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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盡頭星墜落 第六章

聶四海看到齊南生的回函簡直是喜不自勝,多年心結終于可以塵埃落定了。聶夫人也喜上眉梢——

但問題是——聶天星肯嗎?兩夫妻相對無言。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這是為了兒子好。如果成了親之後能夠「定」下來,住在家里最好不過了。要不然小倆口隱世而居也是美事一樁。至少有人相照應。

聶天星不明白,為何爹要他再一同去齊家莊。

「有你這個晚輩在場,南生也不好發脾氣,大家喝杯酒來。一笑泯恩仇,一了我多年來為了你姑姑逃婚之事愧疚的心。」聶四海仍然瞞著聶天星。希望他再勉強一次。

「阿星,我知道你不愛同人搭理,更不想見生人。但這回你就算幫爹一次忙好嗎?」聶四海拉下老臉求兒子。

聶天星想走了,聶夫人看得出來——

「天星,你就不能在家多待幾天嗎?武當山不是你的家,這兒才是啊!還好有問兒,要不然誰來繼承你爹的產業。」聶夫人所言極是,與世無爭的聶天星是不愛爭名奪利。他甚至連自己應得的家產也不屑一顧。

就這樣兩夫妻三拜托四要求的,聶天星沒說不,他也沒說好。但兩夫妻就當兒子默許了,上天保佑兒子結成親,齊聶兩家化冤家為親塞,二十年後重修舊好。

「四海,萬一天星到時‘不肯’呢?」聶夫人仍不放心。

「那我只好跪下來求他了,老爹給兒子下跪——」

「四海,難為你了。都是我不好,不會‘生’!」聶夫人把責任攬在身上,錯的全是她。她生了個「怪胎」。

聶夫人永遠也走不進自己親生兒子的內心世界,甚至要他開口叫聲「娘」都很困難。

「唉!兒子都這麼大了。人說‘三歲定八十,五歲定終生’,兒子不可能為咱們兩老‘改’的,天星同咱們‘無緣’,由衷希望天星在這世上能踫到有緣人,陪他一生。」聶四海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但他真的是心存「奢望」。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就看老天肯不肯幫忙了。

聶天星隨著聶四海到了齊家莊,小益已在「威龍鏢局」前等候。老爺吩咐,今天有「貴客」臨門。

聶四海能踏入「威龍鏢局」,感到異常興奮。

故人重逢,聶四海臉上掩不住喜樂之情。可聶天星依舊面無表情,他甚至連庭院廣場搭起的擂台也沒多看一眼。他無視于周遭的一切,可卻有一對眼楮躲在樓閣上偷竊他。

是齊如月——她看到了聶天星,她如何「阻止」爹的計劃,逼不得已時她會現身的,她不想聶天星「受傷」。

齊南生倒是神色自若,沒有特別的表情。

「南生——好久不見。」聶四海先熱絡地開了口。

「嗯。」齊南生淡淡地回應著。他心中自有打算。

「南生——」聶四海想為當年之事再次致歉。

「辦正事要緊。來吧!‘比武招親’開始——」齊南生大步走出大廳邁向廣場,庭院廣場上的擂台已準備好了。而且齊南生放出了「風聲」,不少人聞訊而來參觀。

齊南生就是要在眾人面前「丟」聶家的臉。好比當年他身穿新郎官服卻苦等不到新娘,成眾賀客的取笑把柄。

速戰速決,齊南生已叫小益去喚如意出來。

聶四海推了推兒子,要他上擂台比武招親。

聶天星這才明白,爹爹欺騙了他。但見聶四海眼中有著「抱歉」兩個字。而且聶四海拉著了的手,做勢要跪——

聶天星擋了住,哪有做爹給兒子下跪的。聶天星不問世事,但也不至于不懂倫常。很多事他只是沒說而已——

「阿星,爹是為你好,如果你成了親也許情況會有所改變的,而且兩家變親家,也不用再老死不相往來。」聶四海說著他「一石二鳥」的計劃給兒子听,希望他懂。

換做別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行得通的。可是套到聶天星身上即不適用,他從未有成親打算,直到……

