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女人的Wedding 第六章
接下來的幾天,章柏威每天晚上都去接加班的沈美玲下班,但是他只有送她上樓到門口,沒有再進到屋里去,所以星期一的插曲也未再發生過。沈美玲無法對自己否認,她覺得有一點失望。
周六,因為工作進度已經趕上,所以不用再加班,章柏威知道之後,便邀她中午一起去逛街。
他帶她在東區的精品店和百貨公司買了一些飾品,雖然她一直推說用不著、太昂貴,但是只要她對某件飾品顯露出興趣,他也覺得適合她的,他就會二話不說地買下,然後極力說服她這件飾品是多麼適合她,如果她不接受,他只好自己戴了。使得原本打定主意不接受這種高價禮物的她,也只能在他的堅持加誘哄下收下他的好意。
她必須對自己承認,收到禮物真的是件很快樂幸福的事。價值高低在其次,重要的是一看到那件物品,就想到對方的心意,知道對方是重視你的,她喜歡這種感覺。
難怪情人節會被商家大力炒作,因為這是一種既可獲利,又可推銷幸福的雙贏手法。
由于章柏威說想買香水,所以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流連在香水專櫃。她對香?並沒有研究,也沒有自己特別偏好的品陴,現在用的是媽媽從外國寄回來給她的,只知道是伊莉薩白雅頓的,連香水名稱她都記不得。事實上她上班或出門時還常常忘記擦香水。
看到他輕揮著聞香紙耐心品聞,還頻頻詢問她的意見,她不由得覺得自己似乎比身為男性的章柏威還不修邊幅。
她知道在國外擦香水是種習慣與禮貌,不分男女,可是在台灣似乎並沒有這種的風氣;事實上,有時候她還會被某些人身上過度濃重的香水味嗆到,所以她不確定沒有這風氣到底是好是壞,至少對鼻子敏感的人而言少了一些公害。
逛了香水專櫃她才發現,不但每一種香水的香氣都各有特色,就連香水瓶看起來都像是藝術品,有的設計精雕細琢,也有的是簡潔單純的個性美。
她喜歡較為清淡細致的香味,尤其是植物系的宜人芳香,如柑橘、清淡的花香、一些檀木香,聞起來就覺得神清氣爽。她很高興地發現章柏威也認同她的喜好,因為他自己也喜歡清淡的香味,她想到她上次在他懷中聞到的森林般的自然香氣,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怎麼了,臉突然變那麼紅?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香味?」他把試噴了香水的左手腕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我覺得還不錯,你呢?」他把手腕湊近她的臉。
她試探地聞了聞,一股清新的檀木香與淡淡的麝香味撲鼻而來,還有許多她無法說出名稱的香氣,揉合成一股芬芳迷人的氣息。
「我覺得很好聞。」
他抓起她的右手腕,噴上一點點香水,以大拇指慢慢地抹開。「那你試試看這個。」
她覺得似乎有一道電流從手腕竄流過全身,一陣酥麻自章柏威的大拇指緩緩轉動施壓的地方逐漸擴散到四肢百骸,膝蓋突然有點無力,差點支撐不住她的體重。她不由自主地以空出的左手輕輕攀住他的手臂,尋求一些支撐。
他將她的手腕湊近鼻前,緩緩地吸了口氣,然後將她的手腕湊近她。「聞聞看,看喜不喜歡。」
她無助地看著他,隱約察覺他的眼中有不熟悉的光采,就像那天他在她的門口抱著她時,他的臉向她靠近……還有那天晚上熱吻時……
她連忙垂下視線,怕自己對那回憶的反應會被他發現。她舉起微微顫抖的右手聞了聞,發現這氣味她非常喜歡,正是她喜歡的自然芳香,加上一些其它的要素,讓香味變得更柔和誘人。
她抬眼望向他,微笑著。「這味道好好聞,我喜歡。」
他回她一笑。「真的?我也覺得不錯,蠻適合你的。」他看看手表。「不過離晚餐還有段時間,我們再逛逛有沒有更適合、更喜歡的香水好了。」
兩人逛完下一個專櫃,正打算接著逛隔壁櫃時,沈美玲突然听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美玲!是你嗎?」
她頓時愣在原地。不會吧?這麼巧……
陳慧文的臉倏地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男友也跟在她身邊。「我大老遠看到就知道是你!」她一臉興奮。「你也來逛街嗎?」
她的眼光不斷在沈美玲和章柏威身上來回移動,最後以期盼的疑問眼神盯著沈美玲。
