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盡頭星墜落 第七章
「姐,今天已是九月二十五日了。」
「我知道。」齊如月頭也不抬地回著話。
「姐。九月二十八日就快到了。」齊如意接著道。
「我知道。」齊如月依然如故。
「姐,三天之後你就要嫁人了!」齊如意忍不住加重語氣。
「我知道。」齊如月還是數著紅豆回著話。
「姐,爹要我看著你。」齊如意道出實情來。
「我知道。」齊如月仿佛只會說著這句話。
「姐,你是不是不想嫁給向公子了?我知道——」齊如意「代替」齊如月回答,她心中有數,姐姐「變卦」了。
「我不知道——」齊如月終于抬起頭來,兩行清淚垂掛。
「姐,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幫你拿主意——」齊如意不想姐姐嫁得心不甘情不願,雖說向重陽文武雙全是個人才,但如果不是心中最愛,怕一輩子在後悔中度過。
齊如意這番話,是從雲霞那兒學來的。
雲霞不排除再幫一次忙,雖說他打擂台落敗卻嫁不成之事已傳遍京城。雲霞初時是羞得想找個她洞鑽下去。但再一想,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是好事。
「姐。別一直數紅豆了!那些紅豆和聶大哥有關嗎?」齊如意試探地問。雖然爹爹齊南生交代。要她「看守」齊如月,以防生變。但齊如意的心是向著姐姐的。
一顆又一顆的紅豆,正代表著聶天星的「千言萬語」。聶天星頭一回對人說了那麼多話,而且句句真言。無奈聶天星傾吐的對象,卻是個「戲子」。齊如月還是把這場戲演砸了。
她原只是想夢一場麗已,卻換來今生最真的回憶。
「姐,說嘛,除了我,還有雲霞姐姐,我們都站在你這邊。」齊如意鼓勵著齊如月,想為她分憂解勞。
說吧!說出來吧!也許會痛快一點。
滿腔心事無語同蒼天,誰能了解她的女兒心呢?齊如月說了,說出她同聶天星「結緣」的經過,還有「廣寒宮」中的同生共死……
「姐。你打算怎麼辦?」齊如意為姐姐心急。
「我不知道——」齊如月無奈飲泣著。
「其實你知道的對嗎?只是礙于‘父母之命,煤妁之言。’受限于傳統禮教的束縛,當然你最怕的是傷了爹爹的心。不想他失信于人對不對!姐,為你自己多著想!」
「如意你——」齊如月訝異道。
「逃婚吧!跟著聶大哥遠走高飛,到一個世外桃源之處,避世隱居起來,不再過問紅塵俗世。聶大哥會認同的,瞧他多寶貝你送給你的月牙項鏈,說什麼也不願歸還,而且他甚至全場只同姐姐你一人說話。真是教人又羨又妒的。」齊如意一直替姐姐撮合,她不想齊如月悶悶不樂。
「我如果逃婚,豈不是陷爹爹于不義。他一生首重承諾,聶家失信于他,他一直讓他沒齒難忘甚至想以牙還牙。我這一走,教爹如何同向家交代,換成是爹失信于人——」
齊如月的顧慮齊如意懂,爹爹最愛面子了。否則當初哥哥也不會考不中會嚇得腳底抹油離家出走。雖說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替爹掙回不少面子來。但現在換做是大姐!唉,齊如意想,爹爹一向以女為榮。齊如月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長女風範的齊如月,齊南生引以為傲。
「姐。」齊如意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只好找雲霞商量,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齊如意腦子沒雲霞轉得快,雲霞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夜已深,人已靜。月如鉤,星滿天。
齊如月倚著二樓窗口,眼看月兒一天天「消瘦」下去。齊如月自己何嘗不是,近來她茶不思飯不想的。
窗外一片寂靜,庭院的鳳凰木上有一對閃閃發光的眼楮,同星月相呼應,來者是何人?
