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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夜至情 第六章

「你在做什麼?!」

剛經歷過一場不願回想的過往,身心疲憊的他只想快快回到風姿身邊,抱抱她或看看她燦爛的笑,好汲取一絲暖意。豈料一回到大廳,他就遠遠地瞧見,她嬌態撩人地半俯在沙發上,而一旁的卓華正伸了祿山之爪去抓她的小手。

「該死的,你做什麼?!」

再度暴喝一聲,絲毫不管在大廳中引起了何等的躁動,他怒火中燒地沖上去,揮開那只毛手,而後粗魯地拉她入懷,怒瞪著卓華。

「咳咳……」輕咳兩聲,硬是忍下滿月復笑意,卓華一臉無辜地望著仍在瞪他的好友,模模鼻子辯解道︰「我可是好心在照顧她,怕你不在她被人佔便宜。」

佔便宜?只怕第一個下手的人就是這鬼!

「剛才你手模哪兒?」他冷笑,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反正我們許久也沒一起聚過了,不如明天約個時間……」

「不必!」急急地「婉拒」,卓華極愛惜小命地二度解釋︰「冤枉啊,方大老爺,草民我只是要從她手中把酒杯奪下來而已,哪敢亂模?」況且還要追老婆去,哪有膽子搞什麼風流韻事?

「酒杯?」

愣怔一下,方維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懷中佳人不但臉頰紅艷,神志不清,身上更溢著淡淡的酒香。

「哪個混蛋灌她酒喝?」他暴怒。

呃……好不好告訴他那個混蛋正被他抱在懷里呢?卓華左右為難了片刻,終究是怕了方維揚這個武術高手的「惡勢力。」

「其……其實是她自己喝的啦!」他委婉道,心想這樣總與他無關了吧!豈料——

「那你不會攔一攔!」又是一聲怒吼。

攔?拜托,他只是從她手中搶了個酒杯,他就一副殺人樣,若去再攔,只怕不小心踫了她哪里,還不一命嗚呼?

「揚,小聲一點兒,你不想讓她明天上報吧?」斜了一旁正興味甚濃的幾個記者一眼,他提出規勸。否則明天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估計就要出現他們的名字,哈,標題都想好了,就是「紅顏禍水,兩大公司首腦大打出手」。

冷嗤一聲,心底也知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方維揚,不再多言,摟了風姿即告辭離去。

「這小子,真是重色輕友!」

卓華搖頭失笑,腦海中卻不由浮現出一抹嬌俏的身影,他歷來不羈的眼眸里,慢慢凝聚出一股狂熱。

「前妻……」

明知他該送她回家的,而他卻以「不知道」這個蹩腳的理由,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輕柔地將她放置在大床上,方維揚著迷地凝視著她慵懶嬌憨的睡姿,久久難言。是怎樣的悸動呢?這所房子,單是多了她,竟也溫馨甜蜜得像是一個家了,一個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原本京都的高橋大宅,對他而言也算是家的,在「母親」尚在時,他、次郎、還有美奈子,也算一家人的,但隨著「母親」去世前的一席話,一切平靜的假象全碎了,他開始恨那個「家」,也恨「他」,一直想積蓄力量反抗,但在他尚未成年前,那件事便發生了,來不及做什麼,他羞憤地匆匆逃開,這一逃就是十年,十年呵。

可他卻仍不想放過他,但他早已不是十年前可任他擺布、設計的青澀少年了。

你明白嗎,父親?他在心底冷笑。

因憶及往事而驟冷的黑眸,在觸及床上嬌憨而眠的風姿後,漸又染上幾縷暖意。小心翼翼地,他貼近她,以愛若珍寶般的虔誠,將唇貼合,以吻封緘——

此生,至愛是你。

迷迷糊糊中,風姿被唇上的濕膩及騷癢驚擾,她低低地淺笑,嬌嗔道︰「Lucky,別……別鬧,好癢!」

Lucky?她竟……

愕然地抬首,方維揚唇畔已是苦笑不已。原來在她心中,仍是僅有那男人而已,而下午發生的一切,僅是他自作多情,一廂情願罷了,原來……原來如此。

驀然他眼中掠過憤懣、怨懟糾葛的情結,片刻後重回了原有的孤冷、荒涼,他呵呵輕笑,幾不可遏,直笑得激咳連連,聲嘶力竭。

不該愛的,不該貪戀那不屬于自己的溫暖寧馨……如果他曾盡力收斂自己,那麼是否,此時心便可以不痛了,也不會空洞洞地令他絕望?