她看向章柏威,發現他也是以一副禮貌的好奇表情看著她。
她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柏威,這位是陳慧文,我的同事。」她轉向陳慧文。「這位是章柏威,我的……」她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介紹才適當。「鄰居。」
陳慧文看看章柏威,然後一臉不信地瞪著她。她被瞪得好不自在,一抬眼發現章柏威也在瞪著她,只不過他的眼神沒有陳慧文那麼單純,她覺得他的眼楮似乎隨時會冒出火來,全身散發出憤怒的氣息。她無法直視他的雙眼,只有垂下視線,轉而看向陳慧文和她的男友。
陳慧文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打破僵局,她親熱地摟著男友的臂彎。「這位是羅誠鈞,我的男朋友。」
罹誠鈞抽出右手與章柏威簡短地握握手,寒暄了幾句,陳慧文乘機向前跟沈美玲咬耳朵。
「你的‘鄰居’是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耶!」
她無奈地聳聳肩。「我不知道。」不過她大概猜得到是為什麼。
陳慧文自眼角余光看到兩個男人簡短的禮貌對話已經結束,連忙低聲說道:「審問暫延到明天,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你負責提供細節。」
沈美玲還沒來得及反應,陳慧文已經拉著男友揮手向他們道別,留下她和章柏威兩人站在專櫃前,氣氛凝重。
她不安地移動雙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心情不好的章柏威。她印象中還沒有見過他那麼生氣的樣子,連她初中時在他房間里不小心摔壞他的東西,都沒見他這麼生氣。
最後是章柏威先打破沉默:「你還想逛哪里嗎?」他的語氣顯得冷淡疏離。
她搖搖頭。「沒有。」她偷偷地覷他一眼,卻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那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送你回家。」說完,他朝著出口走去。
她連忙跟在他身後,他走得好快,在擁擠的人群中單單要跟上他的腳步,就令她氣喘吁吁了,可是看到他的樣子,她實在不敢出聲喚他,只能盡量不讓自己離他太遠。
到了附近的停車場,他仍然禮貌周到地先幫她開車門,她也感激地坐進車內,如獲大赦地伸展疲憊的雙腿,慢慢調整急促的呼吸,等著剛坐進駕駛座的章柏威開動車子,
但是他只是靜靜坐著,雙手攀著方向盤,眼楮盯著前方,連鑰匙都沒有插入鎖孔。
過了兩分鐘後,她終于忍不住開口:「柏威,你不開車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我記得當初是你要求我當你的男友,對不對?」
她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褲子上的手。「嗯。」
「我讓你失望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正好相反。
他雙手握緊方向盤。「那你為什麼在你同事面前說我是你的鄰居?」
她咬緊顫抖的下唇,開始覺得有點不安。「那不是事實嗎?」
他長嘆一口氣。「如果你認為如此,那麼我的努力全白費了。」
她擔憂地望著他。「沒有,我只是……」
「這兩個禮拜來,我真的把你當成女朋友對待,也真的很喜歡你,可是剛剛听你那麼說,我覺得自己是白忙一場。」他直視著她。「也許我們應該取消這協議,因為事實證明這是沒有用的。」
她的心抽痛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會傷害到他。
「你要放棄?」
「你看不出來嗎?我們兩人對這件事的投入程度差太多了。我的付出充其量只能被你歸類為鄰居,所以我一直待在原點。」他無奈地一笑。「你真知道如何貶抑一個男人的努力。」
她急忙反駁:「你誤會了!我……其實……」她想告訴他她的投入程度並不下于他,她之所以那樣告訴陳慧文只是避
免終將到來的心碎與尷尬,事實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重得讓她害怕。可是該怎麼說?
