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現實之間 第四章
經過一段時間以後，雷茜婷發現夢與現實之間的轉換完全靠睡眠來完成，如果是在現實中睡著，醒來時就在夢中；如果是在夢中睡著，醒來時就是在現實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根本沒真正睡著過，因為很快就會睜開眼楮在夢或現實中活動，但她從沒感到過累，反而樂此不疲。現實是無奈的，而夢能帶給她無盡的快樂，這快樂還能延續到現實中，使她回到現實也不再感到仿徨，夢成了她在現實中保持愉快的源泉。
每次從夢中醒來，她都會把夢中出現過的事情選擇最難忘的描繪下來。最近在她的畫里出現得最多的是貝亞，不論是怎樣的背景，貝亞總會在里面對著她歡笑，她常常在凝視著他的臉龐時朦朧睡去。那麼，又能見到他了……
雷茜婷一睜開眼楮，就望向床頭櫃上的小座鐘。真好，才早上八點多鐘呢，她第一次這麼早醒來，她興奮得還穿著睡衣就沖下了樓。
貝亞正要出門，听見腳步聲就折回來，高興地擁抱了雷茜婷，「你今大起得可真早。」他贊賞的目光在她睡眠充足的紅潤的臉上流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變成豬了。」
「上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雷茜婷習慣了在他懷里尋找安全和依靠。
「是的，你在家里等我好嗎？下午我和帕威爾醫生約好了帶你去他的診療中心，我相信他有辦法治好你的發音困難。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本來想中午再告訴你的，沒想到你醒得這麼早。」
雷茜婷的神色一黯，默默地垂下頭。
貝亞托起她的臉，食指在她的嘴唇上輕輕摩挲，
「你放心，會有希望的。」
雷茜婷沒辦法對他說清楚父母已經努力了很多次但都失敗了，而且就算夢中真有一位神通廣大的醫生對現實又有什麼幫助呢？但她不想讓他擔心，于是勉強地對他展開笑容，「好……等……你。」
「什麼也不用擔心，我會陪著你的。」
「哦……」雷茜婷想到一件事。
「什麼？」
「散步……走……」雷茜婷指了指外面。
「你想出去走走？」
「嗯。」
「一個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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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信你不會走丟嗎？」
「哈！」雷茜婷大笑時也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不……會，我……可以！」
「車禍之前我相信，車禍之後我不得不處處為你擔心。就在附近走走好嗎？趕在午飯前回來。」
「嗯。」
貝亞想想還是不放心，「要不叫墩布麗跟你一起？或者我給你買張旅游圖你再出去？」
雷茜婷搖搖頭。
「好吧，你一個人，但一定要記住回來的路。」
「遲……到！」雷茜婷不得不把他推出門去。
貝亞一邊下台階一邊補充︰「記得吃早餐！」
雷茜婷向他揮揮手，露出些頑皮的神色。
貝亞邊發動車子邊從車窗里向一直目送著他的妻子揮手。他喜歡這種感覺，這是以前的艾絲洛麗所不能給他的。
早餐早就擺上了桌，墩布麗站在桌邊，欣慰地看著這對依依不舍的夫妻。
早餐後，雷茜婷戴上一頂遮陽帽愉快地走在路上。墩布麗非要跟她一起來，固執得很，她只好趁墩布麗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來，跑出去很遠了心還在撲通亂跳，生怕墩布麗太早發現了會追上她，很像是小時候玩捉迷藏時的心情，很緊張和刺激。但這樣的游戲她只玩過一次就不肯再玩了，因為其他孩子老愛學她說話，自己別扭的發音從別人嘴里被夸大後更顯得難听。當時她待了很長時間，然後扭頭跑回家去，從那以後她連其他游戲都害怕了。
在這個夢里，她親近的人們都用他們親切的笑容包容了她的缺陷，她很少會感覺到她與別人的不同，但一貫的自卑心理使她不輕易開口，不管以前的艾絲洛麗有多麼健談，她只是盡她所能不讓大家討厭她.