誰,誰在哭?

被耳畔若隱若現的哀鳴驚醒,她心慌意亂,使勁與那股令她昏沉的力量拉鋸,最終幾經掙扎,她掀動如扇般的睫毛,緩緩地睜開眼,定楮于他臉上。

「別……別哭。」她努力掙扎著欲坐起,豈料扯了他衣襟的小手卻一個使力,反將他拉入了懷中。

「你……」已無意再去揣度的他,緘口不語,僅呆怔著任她妄為。

「噓——別哭,別哭……」

她的意識雖尚未完全清醒,但卻依著善良的本能,輕撫著他俊美似女子的長眉,再度吻上了教她心痛的荒涼黑瞳,細細吮吻。

別哭嗎?在他付出了真心,她卻拒之門外後,她有什麼資格來對他指手劃腳?她可曾知道,似這樣似有若無的溫柔會傷了他?

他再次失笑出聲,低低啞啞的笑聲似悲泣、似哀鳴。

「別哭……別哭……」

隨著他的笑聲,她竟心痛難當,急急地勸阻。一再無效後心焦下她索性用唇堵上了他的嘴,將最後的嘆息送入他口中。

她……

驚愕地呆滯了兩秒,本已怨懟的心又漸趨寧靜,他閉了眼,珍愛地享用,並回應這一吻,直至她不饜足地反索,他才狂喜著加深了它,一切都在逐漸加溫。

神志游走在狂亂與空白的地帶,不再問誰的心中是誰,也不管枕畔人心有何感,他們僅靠著身體的本能,相互依靠,相互慰藉,也相互溫暖,以索取更多更好的一切,好填補心底空洞洞的深壑……

「嗚……讓我死了算了。」

在黎明時分,鬼鬼崇崇偷溜回住處,風姿便痛不欲生地埋首在棉被中,哀鳴不已。

怎麼會這樣嘛?她不過是喝了一點酒,竟做出……這種糊涂事,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你回來了!」

倚在門邊看戲看了許久,為免她羞愧之下將自己活活悶死,葉紫終于良心發現地出聲詢問。

「呃?」回頭見是葉紫,風姿原本酡紅的雙頰,更因心虛增添了些許愧色。她結結巴巴地反問︰「葉……葉子,你怎麼……這麼早?」

「早?」葉紫挑眉二度打量著死黨衣衫紊亂,發絲蓬松的狼狽樣,以及臉泛紅霞的嬌俏嫵媚,冷哼道︰「對于一夜春宵的人來說,自然早了點兒,至于我們這種半夜等門的苦命人,哪敢說什麼‘早’呀!」

轟地,風姿不僅漲紅了臉,連脖子及鎖骨處都泛起了一層粉紅,她目瞪口呆地用手指了葉紫,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問我怎麼知道的?」一語道出她心中的所惑,葉紫放緩了語氣,「任誰瞧了你這模樣,也明白你做了什麼好事。」

「哦。」她咬了唇虛應,情知事情尚未完結。

果然,葉紫追問道——

「對方是誰?」

「我……我……不知道。」自認理虧,且深諳好友秉性的她,老老實實地坦白認罪。

「你不知道?!」不自覺得拔高了聲音,葉紫吃驚得幾乎暈倒。老天,連對方是誰都搞不清楚,竟和人家上了床?這種糊涂事,也只有她風姿大小姐敢做了。

「怎麼發生的?」只要問清楚了這些,總有辦法把那吃干抹淨的混蛋揪出來。

「我喝醉了酒,所以……」酒後亂性。

她愈講愈小聲,愈講頭愈低。

無力地撫著額,葉紫終于踱進房內,尋了把椅子坐定,才問了生恐自己暈倒的最後一個問題。

「那他的長相!」她懷著最後一絲微小的竊冀。

「醉了,所以……」搖搖了垂至膝間的頭顱,這句話她幾乎是囁嚅的。

「蓬」的一聲,葉紫撲倒在梳妝台上,無語問蒼天,許久,她才以不抱希望的蕭索語氣問︰「那有沒有用,你也不記得了吧?」

「沒……沒有。」風姿漲了臉,錯愕得唇瓣微張,絲毫沒有料到她會問這麼私密的問題。

「是沒有記住,還是沒有用?」

「沒有……用。」以她的臉部溫度,她懷疑自己會成為第一個因羞愧而死的人。

「唉……天哪!」葉紫慘叫連連,她抱頭申吟不已,「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有什麼關系?很重要嗎!」

見她反應那麼激烈,風姿不由也緊張起來。不用那個東西,真的很可怕嗎?