而且他已經允諾要娶「月奴」了,即便她「不能」嫁他。但除她之外,聶天星似乎沒把別的女人放在心里。

廣寒宮「一日」情緣,勝過人間數十寒暑。

聶天星也不想爹爹當著眾人之面同他下跪,他縱向跳上擂台。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手中拿著劍,仍是一副遺世獨立的神情——

擂台下掌聲不斷,看熱鬧的人把齊家莊門口都快擠破了。齊南生看在眼里很是快意,而齊夫人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丈夫不要她插手,說這是男人家的事,事關誠信。可明明關鍵出一個「女人」身上。齊夫人心中再明白不過了。

「小益——如意怎還不上場……」齊南生見小益自個兒下樓來。不見齊如意,這丫頭片子如敢臨陣月兌逃的話……

「小姐說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出來,這種事人生難得一次嘛!她是這麼說的——」

等待片刻之後「齊如意」終于現身了。

但見她穿著鳳冠霞帔,頭罩紅巾,緩緩出場。

「如意!拿掉頭蓋,看不見人如何同人過招?」齊南生吩咐著女兒,可是女兒卻恍若未聞,而且身手了得——

但見齊如意兩手甩著紅繡球長索,要同聶天星過招。頭蓋根本無關緊要,有真功夫的人,耳朵才靈得很呢!

紅繡球朝聶天星攻擊而來,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齊南生一見這等身手。就知新娘子不是齊如意了,她哪來這種功夫。不是如意難道是如虹……不可能的,如虹押鏢未歸。更何況她一向做男兒身打扮,莫非是如月?

齊南生大吃一驚,這女兒當真要「扯他後腿」。

可要阻止已來不及了!擂台上風聲鶴唳的。

紅繡球被紅長索甩得滿場飛,聶天星一直避而不攻。他手中的劍根本沒派上用場,因為他本就無心戀戰。他只是不想爹為難,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他一心求敗。

于是在閃躲了數回之後,聶天星終于出招回擊了。

擂台下的人是來看熱鬧的,只有女方一人作戰怎有看頭。現在男方終于回招了!掌聲于是連響了起來。可是掌聲到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因為一招見勝負,沒得比了。

聶天星的劍同紅繡球相踫時,他內力一震,不是震退紅繡球,而是震斷自己的長劍——

折劍兵敗他輸了。他想走下擂台去,比武結束了,他可以對爹有個交代。

他輸了,自然不用同人成親。

「站住——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在背後叫住聶天星,可是他沒有回應,自願的要往下走,退場了。

「我叫你站住,你明明是不想同我過招,你欺人太甚,把我當什麼來著!」新娘飛往上竄,阻止聶天星下擂台。

雲霞一把扯下頭蓋來,新娘是她假扮的。

想由她代打打敗聶天星好使齊如意不必下嫁,省得讓聶天星父子遭到齊南生反悔的羞辱。可現在居然遭到「羞辱」的人是雲霞,這聶天星太不給她面子了。

她堂堂一個七公主,居然被人耍著玩。

「同我比劃過,你根本就是未開打就豎自旗。你以為我不知道,劍是你自己震斷的,我功力尚未全使出。」雲霞丟不起這個臉,本想替人出頭,沒想到反被人羞辱了。

可是聶天星不理她,他已經「輸」了。

擂台下的人交頭接耳的,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齊南生更是莫名到了極點,不但女兒找人代打,連男方也一心求敗。這搞什麼東西?還說要攀親家——

齊南生望向聶四海,等著他「解釋」,聶四海無言以對,他能夠勉強兒子上擂台已經很不錯了。

「咦?她不是齊家的千金嘛!她不是雲霞公主嗎?她在皇宮城牆外辦過公主擂台比武招親!」有人認出雲霞來,而且一個傳一個。公主也!當然引起大家好奇。

聶四海也听見了!公主?怎麼可能!這齊南生葫蘆里賣什麼藥?