她興致勃勃地沿著路邊一個勁地右拐，這樣回來時不容易迷路。沿途風光吸引著她，她時常會停下來好好看看。有些人試圖和她交談，她全部用「不」來回答，他們只好無趣地離開。
不知不覺間，她走上一條幽靜的、綠樹成蔭的小路，路邊全是高大而佔老的私人宅邸，有寬敞的庭院和美麗的花園，到處花香浮動、樹影婆娑。雷茜婷很喜歡這里，找了張漂亮的長椅坐下，長椅邊豎著盞式樣古典的路燈，她看這盞路燈看得發痴。
「艾絲洛麗？」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雷茜婷猛一轉臉，看到一位和氣中透出精明和自信的中年女人，衣著和舉止都高雅灑月兌。
「歐……」她不知該怎樣稱呼她。
「你以前總叫我溫琳女士，」溫琳在雷茜婷身邊坐下，「也許你現在願意叫我媽媽？」
雷茜婷張大嘴吃驚地深吸一口氣，「媽……媽？」
「是的，我是貝亞的母親，很高興看到你恢復健康。」
「哦……哦……」雷茜婷窘迫地絞動手指，
「媽、媽！」
溫琳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是的。」雷茜婷很沮喪，因為她怕她和溫琳之間的交談不順利，她不想讓貝亞的媽媽對她失望。
溫琳談笑間轉變話題，「你出來散步嗎？」
「是的。」
「呵，你走了很遠。我的家就在這條街上，你願意去吃頓午飯嗎？
「啊……貝亞……」雷茜婷忽然想起她和貝亞約好的事。
溫琳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貝亞怎麼啦？
「貝亞……等……我……事情……」
「慢慢說，先告訴我貝亞等什麼？」
「我。」
「等你做什麼？」
「事情。」
「什麼事情？」
「醫生。」
「你要去看醫生嗎？」
「是的。」
「哦——我可憐的孩子，」溫琳嘆氣，「醫生會幫助你的。」她拉起雷茜婷的手，「來吧，到家里來，午飯時間已經到了。至于貝亞，我會打電話叫他來這里接你，最好能讓他在這里吃午飯，他已經很久沒到我這里來了。
「謝謝！」
「你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小東西，我喜歡這樣的你。」
雷茜婷舒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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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洛麗。」貝亞走進客廳時大喊一聲。
墩布麗急忙迎出來，「真對不起，貝亞，艾絲洛麗到現在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她去了很遠嗎？」
「我不知道，我要跟她一起去，她不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掉了，我去找過她，但我不知道能在哪兒找到她。」
「她溜掉啦？」貝亞大笑，「沒關系，我去找她。馬上要吃午飯了，說不定她快到門口了。」
「我去把午飯準備好。」
「好的。」
貝亞徒步在附近轉了一圈，卻連艾絲洛麗的影子都沒看到。「怎麼回事？」他緊張地自言自語，「難道她迷路了嗎？」他打電話回家，墩布麗說艾絲洛麗還沒回來，他皺著眉，更仔細地在附近兜圈子，「她不會走很遠的，她根本不像熟悉這附近道路的人，她發音有困難，萬一踫到什麼事情她肯定會緊張的！天啊！再找不到我就要報警啦！」
正在他煩惱得要把頭發扯掉的時候手機響了，是他媽媽的聲音，「艾絲洛麗在我這里，我想這可以要挾你來我這里吃頓午飯吧？順便告訴你一個讓你吃驚的消息，艾絲洛麗能做一些特別的中國菜。」
「中國菜？」貝亞心里的擔優馬上煙消雲散，接著他就感到難以置信，「她從不下廚房，何況是中國菜！她什麼時候學會的？」
「我問她，她只是笑。老天！她真的變得這麼厲害嗎？」
「是的，媽媽，我馬上來。」
「我們等你，艾絲洛麗已經向門口張望了好幾次了。」
「待會見，媽媽。」
「待會見，我的兒子。」
貝亞匆匆趕回家，一進客廳就擁抱了一直在客廳里等消息的墩布麗，「好啦，不用擔心啦！艾絲洛麗在媽媽那里，我要趕到那里去吃午飯。對不起啦，好墩布麗。」
「去吧，我會一個人把中午所有的東西都吃掉。」
「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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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亞將車開得飛快，沒用多少時間就趕回老宅子。雷茜婷一听到響動就出現在台階上，貝亞親吻她的時候，順手把一枝剛從花園里摘來的鮮花插在她頭發上。
「美極了！」他又吻了吻花瓣。
「很久沒看到你啦，貝亞，你把我這老太婆忘記了吧？」溫琳向兒子張開雙臂。