「當然重要!首先,不用它你可能會懷孕。」

「懷孕?」她驚呼,愣怔了片刻,心中慢慢涌上一股……欣喜。呵,懷孕生小寶寶,那麼她也會有一個小天才嗎?

雖然昨夜的一切,她並未記得極清楚,但迷亂中,她卻依然感受到了他對她的珍惜與溫柔,所以她不後悔,也真心想生一個他的孩子。

瞧出好友那一點欣欣然的小心思,葉紫不由搖頭嘆息,「可能!只是有可能而已。其次,少了它你也可能被傳染一些……呃,諸如AIDS之親的病,當然,那個男人得是攜帶者才行。」

「不,他不是!」直覺地為他辯駁,話出口後連她自己都為語氣中斬釘截鐵吃驚不已。

「不是最好。」無所謂地聳聳肩,葉紫起身欺近她,暖昧地擠眼道︰「這麼維護他,看來昨晚某人很盡力哦。」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邪惡。風姿發覺自己近來結巴的次數呈直線上升的趨勢。

「我怎麼?!」風眼一眯,葉紫冷嗤,壞意地點數她頸肩上怵目驚心的吻痕,「嘖嘖,由此可見昨夜被品嘗得很徹底嘛。怎樣,關于酒後失身有何感言發表,說來听听吧。」

去,一個害她徹夜難眠,又擔心得差點報警的女人,還敢在心里罵她邪惡?!看她不……唉,還是先眯一下再說吧。

「你,你去……」

「死」字尚未出口,她便驚愕地瞧見葉紫一臉困倦地倒臥在她身旁,沉沉睡去,且自動自發地搶了她的棉被,蜷成一團。

她真的擔心了一夜吧?

看著好友眼眶下明顯的青紫,風姿不由既愧疚又幸福地嘆了口氣,有家人若此,便是人生之幸了吧?

想著想著,她倦極地亦閉眼入夢,夢中猶有他溫柔繾綣……

「這兩個笨女人!」

搖頭嘆了口氣,葉裴稚氣的俊臉上有著不相稱的老成。隨手幫她們掩上半合的門扉,他轉身往自己的書房走。唉,他早知道媽媽是靠不住的,費盡心思讓她去釣回他那個無緣的老爸,她倒好,去了一個月零七天也沒進展,反把媽咪讓人給「吃」了,唉!

動作利落地打開手提電腦,連線上網,極快地發送出一封簡短的E—MAIL︰

「你什麼時候來?」

幾分鐘後,對方回復︰

「一個月後。」

一個月嗎?葉裴漂亮的小臉上揚起一抹算計的狡獪,呵,大有可為喲……

「你找我?」

相對于裴再馭的一臉苦相,方維揚剛進門,便可謂一臉春風,對比之強烈,令人看了頓覺……礙眼!

「把人家給‘吃’了?」

愈看揚那張幾可昭告天下的幸福嘴臉。裴再馭便愈覺火大,恨不能伸手抹掉他那一臉的傻笑,如果……如果不是他拐走風姿,昨天他便可以和紫兒一起去享用燭光晚餐,而後是浪漫美好的長夜,誰知紫兒拒絕的理由則是要回家照顧Lucky——風姿的兒子。

「咦,你嫉妒呀?」瞧裴那一張冰塊臉,八成是葉女巫不甩他,欲求不滿哪!

故意對他擠出甜蜜蜜的傻笑,方維揚得意得幾乎鼻孔朝天,但……他這安分的桃花眼四處瞄了幾圈,才佯作不經心地問道︰「對了,你的秘書呢?怎麼我來這麼久了,也不見她送杯水進來?」

一眼看穿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裴再馭悶聲說︰「她今天請假。」

請假!那男人婆應該……

吊足了他的胃口,他才黑眸一輪,惡劣地補充道︰「順便也幫你的助理請了,揚,是不是昨夜某人的技術太差,所以才嚇壞了她!」

「你想試一下,親身?」邪惡地斜睨了好友一眼,方維揚卻將心思放在了別處。

昨夜他確實太粗魯了,明知她是處子之身,卻一而再地需索無度,原因是興奮過頭了。看來,他撇唇輕笑,那個叫Lucky的男人根本不足為懼。余下的就是葉女巫和男人婆生的那個小鬼……等等,他怎麼糊涂了,試想一個在十幾個鐘頭以前尚是處女的女人,如何能生出一個兒子來?