換聶四海的跟神中有疑問,他回望齊南生。

這齊南生也不知怎麼回事,連忙叫小益去找齊如意。小益匆匆忙忙再去請小姐,居然演變成這般情勢。

一向「助」人為樂且心高氣傲的雲霞,沒想到想「助」人再順便捉弄一下這個齊如意口中的大酷哥,可是她忙沒幫上反而遭人奚落,而且一招就分勝負,分明不想同她過招。

「跟我打過——憑真本事,我會叫你輸得心服口服!」雲霞氣不過。定要同聶天星打,憑真功夫把他打下擂台。可聶天星就是不理會她。當她透明人似的,充耳未聞。

「你聾了不成——我叫你同我真正過招。」雲霞見他不說話,就用話激他。搞不好不但是啞巴還是聾子!不過話說回來,如意果然說得沒錯,他真的「冷」得可以了。

一臉的冷酷狀,更激起雲霞一戰之心。她要以武功會會他,紅繡球招招攻向聶天星,硬是不讓他下擂台去。

但是聶天星不回招,他只想「輸」。

這樣子更惹火了雲霞,因為人家不把她放在跟里。雲霞一個勁兒猛攻,聶天星左躲右閃,真打起來誰勝誰負猶未知呢?可聶天星不想打,雲霞卻一直糾纏著他不放。

齊如意低垂著頭,來到了齊南生跟前。

「你看你,給我搞出什麼花樣來!」齊南生斥責女兒。齊如意也沒想到聶天星根本「無意」求親。這雲霞也真是的,就是忍不下被人「漠視」的滋味。計劃全搞砸了。

如果聶天星輸時,雲霞就停手也不會再生後事。

「爹,我不想成為你利用的‘工具’!我是個人——」齊如意斗著膽子說了出來。齊南生怒不可遏做勢要打她。

齊夫人連忙沖了過來,護住女兒。

「她有什麼錯?你要報當年之仇為何要女兒替你做戲?」齊夫人也忍不住地抱怨起來,丈夫這次未免也太過分。

「反了!全都反了!一個個胳膊往外彎!」齊南生怒吼著。吼聲很大,連聶四海都听見了。他不敢置信,原來齊南生居然是「別有用心」,根本無意和他重修舊好。

「南生,你——」聶四海不知該說些什麼?

齊南生鐵青著臉,他不認為自己有錯。更何況聶四海居然派了一個這種「兒子」來,分明在尋他開心。

罷了!罷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解釋也是枉然。聶四海見齊南生仍懷恨在心,他說再多也于事無補。

是他們聶家里虧在先,怨不得別人,回去吧!聶四海想帶回兒子,真不該讓兒子堂這場渾水的。

一報還一報,真沒想到齊南生會如此處心積慮要報復聶家。若蘭啊若蘭,你這一走可苦了大哥。聶四海悲從中來。不但化解不了怨恨,這下子反而越結越深了。

但聶天星依舊被雲霞糾纏著不放,堂堂一個朝廷七公主,居然在擂台上追著一個男人跑,而且人家瞧也不瞧她。

雲霞越想就越氣。「你听好!你這個冷冷冰冰的男人。我不是齊家的女兒。我是代打上陣,我是朝廷的七公主雲霞是也。今天我是路見不平拔‘球’相助!現在你讓我下不了台來。你這位聶天星公子。如果打贏了!……我就嫁給你——」

現成的駙馬爺等著聶天星來當,雲霞用話來「誘」他出招。憑她「公主」高貴的身分,誰敢小覷!

可偏偏有人無視于「公主」二字的存在,就是他!