他發動車子,故意忽略她的話,暗示對話已經結束。
即使車里有暖氣,她還是覺得好冷。眼看著章柏威離她愈來愈遠,她卻沒有勇氣將心里的話坦白說出。而她那平常不受控制的舌頭現在似乎被麻痹了,就在她最需要不假思索地說出實話的時候。
周六車子很少,不久他們便到了家附近的停車場。章柏威還是一如往常地陪她上樓,堅持要護送她平安到家。
走在他的身旁,卻沒有任何肢體的接觸,她覺得既寒冷又無助。到了家門口,她拿出鑰匙打開門,擔心這會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共處。
「以後我們就回復以往的關系,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他在她身後靜靜地說道。
她的胸口因為即將失去他而揪痛,想到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個禮拜將被全盤否定,她的心似乎已碎成片片。她沖動地轉過身緊緊抱住他,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她還不想離開他,完全不想!
听到她的啜泣,他不忍地輕撫著她的頭發,但是並沒有回抱她,因為他覺得自己已沒有那身份與資格。
「不要哭。」他輕聲說道。「也許這樣最好,在我們兩個都陷入太深之前先結束。」
她猛烈地搖頭,她不想結束。
「以後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是鄰居、是朋友,這樣會比較自在。」他有點言不由衷。事實上他對沈美玲的感覺已經改變,要他面對她而不想到她依偎在他懷中的感覺,他做不到。
她更用力地搖頭,止不住潰堤的眼淚。
「不要……不要放棄我……」
听到她悲傷破碎的聲音,似乎有只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他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溫柔地抹去她滿頰的淚水。」沒有用的,事實證明我不是那個人,那個可以讓你全心托付信任的人。」他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戀愛是美好的,很遺憾我不能讓你體會到這一點。希望你早日找到真正的對象,一個懂得欣賞你的外表和內在的人,一個會令你幸福快樂的人。」
為什麼剛被她傷害的章柏威還能這麼為她著想?為什麼他還能祝福她這個自私地只有想到保護自己,懦弱得不敢說出實話的人?
「以後你還是可以來我們家吃飯,老媽會很高興看到你的。」他擠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她伸出一只手想挽留他,但是他已經後退一步。
「保重。」他凝視她最後一眼,轉身朝樓梯走去。即使她再怎麼叫喚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回頭。
等到樓下鐵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她已經哽咽到幾乎無法呼吸,淚眼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接下來幾天,章柏威和沈美玲都沒有見面,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
章柏威覺得十分慶幸這周的工作量比較大,要看的書面和計算機檔案數據一大堆,還有幾家公司工廠要參觀考察,可以避免讓他的思緒不斷縈繞在她身上。下了班,他會盡量在公司里待晚一點,或是和同事去用餐小酌,盡量讓自己忙碌分心無暇胡思亂想。
然而夜晚回到家,看到沈美玲公寓三樓亮起的窗口,他總是忍不住想著她在做什麼,工作是否順利,生活是否已經回復以前的規律。
好幾次他都發現自己瞪著手機,期待著它會響起,更有股沖動想打電話給沈美玲。他想听听她的聲音,听她說些無足輕重的生活瑣事。
他想念她輕柔的笑聲,想念她雙頰醉人的紅暈,想念她在他懷中的溫暖。
躺在床上,他調整一下姿勢。自從意識到她是個成熟女性之後,他常常發現自己對她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幻想,這也令他非常懊惱。
他努力地說服過自己沈美玲不是他可以踫的人,可是他饑渴已久的身軀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還是常常發現自己在她身邊、或想到她時會有尷尬的生理反應,就連夜晚有時做夢也會夢見她,令他起床時疼痛不已,得先沖過冷水澡才能正常地去上班。
他錯了,他錯估了沈美玲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短短兩個禮拜,她已經鑽入他的腦中和心中,而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可是如果他的努力沒辦法得到她的認同,他也不會勉強她接受他。因為這對她會是種不受歡迎的折磨,必須忍受一個「鄰居」的踫觸。
在這件事之後,他發覺自己對這暫時交往的投入程度令自己震驚,本來只是希望讓沈美玲可以感受到戀愛的感覺,他卻發現自己的感情收放並不如預期來得自由,他投入太多了。
在無意中他真的將沈美玲當作自己的女友了,對她也有所綺想,甚至期待她會響應自己的付出,所以當得知她仍然沒有把自己當成男友時才會憤怒受傷。
也許他沒有理由責怪沈美玲,反而應該稱贊她把持得當,可是他的男性自尊卻抱持著相反的看法。
他搖搖頭,原本還自許懂得如何對待女人,看來他應該留級重修了。
想到以後兩人將回復原本的疏離關系,他只覺得惋惜。可是他卻無能為力,只希望以後沈美玲接受的人能善待她,給她應得的嬌寵關愛。
也許這樣也好,再繼續發展下去,連他都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他可不想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美國去繼續工作。
只是現在心中那一塊空虛又是什麼?