「沒有，媽媽，您知道最近我有很多煩心事。貝亞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朵花來插在媽媽頭發上，「我的媽媽永遠是天底下最年輕最美麗的老太婆。」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一點不像有煩心事的樣子。」
「總算都過去了。」貝亞一左一右地擁著兩個女人向客廳走去。
菜整齊地擺在長條桌上，貝亞殷勤地為女士們拉開椅子。「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做中國菜的？」他好奇地問雷茜婷。
雷茜婷只是笑。
「好吧，就讓它成為一個秘密吧。」
他們吃了頓氣氛輕松和睦的午飯。雷茜婷看到大家用刀叉吃中國菜就覺得好笑，她一直笑個不停，安靜地傾听貝亞同媽媽之間的交談。貝亞經常對她投來關注的眼神，溫琳也時常跟她說上一兩句，她絲毫沒感覺到被冷落。她眷戀著這種氛圍。
飯後，雷茜婷去廚房收拾碗筷。溫琳說要貝亞去看她新種的花，他們出了客廳。
在花園里，溫琳看似不經意地問︰「艾絲洛麗真的改變了嗎？」
「看上去是這樣。」
「你相信她？」
「你呢？媽媽？」
「我喜歡她這個樣子。」
「我也喜歡。」
「我今天在家門口遇見她的時候她竟然不認識我。」
「很多人她都不認識了。」
「包括你嗎？」
「對我她不像不認識，只是不熟悉，她不願和我睡一個房間。」
「是嗎？」溫琳銳利地看兒子一眼，「你確信她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她。」
「每天晚上我都會進去看看她，她睡得很好。」
「你好像又愛上她了。」
「好像是的。」
「而她什麼也不願對你說。」
「媽媽，車禍以後她發音很困難，今天下午我約了帕威爾醫生。」
「我知道，艾絲洛麗對我說了。」
「你能听懂她說什麼嗎？」
「不能，但我會慢慢問她。」
「這次車禍使她改變很多，記憶力受損、發音困難、害怕走進人群，完全不是以前的她了。」
「以前的她並不討人喜歡，但我覺得她還會恢復到以前那個樣子，你還得重新面對你和她之間的問題。我必須提醒你，她的記憶力有沒有受損到忘記她是個母親的地步？」
「我不能確定，我還沒認真地和她談論過這件事。」
「你太失職了，這是問題的關鍵。你必須和她認真地討論，你必須搞清楚她在想什麼，就算她沒耍什麼花招，也應該讓她知道。」
「明白了，媽媽，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會抽時間和她說的。」
「我只想對你說這個，我希望你幸福，貝亞。我不願再看到你和她爭吵不休，如果她的性格真的轉變了那是件好事。」
「我很感激你，媽媽。」貝亞吻了吻媽媽的臉。
「如果有一天，她什麼都想起來後選擇離開我，我是不會阻攔的，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現在的她。」
「我欣賞你，我的孩子，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謝謝媽媽。」
他們回到客廳，已經坐在桌子邊等待的雷茜婷起身迎了過來。貝亞扶住她的肩說︰「我們該去看醫生了。」
「好的。」
「祝你們好運。」溫琳擁抱了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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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帕威爾醫生，有希望治療嗎？」貝亞焦急地看著在辦公桌後面沉吟不語的醫生，又擔憂地看了看身邊的艾絲洛麗，她很安靜，一副听天由命的樣子。
「恕我直言，」帕威爾醫生為難地交叉起雙手，「經過檢查，您妻子的發音器官一點問題都沒有，沒受到任何損傷，也許……您應該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貝亞感到匪夷所思。
「抱歉，我無能為力。」
「謝謝您，醫生。」貝亞茫然地和醫生握了握手。
從診療中心出來一直到開車回到家里，貝亞一句話也沒說，然後，當他們走進起居室後，他忽然轉身抓住了雷茜婷的手，郁悶地問︰「告訴我，你的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茜婷知道他又開始懷疑她了，她無法解釋，難過地看著他。
貝亞甩一甩頭，說︰「不要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我只想知道答案！告訴我，答案是什麼？」
雷茜婷迫切地、迫切地想要告訴他她沒騙他，但說出口的話卻只有反復的一個詞︰「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貝亞用力捧住她的臉，帶著痛恨而又愛慕的神情深深凝視著她，好半天才痛苦地問︰「我該不該相信你呢？艾絲洛麗？」