擂台下的眾人似都在等著看「好戲」。群眾不散,雲霞軟硬兼施都不成,這聶天星當真是超級十足大怪胎。

「你再不出招,我就要痛下殺手了——」雲霞撂下狠話來,她非逼觸出手不可。誰勝誰負反而成了其次,主要是他理都不理她一下,誰膽敢對公主如此不敬。

雲霞丟下紅繡球,她換了武器。銀月雙鉤,鉤尖而銳利,一觸及人身非死即傷,她來真的了!

閣樓上一對焦急的眼楮,比下面任何一人都緊張。

雲霞的銀月雙鉤,已經劃破聶天星的衣裳。

「怎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雲霞得意地笑道。

聶天星縱身飛起,不想再同她糾纏下去。可雲霞追了上去,從擂台追到屋頂,再從屋頂追到庭樹上,再從庭樹上追回擂台。聶天星一個側閃。胸前衣襟又被掛破了——

一條項鏈在他頸前搖晃著,月牙項鏈露了出來。

「一個大男人居然戴這種項鏈,是哪個女人送你的定情物?你從實招來!,難怪你一心求財,原來心中早有所屬,她是誰?是不是‘四季紅’那妓院的紅牌妓女啊!‘春閣’、‘夏樓’還是‘秋莊’!總不會是‘冬院’的丑八怪吧!」雲霞逮到機會用話「激」聶天星,把項鏈主人說得很不堪,仿佛殘花敗柳之身。

聶天星的目光閃過一陣寒意,他終于動氣了。

因為雲霞批評到「月奴」了!他不許她再侮辱「月奴」。即便他不叫「月奴」,但她是好人家女兒,臨走前她說了……她的苦衷他能感受,所以他沒有強留她。

聶天星拾起地上的斷劍,使出了武當派的劍法來。

「好——」擂台下叫好了起來。

眼尖的齊如意也看到「月牙項鏈」,那不是……天哪!不會吧!大姐的月牙項鏈怎會跑到聶天星身上去?那項鏈可是齊南生狩獵狼匹拔下狼牙制成的狼牙項鏈。

齊如意想要都要不到,因為爹爹給了姐姐當生日禮物。齊如意偷望向齊南生,不知他發現了沒?還好齊南生已怒氣沖沖地走回到大廳去。沒有心情再看這場「鬧劇」。

聶天星手中是斷劍,武當劍法使不開來。

「阿星——接住。」聶四海仍在,他扔給聶天星一把自己的劍。聶一星接了過,劍法果然靈活了起來。

兩人勢均力敵的,一時難分高下。

「雲霞姐姐——手下留情。」齊如意大聲高喊著。

這小丫頭果然被聶天星給迷了去!雲霞心想。但她只對了一半,因為齊如意另一半是為姐姐齊如月喊的。

雲霞听了不知為何,心中有一股酸酸的感覺。她幫齊如意,如今如意卻倒弋。可真是這樣而已嗎?她一時不明白。

「阿星,見了就叫我們回家去吧!齊家千金咱們高攀不上,堂堂七公主我們更是不配。咱家沒齊家公子好福分,能同公主配姻緣!」聶天星對兒子喊著。

「我才不會食言。同齊南生一樣不把女兒嫁人,你真的打贏我我就嫁你。」雲霞硬是不讓聶天星走。

聶天星要收回劍勢,雲霞就一陣猛攻。

看他似很寶貝那月牙項鏈,雲霞又起了鬼主意。

她用銀月雙鉤去鉤他的月牙項鏈,雲霞轉移目標。聶四海也不知兒子項鏈從何而來?但見他似乎非常在意。

這世上居然有兒子聶天星在意的東西,那人可有否?

再糾纏下去,沒完沒了的。聶天星真要使出絕招來嗎?雲霞就是好勝心強,更何況她現在已騎虎難下了。

這時空中突然飄下一個人影來,赫然也做新娘子打扮。她攻向雲霞好讓聶天星月兌身而去,雲霞以一敵二招勢卻更見凌厲了。居然有幫手,而且是個女人。她莫名的敵意升起!

