐另一邊，有人急速跑來，看來也是為了避雨，想藉著屋檐免去淋濕的命運。只是這麼一沖撞，原與他間隔一步距離的那寧，就這樣偎進了藍杰維懷里，而為了穩住她，他很自然地伸手環住她雙臂……莫名的親匿，染紅她的頰，尷尬的沉默，加速她的血液循環。知道他沒有吃豆腐的壞念頭，而且他的胸口好溫暖，她並不想掙開。如果她沒做任何表示，會不會讓人覺得她很隨便？從不在乎別人想法，卻突然擔心他會對自己有不好的觀感，突來的矜持讓那寧的臉更形嬌艷。「謝謝，我沒事了……」那寧尷尬地想從他懷里掙開。但原本只是禮貌性攙住她的手臂，卻突地收緊，像是不想讓她離開。「反正兩個人都濕了，雨還下得這麼大，這樣能暖和一點，你的手臂快變成冰棒了。」藍杰維替自己的行為找了合理的借口，不願承認在她想離開他懷抱時，胸口猛然一空的異樣感覺。也不想承認……他很喜歡抱她在懷里的感覺。他將一切歸諸于只是不希望她感冒……而該死的，她的手臂真的凍得像冰塊一樣！他下意識地將她環得更緊，手臂與她的縴臂交疊，與她十指交握著，他的體溫高，他想，這樣應該能讓她不再那麼冷吧！那寧感覺到體溫急速飆升，由四肢慢慢熱到全身……天啊！他真溫暖。雖然兩人衣著整齊，但這也算得上是某種程度的「肌膚相親」，第一次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覺得有什麼東西就要跳出胸口了。「好一點了嗎？」藍杰維關心問道。「嗯。」那寧的頭快垂到胸口，感覺那股屬于他的氣息拂在她頸項，胸中不明的鼓噪悸動更加明顯。雨下得急，兩人胸口的情感波濤也狂躁起來，在兩人之間流竄的除了體溫，還有蠢蠢欲動的情緒。藍杰維緊擰著眉，不是沒察覺到那不該發生的感覺，但他就是不想松手！她的手好冰，她的人好小，她的發好香……他一點兒也不想放開她！察覺手臂上的力量又增了些，那寧微咬著唇，層層疊疊的情緒，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似是有些意亂情迷。現在……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輕柔呵護，是否一如在餐廳里專注深情的眼神，都是她的錯覺，下一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喜悅的心情忽而墜入深海里，那忽高忽低的不明情緒，仍無法讓她忽略他指尖傳遞而來的溫暖，讓她既迷惘又恍惚，怎麼也弄不清思緒。心里深處像是被擠進了什麼，卻又被抽走了什麼，心神被他牽動著。雨慢慢的小了，停了，卻沒人想掙開對方的懷抱……那寧低頭看著仍被環住的手臂，那十指交纏的畫面，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能感到他似是對自己有意，但又似不想由著這感情繼續發展。要不然兩人緊擁的時刻該是甜甜蜜蜜的吧，怎麼就感覺不到他的高興狂喜？唯一感覺到的就是他的關心。「雨停了。」那寧淡淡的提醒。「嗯。」藍杰維輕應一聲，健臂先是收緊，然後才慢慢放手。他是舍不得她嗎？那寧看不到他的眼，讀不出他的情緒。「還好雨下得不久，沒耽擱到太晚。」藍杰維看看表，勉強的笑。「趁現在沒雨，快到車子里去，要不然，等一會兒又回不去了。」語畢，他率先向前走去。他的背影，令那寧的笑容僵在唇邊。這是今晚第二次，他把她丟在身後。他好像……在逃避什麼？她有這麼嚇人，要他像逃離瘟神一樣的轉身走開嗎？如果她真是他心中的瘟神，那他剛剛抱得那樣緊，又是怎麼一回事？很顯然的，藍杰維沒有再給她問清答案的機會，看著他越走越遠，那寧只能將心中的不解壓下。一向都被人追著跑，用不著猜測男人的心思，而這個藍杰維卻教她糊涂了。對她……他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意？＊＊＊＊＊＊＊＊＊＊＊＊回到家中後，藍杰維直接進入浴室，打算月兌掉那一身濕衣……而這濕衣，是因為她方才偎在他懷里才弄濕的。月兌衣的動作僵了僵，他舉起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是太久沒近了嗎？怎麼會整個腦子里都飄著屬于她的淡香氣味，甚至隱約還能想起她在他懷中的縴細柔弱，她冷極的手臂……站在蓮蓬頭下，他連同衣物將自己淋濕，想把自己淋醒。