「真的……相信……我……」雷茜婷聲若游絲，眼淚滑下來。
「為什麼？是你自己不想說話嗎？」
雷茜婷輕輕地搖頭，她盡最大的努力想把一句話說得完整，「想……很、想……可是……很、難……」
「你叫我怎樣相信你呢？我真怕你又是在欺騙我！」貝亞松開她，退後兩步，聲音冷下來，「艾絲洛麗，在醫院里我就對你說過，我同意離婚，你將會獲得你想要的自由，你大可不必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而這樣裝腔作勢。雖然我很不情願，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可以任意處置他，這樣你滿意了嗎？」貝亞原本以為可以在一個輕松甜蜜的氣氛下和她討論這個問題，卻萬萬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說出來。
孩子？雷茜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輕輕按住肚皮‘這里會有個小生命嗎？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就算有點什麼動靜，她也完全沒想到要和孩子聯系在一起。她忽然想起最後一次夢見貝亞和艾絲洛麗爭吵時確實提到了孩子的問題。啊！天哪！居然有個孩子！這……真是……太意外了！竟會忘得一干二淨！那麼，幾個月後就可以看到貝亞抱著自己孩子的情景了嗎？’
貝亞沒放過妻子表情的微妙變化，他懷著線希望，故意冷冷地說︰「你是準備說你真的把孩子的事忘記了是嗎？如果沒計算錯誤的話，你應該懷孕快四個月了。」
「對、不起……」雷茜婷情急地走向貝亞，「孩子……我……喜歡……」
「你喜歡？」貝亞的眼里閃爍著欣喜的光芒，「你是說你要把孩子留下來？」
「嗯！留！」
「你要為我生下他？」
「嗯！生！」
「天——啊——」感到絕處逢生的貝亞抱緊了妻子，他差點以為他什麼都失去了，「艾絲洛麗！艾絲洛麗！我會不會嚇著你？我真怕會嚇著你！從你在醫院里第一次向我表現出你的脆弱開始，我就瘋狂地前所未有地愛上了你！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我終于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愛你！我一直盼望著能和你一起組建一個平靜和睦的家庭，你真的要幫我實現這個願望了嗎？天啊！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的人！我們應該開個派對隆重地慶祝一下！你說好嗎？艾絲洛麗？」
雷茜婷激動的心情使艾絲洛麗的臉上放射出柔和的母性光輝，「好的！好的！」她只能用雞啄米似的點頭來表達她因為他的激動而萌發的喜悅。
「來，艾絲洛麗，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我相信它們會對你找回信心和勇氣有幫助。」貝亞拉著雷茜婷跑向車房。
在車房里，貝亞指著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對雷茜婷說︰「你能想象嗎？你曾經把它開得像飛一樣快！」
「我？」雷茜婷不信任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的，這是你的車，你最喜愛的紅色的跑車你有駕照，能把車開得很好。」
「真的？」
「看你一臉的不相信，但這確實是真的。你曾說過，紅色是火的顏色，熱烈奔放，你喜歡駕御著火焰在極致的速度中燃燒。」
「速度……燃燒……」
「來吧，我們去兜兜風，把以前的快感找回來。」
「不……」雷茜婷畏懼地後退一點。
「看我真笨！」貝亞興高采烈地樓住雷茜婷的肩膀，「這樣太突然了，應該從簡單一點的開始。你還有很多值得找回的記憶，跟我來客廳，讓你的身體自然地告訴你，什麼是你早就擁有的。」
他像個發現寶藏、急著要在伙伴面前炫耀的頑皮孩子般拉著雷茜婷飛跑，雷茜婷在他不由分說的熱切中感到了被他關注的幸福。
貝亞打開了唱機，雷茜婷听到一個女人媚惑人心的柔軟聲音在音樂聲中低低傾訴，她能想象出這個女人閉著眼陶醉的模樣。
「听……」貝亞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這是你的聲音。」
「我……」
「是的，你的。這一整張唱片里都是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很美，你常喜歡听著自己的歌曲、在那間滿是鏡子的房間里舞蹈。你知道嗎？當我看著你翩翩起舞的時候，我常常想，你是不是不小心落入凡塵的精靈。
「精靈……」他愛的是精靈般的艾絲洛麗啊！而她什麼也不會！雷茜婷的心里泛起些許憂傷。
