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鵝的眼淚 第十一章
因此,杜希爾至今仍定期回診,身邊也一定跟著活潑淘氣的跛腳天鵝,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是常出現在醫院的一對儷人,非常搶眼。
「姐姐,球球。」
咦?誰在說話?
白縈玥左顧右盼,想看看是誰在叫她姐姐。
「姐姐,球球在你腳下。」
球球在我腳下她低下頭一瞧,果然有顆雪白的呃,球會動嗎?居然還伸懶腰,像人一樣的打哈欠?
啊!是雪豹!小小一只,長尾巴一卷還真的像顆球,真好玩。
「姐姐,你不要玩我的球球,它會死掉。」
搓著豹月復的小手一僵,她輕笑一抬頭,見到一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面前。
「我我在幫它按摩心髒,讓它身體更健康。」
「姐姐,你是笨蛋嗎?球球的心髒不在肚子,那里是胃和消化系統。」這是常識,小孩子都知道。
「笨蛋」她有點想哭了,居然被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小朋友吐槽。
「你生什麼病?要住院嗎?」小男孩說起話來老氣橫秋,活似醫院的常客。
「我來拆石膏,腿骨折了。」白縈玥看著小男孩頭上綁著繃帶,手上吊著點滴,自己一個人還推著點滴架沒大人陪伴,不由得心疼起來。
「果然很笨,都幾歲的人了還摔斷腿,你走路不看路嗎?」小男孩抱起寵物,輕輕地撫模。
連著兩次被小孩笑笨,她都快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了,「那你為什麼住院?說太多大人的壞話,所以舌頭長蟲?」
小男孩一听,露出鄙夷的神色,「你還真不是普通笨!我是長了腦瘤,醫生說得從我頭部取出雞蛋大小的腫瘤,病才會好。」
「什麼?你的病這麼嚴重?快快快,我的位置讓你坐,不要再走來走去,萬一病情加重了怎麼辦」她話說到一半,一只微涼的小手貼向她額頭。
「嗯,沒發燒。」小男孩一臉認真的點點頭,面色嚴肅得教人想笑。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
他很正經地拍拍她的臉,「笨沒有藥可以醫,請節哀順變。」
「我」吼!又說她笨,她到底笨在哪里?
「腦瘤不一定會死人,醫生伯伯說它是良性,只是長得太大了,壓迫到視神經,不拿出來不行。我已經好了,不會流血。」
話雖如此,她還是十分擔心地看著他,這麼小的身子就要承受病痛的折磨,真的沒問題嗎?
「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見她一臉憂色,小男孩向她提出邀請。
「好是好,可是」她回頭偷瞄一眼關上門的診問,心里遲疑了一下。
「可是什麼?」姐姐在看什麼?空空如也的走廊有他看不見的東西嗎?
「沒事沒事,姐姐陪你玩。」他應該不會那麼快出來吧。
自我安慰後,白縈玥很快把杜希爾的叮嚀拋在腦後,由一開始的拘謹漸漸放開,和剛認識的新朋友兩人追著東跑西竄的球球,玩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這是醫院,不準追逐喧嘩。
當杜希爾走出診問時,正狐疑那原該乖乖等他的女人居然不見了,一陣熟悉的銀鈴笑聲便忽然從樓梯轉角處傳來,讓他循聲找人。
走過去一看後,他當場為之傻眼,只見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正半趴著,翹高,對著一團看起來神氣活現的「棉花」猛拜,還蠢得喊它「豹老大」?
這未免太離譜了人竟然對畜生磕頭?
「容我問一句,你們在干什麼?」
正趴著的兩個大人小孩同時跳起來,一臉緊張地繃著臉,一個很老實,一個很老奸。
「沒事。」
「我們在擠豹乳。」
小男孩因白縈玥的誠實偏頭瞪了她一眼。
「豹乳?」杜希爾挑起眉,瞟了瞟可憐的「豹先生」,質疑它怎會有乳可擠?
下一刻,他一手拎一個,將虐待動物的現行犯拎到回廊處,對兩人的無知感到好笑又無奈。
他預備好好來上一堂「動物頻道」課,教導他們如何分辨雌雄,以及動物的健康性教育。
「韓辛,你怎麼在這里?大家找你找得快急死了!」一個老人的身影伴隨著聲音出現。
真是的,這孩子才剛好一點就到處亂跑。
「外公。」小男孩心虛的頭一低,小聲地喊。
「不要以為開了刀就沒事,術後的休養更重要,要是細菌感染了,你——咦?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不是你的寵物嗎?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它叫什麼來著?」
「它是球球。」一道輕柔的女音代為回答。
男孩的外公看向一旁發聲的女孩,驚訝地叫出聲,「你不是白家的小女兒?」
白縈玥面露困惑,「你認識我?」這老人是誰?看起來有些眼熟
「你怎麼還在這里?你們春陽船運快被並購了,你沒想過回去幫忙嗎?」這孩子還真悠哉,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老人不以為然的心想。
「什麼?有這回事?我不知道」沒人告訴她呀!