竟敢夜襲齊家莊。夜深人靜,星月依稀,他目不轉楮地遙望著窗口的人兒。
齊如月感到仿佛有人在「偷竊」她,難道有賊闖了起來?她在窗口探看,大家都睡了,只剩她一人無眠。
齊如月不自覺地望向鳳凰木,樹上有人影。
來者何人?意欲如何?齊如月本想奪窗而出看個究竟,但她的手握住了窗台,她迎向了一對在黑暗中的明眸。她知道他是誰了……聶天星,他來找她是嗎?她的心狂跳起來。既然來了,為何不敲她窗口,只是一直遙望著她。
齊如月和聶天星就這樣一直對望著,誰也沒開口,一如天上星月般,各自閃爍著,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
豈非眼中,心中不也留下了印記,抹滅不去。
星月迷蒙,齊如月一時痴迷,她不禁想到;如果……如果聶天星開口要他同她一塊兒走……或許她會答應的,但是聶天星今夜一如本性,一句話也沒有多說,他尊重齊如月。
他尊重齊如月的「決定」,他不會打擾她的。他只是想來看看她,他從未這樣思念過一個人。很想找她說說話,但他不能造次,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是靠在樹上看著她。
兩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的,直到星月墜落。
黎明乍現時,聶天星才起身飛起,飛離齊家莊。
「天星——」齊如月想喚他,他已消失了蹤影。
今夜他會再來嗎?齊如月妄想著。
而雲霞和齊如意這兩個大小麻煩,已經在「密商」。
齊如意當雲霞好比親姐姐,所以她沒有隱瞞。
「原來是這樣!這該說是‘陰錯陽差’呢?還是‘緣定今生’?」雲霞輕托著腮幫子,喃喃地說著。
「當然是緣定今生,聶大哥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
「瞧你,真被他給迷住了。」雲霞打趣著。
「才沒!聶大哥看上的是姐姐,倒是雲霞你才一直對聶大哥‘死纏爛打、緊追不放’呢?」齊如意取笑道。
「你還說——我現在在宮中都被宮女們在背後指指點點了,好似我沒人要嫁不出去似的。」雲霞噘著嘴。
「雲霞姐,難為你了——」齊如意安慰她。
「算了,憑我堂堂一個七公主的身分還怕嫁不出去?」雲霞自己打圓場,她有信心能找到如意郎君。
「雲霞,你快幫我姐姐想個法子……」齊如意護姐心切。
「好啦,我又當起了紅娘來。」雲霞思索著。
「怎樣嘛。只剩兩天了,快來不及了——」
「如果舉行婚禮時,缺席的是新郎官……」雲霞露出詭異一笑。
「雲霞你是說——」齊如意張大著嘴。
「如果向重陽沒來迎親,那失信的就不是齊家了。你姐姐也就不用擔心你爹會背上一個‘背信’的罪名。」
「勾引他,讓他見異思遷。再不然就綁架他——」雲霞說著計謀。「那誰去‘勾引’向重陽呢?」
「當然是雲霞姐嘍,你十八般武藝樣樣皆全。何況向公子認得我,我去了不就穿幫,沒戲唱了——」
「你說你姐在‘鳳來客棧’‘把’到聶天星的,那我也來改造一下,勾引向重陽,讓他棄你姐姐而去。不過……他如果不上鉤……咱們就一棒打昏他再把他藏起來。」
雲霞和齊如意的密謀,決定要瞞著齊如月進行。
向家是武館,門下弟子眾多,此刻正張燈結彩的。
因為向翠山的兒子要成親了,捧場自然是少不了的。向重陽更是喜上眉梢,等著當新郎官,他生得一派風流瀟灑且交友廣闊,這次宴客可是發出上百對的喜帖。
向重陽出門去挑選珍珠瑪瑙,準備送給齊如月。
「公子,買一朵花吧!」女子嬌滴可憐地說著。
「牡丹象征富貴氣,就買枝牡丹如何?」賣花女道。
向重陽一向出手大方,別說一枝。一籃都成。
「謝謝公子,保佑公子早生貴子。」賣花女深深地打揖道謝。可接著他卻感到頭昏,眼前女子不再可憐兮兮而巧笑倩兮起來。花中有迷香,向重陽中了迷香,四肢無力、酸軟。
「小弟!快出來。」賣花女子正是雲霞喬裝的。
齊如意扮成「男裝」,即刻去扶向重陽。雲霞則施展著拳腳,把向重陽的跟班,一個個給點穴解決了。
兩人臉上都有易容,以防被認出來。
「雲霞姐,你不是說要色誘他嗎?怎一下子他就掛了!」齊如意擔心向重陽再也「醒」不過來。
「安啦!他頂多婚迷個三天三夜,正好錯過婚期。把他藏哪兒好呢?」雲霞想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本雲霞是想以色誘人沒錯,但有聶天星的「前車之鑒」在,她想速戰速決。萬一又踫上了個柳下惠得浪費多少時間。
「把向公子藏在哪兒好呢?」齊如意問。
「你的房間,絕對沒有人會料想到的——」雲霞的主意挺荒唐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乘著夜深人靜。
但是齊家莊卻有人醒著,那正是齊如月。
因為她在等待聶天星的到來,她瞧見了齊如意和雲霞鬼鬼崇崇的,而且挾持著一個人。她們搞什麼名堂!