好像感應到她的情緒似的，貝亞轉過她的身體，溫和地、充滿說服力地對她說︰「然而最能抓住我的心的卻是你的脆弱，這樣說也許很自私，但我真的無法忍受看到你憂傷，尤其是在你願意生下我們的孩子、和我共同組建完整的家庭的時候。我愛你，艾絲洛麗。」
「貝……亞……」雷茜婷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模貝亞的臉，「我……不、會……唱歌。
「沒關系，艾絲洛麗，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是多麼優秀，你不必躲在自卑的陰影下傷感。」
「自卑？」
「沒錯，你在自卑，為你的發音困難感到自卑，是這樣嗎？」
「也許……」
「把你的憂慮都說出來，只有敢于承認才有勇氣面對，我會和你起戰勝它！」
在貝亞充滿激勵的目光的注視下，雷茜婷激動地小聲但堅定地說︰「是的！」
「來吧，艾絲洛麗，」貝亞握住雷茜婷的手，用他催眠般的聲音耳語，「我們來跳支舞。放松你的身體，什麼也不要想，只要听著你自己的歌聲，把你的整個人交給我，我會帶領你跳一支你曾經很熟悉的、也是你最喜歡的交誼舞，當你能跟上我的腳步、合上音樂的節拍時，你會發現原來你是個多麼自信和優秀的人。」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邁動步伐。
雷茜婷的腦海里一片模糊，什麼都不再想，只讓音樂聲流水般在那片模糊里流淌。她放松身體，任由腳步在貝亞的引領下踉蹌。
隨著腦中的模糊逐漸被音樂聲稀釋、消融，繼而變得越來越透明，雷茜婷的舞步也變得越來越飄逸、越來越有節奏感，她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喜悅慢慢從心房里溢出來，她不由得驚喜地看著貝亞。
「瞧，你跳得越來越好了！」貝亞適時地鼓勵她，他發覺她煥發驚喜神采的臉龐是那樣動人，「相信你自己你就能找回自信，你是個勇敢的女人，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對嗎？」
雷茜婷重重地點一下頭，「努力！」
「繼續！從你的眼楮里，我已經看到信心燃起了小火苗，讓它蓬勃地燒起來吧！」
貝亞加快步伐，雷茜婷竟然能緊跟上去，他們配合默契地在客廳里旋轉。
貝亞大聲問︰「你感到信心在你體內燃燒了嗎？」
雷茜婷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你現在是個勇敢的人了嗎？」
「是！」
「什麼都不要擔心！只要你有勇氣你就能把事情做到最好！是這樣嗎？」
「是！」
貝亞的手仿佛是對翅膀，托著雷茜婷乘風飛翔，雷茜婷以她從沒有過的暢快放聲大笑。
「對啦，艾絲洛麗，就是這樣！」貝亞也大笑起來，他們擁抱著滾到地板上。
「貝亞！貝亞！」雷茜婷氣息不勻地一遍遍呼喚貝亞的名字，「謝謝……你！」
「你從沒喊過我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你喊得很流利，我很高興。」貝亞深情地凝視著雷茜婷，心跳像他的呼吸一樣紊亂。
「貝亞？」
「嗯？」
「你……你……」雷茜婷的雙手抵在貝亞的胸膛上，眼里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貝亞的胸膛里發出渾厚的笑聲，「艾絲洛麗，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幫你把你的意思說出來，我要你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我听，哪怕你說得不夠好甚至叫人模不著頭腦，但我只想听你白己說。開始吧，艾絲洛麗，我期待著，否則我會一直這樣抱著你，我發現我一對你表示親熱你就會渾身不自在，這是很好的、促使你進步的懲戒辦法。」事實上，他可不希望她一直把這當作是懲戒。
雷茜婷被他說得臉頰緋紅，她煩惱地皺起眉，「你……太近，我……很……難受……」
「為什麼難受？」貝亞捉弄地抬高眉毛，右手食指輕掃她額際的發腳。
這麼親昵的舉動讓雷茜婷臉紅得更厲害，語速突然快了許多，「你、太重！」她使勁推他。
貝亞紋絲不動，輕笑著說︰「真奇怪，你跟我生活了這麼久直到最近才懂得了什麼叫做害羞，你一點也不像會在幾個月後為我生下寶寶的妻子，倒更像剛剛戀愛的小女生，你是不是重新愛上了我？你這樣說我會很高興。」
雷茜婷還在扭動，貝亞不得不吻住她。她立刻停止所有動作，緊張地閉上眼楮。
貝亞克制地在她唇上輕輕啄了啄，松開她，「我會耐心地等到你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他拉起她，「來，我們繼續找回你受損的信心和勇氣。我剛才的舉動沒把你的信心又嚇回去吧？」