白縈玥的震驚不是假的,她確實不知情。
「听說是股票連日下跌,員工薪水發不出來,銀行也不肯撥款融資」老人突然壓低聲音又道︰「我和你父親是商場上的老朋友,他的過世我很難過,不過你們是怎麼得罪「冷面魔獅」湛問天的?他那人從來不吃虧,而且有仇必報,如今惹惱了他,恐怕春陽船運再也混不下去了。」
「湛問天」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听我一聲勸,冤家宜解不宜結,看有什麼過節趕緊排解,別拖太久。他那人一發狠,台灣商界沒人敢和他硬踫硬。」除非活膩了,拿一家大小的命跟他賭。
老人一說完便遮遮掩掩的帶著外孫離開了,似乎怕被人瞧見自己和白家女兒有牽扯。
春陽船運不算什麼大公司,頂多小有知名度,雖在白景天的帶領下穩定成長,但仍不能和營業額動輒百億的大財團相提並論。
而白景天一過世,春陽內部就自亂陣腳,幾位股東與高階主管鬧烘烘的爭坐總裁大位,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冒出實力不容小覷的日月船運,它的新任總裁是在商場上素來冷酷無情聞名的湛問天,他一出現就鎮定春陽,好像對它早有覬覦。
然而,只有白縈玥知道春陽船運之所以遭遇如此窘境,是因為自己拒絕與湛問天聯姻,才會引發他一連串的報復行動,連帶造成父親公司面臨驚濤駭浪般的沖擊。
「希爾,我該怎麼辦?那是爸的公司,我不能眼睜睜看它被搶走」那是父親一生的心血,僅次于家人的第二生命,白縈玥無法令自己袖手旁觀,她離開時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
杜希爾的視線看向前方,停在某一處。「不用著急,事情會有轉機。」
「什麼轉機?難道有神仙教母可以揮動魔棒,把所有心煩的事全變不見?」她哭喪著臉,心情頓時生氣又沮喪。
她氣自己沒用,只知逃避沒辦法幫上姐姐的忙,才讓春陽淪為代罪羔羊,處在岌岌可危的地步。
如果她當初答應湛問天的聯姻,也許這件事會就此落幕,春陽也能保住了
可是,一想到得和不愛的男人一起生活一輩子,她的胸口就開始縮緊,呼吸不順,苦澀的味道仿佛由舌尖漫出,溢滿喉間。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除了所愛的人,她無法忍受沒有愛情的婚姻。
下意識地,她看向身旁英挺高大的男子,腦海里浮現他令她全身酥麻的吻。
「是沒有神仙教母,不過你姐姐要結婚了。」
白縈玥蹙眉反駁,「胡說八道!怎麼可能?姐姐哪有對象?」是誰在亂放消息?會壞了姐姐名節的。
「你看。」杜希爾伸手指向前面。
醫院回廊中間的等候休息區,一台四十八寸的液晶電視正播放著新聞,一位相貌清艷、氣質孤傲的女子出現在螢幕上,鏡頭清楚地照出她的絕美,以及底下一行黑字——
湛白聯姻,兩個航運公司締結鴛盟!
「那是姐姐?」
「快一點,快一點,要來不及了!跋快嗅!你為什麼打我頭?我要是越來越笨,你一定是罪魁禍首,我不要再變笨了!」
她要抗議,舉旗扞衛身體主權,人有免于被偷打的權利,她算了,這事不急,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絕對不能因這件小事耽擱,若是誤了事,她這輩子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回來,你想往哪跑?」杜希爾揪住白縈玥問,她的行動太明顯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吼!你怎麼又拉住我?時間快到了,我們動作要快一點。」晚了就糟了,她會恨死自己。
「才說你笨,果然不聰明。你腦袋長在脖子上是為了平衡嗎?看清楚再行動。」若沒他盯著,她準時橫沖直撞,成不了事。
「我看得很清楚,明明是」吼!他又怎麼了?把她拉來扯去很好玩嗎?
心急如焚的白縈玥氣嘟著嘴,兩顆烏溜溜的眼楮睜得又大又圓,帶了點惱意想狠扁——好啦,她不崇尚暴力——輕捶身邊的男人。
「看看警衛還有巡邏的保全,你以為你能闖過他們而不被發現?」她有勇無謀,沒人看著怎麼行。
杜希爾苦笑著,不懂自己怎會被這莽撞的小女人說服,硬是讓她拖來當幫凶,解救她被迫嫁人的姐姐。
「咦?什麼時候多出這些人的?我剛才沒瞧見呀。」一、二、三、四、五哇!扁是新娘休息室門口就站了八名壯漢耶。
「因為某人只顧低頭走路,當然只看見自己的腳尖,沒辦法擴充視野。」他在暗指她目光短淺。
「希爾,你這句話在取笑我是不是?」她覺得這話听來有點怪怪的。
他似笑非笑的說︰「真高興你終于開竅了,我以為要學你為我治療失憶的方式,一棒往你的小腦袋狠敲,你才會茅塞頓開。」不錯,還有得救。
她立即心虛地輕笑,「我呃,我是想試著幫你恢復記憶,電視上都這麼演的」一棍打下去,失憶的人當場昏倒,等他再清醒時,過去的影像便如跑馬燈般一一回到腦子里。
他嘆口氣道?訓你三天不許看那種夸張不實的連續劇。」又不是小孩子了,看到什麼就亂學一通!
「怎麼這樣?你太霸道了!人家好喜歡里面的小童星」
「噓!小聲點,你想把大家都引過來嗎?」他連忙提醒,她果真不是當賊的料。
聞言,白縈玥趕忙捂住嘴巴,小聲地問︰「那我們怎麼進去救姐姐?」
這里人好多,可是她一個也不認識,姐姐結婚怎麼沒請親朋好友,全是一些穿西裝、打領帶的生意人?
這下她更加肯定姐姐是被強迫的了,肯定是那個大壞蛋湛問天娶不到她,就把壞主意打到姐姐身上。他實在太壞太壞了,她一定要把姐姐從壞人手中救出來。
「跟著我。」杜希爾小聲提醒她。
苞著他?
好吧,他比較聰明,听他的準沒錯。
像做賊一般,白縈玥緊貼著前頭男人的背後,他走一步她跟一步,躲躲藏藏的盡量把自己的身體藏好,讓別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