「這樣行嗎?我床底下不知夠不夠塞?」齊如意和雲霞已換回原來的打扮。她們合力把向重陽推向如意床下。
「反正做都做了!而且他們向家作夢也不會想到,不見的新郎官,居然正被藏在齊家莊,踏破鐵鞋無覓處。」
「如意——」齊如月走進如意房門。
「姐,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齊如意神色慌張忙扯著。
「你不也是——」齊如月方才明明看到有三個人。
「我正和雲霞姐姐談著心呢?我們講話投機。」
「對啊!我們準備要徹夜長談至天明——」雲霞幫著圓謊。她們仍不想讓她知道,他們為齊如月做了什麼事。
「我方才看見你們似抬著一個人——」
「姐,一定是你眼花了,思念聶大哥太深。」她胡亂扯一通。
「如意,你在胡說些什麼?」齊如月沉下臉道。
「姐,你快拿主意才好,只剩不到兩天了——」
「我的事我自己拿主意,你的好意姐姐心領了。」齊如月嘆著氣走回房去,她推開窗戶等著樹上人來。
鳳凰木上人影已到,四目相對,叫她從何說起?
「如意,我要回去了——」雲霞已大功告成。
「不要!雲霞姐姐,我會害怕,孤男寡女的——」
「拜托,他人已昏迷不醒。」雲霞笑道。
「萬一他突然醒來,獸性大發,那我不就慘了……」齊如意提心吊膽的,綁人她可是頭一回。
「那……事後如何解決向公子?」齊如意又問了句。
「把他扔在大街上啊!白痴,不能被他知道是我們干的。否則你準有苦頭吃,搞不好你爹要你代嫁——」
「代嫁?」齊如如意想都沒想過。
「咦!如意,窗外鳳凰木上有人……慘了……向重陽的手下追來了!」雲霞站在窗口,他看到鳳凰木上有人影。
「真的?那我們怎麼辦?會不會被抓去坐牢?」
「笑話!我可是堂堂七公主也!誰敢隨便抓我。」兩人對著窗口張望著,那鳳凰木上的人卻沒下一步動作。
「雲霞姐姐,那人好似……」齊如意懷疑著。
「聶天星!」雲霞啞然失聲。他看向提齊如月的窗口。
多麼感人至深的浪漫情愛!
「聶大哥一定是來看姐姐的,但他為何不進房找她?」
「傻瓜!聶天星不想如月難做人——」雲霞點破。
「可是明明他們倆都有心。」齊如意感嘆。
「相見恨晚。」雲霞嘆了口氣。
「他們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下去,真急死人了!」齊如意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比姐姐還著急。
「如果不是他只看中你姐姐一人——」雲霞感言。
「那又怎樣?」齊如意不解地問。
「我就倒追他啊!追他到天涯海解履行‘婚約’。」
「羞!羞!羞!雲霞姐姐想嫁人想瘋了。」齊如意調侃著雲霞。雲霞臉上一抹紅暈,她的確對聶天星印象深刻。
兩人一直討論著齊如月和聶天星是否能結成連理……
「成親之日,新郎官沒現身,你就慫恿如月快走。省得麻煩!」雲霞已盤算好了,當天那個「局面」。
「那爹一定對向家很不滿意,他又被人失信——」
「總要有一方失信。不是向家就是齊家!現在是敵我分明,不能有憐憫之心。就讓向重陽在床下躺三天三夜之後,我們再把他‘放’了!我們易了容他認不出的!」
「雲霞姐,其實向公子挺無辜的——」齊如意嘆道。
「你是要你姐嫁得不痛快?還是同心上人遠走高飛?」
「當然是後者了!」齊如意私心作崇。
「那你少婦人之仁起來——」雲霞長吁一聲遙望鳳凰木,她真希望此刻聶天星看的人是她。
兩人一直「陪」著他們倆「盡在不言中」。
「雲霞姐,你可別同姐爭。」齊如意打趣著。
「我哪爭得過!天地間聶天星眼中只有如月一人!」雲霞是明白人,她只是奢望也有一個男人夜夜望著她。
「天都要亮了,他們仍一句話也沒話。」
「說什麼?一切都太遲了。不過咱們來扭轉乾坤!」雲霞得意地笑了起來。她又當上了紅娘,第二回了。
上回她幫過齊劍飛和雲霓,而且牽成紅線。
「咦?聶大哥要走了!姐姐為何不喚住他?」
「如月已非自由之身。」雲霞坦言。
「那聶大哥為何不開口。要姐姐同他走呢?」