他強迫自己將眼光扯離毫無動靜的手機,強迫自己的腦袋想些別的,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想到沈美玲!天知道他這一個禮拜來已經想她想得夠多了,比先前兩人還未吵架前更加頻繁。
拉起棉被,他歡迎睡神的拜訪,同時祈禱不要像前幾天一樣,再做一些令他早上起床時會痛苦難堪的夢,但是又暗暗期待能在夢里看到她。
沈美玲雙眼無神地瞪著前方,新聞早巳播報完畢,現在在播什麼她也不知道。
她的手機械式地撫弄著露露仰躺露出的肚皮,隱約覺得這柔細的觸感令人感到些許安慰。
幾天來,她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早上鬧鐘響了,梳洗完畢便去上班。晚上下班後便回家,吃著自制的簡餐,然後上床睡覺,日復一日。
和以前的作息完全一樣,可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以前她可以滿足地過下去,但是現在對于沒有柏威的生活,她只覺得索然無趣。
星期一中午,陳慧文興匆匆地問她關于章柏威的事時,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是鄰居。
因為章柏威已經放棄她了,或者該說她辜負了他。
她看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他沒有打給她,她也沒有主動聯絡。畢竟她能說什麼呢?對不起?
人總是要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她沒想到說錯一句話,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痛苦。
她為什麼不能坦誠呢?為了保護她在同事面前的自尊,她傷害了章柏威,看到他受傷的神情,她真想收回那句該死的話,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章柏威為她付出許多時間和精力,也真的讓她感受到被珍愛的幸福甜蜜,可是她卻以否定他的努力來回報他。
現在他離開了、放棄了,她該怎麼挽回他?她又有什麼立場挽回他?
苦澀的後悔淹沒了她,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不再只是鄰居,也不只是朋友。她已經開始將他視為真正的男友,對他撒嬌依賴,與他坦承交心。
然而因為她的沖動,無心插柳而成的一段關系,現在因她的失言而回到原點。
感覺眼眶紅熱,她連忙抽出一張面紙擦掉盈眶而出的淚水。
這種心痛欲碎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她怕知道答案,也怕自己已經知道答案。
星期六中午,章柏威打算在家里看書,卻發現心思無法集中。這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一個禮拜來都是如此。他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他對沈美玲的感覺,但是他只發現到她愈來愈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他從來沒有對分手的舊情人有這麼深的執著。也許是他認識沈美玲的時間比較久,所以需要更多時間來遺忘?
他第一百次,不,第一千次瞪著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依舊毫無動靜。
該死!沈美玲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嗎?
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也許沈美玲已經回復以往的生活了,只有他一個人在胡思亂想、為她牽腸掛肚。
也許打個電話給她,可以讓沈美玲以為他已經完整恢復以往的態度,甚至可以友好地問候她了。嗯,有道理。
不過在電話響了十聲都沒有人接之後,他開始有點納悶。她出去了嗎?出去也應該會帶著手機才對啊!
他切斷之後再撥一次,這次響了六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
听到她的聲音有氣無力,他有點擔心。「美玲?」
(柏威?)她的聲音多了點驚訝,但還是很虛弱。
「你還好嗎?」
(嗯……還好……)
「你听起來不太好,怎麼了嗎?」
他的語氣有些憂慮。
(有點不舒服,不久就會好了。有什麼事嗎?)
他頗擔心沈美玲的健康狀況。
「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看你過得怎樣。」
(哦……還好。)
一陣尷尬的沉默。
(還有其它事嗎?)她輕聲問道。
他躊躇著,不知道該說什麼。聊天?可是她似乎精神不太好……
(沒有其它事的話,那,拜拜。)
他瞪著聯機已斷的手機,覺得沈美玲的態度實在奇怪,而且她的聲音听起來一點都不好。
一陣焦慮啃蝕著他的心,令他坐立難安。拿起外套,他決定到沈美玲家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柏威!你要去哪里?馬上要吃飯了!」章母看到他要出門,在廚房門口喊住他。
「出去一下,等一下就回來。」話聲剛落,他已經步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