這其中有鬼!

「我已經讓人訂好機票,你明天就出發吧。」

裴再馭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他的冥思。他不覺皺了眉,「明天?」

「你不會忘了一年一度的業務匯報吧?」裴再馭挑眉冷譏,語氣里有著濃濃的調侃。「這次總公司選的地點可是度假聖地夏威夷,陽光、沙灘,還有熱情的火辣美女,全是你的最愛。」

揚能找到至愛,他比任何人都樂觀其成,但姓風的那個大咧咧的女人,真的能給揚幸福嗎?他不確定。

所以不如借這個機會讓他冷靜一下,或許會好些,況且日本那邊不是行動了嗎?與其痛苦相峙,反不如避而不見。

「一定要我去嗎?」方維揚仍皺著眉,不過這次是純粹為了好友,「都七年了,你還不能接受他們嗎?」

他們?不,他搖頭淺笑。

「我已經沒有心結了,反倒是你,」裴再馭笑時有了絲遲疑,「卓告訴我他們來了。」

「卓華那鬼,原來還是個大嘴巴。」方維揚輕笑,戲謔道︰「那他有沒有講,他遇到他前妻,就在他的訂婚宴上,而那女人見了他卻像見了鬼一樣,還給他偷生了一個五歲大的女兒?」

「哦,真的?」唇畔掀起一道優美的淺弧,他欣慰地想,揚的笑容,是否意味著過往的不堪已成昨日黃花!

「好吧,明天出發!」

笑容一整,他起身便走。也罷,且不急著找男人婆問個清楚,先給她點時間想明白,畢竟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他可不希望每次歡愛後,她再趁他去浴室淋浴時偷溜。況且,次郎與美奈子也在這里,他不能給美奈子任何的幻想,若等不及,次郎終會跟美奈子攤牌吧!

畢竟這一去,便是一個月。

一個月後,歐尼大廈。

「你好,我來拜訪你們副總經理——方維揚先生。」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高橋美奈子依舊是一身白色衣裙,及腰的長發披拂在肩背,嬌弱優雅得一如童話中的公主。

「請問你有預約嗎?」盡管已看了近一個月,但櫃台小姐仍張大了驚艷與羨慕的眼楮。

「沒有,但他會見我的,拜托你!」雖然難掩失落,但她精致完美的俏臉上卻浮起一朵令人猶憐的笑靨,迷眩了在場的所有人。

「拜托了。」她彎腰施有九十度大禮。

「好,我打電話上去問一下好了。」拿起電話筒,猶沉醉在她溫柔如水的美麗中,櫃台小姐斜眼一瞟,在瞧見剮進大堂的兩個女人後,立刻又驚又喜道︰「太好了,風助理,請過來一下好嗎?」

剛與葉紫利用午休時間大肆采買一番,風姿已經累得抬不起腳了,乍聞她喚她,便強擠了一抹微笑靠過去,「有事?」

「這位小姐找方副總。」櫃台小姐急切地說,一方面為了佳人有難,難免動了側隱之心,另一方面,有這麼美的美人如此痴心地來找副總,說不定哦,可以攻破什麼副總是同性戀的謠言。一舉多得。

「你是……」呆呆地望了高橋美奈子幾秒,驀然為她眼中熟悉的冰寒驚醒,她記起了她——與方維揚有不明關系的女人。

「你還認得我嗎?一個月前,我們曾在卓氏舉行的晚宴上有一面之緣哦。」風姿熱切地說,「我叫風姿,是方維揚的特別行政助理。」

「瘋子?」半垂下眼險,借以掩去她心底的憤恨、不甘,她口氣冷淡道︰「我知道你。」

知道秀樹哥哥為了她差點殺人,也知道秀樹哥哥對她的放縱寵溺,而這些本該是她和琉璃的特權。

瘋子?

一旁不語的葉紫不由挑眉,听這女人的中文造詣,只怕這語誤是存心挑釁吧!