「真心愛一個人,就是設身處地為她著想。聶天星不想如月背上一個‘罪名’,可見得他是一個正人君子。」
「那我們兩個豈不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干出這種綁人的勾當。」齊如意回轉過身來,指向床鋪底下。
天已明、夢已逝,又是新的一天了。
聶天星和齊如月又結束了他們一夜的望眼欲穿。
而一直充當「觀眾」的齊如意和雲霞卻面面相覷起來。因為床鋪底下空空如也,向重陽已不見蹤。
他什麼時候走的?她們竟不知道?太大意了。
「向公子沒有被迷香迷倒?」齊如意顫聲道。
雲霞皺著眉,這下子計劃要破滅,希望落空了。
「他可真會裝,裝得不省人事,看來身手鐵定不凡。」雲霞判斷著。她們太輕敵了,以為輕而易舉就解決了向重陽。
「雲霞姐,怎麼辦。向公子一定都听到我們說的話了!」兩個長舌婦講了一整夜,心急如焚,卻于事無補。
「早知道他武功如此了解,我就該犧牲美色的!」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不但綁人不成,反而被將了一軍。
「如果向公子知道了如月姐心中另有他人,起了報復之心。成親之後虐待她怎麼辦?」齊如意急了!她一夜未眠,可緊張得精神仍高昂著。
「嘖!」雲霞也感到相當棘手。
「雲霞姐,怎麼辦?明天就是成親之日——」
「唯今之計,只有勸你姐姐今晚等聶天星再來時,同他私奔,走得越遠越好。至于如意你……干脆也離家好了!咱們一起去闖蕩江湖。等你爹氣消了再回來。」雲霞提議。
蹺家?齊如意不敢,可事已至此。陣腳全亂。
「咱們找你姐姐去。勸勸她,別無他法了。」雲霞拉著齊如意走向齊如月房間,她又在數著紅豆。
「姐。我有事同你說!」齊如意悄聲道。
「什麼事?」
「姐,今晚同聶大哥私奔吧!到一個人煙絕跡之處。」
「對,事不宜遲,如果聶天星不帶你走,我就纏著他不放!」雲霞在一旁幫腔,她和兩姐妹是同一國的。
私奔?齊如月不是沒想過。她的手緊握著紅豆項鏈。
如果昨夜聶天星開了口,恐怕她已追隨他而去。但聶天星沒有,依舊只是凝望著倚著窗口守她一夜。
眼看齊如月沒有反應,齊如意只好道出實情來——
「什麼?你們做了什麼?」齊如月驚慌失色。
看來昨晚她沒有看花眼,她們真挾持了一個人。沒想到那人是向重陽。他的未婚夫婿,這計劃太荒唐了。
「姐,我們是想幫你。」齊如意急著解釋。
可如今卻越幫越忙,搞得雞飛狗跳的。
「如果我施美人計就好了,也許可以纏住他三天。」雲霞老調重彈,可為時已晚。而且搞不好又踫了個釘子。
「如意。你行事太莽撞了——」齊如月責備妹妹。
「如意是真心想幫你,而且這餿主意是我出的,要怪就怪我好了。看不出來這向重陽不動聲色,城府頗深。」
雲霞數落向重陽的「不是」,但她卻忘了自己不也貌美如花卻一肚子鬼靈精。反正現在敵我分明,錯的自然是別人。她認栽了!整人不成反被整,雲霞懊惱著。
「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齊如月丟下話。
這事本就是她一手自編自導而來,如今卻被「插花」。如意也跟著「瘋狂」了起來。搞出了綁人名堂來。
齊如月在左思右想之後,終于做出「決定」,她毅然來到齊夫人房中。
「娘——請恕女兒不孝。」齊如月朝齊夫人跪了下來。
人說母女連心,齊如月終日落落寡歡她不是不知道。但礙于齊南生,齊家一向是由齊南生做主的。他說一就是一,別人不能說二。連妻子也是一樣。
「如月,娘明白。你先起來!」齊夫人道。
「女兒拜別娘二十年的養育之恩——」齊如月叩頭。
「如月,行不通的,你過不了你爹那一關。」
「娘,女兒只好對不起爹了——」
齊如月已打定主意,今晚聶天星再來時,即便他不開口。她也會主動表明心跡,她願意拋下一切和他私奔。
「如月,你會斷了父女之情——」齊夫人提醒她。
「娘,你告訴我,這二十年來你過得幸福快樂嗎?」齊如月抬起頭凝望著母親,齊夫人黯然地倒退了三步。