兩位新娘子在擂台上打了起來,另一個遮頭巾吃虧些!

「走——」聶天星听到了「走」字。

他霎時停頓了下來,因為這聲音……如此地耳熟。

雲霞見聶天星停下劍招,乘勢攻向他,要奪取月牙項鏈——

一道紅影阻擋雲霞,雲霞雙鉤卻分離為二,一鉤射向聶天星。一鉤射向那紅影。她不想傷人命,只想掀她頭蓋——

那另一個新娘正是齊如月,她不想聶天星有事。

齊如月關心的是射向聶天星的銀鉤,是否傷了他。同樣的聶天星也關心射向齊如月的銀鉤會否傷到她。

不會的!雲霞不至于心狠手辣。

可有情人就是關心對方安危,齊如月的頭蓋被銀鉤撥掉了。因為她要去擋另一支銀鉤。乍然相逢,恍如隔世。

雲霞一愣!銀鉤已收不回,她只是要取月牙項鏈。不是要殺聶天星。但聶天星因乍听齊如月之聲,又再見其人,根本傻住了,銀鉤射了過來——齊如月毫不考慮地飛身去擋!

「不要——」齊如意驚呼出聲。

眼看銀鉤就要射入齊如月之背,聶天星這才回過神,一招「起舞弄蝶」使了出去。

銀鉤登時被劍影團團圍住,好似在撲蝶般。聶天星剛柔並濟地一招破了銀月雙鉤,兩支雙鉤相踫撞碎裂一地。雲霞敗了,銀月雙鉤已毀。劍影讓雙鉤重合為一而碎毀。

聶天星棄劍,用雙手去攬住如月的身子。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才那一刻,齊如月真想讓銀鉤穿入她的背一死了之。因為她的心在動搖,想要背叛齊南生,不想再做乖女兒。

「姐姐——」齊如意奔向擂台去。

「姐姐?如意,她是你姐姐?」雲霞尚未見過齊如月。

這一聲姐姐喚回了齊如月,她沒死,她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不讓她死,現在她又得去面對「現實」了。

她連忙站穩身子,此刻她的身分是齊如月。

「雲霞姐姐,不是叫你手下留情——」齊如意抱怨。

「這倒怪起我來了,我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才沒要他們的命,是他們太‘多心’了,我不過一個想掀她頭蓋,一個想奪他項鏈而已,怎知他們以為我是辣手娘子……」雲霞解釋著。

擂台下議論紛紛起來,人聲鼎沸的。

「看什麼看,還不走!」雲霞氣唬唬的,因為她輸了。如果聶天星早使出那「劍招」,她就甘拜下風了。

糟了!她說過的話——雲霞想了起來。

「嫁人——七公主要嫁人了!」人群中有人起哄。

由于起哄聲太大了!原本已入內的齊南生夫婦又走了出來。鬧劇終于結束了!齊南生叫小益「送客」趨散人群。

「七公主要嫁給這位面如寒玉的公子!雲霞公主和寒玉公子要結為連理了。」好事之徒,紛紛傳著小道消息。

聶天星眼中根本沒有雲霞,他看的是齊如月。

「如月,你出來做什麼?過幾天就要嫁人了!你這是成何體統,穿著新娘衣出來拋頭露面——」齊南生見齊如月也站在擂台上。一肚子的火。兩個女兒都全不听話!

齊如意向聶天星眨著眼,示意他收她胸前的月牙項鏈。可是聶天星卻沒接收到。因為天地之間他只在乎眼前伊人。她真的要嫁人了!相逢太遲了!她已許配給人了。

齊南生怒氣沖沖的。看到聶家人就礙眼。

可他瞥到了——

齊南生赫然飛身撲起,抓向聶天星胸前。聶四海連忙也撲了上來。因為兒子一副失魂落魄樣,怕他有閃失。

兩位當年的拜把兄弟,如今在擂台上對招起來。

「南生,有話好說——」聶四海仍惦著昔日舊情。

「我女兒的項鏈怎會跑到你兒子身上去?」齊南生怒不可遏,這用狼牙制成的項鏈是他親手為如月掛上的。

「這——」聶四海不明白。他無從解釋起!