「是風、姿啦,」傻大姐一樣的風姿對她的敵意,依然不以為忤,反笑嘻嘻地指正,沒辦法,好奇嘛,這女人和娘娘……呃,方維揚究竟是什麼關系!為什麼連卓色鬼都不敢講!她都快好奇死了。

她純良的表情像刀鋒一樣,直插入她心頭的舊患,曾幾何時,原本亦心底純淨無垢的她,竟也鄙俗如此,以言語傷人來了?

極快地轉身,她仍持著高貴的教養禮儀昂頭向外走,不願再待在令她自厭的地方,身後卻傳來風姿的嬌呼——

「副總他定于後天返回。」

後天,秀樹哥哥,你可願見我,還有可憐的琉璃嗎?腳步一頓,她仍是頭也未回地離去。

「你認識她,有仇?」

提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葉紫在踏進電梯後,終于開了金口。

反觀兩手空空的風姿則笑嘻嘻地扮鬼臉,「不認識,見過一次而已,不過哦,她可能與方維揚副總關系菲淺。」

「那你還笑得出來?!」她大吼。

自從上次風姿酒後失身後,沒多久,她的「大姨媽」果真沒來,去醫院一檢查,已是藍田種玉。于是她和Lucky便開始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吃飯怕噎了,走路怕跌了,更是費盡心思地想找出那個吃干抹淨的混球……呃,雖說是阿姿先跑的,但他也不該吃了人家清白的黃花大閨女,事後連個招呼也不打吧?

根據種種跡象及裴再馭和卓色胚的含糊不明的態度,她和Lucky私下認為,方維揚的嫌疑最大,是以一听到姓方的與其他女人有糾葛,她就不由怒火攻心。

「為什麼不能笑?是你和Lucky說要我保持愉悅的心境,才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現在又罵人家!」扁扁嘴,風姿萬分委屈地申訴。

可惡,分明是欺負人嘛!

掀了掀濃密如扇的睫毛,轉瞬,她漂亮的大眼中已蓄滿了可疑的水光。

「你……你……」葉紫瞪她瞪得眼楮幾乎月兌眶,天吶,不會又來了吧!

自從阿姿發現懷孕後,情緒就特別敏感、不穩定。往往一句嗓門大了些的話,或不小心的一個冷臉色,她都有辦法哭得稀里嘩啦的,令聖人也抓狂。

認命地放下購物袋,雙手一伸,而後一合,輕撫著主動投懷送抱的人的背,柔聲撫慰道︰「別哭哦,阿姿乖,別哭哦……」

「什麼乖不乖的,你以為我是Lucky啊?」被她逗樂,風姿破涕為笑,自動地從葉紫的皮包中翻出面紙,拭去眼淚,鼻涕。

好……髒哦。

「阿姿,你這個邋遢鬼,我……我……」急急地從她手中搶回面紙,使力地拭著她潔白的套裝,葉紫氣得幾乎吐血,但到口的威脅竟怎麼都說不出口。

「你?你想怎麼樣?」

難得葉子吃癟,她不由笑嘻嘻地吐舌頭扮鬼臉,決定善用自己此時「德高望重」的地位,在偌大的電梯中跳來跳去。

「風姿!」她玩得開心,葉紫卻看得驚心,小心翼翼欺近欲捉住她。

恰逢抵達二十五樓,電梯門大開,而玩心尚重的風姿匆忙間往門旁一跳,誰知腳下一滑,身子便後傾去——

「啊——」兩個女人同時尖叫。

「小心!」

從後匆忙接住佳人的嬌軀,方維揚苦笑,沒想到分別一個月,他在夏威夷受盡相思之苦,一回來就收到她如此特別的大禮——跌進他懷里,外加令人退避三舍的尖叫。

「副總,是你!」風姿驚喜交加,她笑眯眯地說︰「你又救了我一次哦!等我生……」

「你白痴啊,知不知道自己大著肚子不能亂蹦亂跳?豬啊,你!」葉紫怒火高熾,尚未從先前的慷嚇中回過神來,自然對眼前兩人親密相擁的鏡頭惱火。

她冷笑著,一把拉回風姿,「還有,男女有別,你是快要做母親的人,自然不該與隨隨便便的男人有牽扯,免得教壞了寶寶!」

什麼叫隨隨便便的男人?她干脆說他是野男人好了!真是TMD活見鬼了,他幾時與這女人有了深仇大恨,她非這樣踐踏……不對,她剛才好像說什麼大肚子,又說什麼做媽媽,還有什麼寶寶,不會是……如他所想吧!