「幸福……我算得上幸福的。丈夫威名遠播,又有四個兒女。我是幸福的沒錯……但我不快樂,因為南生心中最愛的女人不是我。」齊夫人喃喃自語,這些話她一直放在心上。沒說出來。
但齊如月瞧出來了,齊夫人沒有白疼這女兒。
「如月。去吧!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日子才會幸福又快樂。」齊夫人擺了擺手,她默許女兒的決定。
「謝謝娘成全——」齊如月抱著齊夫人久久說不出話來。怕經此一別,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齊夫人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可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因為她看到了齊南生,他目光似火面色凝重。
「爹——」齊如月這才驚覺齊南生不知何時已入房。
「母女倆哭成一團像什麼樣,不過是嫁人嘛,隨時都可以回來的。」齊南生低沉地說著,他伸手去拉齊如月。
「來!也讓爹抱一抱,明天你就是向家人了。」齊南生把女兒攬在胸前,可卻出其不意封住她後背穴道。
「南生——你這是干麼?」齊夫人驚慌失措。
齊如月更是驚愕,難道消息走漏?爹已知道了。
「听話!做她好女兒,別丟爹的臉。」齊南生挾著女兒走。不是回她的房間,而是他書房的密室。
齊南生解開了齊如月的穴道,推她入密室中。
「爹!放我出去——」任憑齊如月如何高喊都無回應。齊南生丟不起這個臉,不許女兒三心二意。
齊夫人忙拉著如意向齊南生求情,可他無動于衷。只有齊南生開得了密室,今晚,齊如月就待在里面。
「把她的嫁衣準備好,明天我就會放她出來。」齊南生沒人情講,鐵令如山,他怎可失信于人呢?
這齊如意眼看大勢幾乎底定,急得亂了頭寸求助雲霞。
「雲霞姐。怎麼辦。姐是非上花轎不可了!」
「一定是向重陽這王八羔子告的密,破壞我們的計劃。別急!還沒進洞房就不算數。我們可以搶親——」雲霞是豁出去了。
「搶親?那不是……公然反抗了?」齊如意顫聲道。
「你不用出手,省得和你爹反目成仇。何不讓聶天星出手搶親,如果他是真心愛齊如月的話,理當如此做。今晚我們再同他攤牌。」雲霞信誓旦旦的,她決定要好人做到底,這事她管定了。
是夜。她們等著聶天星來。
「要是他今晚不來呢?」齊如意擔心。
「會的!明天如月就要嫁給別人了,他一定會來見她最後一面的。我賭他會來!」
果然雲霞贏了。聶天星翩翩而降,落在鳳凰樹梢上。
可是二樓窗口,卻不見伊人芳蹤。
「聶大哥,我姐被我爹軟禁起來了,你得救她才行。」齊如意一見到聶天星到來,連忙沖至樹上。
「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小心我們已遭人監視。」雲霞提醒著。于最三人連袂飛出齊家莊,來到一隱密處。
「聶大哥,我姐是為了你才背叛我爹的,她想和你私奔,可是被我爹搶先了一步,把她關了起來!」齊如意據實以告。
如月要同他私奔?聶天星又驚又喜。這是夢嗎。
「我說‘寒玉公子’,勞駕你明天來搶個親,把如月搶走,免得她羊入虎口。」雲霞把如月未婚夫向重陽已知情他們的情事也說了出來。
「你倒是說句話來著,肯不肯嘛?」雲霞催促。
聶天星沒想到齊如月最後的「決定」是如此。他何嘗不想帶她走。因這世上只有她懂他、知他。他也當下做了決定——
「聶大哥,你肯對不對?太好了。」齊如意開心笑道。
「不過他們人手從多、齊、向兩府聯手,搶親恐怕不是易事。」雲霞的擔憂是正確的,但齊如意決定豁出去了。
「我倒藏!我可以易容幫你們——」齊如意直言不諱。
「如果雲霓和你哥也在我們就有幫手了。」雲霞道。
「我哥很怕我爹的,他一定不敢動手——」
「我幫過他一次,阿飛欠我一個人情。」雲霞坦言。有恩報恩,不然就得生利息。就不知他們趕得回來否?