「爹,別打了!項鏈是我送給聶公子的,因為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外出尋找劍飛時曾遇到登徒子欺凌,幸好聶公子及時出手相救,我才得以保住清白——」齊如月撒起謊,那項鏈是用來「報恩」。不是「訂情」。

可齊南生听不進去,他不要齊家的東西同聶家有牽扯,哪怕只是一針一線都不行。

雲霞最是尷尬,因為她已被傳成「名花有主」了。

「南生——」齊夫人勸齊南生住手。

「男人家的事,女人少管。」齊南生回妻子一句。

「南生,我讓阿星把項鏈歸還就是了。」聶四海不想再同齊南生斗下去,不想舊恨未消又添新仇。

聶四海收掌,他額頭已冒出不少汗珠。

「阿星,把項鏈還給齊姑娘,我們回去吧,這里不歡迎我們。」聶四海走向聶天星身邊。要拿下他胸前項鏈。

但是聶天星身形一閃,他不要把月牙項鏈歸還。

「阿星——」聶四海一向拿兒子沒轍。

「報應!不講承諾的人是會遭天譴的,生了個啞巴兒子!」齊南生覓聶天星一直不說話「認定」他是啞巴。

可是他沒料到,聶天星居然開口說話了,但他說話的對象依然只有一人,他走向齊如月——

「你叫如月是嗎?」聶天星听見齊南生方才這樣喚她。齊如月點了點頭落下淚來,齊如意伸手握住姐姐的手。

「新月如鉤的其中兩個字!」齊如意替姐姐補充。

姐妹連心,齊如意早就發現姐姐有些「不對勁」,自從她回家之後。如今果然證實她的猜測。唉!怎會這樣?

「你什麼時候嫁人?」聶天星問了句。

這叫齊如月情何以堪!她答不出來,她淚如泉涌地向後奔去。奔回房間,為何要再相見?相見不如不見。齊如月奔至房中月兌下嫁衣,她不想穿,更不想嫁。

聶天星望著消逝的紅顏。他仍然沒有追上去。

他不想別人勉強他做什麼事,他自然也不會去勉強別人。他尊重齊如月的「決定」,但是給了他的項鏈他不會還。

「往哪走?還齊家的東西來。」齊南生要攔阻,可是聶四海又擋住了。兒子的脾氣他明白,勉強不得。

「阿星你先走,這兒由爹替你善後。」聶四海護子心切,也顧不得舊情了,同齊南生捉對廝殺了起來。

一道人影追向聶天星,是雲霞,因為他欠她一面「交代」。要不然叫她如何面對世人的耳語,誰叫她亂下妄語的。可是以她的「個性」,賴皮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得同個明白才行,因為耍賴皮的人卻不是她。

「聶天星——你給我站住!」雲霞追喊著。

可聶天星頭也不回,根本沒有反應。

「聶天星——你打贏了我就得娶我。」雲霞扯著嗓門。這事關面子問題,她耍賴是本性可是別人耍賴就不行。

聶天星沒理她,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雲霞在自說自語。而且聶天星並非頭一回踫上,這已是第二次賭約了。

雲霞追得氣喘吁吁,不追了!氣死她了,把鳳冠扔在地上。這下子她該如何自圓其說?可雲霞就是有那麼點不甘心,不甘心聶天星看不上她。

論家世、論容貌、論武功,她都在齊如月之上吧!