驚悚的目光立刻釘在風姿平整如昔的小月復上,他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不會是……懷……懷孕了吧!」

該死的男人,瞧他嚇成這樣,該不會不想負責吧?葉紫切齒橫目。

「對哦,已經一個月了,我打算生下來教她管葉子叫干媽,管你叫干爹呢。」惟有不知情的風姿仍笑得一臉的甜美。

還用「干」的嗎?那死男人說不定就是「濕」的那一個!

本處于震驚狀態的男人,唇角剛咧開一抹傻笑,隨即被她的話冷僵在半空中。

什麼叫做管他叫「干爹」?那親的那一個又是誰,Lucky嗎?還是另有其人?

苦命地把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提起,葉紫在風姿一臉傻笑著入內後,忽臉色一轉,她將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方維揚懷中,以僅供兩人可聞的音量冷笑道︰「阿姿是在一個月前卓氏的晚宴後失的身,你知道播種的人是誰吧!」

「你……你是說……」他再度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知道,你轉告他,我已經磨利了菜刀在等他呢。」撂下威脅,葉紫也懶得等慢死人的電梯,轉身即閃入了樓梯間。

走到樓梯轉角處,她猛然听到雷聲陣陣,震得樓板都隨之嗡嗡作響——

「男、人、婆!」

無聊地掏掏耳朵,她繼續向上爬,唇上卻泛出一抹興災樂禍的淺笑。

男人婆?哼,找死吧?

「你喊什麼?」

以令人側目的速度從辦公椅上跳起,再沖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風姿已是極端火大了。

「姓方的,我跟你有仇嗎!你竟敢當著我女兒面這麼侮辱我!」她又羞又氣,眸中不經意間又有瀲灩波光。

本是想找她算賬的方維揚,反被她的迅捷行動力嚇得一顆心提在嗓子眼處,又幾乎從口中蹦出。直到那雙縴手的主人帶了怒氣與顫抖,揪了他的衣襟大吼大叫,他才緩緩地放下了受驚過度的心。

想也未多想,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不理會懷中人的捶打撕扯,執意帶她進入了自己的個人休息室。

「放開我,你……你這個土匪!」

驚覺到她語氣中濃濃的哭音,他不由心中一痛,忙將她小心翼翼地欲往大床上放。豈料掙扎中的風姿一個使力,竟從他懷中飛跌出去,著陸點盡管依然是他那張柔軟的大床,但心急如焚的他未及多想,一個反手扯帶及利落回旋,待著陸時,已成了她上他下之勢。

「這……」睜眼瞧瞧處境,又模了模安然無恙的小月復,她原本梨花帶雨的小臉終于揚起了笑意,絢麗如花。

「你總是救我耶。」她對身下的救命恩人說。

驚艷于她的笑若春花,便更不舍其上的淚光,于是他攬住她腰的手向上,改捧住令他心悸的嬌容,細細吻去淚痕,一點一吻,甚至伸舌去勾掠她睫邊猶掛的淚珠,不語卻愈顯溫柔。

這……他在做什麼,他知道嗎?

但真好聞,他身上有股極淡極令人舒適的清雅體味,不同于時下那些男人滿身燻人的古龍水,他的體味只會讓她昏昏然,熟悉熟稔到心神飄回那一晚——

那一晚?莫非是他?

乍然張開昏沉沉的雙眸,她滿目迷茫地望入他眼中欲求解惑,卻反被他深幽瞳內的柔情所撼,再度閉合了明眸。此時似乎不是找他質問的時候,且她亦有些倦了,所以……所以且看在他懷抱溫暖宜眠的分上,唉,再說吧!

「那個……白衣美女……來找你……」

臨睡覺前,她記起那個始終對她存敵意的女人,忍不住嘟噥出來,話猶未完,人已入夢去了。

美奈子吧?

愛憐地以手為枷,以胸為牢,將她緊緊鎖起,他輕笑著嘆息。

她會在乎嗎?

會在乎他,還是不齒?

親吻過她潔淨白皙的額,他不想承認他的惶恐不安,但……他真的很期待……很期待……

十年的寂寞已令他不耐,而動心後——是天堂,還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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