「哥出門時娘有交代他,姐姐成親之日先回來。不管有沒有找到大姐。而如果二姐如虹也回來吏好,二姐一向有男子氣概而痛恨仗勢欺人之輩,她會靠向我們的。」齊如意盤算著,便她沒把握,因為如虹失去音訊。
「聶大哥,你可有幫手?」雲霞問聶天星。
「看你這表情,就知你只得孤家寡人一個。不如我調動皇宮的侍衛好了……不過恐怕不行。父王一向不喜與民間交惡。」雲霞掐著手指頭算,數來數去就只他們幾人。
「還有我娘,可是她不會武功。」齊如意立刻接口。但這倒提醒了雲霞,還有聶天星的爹聶四海啊!
「不成的,這樣聶伯父和我爹更加水火不容。」齊如意憂心,這仇恨會越結越深,沒完沒了的。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的勝算真的不大。」雲霞苦著張臉。
倒是聶天星沒表示什麼,仿佛一切事不關己。不!不是的!以前他是尊重如月的「決定」,既然她願意和他浪跡天涯,他會竭盡所能,哪怕一死也要戰到最後。
「雲霞姐。聶大哥一臉寒氣怪嚇人的!」齊如意道。
「好樣的!這才對。置生死于度外,才能義無反顧。如意你先回去吧!就算你真易了容,但招數一出,你爹也會認出來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們只搶親並不殺人。」雲霞同如意道別,要她先行回府免得遭人跟蹤。
齊如意走後,只剩下雲霞和聶天星兩人。
「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月……或者是我先遇上了你,你會不會看上我?」雲霞很想知道答案。可是聶天星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真是自討沒趣。
「算了,不問了。再問也同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搶親,搶不搶得到就看你運氣了,不過我會幫你的。我是公主他們不敢傷我。倒是你,你在小心才好,如果真的力敵不過就別逞強。就當你今生和如月無緣!」雲霞交代著聶天星,怕他拼命三郎打法。
雲霞真有這種預感,聶天星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聶天星回到了聶家,他拔出了劍來。他原本的劍已被自己震斷。如今這把劍是新鑄的,劍身光滑如光。
聶一星把劍握在胸前,明天他會使出全力的。
「四海,天星有些怪怪的!這和以前的怪不大一樣。」聶夫人問著丈夫。幾子肯多待在家中數月,她當然開心。可是她感到一股殺氣,不祥之兆油然生起。
聶四海也發覺了,而且他略知道內情,只是他沒說。他明白兒子為何留下,為了那月牙項鏈的主人。
這世上有兒子傾心的女人,肯說話的對象,本是好事一樁,可問題是對方是齊南生的女兒,而且已訂了親。他也打听到,明天就是齊如月出嫁之日。
兒子不會輕舉妄動吧!私心作祟,聶四海當然希望他的怪兒子同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可是去哪兒找對象?
聶四海一直暗中留意兒子,他已兩夜不在床上睡覺,不知去往何處?今夜卻早早回來,持著劍似在發呆。現在聶天星已放下劍在床上打坐起來,這是他睡前的慣飼。
有事!一定有事。聶四海肯定——
「四海!」聶夫人仍然不放心。
「兒子一向陰陽怪氣的,你早知道的。」聶四海敷衍著妻子。如果……如果兒子真的「輕舉妄動」起來。
那他是該阻止聶天星,還是助他一臂之力。
老友親也沒兒子親,更何況齊南生早已不當他是朋友。但聶四海真的不想和老友搞到兵戎相見的地步。聶四海是個重情之人。但若是情勢所逼——
聶四海輾轉反側,思索著兒子究竟會如何。
而在齊家莊,則是陰森森、靜悄悄沒有喜事的熱鬧。
齊南生生著悶氣,齊夫人苦勸無效,齊如意整理著姐姐的嫁衣。明天如月就要穿上它好嫁人去了——
「少爺回來了——」書僮小益高聲喊著。
齊劍飛和雲霓連夜趕回齊家莊,他們沒找到齊如月。雲霓方才已先行回宮去,而齊劍飛一回到家就感到氣氛不對……
齊如意看到哥哥回來了,心想又多了個救兵。
「大姐呢?小益說姐姐已回來了。」齊劍飛看不到齊如月,只見爹娘皆一語不發,面有難色。
「大姐被爹關起來了!」齊如意立刻拉著哥哥說個不停,一個字也不漏,齊劍飛听得瞳目結舌。末了,齊如意趕緊追問齊劍飛「立場」?她特別傳達雲霞有恩于他的事。叫他別想賴掉。