都是齊如意這丫頭惹出來的,害得她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雲霞踅返齊家莊,見到齊南生同聶四海仍在拚斗。

「如意呢?」雲霞問著齊夫人。

「去陪她姐姐去了——」齊夫人憂心地望著兩個男人。為了「面子」問題,拜把兄弟也可以反目成仇。

雲霞直奔屋內,尋找齊氏姐妹。

「雲霞姐姐,你有追上聶大哥嗎?」齊如意忙問。

「聶大哥?叫得多好听!我今兒個是白費力氣一場,而且搞得人盡皆知雲霞公主要下嫁寒玉公子,結果人家根本就拒婚,我唱獨腳戲,我的臉不知往哪兒放?」雲霞調侃著自己。她也跟著眾人喊聶天星「寒玉公子」起來。

「雲霞姐姐,你不明白,聶大哥已心有所屬了……」

「看得出來,我又不是瞎子,關鍵就在那月牙項鏈上、我本就只是要奪取項鏈,誰知你姐以為我要傷他,居然舍身相救,幸好他使出絕招,否則我豈不是誤傷人命!」雲霞再次解釋著,她從頭到尾都只想聶天星「理」她一下。

但人在樓上的齊如月,心急如焚之下現身了。

她擔心聶天星的安危勝過自己,她的確是沉不住氣。如果她不現身,恐怕也不會再引起爹的勃然大怒。

「如意,你姐和聶天星兩人——」雲霞手比劃著。

她才不相信齊如月那一套「說詞」,什麼救命之恩無以回報贈月牙項鏈一條。騙小孩啊,其中一定有緣故。

「姐姐不肯說——」齊如意嘆氣道。

齊如意也猜到齊如月和聶天星兩人之間「關系」非比尋常。否則她不會說出聶天星心中另有所屬之話來安慰雲霞。齊如意走向窗口,看到樓下兩個「老友」仍在斗氣。

「爹也真是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男人愛面子的!我看你爹是咽不了這口氣來。」

「那麼雲霞姐姐呢?你不也顏面盡失?」如意說笑道。

「是啊!全拜你所賜。聶天星這人也真怪,一句話也不吭。連同他爹也沒話說,倒是對你姐另眼相看——」

兩人齊望向坐在床沿的齊如月,她正數著相思豆。

「如意,你姐怎麼在數佛珠,難不成想當尼姑?」

「那不是佛珠,是紅豆,用一顆顆紅豆串成的項鏈。」齊如意看完那一顆顆小巧玲瓏剔透的紅豆。紅豆寄相思……

但她們都不知道,此豆不是普通紅豆,它有特殊功能。

「南生。我倆功力在仲伯之間,再斗下去只會兩敗俱傷——」聶四海所言不差,齊南生也感受的到。

于是兩人在大喝一聲之後。同時收掌向後退去。

聶四海站穩腳步,他已汗流浹背,齊南生何嘗不是。

「南生,何必做的這麼絕。」聶四海感慨道。

「若蘭傷我太深了——」齊南生憤恨不平。

「我明白!她不該不守信用的,我代她致歉。南生,今日之事我不怪你,你情有可原!」

聶四海的確是夠大方的了。四海這名字沒取錯。

「但是值得嗎?南生。若蘭和令妹小眉都為了石破天這男人出走。她們至今下落不明。」聶四海嘆道。

「小眉和石破天都死了——」齊南生冷言。

「死了?那若蘭呢?」聶四海忙問。

齊南生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知道部分內情的齊劍飛並未說出。因為他知道是他爹這一生的痛處。不忍心也不敢提起。如果他今天在家,或許會說出實情阻止拼斗。

但齊劍飛和雲霓踫巧去尋找未歸的齊如月不在家中。聶若蘭死在放生寺,臨死前仍沒臉回家見哥哥最後一面。自斷經脈而死的聶若蘭,早已讓養女嵐兒將她安葬了。

而聶若蘭也從未對嵐兒提過,她的家人尚有哪些?

「南生,大家兄弟一場——」聶四海不想關系一直冰凍。

「不是,我們什麼都不是了。你走吧,齊聶兩家早已毫無瓜葛!」齊南生下逐客令,他拂袖走回廳去。

齊夫人無奈地跟了上去,丈夫最愛的女人並非是她。唉——情字傷人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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