他早說過，他討厭有錢人，以往有許多案主總希望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他想也不想的拒絕，只因為不想藉著女人提升財富，更不想讓人誤會，他只是個靠女人得到金錢的人。而那寧，就是他百分百列入拒絕往來戶中的那種人。但他一點兒也不討厭她，甚至還對她很有好感，蓮蓬頭的冷水澆在他頭上，他卻只想著她的一切──她好香、她身體好軟，讓他很沒禮貌的想知道，她那紅女敕欲滴的唇，嘗起來甜不甜……「該死！」他低咒幾聲。他很慶幸在雨里不是正面擁著她，要不然他可能很難阻止自己，握住她小巧的下顎，吻住她美麗的唇……就算是已經獨處的現在，他仍舊壓不下那種想吻她的沖動。他到底是哪條筋不對？藍杰維忿恨地月兌下衣服，用力的將它丟在地板上，逐漸變暖的水，順著他的發落在他胸口上。他拿著肥皂過分用力地刷著自己的身體，想刷去她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不免又想到她手臂細滑的肌膚，他不禁想，那細滑的膚觸是如此誘人，那雙小手又如此柔軟，當她的手輕撫過他胸口時，會有多麼銷魂的感受……察覺自己的渴望，竟然因為一個畫面而有了反應，他挫敗的耙梳著發，一連串咒罵出了口。「藍杰維！你瘋了啊！」不僅不想放開她，還想吻她？甚至還想……藍杰維一點兒也不懷疑，自己是真的被雨淋壞了腦子，竟然對那寧有了異樣的遐想？！這真是一件讓他無法接受的事。他一向對自己的理智很自豪，也一向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唯獨那寧讓他亂了心緒。這讓他極度不滿，也決定要中止這混亂的狀況。他承認對她確有好感，但僅只于此，他不會繼續深陷。他很清楚，他雖然對她有好感，但對她的背景仍有相當程度的忌諱，那是他不想踫觸的地方，繼續深陷，對彼此都沒有好處。然而他感覺得到，這好感似乎不是單方面的。這更讓他懊惱。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推開這樣的一個女人。扭緊水龍頭，他隨意撥了撥發，露出他有型的五官臉頰，將大毛巾圍在腰際。才走出浴室，桌上的行動電話就響了起來。看著來電顯示，他怔住。這個號碼的主人從未來過電話，但這個人，卻已經在他腦海中徘徊將近一個晚上了。「嗨！」藍杰維接起電話，感覺心跳又開始失序。「我是那寧……」電話另一端的那寧，心跳也穩定不到哪兒去。「嗯，有事嗎？」藍杰維壓下心中的悸動，不想讓才做出的決定動搖。听到他冷淡的聲音，那寧頓了下，但她不是遇到挫折就停手的人，好不容易遇上她欣賞的男人，她絕不放棄。「我想，企劃案已經進行得差不多，只剩下幾個細節要討論，我們明天一起吃午餐，聊一下好嗎？」那寧拿公事當借口，既正當又合理。藍杰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確定這好感不是單方面的。他心里有著狂喜，卻也矛盾得想拒絕。「我明天中午約了人……晚上也剛好沒空，可能上班的時間比較適合。」藍杰維決定，不該接近的人，他絕對要保持距離。「喔……」那寧淡淡應了聲，心里很失落。難道，這真是她的單相思嗎？人人皆說女人善變，她倒覺得，這個藍杰維才讓她搞不清，他似是有情，似是無意……「那寧……」察覺她的落寞，藍杰維心里有些難受。「我只是剛好明天有事而已。」「喔？那後天可以出來聊聊-？」那寧高興的笑開臉。一听出她的愉悅，藍杰維就發現他又給自己找了麻煩，但她的笑聲听起來真是愉快，讓他不禁想起她唇邊的美麗笑容。好吧，吃頓飯也少不了他一塊肉，女生都這麼大方了，他再這樣扭扭捏捏也說不過去。「好吧，那就找時間出來吃飯。」此話一出，藍杰維的心情也好多了。正事已經說完，藍杰維知道是時候該掛電話了，但他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這麼做……更挫敗的發現，他雖然已經洗去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卻洗不掉她在自己心里刻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