「沒有。」雷茜婷搖搖頭，下意識地按住心跳還很狂亂的胸口。自從在夢里遇見他，他帶給她很多她以前沒體驗過的驚心動魄的感受，讓她驚魂未定之際，滋生出隱約的心馳神往。
貝亞輕松地把雷茜婷抱到琴凳上坐下，為她打開琴蓋。雷茜婷吃驚地看著他，他挨著她坐下，托著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到琴鍵上，肯定地點頭，「試試看。」
雷茜婷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鋼琴動听的敲擊聲從音箱里傳出來。
「這是你的手指讓鋼琴發出的聲音。」貝亞說，「你不是鋼琴家，但你會彈一些簡單的曲子，你常在家里開舞會的時候彈這些曲子給客人們听。剛才你用的是腳，現在再用手來尋找自信，拿出你的勇氣來，把琴鍵敲響，不管它會發出多麼難听的聲音。」
雷茜婷點一下頭，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挪動手指，令她驚奇的是，她真的彈出了一首像模像樣的曲子，雖然斷斷續續的，但它確實是一首曲子。她興奮起來，手指越來越靈活，曲子也越來越流暢。她終于一口氣把這首曲子彈完，高興地長長吐出一口氣。
「你快樂嗎？」貝亞在她臉上輕柔一吻。
「是的。」雷茜婷容光煥發飛。
「再來一次。」貝亞起身靠在琴身上，以手支腮看著她。
雷茜婷欣然點頭，心念轉動間，她換了首復雜點的曲子，這首曲子活潑悠揚，丁冬跳躍著。她邊彈邊不時眼光閃爍地看看貝業，每次貝亞都專注地看著她，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樂曲的每個音符都似乎落進貝亞的心湖，響亮地蕩起一圈圈優美的漣漪。這一圈圈優美的漣漪交織成網，他深陷網中不能自拔。在妻子不時迎向他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自已還未察覺的愛意，這愛意濃濃地融進網的每一根縴維里，縱橫交錯、密密實實，他如一尾魚，心甘情願地陷在網中，渴望她的愛比渴望水里的氧氣還來得強烈，強烈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知不覺走近她，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時抓住了她的手。
「貝亞？」雷茜婷的聲音同她的手一樣顫抖著，她紅唇微啟，如顫巍巍綻開的花瓣。
「艾絲洛麗……」貝亞俯下唇，「你在誘惑我。」他的唇輕貼著她的唇，說話時四片唇瓣無時不刻地觸踫著，「我想吻你，好嗎？我不能再忍受只能看著你而不能吻你的折磨，我要吻你，就現在。」
貝亞溫暖的氣息撲進雷茜婷的鼻端，還有他溫柔的觸踫，在她身體里激起奇異的顫栗，她頭暈目眩，只有靠在貝亞懷里才能支撐體重。她費力地仰著頭，有些迷惑地看著他的眼楮，困難地動了動嘴唇，發出含糊的回應，「我……願意。」
貝亞不再說話，張開嘴含住她的唇，把她的顫抖吃下去。一瞬間，雷茜婷的靈魂飛人雲端，雲里那麼熱，熱得她要燒起來，她不由自主地申吟起來。
貝亞被她嬌柔的喘息撩撥得不能自已，奔騰。他抱起她，一邊更熱情地吻她，一邊走上通往樓上臥室的台階。等到被放到床上、看著貝亞月兌去上衣時，雷茜婷才感覺到將會發生什麼事，她雖然害羞但整個身心都不再抗拒，反而渴望著他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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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茜婷安靜地躺在貝亞的臂彎里，內心充滿了幸福。她的背抵著他厚實的胸膛，感受著他令人情緒穩定的體溫。她不敢相信，兩個人合二為一時感覺會那麼美妙，她甚至被自己激狂的表現驚呆了，但隨即沉浸到無休無止的快樂中。夢這麼美，一輩子沉浸在里面不醒來都可以。
「在想什麼？」貝亞輕輕揉捏她的耳垂，「還在回味剛才的激情嗎？」
「幸福……」雷茜婷輕聲回答，「滿足……愛……」
「艾絲洛麗……」貝亞的手抱住雷茜婷的腰用力一收，「我愛你！這樣抱著你我才體會到，以前對你的愛其實很淺，直到今天我才敢肯定地說——我深深地愛你！我永遠不讓你再離開我！做我一輩子的妻子！好嗎？艾絲洛麗……」
「嗯。」雷茜婷陶醉在他發自肺腑的甜言蜜語中。
「從今往後，我們彼此相屬，一直到老。哦——艾絲洛麗，我是多麼愛你啊！」
雷茜婷細聲細氣地說︰「我、也……愛、你！」
「你在說什麼？艾絲洛麗？」貝亞轉過她的身體，灼熱地直視她的眼楮，「請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是什麼？」
雷茜婷更清楚地說︰「我……愛、你！」
「艾絲洛麗……」貝亞深深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